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听完查飞衡背诵过后,生生记住的!
“怎么会!?”范同酉听完他的解释,吓了一跳。 ; ;他不可置信的瞪着贺老爷子,道:“哪有这么好记心的孩子!三岁年纪,识地字都不多……”
贺老爷子捋着胡须笑道:“天下间龙蛇混杂,什么人没有?前些日子老栾还告诉我们,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能把“搏浪云蛟”马绩辽给杀了,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前些日子胡炭跟他三个徒儿天天住在一起,料想便是在那时不知不觉记住地。
拍响门板走进房内。 ; ;胡炭的背诵便停止了,眼睛滴溜溜转着,看进来的两个人。
胡不为从床上坐直起来,请两人落座。 ; ;看胡家父子二人面上神色无异,贺老爷子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胡不为真是蓄意偷学贺家庄的功夫,被自己这样撞破,又岂会安然不动声色?很显然。 ;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刚才小胡炭背的是什么书。 ; ;小娃娃更不用说了,不住的掰自己手指。 ; ;一会看看他爹,一会掉头看窗外,一颗心早就飞到外面去了。
两个老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胡炭。 ; ;范同酉上下打量,目光中变幻着神色,贺老爷子却是越看越喜爱。 ; ;忍不住对胡不为说:“胡先生,令公子年纪这样小,正是该好好雕琢地时候……你不想给他找个师傅学艺么?”
“学艺?”胡不为在心中苦笑了一下。 ; ;眼下居无定所。 ; ;连下一步该望哪去都不知道,还敢谈什么拜师学艺。
“玉不琢不成器,越早****,越易成材,等到年纪大了,反而不好管教……我说地这些,胡先生都知道吧,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不为摇头道:“多蒙贺先生看顾。 ; ;可是……我父子两现在流离异乡,连住地地方都要叨扰你们,怎还敢找师傅……等我x后安定下来再找一个吧。 ; ;”心下琢磨,是该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了。
只是,该去何方定居呢?前途黔州已不必再去,汾州老家也没有亲人……唉。 ; ;现下当真是四顾皆茫然,天下之大,竟然无可去处。
贺老爷子道:“不怕不怕!有我啊!我教他,你就住在我这里!我作炭儿的师傅!一定把他教的好好的。 ; ;”
胡不为仍然摇头。
“已经烦扰府上这么长时间……还有,范前辈活命之恩,大恩尚未言报,胡某怎还敢拿劣子来劳动贺先生,那是太贪了。 ; ;”
“不贪!不贪!不打紧!”贺老爷子欢喜极了。 ; ;原来胡不为并不是想拒绝他,“我喜欢这个小娃娃,他能作我的徒弟。 ; ;我欢喜还来不及。 ; ;我不会为难的,你不用多心。 ; ;只要炭儿作了我徒弟。 ; ;你们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不不不,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炭儿不作我徒弟,你们喜欢住到几时都成……我是说,我就想收他作徒弟。 ; ;”贺老爷子巴巴地看着胡不为,只盼他马上点头答允。
可是胡不为还在沉吟。
住在贺家庄里,合适么?现在外面追杀自己的人,到底情况怎样都还不知道。 ; ;那些奇奇怪怪的江湖人物,口口声声说自己杀害了阳城的几十人,他们岂肯善罢甘休,还有罗门教……贺家庄家大业大,是个不错的靠山,可这靠山,能顶得住随着自己而来的祸患么?就算顶得住,胡不为又怎肯把祸水引到他们身上来?
胡不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也许,把炭儿寄养在贺家里,自己找个荒山野林躲藏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胡不为还在思考,贺老爷子却又说了:“胡先生还顾虑什么?是担心衣食,还是担心炭儿地前途?
“你放心,只教你在我贺家庄住下来,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 ;我会把炭儿当成自己的亲孙儿来看待,我给你和秦姑娘另筑一个别院,你们搬进里面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岂不甚好?”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胡不为心中一酸。 ; ;永远也不会有一家三口的时候了,那个可亲可爱的女人,已经永远的离开,旁边空出地位置,天下无人可替。
那边贺老爷子兀自不觉,仍然热切的说:“等炭儿行完拜师礼,就给你和秦姑娘挑个良辰吉日成亲如何?我赶在这段时间里让工匠修建院舍……或者你们不喜欢住在贺家庄里,我在外面给你们买一处宅院成不成?”
“贺先生……”胡不为低着嗓子说,“你不用说了。
“炭儿他娘才刚刚过世,我怎有心思娶亲。 ; ;”
“呃……这倒是。 ; ;”贺老爷子也觉得自己糊涂,想想又觉得不对:“尊夫人不是已经过世快三年了么,怎么是刚刚过世?”
是啊,萱儿已经离开两年多了。 ; ;可在胡不为心中,她一直都在啊。 ; ;她真正离开的日子,是在五天之前。
胡不为闭着眼睛,强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 ; ;好久,才说道:“不管怎样,我这辈子不会再娶亲了。 ; ;”
“啊?不娶了?”贺老爷子惊愕之极。 ; ;“那秦姑娘……秦姑娘……”他看着范同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 ;这些时日来,秦苏为胡不为作的一切都看着他们眼中,众人深觉这个女子贤淑痴情,天下难得。 ; ;若是这么好的女子竟然得不到好报,情感受挫,谁都不忍心看到。
一直沉默不语的范同酉叹口气,说道:“胡先生,尊夫人离世已有三年。 ; ;你也该考虑一下续弦了。 ; ;纵算不为你自己,难道不该替小胡炭想想么?从小没有娘亲的照拂,于他的成长不是一件好事啊。 ; ;”
半晌,看见胡不为仍然抱头沉默,忍不住又道:“难得的是秦姑娘对你一番情意,你……不会是没看出来吧?”
胡不为摇头:“秦姑娘冰清玉洁,胡某人从来不敢起过亵渎之念,我对她只有感激……只盼她能找到真正的良主……”
门外“哇!”地一声大哭,脚步声急响,向前院跑去了。
“秦姑娘!”贺老爷子和范同酉勃然变色,一齐站起身来,跑到门边一看,哪里还有秦苏地影子?赶紧问下人,都说看见秦姑娘抹着泪飞跃出前门去了。
铜炉正传 第二十九章:印堂发黑(上)
第二十九章:印堂发黑(上)
第二十九章:印堂发黑
何事乌云聚灵顶
天刚明亮,道路上行走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 ;虽是宋辽两国争兵之际,百业维艰,但此时的江南和中原一带,百姓生活仍旧保持着往常的运转。 ; ;过往道上,除了骤增许多逃难失所的流民,其余的商贸货运,并未受到影响。
两个人坐在道边休息。 ; ;一个是老汉,一个是满面稚气的少年。 ; ;二人是爷孙俩,是光州界内小全镇附近的居民,要趁着今日中秋,把家中种的南瓜拿到市上去卖,一头瘦弱的驴子驮着几个布袋,在他们身边低头吃草。
眼见着一线金光从远处黛青色的山峦上头刺破出来,映得半天澄明。 ; ;带着寒气的晓雾也渐渐有退却的迹象了。 ; ;老爷子休息够了,站起身来。 ; ;“走吧,要赶早,晚了卖不上好价钱。 ; ;”少年应了,拉一下驴子的长耳,两人重新上路。
“今日天气真好,晚上能看月亮。 ; ;”那少年边走边想,看看天空,昨天还是灰蒙蒙遮天蔽日的浓云,奇迹般的消散一空,此时全都卷到天边去了。 ; ;“卖完瓜,央爷爷买个月饼吧,回去和弟弟分着吃。 ; ;”
前几年皇帝兴兵伐辽`无`错`小说`m。QulEdu。Com,官府课税极重。 ; ;那时候连饱饭都吃不上,哪还敢奢求吃月饼?难得去年歧沟关一战失败,大宋被迫退守,重兵囤驻边镇。 ; ;此时民间的税征却倒减少了。 ; ;常听大人们说,那一仗把大宋地元气都给打伤了。 ; ;皇帝已经没有收回燕云十六州的雄心。
那少年年纪不大,哪看得到这些杀伐胜败暗含的隐忧,他关心的只有眼前。 ; ;今年年景比去年略好,家中虽不富余,但勉强还能吃得上饭,在中秋买个廉价月饼,想来也不为过。
正想着怎么跟爷爷开口。 ; ;一忽间,在左侧的树林。 ; ;碧叶中间极快的闪过了一物。 ; ;那少年余光瞥见了,忍不住“啊!”的惊叫一声,可是没等他凝目细看,空气中波纹一漾,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 ;少年住了步,疑惑地向左看去,却哪有什么东西!他揉了揉眼睛再看。 ; ;没错,什么也没有。 ; ;万缕金丝正穿透叶隙,把稀薄的雾气照得氤氲一片。
“怎么停了?”前面地老爷子发现孙子停住了,便问道。
“我看见一个死人。 ; ;”
老头子面色顿变,急忙跑过来:“走!快走,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哪天没有死人,呸!我这嘴!大吉利市!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老头儿咒颂完毕。 ; ;沉下脸来大喝:“不许乱说话!今天是中秋节,别再说这些不干不净的!”
“不!爷爷,不是平常的死人,会飞的!我看见他从树上飞过去,可是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你还敢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再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死人还会飞,这比母牛长翅膀的笑话还要荒谬。 ; ;老头儿哪肯相信。 ; ;他怒冲冲地教训孙子:“今天是好日子,可不敢乱说话,冲撞了神灵,有你好受的!哼!”
见爷爷当真生了气,那少年不敢说了。 ; ;牵着驴子慢慢跟上前,只是心有不甘,走几步便向后张望。 ; ;刚才他确实看见一个浑身青紫的死人飞快掠过树梢啊,可是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不会是见鬼了吧?
少年心中一寒,也不敢再细想了,跟着他爷爷默不作声的向东行去。 ; ;那里有个镇子含山集。 ; ;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日头渐渐升高。 ; ;热气蹿升。 ; ;爷孙俩都把夹袄脱了,搭在驴子背上。 ; ;秋日的天气就是这样。 ; ;早晚过冬,中午过夏。 ; ;堪堪走了一个多时辰,离含山集只有不到十里地了。 ; ;前头马蹄声得得,又有一拨旅人迎面驰来。
“什么!上千个鬼魂!?”
人未至,声却先闻。 ; ;有人惊诧的怪叫道。 ; ;可是这句话地内容却让那少年满身都起了鸡皮。 ; ;今日实在太诡异了,早上先是看见了那个可怖的东西,才不过一个多时辰,看见几个人,说的话竟然也是这个……这不会暗示着什么吧?
少年紧张的向前头望去。
三匹马并辔驰来,只是距离尚远,被一层薄雾遮着,看不清他们面貌。 ; ;片刻过后,马匹涌破雾气跑近前来,那少年陡然一僵,双目瞬间睁大,中间一人……天啊!天啊!他……他……额头上竟然贴着一张黄符!
少年脸都吓白了。 ; ;爷爷以前跟他讲故事,说仙师道长们镇服显灵的死尸时,都用黄符贴住死尸的额头,好象叫什么镇魂符……眼前这个人头上竟然贴着,那答案不是很明显么?死鬼!这人定然是个死鬼!
少年全身绷得僵硬,两眼不霎地瞪着那个死鬼。
死鬼浑然不觉有人注目,仍然诧异大叫:“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怎么可能?”为了表示惊诧,他竟然用手把黄符掀高起来,拿眼睛去看跑在左边的那个女子。
他还会叫!好可怕的死鬼!少年看见了他白得不见一点血色的脸庞,胡须一大把,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转得飞快!可怕!太可怕了!少年话都说不出来了,身子急晃了一下,眼见着二人一鬼从身边一阵风跑过。 ; ;那死鬼的身前,似乎还坐着一个小小孩童。
“爷爷,我要死了……”好一会,少年才带着哭音跟他爷爷说。 ; ;听大人们说过,若是在行路中连续看见这些不寻常的物事,可能就是命不久长了。
三匹马渐跑渐远。
行路的胡不为还不知道自己额头上的符咒竟然会惹得一个少年精神崩溃。 ; ;他还在为塑魂时发生地事情感到震惊。 ; ;“范前辈,铁令不是封在玉牌里面么?怎么会突然出来了?”
范同酉道:“铁令是阴。 ; ;玉牌是阳。 ; ;这两物原本阴阳相消地,维持着平衡。 ; ;可是我给你塑魂时,整个阵法都成了至阴,里外两相夹击之下,你想玉牌地阳气还能抵抗得住么?被铁令的煞气从里面一激,就冲破了。 ; ;”
“噢!”胡不为点了点头,细细想了想。 ; ;又问:“可是,怎么会引来这么多鬼魂?以前铁令可没弄出这么大地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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