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拜师时,站在凌飞身后的蜀山弟子便也对自己颇为轻视,让胡炭心里很恼怒。 ; ;现在定神符无效,连作杂事的仆人都对自己示以异色,在他们眼中,自己恐怕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了吧,这种情况下成为蜀山弟子,日后会受到怎样的白眼用脚趾头都可以想象出来。
而赵家庄……现在看来也呆不下去了。
才不过一会儿工夫,自己又从贵客变成众人之敌了,今日他和秦苏的角色身份四度变化,转换之频繁实在太让人生气。
“还是离开这里算了。 ; ;”胡炭想。“这样的时候是生一百张嘴也辩不清的。 ; ;”他可没愚蠢到要跟上千名愤怒的客人理论,狂怒的人群最无理智可言的。
“此地已非善地,不若早走为上!”胡炭可实在不喜欢天天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盯着看。 ; ;每天被下人们指点议论,徒具贵宾之名,却无贵宾之实,总被人暗地里讥笑咒骂,这样的日子是高傲的少年绝不堪忍受的。
姑侄两个已不是先前重伤难行的状况,定神符治蛊无效,可是疗伤却无愧其第一圣符之名。 ; ;从破室中转来近半个时辰,姑侄两人的伤势已经痊愈十之七八,只是秦苏臂伤太重,却还须一段时间的将养才可彻底复原,不过手臂上的伤势不会太影响他们的行程。
“明天就走么?只怕夜长梦多……还是现在就走?趁他们现在没有心思管我们,我们偷偷的跑出庄去……”胡炭盘算着该怎么避开外面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脱出去。 ; ;现在不管前院后院,处处人满为患,两个人该如何才能躲开那么多人?
“乔装怎么样?要不干脆再放把火引乱注意力?还是再投一把毒药……”满肚子坏水的小贼眯起眼睛,开始思考这两个计策的可行性,反正这满院人都看自己不顺眼,也没必要跟他们客气。 ; ;可是提起毒药,他又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啊哟!”少年跳了起来,“我怎么把她给忘了!糟糕!”
几个时辰之前,秦苏被一众捕快擒住的时候,胡炭行险挟持住水鉴的独生女儿水碧箐,想逼迫捕快们放开秦苏。 ; ;为了防备被人突用伏心术制住,胡炭曾在水碧箐背上画了一个反心咒。 ; ;后来他被捕快们打伤昏迷,又在后院中跟凌飞纠缠卖符,一连发生故事,他竟把这件事忘了。 ; ;现下就要离开,那心地善良的女孩儿该怎么办?反心咒虽不是什么高明咒法,可是配上胡炭自己调制的毒物,那可不是旁人轻易就能解的。
“怎么办?”胡炭皱起眉头,背负双手,像个小老头一般转圈。
现在外面都是愤怒的人群,每一个人都因为定神符治虫无效而对两人心怀不满。 ; ;胡炭休息的这间屋子和众掌门议事之所相隔并不远,刚才蒋超几人愤怒的喝骂也听在小童的耳朵里了。 ; ;不难想象,这个时候跑出去亮相,与置小灰灰于饿猫眼前无异。 ; ;可是若是胡炭不去解救,碧箐背着那个反心咒,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胡炭转了一会儿圈,突然停下来,目中露出凶光。 ; ;“他祖母的,人是非救不可的!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好汉做事,前怕狼后怕虎成何体统!难道真被那姓邢的吓得胆都小了么?!老子就这么光明正大走出去,若是有谁胆敢拦路,老子就让他尝尝毒蛇面的味道!”
他狠狠的一拳击在左掌上。
“姑姑,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胡炭冲着秦苏说。 ; ;正左右为难的yu女峰弃弟蓦然一惊,抬起头来,却看见胡炭已经打开大门,跃出门廊去。
铜炉正传 第五十三章:众望(三)
第五十三章:众望(三)
“不行!这绝对不行!”
另一间房里,凌飞正斩钉截铁的说道,“今日之事,跟这小娃娃没有任何关系,决不能如此对他。 ; ;”
“道长,这也是没有法子啊。 ; ;要是还有第二条路走,我们也不愿这般强人所难。 ; ;”
刚才众人一番议论,谈及秦苏胡炭这几年来的一些令人费解的事迹,颇不似弱女稚子所能为,隐隐都可以找到有第三者出手的线索。 ; ;最明显的一事便是三年前,秦苏在泸州定藩坪与当地药霸卢定刚结怨,卢定刚纠结了四十多人围攻秦苏胡炭,内中颇有几个被钱买通的江湖人物,可是打斗中途,却有一个神秘人物出现,将包括擒龙门、七星派几名弟子在内的众人打散,秦苏胡炭因此得脱。 ; ;此事被那几个弟子传出来了,座中掌门也有几人听说过。 ; ;大伙儿都猜想,这神秘人就是胡不为。 ; ;很可能胡不为一直跟随在这两人周围,躲在暗处出手,帮助两人化解危机。 ; ;联系到眼下愁事,便有人提议出,不若囚禁胡炭为人质,逼迫胡不为现身,画符解救中蛊者性命,这个建议居然立时得到几个掌门的附和。
鲁送拳劝道:“道长!我们也不是要故意为难他,只是四十多条人命,*无*错*小*说 m。qulEdU。若不是这样,怎能救得回来?再说,我们也只不过想逼出他老子,可没想伤害他。 ; ;”
凌飞沉着脸:“为了一个尚未确认的猜测,便可以罔顾一个无辜者地意愿而胡作非为?以利于大众之名便可肆意祸害小众。 ; ;这就是你的想法?”
鲁送拳被他凌厉的眼神盯得抬不起头来,却兀自强辩:“道长言重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再说这小鬼也不是什么无辜者啊……他爹爹满手染血,杀伤了多少人命……”
章节叹息一声,道:“父之罪,岂能让子来代。 ; ;在座各位都是江湖有名的侠客。 ; ;恩怨分明,难道还要行那父债子偿的草莽准则么。 ; ;”
“这话说的哪里来?我们又不是要杀了他伤了他。 ; ;只不过要限制小鬼的行动,让他与外面不通声息罢了。 ; ;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地事情啊,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四十多个好汉,使一点手段没什么不妥。 ; ;”
“不行。 ; ;”凌飞仍旧反对,“即便那小青龙真是十恶不赦之人,但他与今日之事毫无关系。 ; ;我们岂能旁牵无辜?这样的做法和绿林有什么区别。 ; ;”
“道长,绿林就绿林吧,我们现在有四十七条人命等着救呢!这可比什么都要紧,这当口还执着于小是小非,那不是因小失大了么。 ; ;”
凌飞面色铁青,腮帮子咬得紧紧地,显然四十七个人的性命也沉沉压在他的心头。
那人还劝:“若是换成在座的众位中了蛊,咱们眉头皱一下都不算好汉的。 ; ;生死由命,决不怨及旁人。 ; ;可是现在是道上的好兄弟遭到不幸,这般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无所作为,又怎合侠义之道?善恶也分大小,侠义也有先后,我们这也是权害取轻之法。 ; ;”
蒋超见凌飞等人都绷着脸不言。 ; ;站起来,不满的说道:“两位道长是不是太过仁慈了?跟这些邪魔外道还讲礼义,那不是应了东郭怜狼地笑典么?日后碰上罗门教,咱们也这样以礼对待?须知人敬我三分,我定敬他七丈,他欺我一寸,我必报他……”
“哦?”章节转过脸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小青龙是邪魔外道不错,可是小娃娃呢?他可不是邪魔外道吧?囚禁他是什么道理。 ; ;我想不出来。 ; ;”
蒋超涨得满脸通红。 ; ;大声道:“他怎么不是邪魔外道?那小鬼阴险狡诈,全用阴招伤人。 ; ;若是正大光明之人,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段?何况,他身上又是蛇又是毒的,我可不信他养着只是为了好玩的,他过去害过什么人,咱们不知道罢了。 ; ;”
这时另一个掌门却摇头反驳蒋超的推论:“蒋掌门这么说,我不大同意。 ; ;法术招式的应用,并不能反应一人的内心。 ; ;黑巫之术还被天下公推为最邪恶地功法呢,可是这几百年来,学巫的却也没少出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好汉子。 ; ;”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黑巫身上了。 ; ;”游泽通见蒋超瞪起牛眼,忙帮腔说道,“若是真的无辜者,咱们当然不会这么对待他们。 ; ;可是没听白掌门说么,这小鬼和那秦姑娘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我们不妨找白掌门来商量商量,她肯定知道这两人做过什么勾当。 ; ;”
“你找白掌门,不是为了商量吧。 ; ;”旁边有人嗤嗤冷笑,“你是想让白掌门指证这两人犯过事,好让大家可以理直气壮的绑架这小家伙,好掩盖心中地内疚。 ; ;”
“高多耀!你阴阳怪气的到底什么意思?!”游泽通“腾”的站起,怒目瞪着那个趁机发泄私愤的理山派首领。 ; ;“你和我不对盘,可也别在这时候犯混!什么叫绑架?大家这不是商量救人么?!”
高多耀理屈,“哼!”的转过头去,不答他话。
刘振麾见大家乱成一团,没一个统一意见,便咳嗽一声,道:“听众位掌门说了这么久,刘某也有一点愚见,其实我也觉得,凌飞道长和章节道长说的在理,即便是为了救人,我们也不可失了公允之心。 ; ;若是今时为势所迫,不得不囚禁无辜,强迫与事无关的人,日后再碰这样的情况,那可怎么办?有其一便有其二,长此以往,我们和那些邪魔外道又有什么区别?”
鲁送拳“啵!”的吐口气,怒道:“那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刘振麾笑道:“圣手小青龙到底是不是跟随胡炭躲在暗处。 ; ;我们也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切信息。 ; ;为了一个猜想而延祸无辜,这岂是我辈所为。 ; ;这样,我们可以试探一下,不妨先用计将他激出……”
“还有什么狗屁计,不把那小鬼关起来,说什么都没用!”鲁送拳粗鲁的骂道。
刘振麾不以为忤。 ; ;微微一笑,道:“圣手小青龙生性小心。 ; ;我猜想即便他跟在暗处,也定然不会跑进庄里来地。 ; ;此事为防万一,稍后我们可以暗中查访一番,弄清楚所有客人地身份。 ; ;如果他真的没有在庄里,那我们就可进行下一步了。 ; ;我们只须向外传些讯息,让他相信胡炭处在危机中便可。 ; ;这段时间我们在庄里好好招待胡炭,却让人向外传出相反地话。 ; ;小青龙不知道庄里状况,自然要出面,到时候我们再跟他解释缘由,请求那小娃娃求情,或许他肯看在众人面上救人也不可知。 ; ;”
“这倒是用君子心来度小人了,他肯平白救人?”鲁送拳冷笑说道,“那般心狠手毒之辈,看不见儿子受苦。 ; ;他是不肯心甘情愿画符的。 ; ;”
“他要是不肯,那就怨不得我们对付他了。 ; ;”一个掌门恶狠狠说道。
“刘大侠这想法不错。 ; ;”蒋超细细一想,第一个举手赞成。 ; ;“既不违侠义,又可引出那恶贼,我觉得很好。 ; ;我们都想得左了,其实真没必要对那小鬼作什么。 ; ;他不是受伤了么,咱们给他治伤,不让他乱走也是为他好。 ; ;至于鲁大侠的担心,那倒不妨,我们现在怕的是那恶贼不敢出来,只要他现了身,有地是法子对付他。 ; ;”蒋掌门心里想的是:“只要小青龙敢现身,到时候老子去压迫他,就没有人说什么不仁不义了吧?那时还怕弄不出符来?”
“不妥,不妥。 ; ;”续脉头陀却摇头反对。 ; ;“凌飞道长说得对。 ; ;不管胡施主以前作了什么事。 ; ;今日之事跟他也毫无关系。 ; ;这样用计对他,老衲觉得不合适。 ; ;”
“嗤!”六七个人对头陀发出鼻声。
“除非大师还有更高明地方法。 ; ;”
“阿弥陀佛。 ; ;”宏愿双掌合十念诵,“老衲也觉得此举不妥,胡施主虽然千人所指,为世所不容,可是一事归一事,今日之罪不在胡施主身上,这样对他,实是有失公允。 ; ;”
“他是罪有应得!”蒋超怒冲冲的说道,“大师,两位道长,你们仁德深厚,不肯用这样的手段对待奸恶之徒。 ; ;可是蒋某无所顾忌,如果大家还觉得此事难为,就让我来出面!我可不怕别人说三道四!那老贼害死我的徒儿,就当我找他报仇好了!”
“我不同意这样的做法。 ; ;”凌飞严肃的说道,“正道之所以为正道,便在于行正道者严守准则,时时修身自律,不能由兴为之。 ; ;善即是善,恶即是恶,是无分大小的。 ; ;遇到今日这样地局面,众位想要去胁迫胡不为,也并非除恶匡善之举,而是凭依一己好恶去强迫他人,蜀山派不能认同这样的行为。 ; ;”
站在离门不远处的雷大胆趁着众人忙于辩驳,没注意到自己,便悄悄的挨墙走到门框边,一缩身退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