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过塑魂法?!”坎察错愕的问道,哪知话没说完,后面的穆穆帖也问了同样的一句话:“你学过塑魂法?”
胡炭笑眯眯的转头去看,见一向稳重的垂须师兄这时也是一脸震惊。不禁微微有些得意,胡炭先前在赵家庄时,曾两度用出塑魂之术,第一次是当着二人之面塑出熊臂抵御捕快的刀剑,只是当时电光火石,发生什么谁都没看清楚。两个胡人跟座中群豪一样,只道小少年学过什么兽形拳之类的东西。谁都没往塑魂术这边去想。第二次是在内室里面,少年塑出了三形兽犬攻击曲妙兰。不过彼时两个胡人都没在室内,所以并不知晓。
“不过我知道的三魂七魄跟坎察大叔说的不太一样,我没听过华光昼、灵觉这样的说法,我知道的七魄是雀阴、天贼、非毒、尸垢、臭肺、除秽、伏尸,嗯,天地命三魂是俗称,我们这里还有另外的称法,叫胎光、爽灵、幽精。”
“你说的是《地藏菩萨发心因缘十王经》,”坎察道。语气有些失望,“雀阴魄舌识,天贼魄耳识,尸垢魄神识,是这样吧,这个不同,呃,不一样的。”听见他这样说,穆穆帖也有些黯然。
《地藏十王经》是佛典。在中土人知颇稔,西域也多有流传,两个胡人的师傅号称通天法师,博知群学。对这本书当然也曾研究过,只是十王经里面的三魂七魄是指七转识,佛学理论之物。跟修炼所指的三魂七魄完全不同的。
“不!不是。”哪知胡炭笑着否认了,“我不知道什么地藏因缘十王经。雀阴魄在顶门,天贼魄在额头。非毒魄藏气双目,跟什么耳识目识的没有关系,坎察大叔,我们来印证一下,看看你我所知的三魂七魄是不是一样,天华昼在哪里?心命通在哪里?说来听听,我学过几年塑魂术,虽然不敢称是大家,但用了几年,也有些心得,或许我们能找出点对付木妖的方法来也说不定。”
“哦!好!好!”坎察又惊又喜,看了一眼师兄,见穆穆帖也是抑不住的高兴。两个胡人自小一起学艺,兄弟情深,四年来游走中原,四处启衅,为的便是找到一个法术与见识均高于二人的高手来,解除坎察身中之厄。可是两人运气不好,罗门教进战中原,大宋的高手几乎倾巢而出,跑到南方作战去了。两人几年来竟难遇一个可堪匹敌者,偶遇几名高人,人家或鄙薄他们是蛮夷,不屑与语,或厌烦二人纠缠,或甚是秘技自珍,从不愿跟他们深谈,因此忽忽数年过去,二人对中原的法术武学也还只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状态,更别论这样类属旁学的魂魄之术。若非前两天横闯赵家庄,得到凌飞的指点,只怕二人还得继续碰壁下去。想不到前天刚得到光明指引,今日又遇见一个学会塑魂法的小少年,这实是一件大幸事!
而胡炭的塑魂法,不用提,正是来自老酒鬼范同酉。
六年前光州入伏,范同酉身疲腿断,被群尸围在荒山里,当时已心知无幸。他临死立愿,让胡炭叫他师傅,胡不为还以为他终于真情流露,却没料想老酒鬼这举动其实是大有深意。就在将小少年抱过去的那一刻间,老酒鬼就在施足孝眼皮底下使了个瞒天过海的技法,将一生著述全都塞进胡炭衣里了,正式将衣钵传给这个他钟意万分的小小幼童。然后用真封皮套伪书,引得施足孝中计,趁乱塑魄送走秦苏,与胡不为一起慷慨赴死。
数日后秦苏伤痛略停,整理胡炭时,才在小娃娃的怀里发现了三册书卷,其中一本,正是让施足孝垂涎欲死的塑魂谱。秦苏其时正哀毁逾恒,又经脉尽废,也未能做些什么。直到一年之后,在教胡炭背诵塑魂谱时忆起此事,秦苏感念老酒鬼的苦心,才雕了个牌位,让胡炭跪地焚香,对着牌位追认师傅。
胡炭学这塑魂谱也有几年了,只是塑魂之法内容庞杂,牵涉极多,许多专有的称谓,说法都是平常人闻所未闻的,小少年虽然聪明,但想要几年之内尽知其理,那却也是万万不能。好在他记心极佳,虽然一时半会领悟不了,但是囫囵吞枣,先把内容背个烂熟倒不是难事。在秦苏的严厉督促之下,这本书谱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张图画,胡炭都了然于胸。所以范同酉记录在书谱后面的几个疑问,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酒鬼一生研习,最大的一个疑惑便是:如何将魂魄永久锢存于身?
以塑魂法塑形之后,人的能力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只是这样的塑魄难能持久。一般都会在两个时辰之后自然消解,所以当初老酒鬼才珍之重之的藏着青鸾魄。不到绝无生机之境不肯用出。
这个自师傅传下来的疑问,在胡炭碰上坎察这个被木妖折磨的胡人时。便自然而然泛上了少年心头。他这一路旁侧敲击,为的便是要解开这个答案。
当下定了定神,坎察说道:“我师傅跟我说,天华昼在顶轮,灵觉魄在眉心,轮查魄在喉咙,想行魄在心,并通连手心脚心,心命通在肚脐。识知通在会阴,中命在腰心。小孩,你看跟你说的七魄一样么?”
胡炭将他的话默记在心,想了一遍,笑道:“嗯,大部分相同,小部分略有些出入,雀阴魄在顶门,这应当就是你说的天华昼。天贼魄在额头,嗯,还有非毒魄藏气双目,这想来就是灵觉魄一而分二了。臭肺在胸口,是不是就是想行魄?胸口正是心所在之处,尸垢在丹田气海。除秽在会阴,这都跟你说的不差……”
当下二人印证。找出了几处异同。
胡炭搔搔脑袋,对坎察说道:“将木妖封锢这么长的时间。我以前都没试过。我不知道你师傅用的是什么方法,不过我可以将我塑魄时的口诀跟你解释一下,等下我们再印证,‘外形传尸垢,元贞手里藏,天门开不进,地门进不开。’”
“不懂。”胡人茫然的看着少年。
“这是具体的塑魄方法,说的是从体外塑魂时,将外魄引入气海与尸垢魄同位,然后度气到左右两手掌心,保持贯通,天门开不进,是说将顶门雀阴魄位置开放,但在双目间要设防,别让外魄冲入顶轮,地门进不开则相反,双足心完全封闭,勿使泄气。”
坎察听完,闭起眼睛苦思。
胡炭解释道:“一身七魄,最重要的位置当是在气海,这与法术武术的道理相通,你说你师傅给你塑魄时,最后封闭心命通魄,显然这是主枢之处。”坎察点点头,道:“师傅说心命管六魄,是七魄的最中心。”
“雀阴魄主吐纳,所以这个不能够闭合,要保证它一直开着……”胡炭说着,忽然想起坎察之前说的,通天法师封闭他四个魄池,隐隐悟到些了什么,停下话来。坎察兀自未觉,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师傅封闭了我四个魄池,不让天华昼开放,说这里最容易泄气,而且为防万一,同一条线上的灵觉也必须闭合。”
胡炭皱起眉头,道:“雀阴魄……哦,天华昼是吐纳通道,如果闭合,就好像人的口鼻被堵住一样,这样做不仅塑入的外魄难以存活,自身七魄都要受到影响。”
坎察摇头道:“不会,不影响。封魄法不仅是封闭魄池,也开通道。要不然,都死了。”
胡炭道:“可是怎么开呢?”
“七魄虽然看起来各自独立,可是他们有细微连通的,主要是想行魄,它是以心为主位,手心掌心,开通路,这里就透气,活了,魂魄也散不出去,通道太长。”
胡炭大喜,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中原术界对七魄的认知跟西域有些微的差异,而这差异,直接导致了双方对塑魂术应用的不同。眼下听见坎察说明三魂七魄的位置功用,对胡炭来说,不啻于另打开了一扇大门。只是当下其理虽明,真要实行起来却还有巨大困难,塑魂谱上的许多咒语、手法、步骤,都是建立在先前的牢固认知上的,真正是改一而动万,想要将西域的魂魄知识引入其中,重铸一个体系,任务实在浩繁,而且也难料结局。
不过小少年暂时抛开了这些顾虑,兴致勃勃的跟坎察探讨具体的操作手法。不多时之后,两人都各有所得,坐在马上对视一笑,一大一小竟都生出相见恨晚之感。
言谈正欢之际,听见前面雷大胆低低咒骂,然后“勒!”的一声,心急的壮汉竟然勒马停了下来。郭步宜几乎跟他同时止步,胡炭等人还未明所以,听见郭步宜笑问:“雷师兄,一人一面,天上的太远,我不擅长,你来对付如何。”
雷闳喝道:“好!我就对付天上!”转头对胡炭说道:“小胡兄弟,你们坐稳了!不开眼的东西来了!”说完,单足踩镫,提左脚踩在马颈上,偏斜身子对着天空展直左臂,握紧双拳做了个虚拉弓箭的姿势。胡炭看见他双肩大肌高高隆起,豹眼圆睁,虎虎然生威,显然正绷紧了全身筋肉在蓄劲。
“中!”伴着这一声震雷般的大喝,是骤然爆发的劲气。在大汉十指乍开的瞬间,九匹马同时嘶鸣起来,大汉x下的坐骑更被劲气压得四蹄半趴,连连退步,而地面上的雪尘则被冲击起十余道三人高的白柱,迷蒙之间,胡炭只感到不间断扑面的疾风,让他不得不偏过面庞避让,而耳畔“隆隆隆隆”的空气爆鸣声更是不绝,如凿石开山,如危洪崩泄,让人听不见其他声响,一路旋动着向高空奔去,带得四周光影摇动,明暗交映,直让人恍然生出水底观澜之感。
“嗵!”天空中这一声沉闷的巨响,直到数息之后才传到地面下来,一时风潮激荡,山谷回响,方圆里许的林木都被摇撼,众人都不意想这一击竟有如斯威势,当时都有点变色,抬头上望,只见一片巨大的灰云迅速显出轮廓,长声惨叫着逃向远方,洒下一片血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铜炉正传 第五十六章:遁甲(中)
“这都不死!算你命大!”光头壮汉一脸悻然,抚着拳重坐回鞍上,胯下那畜生被惊得连连扬脖,想要人立而起,被他强硬的一勒缰绳,登时安静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长得这么大?”胡炭问雷闳,轻拍着马脖将坐骑安抚平静,将双手屏额,努大眼睛望远空长眺,但天际灰云濛濛,却已失了那怪物的踪影。“跑得真快,受这么重的伤,才一会就没影儿了。”
“这是风猴子,用来侦察哨探的。”这时郭步宜刚料理完在左近窥伺的几只兽怪,悠悠然的踏雪而回,顺口便解了他的疑问。他看着胡炭,满脸都是感兴趣的意味:“我听说你在贺家庄里显出一身本事,跟一众前辈讨价还价,那么多成名汉子都拿你没一点办法,家兄一再赞叹说你识见功力比寻常江湖汉子都要高明,怎的却没听说过风猴子?”
胡炭瞅了他一眼,心想:“他都知道我在贺家庄做的事了。”一时想起前日贺家庄诸豪四处围捕,却被自己手闹得鸡飞狗跳的情形,不禁微微有些得意,只是看见秦苏略带责备的目光扫过来,登时心虚,自觉这一次闯祸实在太大,姑姑都受了那么大的磨难。讪讪低下头道:“我年纪小,哪敢称什么高明,就是以前老被人追着跑,学了些保命能力而已。”
 ; ;/无/错/小说 m。qulED。COM ; ;“哦,”郭步宜看着他笑了笑,慢条斯理的理齐袍袖,折平,抬目也扫了下天际:“风猴子也不算什么稀罕物。它就生长在高山之间,天生会藏气之术。这只身长七八丈,算来也有四五百年寿命了。”
胡炭‘噢’的一声。收回目光,心想日后若有机会,倒不妨逮一只小的养来玩玩。他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却又转过头去跟两个胡人说话:“坎察大叔,穆穆帖大叔,咱们就在这里分路走吧,我可能惹了一些麻烦,你们二位身上还负有要事,可别给耽误才好。若是因此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仇家。可就教我不安了。”
两个胡人都有些犹豫,咕噜咕噜交谈了片刻,从二人的神色上看,穆穆帖似乎不愿坎察无故涉险,不住低声劝说,不料坎察神色却渐渐坚定,连连摇头,矮胖子人也算仗义,他跟胡炭脾气相投。在甘秀镇受了胡炭一张定神符,颇得些好处,这时看见小友有难,还光明磊落的告诉自己二人。却不肯就此离去了。
胡炭见二人几度分说,语气严肃,矮胖子神色忽然激动起来。拔高音量跟师兄说了几句话,穆穆帖叹了口气便沉默了。不再说话,显然已经妥协。坎察大声对胡炭说:“小孩!我们。走一起的,英雄好汉,讲义气,不缩头乌龟!”他汉语原本说得生硬,不过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不打丝毫折扣,显然一番甘与同苦之心甚是真诚。
秦苏坐在马上,神色不见如何,只是肩头微动,不为人察觉的轻轻的舒了口气。
这时郭步宜引马走上前头,也问雷闳:“雷师兄,刚才使的便是惊雷箭么?”
雷闳嗯了一声,点点头。
“果然好绝技,早听说雷师兄身怀三坚三锐之术,坚者不可摧,锐者不可防,这惊雷箭更是扬名已久,今日郭某人有幸得睹绝学,算是开眼界了。”郭步宜满脸钦佩之色,看的出来,这番言语的确言出由衷。
雷闳摇摇头,哂道:“别客气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若是真的厉害,刚才也不会让那畜生逃了!”眯眼望向天际,脸上似乎还有一丝不甘,“没想到这畜生长这么大,我还是下手轻了。”说完长长吐气,略顾前后诸人一眼,一掌拍落马脖,骤然喝驾,夹马箭一般向前路驰去。“走罢!此地不宜久留!咱们的行踪被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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