范同酉耳朵听到酒字,喉头便“阁”的响了一声,喉结快速抽动。 ; ;“酒……酒……我……要……喝酒……”他挣扎着挪动身子,耷拉下一半的眼皮马上又强撑起来。
老友性命交关之际,贺老爷子哪里还会吝惜身外之物,着弟子飞快拿来了珍藏的美酒,一掌把坛口连同泥封截去。 ; ;甘醇的气息浓烈甜美,登时令场中所有人都闻之欲醉。
窖藏一百余年地极品汾酒,果然不同凡品。
连一般人闻到这股酒香,都生陶然微醺之感,更不用说嗜酒如命兼且已经渴成旱苗待雨的范同酉了,他眼中冒着狂热地炽光,凭空生出力气,一把抢过贺老爷子手中的酒坛。 ; ;双手平抱举了起来。 ; ;酒浆倾下,但在范同酉的劲气控制之下,半滴也没有外洒,象一条白线直贯进了他的喉咙。
好一阵虹吸鲸吞!眼见着已经半死的老头儿憋着一口气猛灌不止,两个眼睛瞪得比鹅蛋还大,下人仆役们尽惊得目瞪口呆。
“呼!好酒!”一口气饮了半坛。 ; ;范同酉眼中终于有了亮色,满足的叹口气,抱着酒坛疲倦的闭上眼睛。 ; ;贺老爷子蹲在一旁,紧张地帮他清理伤口。 ; ;尸毒发作的时间过长,老头儿的后腰上已经蚀穿了拳头大的洞口,隔着薄薄一层肉膜,里面的脏器已经隐约可见。
去腐生肌灵膏,虎尾膏,天指回阳符,回春符。 ; ;好在贺家庄藏着的药品符咒极丰。 ; ;一瓶接一瓶。 ; ;一张连一张的招呼上去,不多时便阻住了伤势恶化。
在旁的几个老者都知道。 ; ;范同酉这条命,总算是让酒给冲回来了。
等到陆浦赶来,施展七十二针绝技,给老头子活血散气,疏通脉络,范同酉终于脱离了凶险,慢慢收回变化地形象,伏到床上让大家用糯米给他解清余毒。
“贺老头,你这汾酒不错,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再来一坛成不成?”范同酉涎着脸问道。 ; ;众人又好气又好笑,酒鬼酒鬼,酒字在前鬼字在后,便是成了鬼也要以酒为先的。 ; ;这老头儿刚从阴司里绕了一圈回来,又开始念念不忘杯中黄汤了。
“不成!”贺老爷子板着脸道,看见范同酉捡回性命,他心情也变得大好,只是姓范的不知自爱,认酒不认人,现在把酒给他只会贻祸四方。
“别说只是病人,就算你现在死了,我一口也不会给你。 ; ;”
“啧啧!老家伙,这么多年了,你还改不了一毛不拔的本色。 ; ;认识你真是倒尽八辈子霉,好吧,我不求你,你只要把答应给我的那坛还来就行了。 ; ;我这个人很知足。 ; ;”
“那坛酒……刚才你不是已经喝完了么?怎么还好意思跟我要?告诉你,现在连马尿都没了!别说一坛,半坛也没有,一口也没有!”
“放屁!”范同酉大怒,霍地撑直身子起来,“刚才那坛怎么能算?那是给我救命用的,又不是专门送我喝的……简直岂有此理!当药用的酒怎能跟喝的酒相比?你别跟我打马虎眼,答应的事可不许赖帐!快把酒拿过来,我现在就要兑现。 ; ;”
“我才不管什么药用的还是喝着玩的,反正就那一坛。 ; ;你已经喝光了。 ; ;”
“呸!呸!”范同酉怒极,向地上大吐唾沫,“该死!该死!老家伙你……你……欺人太甚!气死我了!”他狠狠的瞪着贺老爷子,“你要是敢反悔不给我酒,我……”他急得鼓突两眼,飞快的向左右查看,想要找寻报复地物件。
怒气勃发之下,叫道:“你敢不给我酒,我把你这贺家庄砸个稀巴烂!”
“嗤嗤!”贺老爷子冷笑。 ; ;“你已经把我贺家庄砸得稀巴烂了。 ; ;”
“那就再砸一次,说!给不给酒?!”
“酒是一滴也没了,你有本事起来砸呀?站不起来吧?……噢……居然站起来了……腿还打哆嗦吧?”
“乓!”酒坛子被盛怒地范同酉掼到地上,散成碎片。 ; ;“给我酒!不给酒我真翻脸了!保证比翻书还快!”
丁退,陶确,栾峻方同时摇头。
铜炉正传 正传 第二十章:魂兮归来(上)
正传 第二十章:魂兮归来(上)
三天之后。
“……就可惜了我的青鸾之魄!白白糟蹋掉了!”躺在床上,范同酉痛心疾首的说道。 ; ;他在跟众人解说当日脱逃的情形。 ; ;“那是我从吐蕃僧人那里买来消息,千辛万苦捉来的幼鸟,本打算把融魄法术的疑义都解释明白后,固化在身上用的……那可是天下难求的宝贝啊!”
众人点头。 ; ;青鸾跟凤凰和龙一样都是极难现迹的圣兽,无数豢养师毕生追求的目标,就这么被糟蹋了,果然十分可惜。 ; ;不过也没法子,青鸾魄虽然珍贵,但比起人命来,孰轻孰重自不待言。 ; ;更何况,能在关键时刻救了主人性命,也不能说它是白白浪费掉了。
“施足孝这杀千刀的狗贼,在剜牛关的时候就一直对我的法术图谋不轨,半年前就来到我谷前,求我收他为徒,让我痛骂了一顿赶出山去了,但他不死心,又破不了我玲珑锁魂大阵,不敢进去找我,就只能天天在外面哀求鬼叫。 ; ;”
“后来贺老鬼派人送来书信,到底让他等到机会了。 ; ;我为了避开他,特意在山谷里布置了假象,本来是骗过他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等我来到凤翔府时,他竟然又跟了上来,一路撵着我追到江宁府。 ; ;?无?错?小说 M。qulEdu。 COM”
想想自己这宝贝丢得冤枉,范同酉不禁又气冲斗牛,冲着贺老爷子大喊:“贺老鬼!你赔我青鸾!全是你那通狗屁书信惹的!还有那个什么狗屁姓胡地,救什么救!魂丢就丢了。 ; ;有什么了不起!你拿两坛……不!三坛!……不!五坛百年汾酒来赔!我才饶过你,少了我跟你没完!”
“啧啧!”贺老爷子咂着嘴说道,“你夹着一泡屎,好不容易忍到鸡叫天快亮了,偏偏顶不住又拉到了床上,这赖得了谁?明明已经到了地头,差一步就进城了。 ; ;却让人逼得放出青鸾魄,唉。 ; ;说到底还是你没本事。 ; ;”
“放屁!放屁!臭不可闻!”范同酉暴跳如雷,哇哇大叫。 ; ;他现在伤势大好,比三天前强多了,因此大动肝火倒也无碍。 ; ;“换你试试看!这些杀千刀专使阴招的狗贼埋了陷阱等我,我有什么法子,他**的连树都变成虫子,蚂蚁都躲在叶子背后……”想起几天前让陷入虫阵的遭遇。 ; ;范同酉至今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 ;“我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见过这么下流不要脸的招数!他**的不知道哪个乌龟王八门派,用这样的诡计害人。 ; ;”
“老鬼你是多年不出山,不知道罗门教。 ; ;罗门教就专门使这样地招数,对付你这样头脑简单的老东西最有效。 ; ;”
“罗门教?那是什么狗教?等我伤好了,我不把他们整得死去活来……”
“得了。 ; ;”贺老爷子笑道,“你已经让人整得死去活来,差点把老命都丢了。 ; ;还说什么大话。 ; ;”
“放屁!那是他们暗算我。 ; ;”
“就是不暗算你,凭你那两招变猫变狗地功夫,还想跟人打?春旺!去后院把小黑牵来,看看姓范能不能打过它,如果能打过,再把拉磨的……”
“我看出来了。 ; ;你不服我。 ; ;”范同酉说道,眼皮开始危险的跳动,“以前打那几架没分出胜负,来来来,咱们再比划比划。 ; ;”他瞪起眼睛,眼看又要和贺老爷子放对。 ; ;便在这时,房门扣响,秦苏走了进来。
“范老前辈,你好些了么?”
范同酉看见是她,哼了一声。 ; ;把脸转过一边不理睬。 ; ;就是这个女人。 ; ;害得他的宝贝青鸾变成小鸟飞走了,看见她当然心中不快。 ; ;秦苏红了一下脸。 ; ;看见贺老爷子,丁退几个人正在给自己使眼色,便道:“我听说范前辈喜欢喝酒……”
某个字有致命的****力。 ; ;范同酉的耳朵尖不由自主的摇动了一下。
“……特意去买了这瓶翡翠冰火来孝敬你老人家。 ; ;”秦苏象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起一方锦函,打开盖子,现出一小瓶羊脂玉壶来。 ; ;壶身不过拳头大小,通身光润洁白,壶颈细长,造型极美,瓶口封着包金沉香木软塞,单从外表来看已见其贵重。
“这是唐时暹罗工匠酿地,专门进贡到皇宫的贡品,藏了几百年了,我费了很大的工夫才买下来。 ; ;这瓶酒曾经被六户人家收藏过,一直没舍得打开。 ; ;酒叫翡翠冰火,听说入口时醇香清爽,有如三九寒冰,入肠时又辣口烧心,如同火刀……”
那边范同酉听她解说酒的来历,心尖儿上早就痒了几分,“咕嘟—咕嘟—”的吞了几大口唾沫,待得听说酒的滋味妙处,哪里还能忍住等她把话说完,一叠声叫道:“啊!有这样的好东西?!拿来我看看!我看看!”
双手紧紧抱住了秦苏递过来的盒子,生怕被人抢走似地。 ; ;范同酉仔细的抚摩着酒瓶,止不住赞叹:“好家伙!真好!真好!玉增酒色,木益酒香,这做酒瓶的深通至理,定是个大师。 ; ;”想了一想,又喜的抓耳挠腮。 ; ;“连酒瓶都造得这么精美,这酒不用说定是极好的,太好了!太好了!可惜!可惜!”
一帮服侍的仆役听得摸不着头脑,一会太好了,一会可惜地,也不知道是喜不喜欢。 ; ;只有四个老友相顾莞尔。 ; ;这老酒鬼定是见酒极美,高兴坏了,是以连声赞叹。 ; ;只是终究欲壑难填,觉得酒实在太少,他恨不得有一大缸盛着过来送给他才好。
轻轻剥开外面的金箔,小心的旋开塞子。
浓郁的醇香刹那间飘满内室。
范同酉只在瓶口闻了一下,欢喜得尿都要飞出来。 ; ;珍重万分的把木塞再旋上。 ; ;“好!好!好!”他一叠声地叫道。 ; ;“老夫一生饮酒无数,却没见过这么好的酒!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
旁边的丁退笑了一下。 ; ;道:“人家秦姑娘知道你喜欢酒,特意送来这样的礼物,你不觉得该作点什么吗?”
“作什么?”范同酉愣了一下,打量一眼秦苏,突然间恍然大悟。 ; ;“不就是给姓胡的塑个魂么?没问题。 ; ;”老头子满不在乎地说道,哪里还有丁点不快,“过三五天后我伤好了。 ; ;就给他设坛回魂,保证让他变得活蹦乱跳地。 ; ;”他两个眼睛仍然盯在酒瓶子上。 ; ;欢喜赞叹,显然神魂已被美酒****去了。
秦苏低下头,微笑着。 ; ;却有两滴泪水掉落到地上。
“要塑魂了……怎么办才好?”贺江洲象头犀牛一般,瞪着眼睛在自己房间里焦躁地转圈子。
三天时间过去,明后两天就是给胡不为塑魂地日子了。 ; ;范同酉经过悉心调养,伤毒已经痊愈,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碍他给胡不为开坛。
眼见着情敌醒来地日子一天天迫近。 ; ;贺江洲急成了火烧眉毛,他有心要阻挠这次开坛,却怎么也找不到由头。 ; ;“该死!该死!”贺江洲大骂,心中一股无名怒火蹿上顶门,烧得他浑身不爽。
真是流年不利,事事不遂人心。
几日来看见秦苏一往情深的模样,他心中早就满不是滋味,而贺府上下。 ; ;杂役老妈子,毫不顾及他贺大少爷的感受,忙里忙外的为明后天的开坛张罗,更让他看了满腔酸气。 ; ;这三天时间,实在是贺江洲生平最郁闷的日子。 ; ;他心中有万千怒火,又不知该向谁发泄。 ; ;他恼恨一切人,仆役婢女、秦苏、范同酉、丁退、甚至于他爹贺老爷子,这些人此刻都成了敌人,似乎人人都存心跟他过不去。
至于,胡不为,这个得到秦苏青眼的情敌,众人众星捧月虔诚侍奉着地受难者,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痛恨!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痛恨。 ; ;他无一日不想亲自上前去,捏着胡不为苍白细弱的脖子,一遍接一遍的掐死他。
“敢跟我抢老婆!”他忿然的想:“这傻棒子凭什么得到秦姑娘的心?年纪又老。 ; ;长得又难看……还是个带孩子的鳏夫!和我相比简直天差地远。 ; ;秦姑娘天仙一样地人物,凭他也配!”想起秦苏。 ; ;心中便忍不住的懊恼:“唉……唉!秦姑娘,你睁开眼睛,看看玉树临风的贺公子!放着眼前好端端的****少年不挑,偏偏喜欢上那么个下里巴人……你这不是捡了芝麻不肯换西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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