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渺人未散,酒罄席将残,这顺水搭舟地寿宴该到尾声了。 ; ;赵东升知道贺客群来的真正原因,倒不介意,出门谢过礼,安排弟子到庄外惊天动地又烧一通爆竹,吹了几曲戏乐,终于结束了寿庆。 ; ;然后正戏便该上场了,大弟子傅光远指挥仆役,先将前中两庭的酒席都撤下来,又打开了庄前的两扇侧门。 ; ;后面的客人闻风而动,都拥到前庭与门前街道上来,各占位置。 ; ;赵家庄弟子早已跟他们说明,燃灯典礼在前面花厅举行,后面看不着。
秦苏和胡炭对即将举行的燃灯并无太多期待,他们此来的目地是为了寻找金角麒麟寇景亭,只可惜,从早晨在门口守候,一直到现在混入庄里吃完了酒席,都没见那神出鬼没的老头儿露过半面。 ; ;秦苏满面愁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人群里努力张着眼睛,分辨着经过堂上的每一个客人,只担心自己是不是偶有不查之处,寇景亭已经进门了而她却没有发觉。
胡炭察觉到了她的焦虑,便问道:“姑姑,你说师公会不会在刚才送进来的那一拨人里面?”
秦苏道:“谁知道呢……但愿师公吉人天相,别中了别人的毒手才好,他若是伤了……伤了……”想到寇景庭或有性命之危,自己这一次隆德府之行就尽闻噩耗了,一时又想起紫莲师伯遇害之事,不由得叹了口气,心头更是郁郁。 ; ;胡炭见状,赶紧笑说:“姑姑,我只是胡乱问问,你怕什么,别说师公还不一定在里面,便是他真的受伤了,后面不是有好几个高明郎中么,我的符咒都能把人救活回来,他们更不在话下了,咱们等一等好了,等晚些儿就有消息了。 ; ;”秦苏无言可答,只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把目光投到厅上去,看着蜀山弟子与赵家庄众人忙里忙外,扎引路灯、摆解关瓮、架催勇鼓,悬磨难钟,又铺了长长一条锦毯,从花厅上一直延下台阶到前庭花池,地毯尽头树着一杆黄旗,上面写着“正气”二字。 ; ;围观群豪都是激动莫名,喳喳议论,熟悉江湖习俗地老客们便给身边众人讲解燃灯开道的掌故。
原来这燃灯开道典礼,其实便是与金盆洗手相对的仪式。 ; ;所谓有退必有进,吐故而纳新。 ; ;金盆洗手是老一代人物厌倦恩怨后,决意斩断与江湖一切联系的昭示,意为借金盆中净水,洗去过往手上所沾的一切罪孽,洗净此身恩怨,从此不再涉足仇杀纷争。
而燃灯开道则是各门各派公开宣示门中弟子正式出道,为请亲朋关照所行之礼。 ; ;一盏师门引路灯,为出道弟子照明方向,为其庇护。 ; ;九个解关瓮,一瓮寓意一难关,受灯照指引的弟子经过后,瓮破关解,取其遇关尽开地好意,而头上八个小铜钟,意为八方磨难,经过时有长辈洒水、火炙,刺血、割皮,然后敲一下,表示风霜雨雪,血火刀兵,此难已终,新难又始,堂上长者敲击催勇鼓,令门人不畏艰险,朝前搏进,握住正气旗。 ; ;而脚下一条长长的锦毯更好理解,便是祷祝弟子们遇难呈祥,前程似锦。 ; ;等这一轮礼仪结束,便由邀来观礼的友派长辈考较出道弟子的技艺。 ; ;这最后一环,是燃灯之典中最重要的环节,其实也正是燃灯典礼的真正意义所在,古来举行燃灯的门派,目的不外有二,其一,如果出道的弟子果然出类拔萃,为门中高弟,则向看客展示能力,振起门派声威,这同时也有助于出道弟子的前途。 ; ;其二,如果弟子确实不堪,法术武功难入人眼,则考较地长辈就须负起教导之责了,为弟子指点艺学之所不足,甚或有交情好地,传下一两门对应功法,这也可增强门派的实力。
这出道地仪式比金盆洗手不知繁复多少倍,所需物事庞杂,求人之处也多,许多门派都不耐烦费功夫去张罗,所以多年来渐渐被江湖所摒弃了。 ; ;除了一些低落已久的门派,想要重拾辉煌偶而一用,许多地方都不再举办这样的仪式。 ; ;凌飞道人这一次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又重拾这样老旧的典礼示诸天下。
到戌时一刻,一番布置终于告了尾声。 ; ;群豪早已等得不耐,看见凌飞牵着两个少年的手走进厅内,在主座上坐下了,嘈声慢慢静了下来。 ; ;秦苏和胡炭看得明白,这两个少年,便是刚才最先跟凌飞进门的两人,一个叫祝文杰,便是适才在天上乱飞,引得众人群相震动的豢龙师,笑嘻嘻的,顾盼之间毫不扭捏。 ; ;一个年纪比他略轻,只不过十四岁模样,沉静的站在凌飞身边,眼睛漆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不知是什么身份。
胡炭两眼不霎的看着站在凌飞身边的祝文杰,心中只是想:“这人的年纪,不比我大几岁,怎么就能引得如此轰动?看看庭中这许多头颅,全都是为了看他而来的……嗯,对了,他的运气不错,逮住了一条龙……”
回想起刚才红龙飞空驾临,万众瞩目的情景,胡炭不由得悠然神往。
若是这条龙是他胡炭逮住的,那又会是怎样的一幅场面呢?会不会也如今日一般,有许多人来看自己?胡炭想象着,若是凌飞现在的位子上坐着爹爹,捻着胡须微笑,而他就站在爹爹身边,面对着上千之众顾盼从容,姑姑安静的立在爹爹身后,温柔的看着两人……那会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青龙老子,赤龙儿子? 还是一家养龙师,父子两豪杰?
胡炭的两只拳头不知不觉地握紧了,他感觉到了掌心中的热气,指尖触及,已经有了湿漉漉的潮意。
铜炉正传 第四十五章:盛典(三)
第四十五章:盛典(三)
四个庄勇将特制的催勇鼓提到厅前放下了。 ; ;蜀山众弟子都站到通道两边排成排,一百余人玄衣青裤,整齐肃穆。 ; ;众人都知道正戏即将开场,喧庭千众,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 ; ;宏愿法师,章节道人,赵东升,叶蘅,几个名老都逐一上堂,就椅坐下了。 ; ;秦苏和胡炭张目辨识,却没在人群里找到寇景亭,心知今日遇上老头儿的愿望是落空了。
“镗!”弟子试敲了一下铜锣,震声悠悠,顿向四方传去。
然而这时候,却有两个人从人群里慢慢走上了锦毯,在万众瞩目之下,行至中央位置停住。 ; ;众人诧异万分,都把眼光投到他俩身上。
又是青龙门的班可言与邢人万!
这两个人果然是怀有图谋而来,此时献图已穷,该呈利匕了。 ; ;庭中众人一时都发觉自己果有先见之明。 ; ;青龙门恶事做绝,向来恣为,这一次居然大反常态,又是低声下气跟人说话,又是以德报怨跟奇案司周旋,实在于理不通,若说没有其他目的,如何说的过去?只是恍然之后,大伙儿又开始觉得奇怪,不管先前邢人万与班可言展示出多强劲的实力,在拥有豢龙师和天下第一掌门的的蜀山众人面前,他们能做什么?硬碰+无+错+小说 M。quLeDu。Com硬对干,那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凌飞坐在主座上,正跟弟子询问布置事宜。 ; ;突然间看见两个不识之人走上前头,不由得微微一怔。
“青龙门第二护法班可言。 ; ;奉器弟子邢人万,拜见蜀山掌门!”班可言面带微笑,朗声说道,和邢人万一起微微鞠了一躬。 ; ;“多年来久闻蜀山派大名,为天下正教之首,四方英雄人所共钦。 ; ;闻说贵派今日举行燃灯盛典,敝门主仰慕至道。 ; ;特备薄礼,命我兄弟二人前来致贺。 ; ;并献上敬意。 ; ;”
“青龙门?”凌飞微微皱起了眉头。 ; ;身为正教马首,他自然听说过这个恶门的名号,多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向他提及过,只是,他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见青龙门人,愣了一霎,旋即目光射如冷电。 ; ;盯着二人,身子微微向前一探,“好大胆子,你们也敢来这里?”
“嘿!”十余丈远地空处风声突锐,班邢二人登感压力如巨潮般汹涌劈来,胸口窒闷,班可言身子微微晃了晃,忍不住吐气开声。 ; ;左脚向后斜转半步,卸开迫力。 ; ;而邢人万却纹丝不动,手边“叮”的一声轻响,如鸣玉磬,他反而向前踏进一步,在他前方暗潮汹涌的劲气立变罡风。 ; ;声响骤然激烈,两力交汇形成了一个数人高的龙卷,被阻在前头几步远处进退不得,便向两边扩去,但听“噌噌噌”几声响,锦毯两边摆着的百余斤重解关瓮竟然被横向推开丈许,这一次硬架硬拦,已经消去了凌飞的暗压。 ; ;旁观诸人暗暗骇异,看来这邢人万的功力,实是非同小可。 ; ;硬接上凌飞地劲力竟然毫不吃亏。 ; ;而且看起来,要比第二护法还要高上一筹。
“唔。 ; ;炼器师,功力不弱啊。 ; ;”凌飞收了功力,把目光落在邢人万身上,神色中多了一丝惊奇的意味。 ; ;“你们说是来致贺地,不过蜀山与青龙门素无交往,你们的目的应该不会如此简单吧,还有什么事情,说出来看看。 ; ;”
班可言面显苦笑,这个道人性情如此直接干脆,客套话都不多说一句,果然和传闻中一样。 ; ;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油布包裹,层层打开,现出一本薄册来,“素闻蜀山法术天下无双,尤以炼器、法术两道最长,为天下诸派远所不及,今日蜀山破除百年陈例,为门下高足举行燃灯典礼,这位出道的师兄定有常人难及的绝艺,呵呵,其实刚才我们也有幸看见了……”他把目光投向凌飞身左的祝文杰,说道:“这位姓祝的兄弟想必就是晚上开道地正角吧,数百年来人间出世的第二位豢龙师,果然不同凡响,哈哈,从今后蜀山不但法术器学上有其所长,在豢养一道也必有大成,我这位邢兄弟从小嗜法成痴,也学过一些粗浅拳脚器学,不自量力,想跟这位兄弟讨教几招,万望掌门勿要推辞为幸。 ; ;”
听班可言说完,邢人万向便又前迈进一步,微一振袖,拳头便从底下现了出来,众人看得分明,他手中正握着一枚硕大乌黑的钉子,想来这正是他所炼之器。
“这本紫霄星剑术,原是贵派三百年前失窃的宝物,青龙门因缘巧合得到,便用来当作此次试武的赌本吧。 ; ;贵派高弟如能胜过我这位兄弟,我们情愿原物奉还。 ; ;”
听完青龙门人的一席话,座中诸位登时轰动。 ; ;这两人明知敌手就是豢龙师,竟然还敢出言求战,难道这邢人万真有如此实力,可以抗衡驾驭着圣兽的豢养师么?如果真是这样,那青龙门的实力就要比大家先前估计地要高出许多了,这邢人万年纪轻轻貌不惊人,他掌中那枚乌黑沉黯的法器,难道竟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嚯!我当是什么好心,原来是踢山门的啊。 ; ;”凌飞冷笑道,把目光再次转向班可言,后者低眉敛目,一副恭敬模样。 ; ;“道长言重了,叫小人汗颜,”班可言道,“能与天下第一派的弟子交手切磋,是每一个投身江湖者的毕生愿望,我们此次过来,只是仰慕蜀山地绝艺,并无他想,更何况,青龙门立派至今不过数年,与扬名千年的蜀山相比,何异于天渊之别,我们不敢向蜀山叫阵。 ; ;”
“不是叫阵是什么?”凌飞‘嗤!’的一声,捻着胡须,单从面上看来,也瞧不出是惊是怒,“当着这许多人之面,又是说好话套高帽,又要拿出宝物当赌本,然后出言要挟,嗬嗬,这叫逼虎下山吧,思虑周详啊!蜀山派要顾及名声,自然是不比不行……嘿!你们看见文杰示出的赤龙,居然还这样有恃无恐,看来是胸有成竹了啊,”凌飞顿了一顿,傲然道:“不过,抛开这些名声不说,既然你们都敢来踢山门,蜀山派又怎会缩头缩尾不敢应战?数百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借蜀山一派扬名,嗬!好歹到了今日,蜀山也仍旧立着没有趴下!”
“听着!你们想要比武较艺,这不是不行,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看看你们的实力,到底有没有跟我门下弟子交手的资格。 ; ;”凌飞转向邢人万说道:“身有伏虎技,方敢虎山行,小子,刚才稍试了一下,你的功力还算不弱,不过这还远不能达到叫板蜀山的地步,来吧,先显两手瞧瞧,让我看看你实力如何,青龙门如此不遗余力推举你,想来你应当有点真正业艺,都亮出来,可别让贫道太失望。 ; ;”
邢人万立在当地,并不回话,班可言拱手笑道:“如此,就遵道长所言。 ; ;”转向邢人万说道:“兄弟,道长想要考较你的功夫,你就献献丑吧。 ; ;三人行必有我师,当着这许多江湖前辈,有什么不足之处,也好让大家指点。 ; ;”
“好。 ; ;”邢人万淡淡说道。 ; ;直视着凌飞的目光,毫不避让,身子微躬一下,然后直起腰来,单掌平举,将钉子抬至齐肩,便在众人注目之下,那枚乌黑地钉子“嚯!”地一声尖鸣,忽然间碧光流转,通身便如有无数道绿色烟雾缠绕一般,这是往器中注入法力,催其灵动。 ; ;不一霎,这绿光越来越亮,只须臾间,乌黑的钉子已经变得通透如同翡翠。
“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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