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还不下马来么?真要大王用刀去请?”胖子扬脖冲胡不为叫道,他不知胡不为与秦苏有什么干系,不敢口出恶言伤害。 ; ;同时又不肯堕了威风,故意板起脸来,把一句话说得杀气十足。
哪知,胡不为身后一支雪白地手掌微微扬起,如葱的嫩指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胖子**未已。 ; ;只‘咻!’的一声,一道透明的波纹形如半月,从那纤细的五指间飞出,层层波荡,极快的击中他掌中的大刀。
这一股大力如何相抗?胖子手臂震麻,大刀脱飞出去。 ; ;横插刀右侧地山壁上,刀柄不住抖动。 ; ;众山贼哪知事情会是这样转变,人人惊呼起来。
秦苏理了理额边的乱发,探脸出来,轻轻说道:“你们还想要我们的钱么?”胖子捧着伤手直吸气,泪水都疼出来了,哪里还有心情回话?
正在这时,山隘上面一个山贼快步跑来,隔远就高声叫嚷:“大大大大大哥,不不不不不好了。 ; ;有有有有人……”这是个结巴。 ;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俯身立在隘口上。 ; ;只把手臂往北方一指。 ; ;他是山贼们设下的哨探,发现有人过来,赶紧来禀报,好让大哥们快些动手。
“有人过来了?”胖子提手咬牙问道。 ; ;话没说完,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入了他的耳中,让他登时变色。
那马行得好快,重重踏落的声响如同击鼓般,倏忽而近。 ; ;一干山贼都是惊疑不定,人人都感觉到了地皮的微微振颤,也不知这匹马是在奔行还是在砸山。 ; ;“得儿,得儿”蹄声来到关口了,人人都把目光向那方向投去。
好快!一匹黑马如同闪电,瞬间冲出隘口,众人们还看不清马上乘客是什么模样,马匹已瞬间奔下十余丈,裹着滚滚黄烟扑面而来。 ; ;那乘客显然料不到山隘后面竟然聚了这么多人,一惊之下,倏然抬起身子,大叫:“快让开!军情急报!拦路者格杀勿论!”
众山贼慌忙闪躲,可是,他们把守地正是山路上最狭窄难行的地段,却叫他们向哪里躲去?这里地势险要,两处土坡左右夹来,形成一处关隘,山贼们为了打劫方便,更将原本低矮的一面土坡垒高起来,将一条宽容三人的道路变成小段峡谷,好让行路的客商排成长队进入。
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谁又能预想到今日之局?眼见着那匹恶马飞快迫近,人人魂飞魄散,惊叫着向秦苏这边飞奔。
马匹地速度到底比人快多了,眼见着就要撞上山贼,那乘客虎然起身,半立在马镫上,双手快速结印。
“天行地法,土地,排!”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土路正中如同被巨大的尖锥破开,深深刨出一道土沟来,沉厚的泥浪向前翻飞,如一重高高激起的波涛。 ; ;直向山贼们当头压下。 ; ;湿泥一潮连着一潮,只在眨眼地瞬间,后浪推动前浪翻滚填没了前方的道路,泥流冲势不断,拍在两边土坡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 ;这法术当真凶猛之极,就在这片刻钻开了八九丈长距离。 ; ;原先的土路被生生刨深三尺,翻起的泥土又在前路堆成小丘。
惊变起俄顷。 ; ;山贼们哪能躲避?惊慌大叫着,全让汹涌的泥涛卷过,埋到地下去了。 ; ;秦苏惊慌之下急忙提气跳跃,一手拎着胡炭地胳膊,一手抱紧胡不为,翻到了左边地土坡上。 ; ;x下的骡子被这一坠之力压得前足跪倒,转瞬也被泥流冲击。 ; ;和山贼们裹到了一块。
好厉害地五行土术!
黑马片刻也没有停留,风驰电掣,踏过刚刚堆成的埋着一众盗贼的土丘,留下一行清晰蹄印,迳前去了。 ; ;秦苏心中惊疑不定,站在岗上看那乘客,却见他也诧异的向自己望来。 ; ;两人就这么匆匆对视一眼,马匹急冲下山。 ; ;片刻后便让弥漫的黄烟淹没了。
那是一个年轻的军士,英姿勃勃。 ; ;看他身上乌黑的铁衣,便知是常年戍守边界地。 ; ;秦苏想不到军中竟然有这样的法术好手。 ; ;瞧他这样急匆匆的赶路,定是负有十万火急的任务,难道……是跟先前被杀的那群兵卒有关?他们是什么人,军队怎么会跑到这样的荒山里来?
秦苏茫然的看着远方越来越淡的烟尘。 ; ;她单纯地头脑里想象不出其中的奥妙。 ; ;如此,呆立了片刻,岗下土包里传来的响动又把她吸引了过去。
三名跑在前头的山贼只被薄泥掩盖,此时正奋力的从泥堆里拔出脚来,口中大呼小叫,显是余悸未消。
看那三名面无人色的汉子在惊慌过后,又急忙寻找工具刨挖同伴,被泥浆染透地身子看起来狼狈之极,秦苏心中忽然有些不忍。 ; ;这些人多半是邻近乡村的贫民落草而成,瞧他们纳满补丁的衣裳和可笑之极的打劫兵器便可看得出来。 ; ;时局不靖。 ; ;他们没法子在土地上刨得生存之食。 ; ;只得走进这样的偏门来。
乱世之中,万物都身不由己。 ; ;这也怪不得他们。
秦苏叹了口气。 ; ;这些道理,师傅在山中时常对她说起的。 ; ;师傅还说,天下大乱,最受苦的正是这些平凡的百姓。 ; ;他们无依无靠,逆来顺受,一生只在几分薄田上辛苦耕耘,遇着兵荒马乱的年代,便是他们命运不好了,忍受着猛甚于虎的苛捐杂税,忍受着官府地欺压,还要时时提防不知名灾难地降临。
一念及师傅,秦苏心思悠悠,又转到从前在山上听师傅教导的日子来了。 ; ;想起那些温和地话语,那些赞许的眼神,禁不住心口一阵温暖。 ; ;师傅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她对待一众门下弟子都是很和蔼的,yu女峰数十名女弟子,她待之如同己出。 ; ;可是……她对胡大哥怎么如此绝情?丝毫不让他有抗辩的余地,就下了重手。
秦苏摇摇头,努力甩去责怪师傅的念头,心中只想:“唉,胡大哥当真冤枉,听信了我的话,去见师傅,哪知却得到这样的下场。 ; ;”
愧疚涌上心来,她眼眶有些湿润了,偏头去看胡不为,胡不为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沉静如石雕。
他看不见玉人投来的自责自怨的眼神,看不到面前亲生孩儿面上茫然的表情。 ; ;他只是在看,无数浮云来去,无数林涛翻涌。 ; ;眼中峥嵘着险峻的山崖,如怒剑直指天宇。 ; ;一重重淡青的山脉,在他眼中蜿蜒。 ; ;青天之下,一切生者死者,动的,静的,只投影在虹膜之上,并没有通过他的眼,进入他的心。
身边有风激荡,呼啸的穿林之风能撼动千百棵巨木,却不能让这双眼睛眨动一下。 ; ;那双明净的眼睛,已经不能再表达他的思想了。 ; ;天下苍生,万事万物,仿佛已经与他毫不相干。 ; ;他就那么沉默的坐着,有呼吸,有心跳。 ; ;然而他的感情和记忆,已经被封藏起来。
“胡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你回复以前的样子。 ; ;”秦苏心中轻轻说道,她拉过他的手,慢慢的摊开,握在自己的两手之间。 ; ;胡不为瘦瘦地手掌上。 ; ;骨节突兀,老茧横生。
“我带你到江宁府○注去,咱们就在yu女峰下躲着,我要偷上山去,把你的魂魄给拿回来。 ; ;一年,三年,五年……十年。 ; ;只要秦苏活着,总教你回复得好好的。 ; ;”秦苏哽咽了一声。 ; ;一滴透明的东西穿过她的指隙,落在了胡不为的掌中。
胡炭在旁看了,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 ;他看到秦苏肩头抽动,知道她在哭泣。 ; ;“姑姑为什么哭?她是怪炭儿不听话么?”两岁孩童的面上,显出了与他年龄不相符地严肃。
许是早产的缘故吧,又或许是出生以来不间断地奔波生活,让他早早学会面对苦难。 ; ;小胡炭要比正常的同龄孩童识事得多了。 ; ;他不发一声坐着。 ; ;看着秦苏默默饮泣。
一只失侣的林雀在山中声声凄鸣,与秦苏遥相呼应。
山岗下忽然传来了山贼们惊慌的哭音,伴着‘噗,嗒,噗,嗒’的声响。 ; ;泥土埋得太厚,他们挖不出自己的同伴。
“葫芦!葫芦!你挺一下!马上就好了!你不要闭眼睛!”
听那些汉子一边哭着叫喊一般奋力挖土的声息,秦苏猛然醒转了。 ; ;泥土下还埋着人呢!现在可不是伤感地时候!她慌忙收了泪,站起身来。
四个汉子正在发狂挖掘。 ; ;道边上,还有三个萎顿的山贼靠山壁坐着,一个稍稍恢复力气的瘦子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帮忙。 ; ;那座高高的土丘已经被挖开一小块了,碎土之中,现出一个覆满黄泥的脑袋。 ; ;一支手臂,一条鞋子不知去向的腿。 ; ;十多名山贼都被埋在这里面,不知生死如何。
四个大男人稀里哗啦的哭着,一边选地方刨土,一边给土中地同伴打气。 ; ;只是,瞧他们这样挖掘的进度,只怕等不到挖开土丘,下面的人全都死光了。
“几位大哥,你们歇一下,让我来吧。 ; ;”秦苏轻飘飘的从山岗上跃落。 ; ;白色的裙幅展开。 ; ;如同一个凌波仙子般。 ; ;四个汉子见了她这番身手。 ; ;哪还有不立即从命之理,忙不迭的退到道边。 ; ;眼巴巴地看着这个不计前嫌的救命仙人。
灵气凝聚上来,秦苏把气息转入耳后,微凉的感觉在烈日下很舒适。 ; ;她不擅长控土之术,不能用土咒将面前的小山破开。 ; ;想来想去,只得用自己最拿手的凝气化形术了。
“风无影兮气无踪,生天地兮穿山林,我是使者承天意,号令行动莫不从!疾!”
“嗡!”的一声颤响,如同勾动琴瑟的丝弦,众人耳中听得嘶嘶之声不绝。 ; ;峡谷中流风四起,波荡的空气堆涌潮动起来,把射下的日光也给搅得颠浮不定。 ; ;明暗跳跃之间,一个巨大的透明之物在秦苏头顶上方不断凝聚,浮凸地形状,像一块阳刻地图形。
一把偃月刀生成了,只是其大无比,比平常的兵器不知要大上几倍。 ; ;一干山贼张目结舌,连惊叹地话都说不出来。
“嚓!”秦苏指挥气刀横斩过去,登时将山头的大块泥土给削了下来。 ; ;再左右来去几下,那座土丘便象被菜刀砍削的地瓜一般,处处是光滑的切痕。 ; ;未几,土丘便被削得七零八落,秦苏用劲十分小心,眼看着土中露出了一人的头发,立时停手,改凝出铲状的气物挖掘。
法术的功效要比人力强得多了,只不多时,原先立起一人多高的土丘便已消失不见,十几个倒霉山贼裹着不多的泥土显出了身形,一旁看着的山贼惊喜交集,不等吩咐,叫喊着冲上前去,用手去抠同伴身上的泥土。
十三个山贼让泥土埋得久了,闭气过去。 ; ;差幸没有人丧命。 ; ;不过,若是没有秦苏援手,那结果如何就未可知了。 ; ;秦苏叫人拿水来,挨个喷洒,又让他们掐昏死者的人中,直过了顿饭功夫,一群人才悠悠醒转来。 ; ;得知自己死而复生,到鬼门关前溜了一遭,许多人喜极而泣。
秦苏微微一笑,飞身上岗,把胡不为和胡炭抱了下来,看看骡子伤得不重,牵起来就要离开。
“姑娘……请留步。 ; ;”那头领在后面叫道。 ; ;他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走近前来。 ; ;满面羞愧之色。
“啪!”毫无预兆地,胖子伸掌在自己的胖脸上狠抽了一个嘴巴,皮肉上立时一个红印。
“你这是干什么!?”秦苏惊讶之下刚想阻拦,却已晚了,胖子已在另一边面颊上重批了一记。
“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实在死不足惜!”胖子看了胡不为的反应。 ; ;早看出他神智不清,因此话中只跟秦苏道歉。
“多谢姑娘不计前嫌。 ; ;救了咱们几个人的狗命,这番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 ;”
“你……你……”秦苏脸上胀了又胀,红到脖子根了。 ; ;她一向就不知如何与人打交道,见这人这般悔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在村里被恶霸压迫,租不到田。 ; ;只得出来干这打劫的营生……姑娘不要误会,我说这话,不是请求姑娘原谅,我是想说,咱们庄户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他日姑娘要有什么难处,莫要忘了告诉咱们……”
“姑娘法术高强。 ; ;料想咱们泥腿子也帮不上忙,这份恩情,咱们就先记下了,日后但有所命,我关金锤拼死也要遵从,请姑娘受我一拜!”那胖子双手过顶。 ;&nb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