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乘风录-一金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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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乘风录-一金寻者-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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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郑东霆和祖悲秋眼睁睁地瞪着避难所庭院中的大门,殷切地盼望着好汉帮的成员来为他们送来救命的饭菜,但是却始终看不到一个人影。 
  “师兄,好汉帮的人大概不会来了。”祖悲秋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没精打采地说。 
  “很可能。我本以为他们会像天山隐宅一样为我们提供饭菜,大概他们以为你是祖家的少爷,富可敌国,这点酒菜钱难不倒你。”郑东霆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头埋到竖在桌上的双掌之中,用力抹了抹脸。 
  “这里是徐州,我祖家的生意还没有做到这里,长安还在禁赌,北方赌场的生意一直不容易做。”祖悲秋叹息着说。 
  “就算你祖家在这里有赌场,我们也不能去,缉凶盟在那里肯定有人巡查。更何况,赌场是最吸引江湖人的地方,我们一旦在那里现身,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那我们怎么办?” 
  祖悲秋这句话似乎让郑东霆莫名其妙地精神了起来,他耸身从坐椅上站起身,用力一拍祖悲秋的肩膀:“师弟,你初入江湖,一大堆东西要学。师兄我今天就趁这个机会教教你如何在江湖上白手起家,靠本门武功挣第一口饭。” 
   
  “喂,瞧一瞧,看一看,我师兄弟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今天练一趟正宗的南派五形变化拳给各位看官瞧瞧,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郑大我在这里谢过各位了。”郑东霆领着祖悲秋出避难所向西行了十数里,到了这个徐州附近的无名市镇,立刻在街头拉开架势,扯起嗓子喊了起来。 
  “师兄,你莫不是要当街卖艺?”祖悲秋缩手缩脚地站在郑东霆的身边,小声问道。 
  “那当然。”郑东霆吆喝了几轮,转头答道,“当街卖艺可也要讲学问,首先选择民风淳朴的小镇,没有江湖人物,没有市井帮派,不会惹麻烦。老百姓没见过世面,你演什么他们都会叫好。这里离洛阳八百里,长安一千两百里,太行山六百里,各派势力都到不了这里,最是安全不过。看这帮人傻呵呵的样子,我做个前滚翻他们都会叫好。”他伸手指了指。祖悲秋顺势望去,果然周围已经围了近百个兴致勃勃的闲人,起劲儿地为郑东霆鼓着掌。 
  郑东霆将一只破碗塞到祖悲秋的手里,低声道:“我演完一轮南派五形变化拳你就去走一圈收钱。” 
  “噢。师兄,什么是南派五形变化拳?”祖悲秋忍不住问道。 
  “咳,不就是五禽戏?我换个名字起个噱头。”郑东霆小声道。 
  “那个……我爹都会……”祖悲秋脸色一白。 
  “别吵,这帮人怎会知道。”郑东霆瞪了他一眼,大踏步走入场中,开始精神抖擞地施展开拳脚。虽然他打的是流传甚广的五禽戏健身拳法,但是他的身形曲张变化,上纵下跃,虎、鹿、熊、猿、鸟诸般形态模仿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一趟拳打下来彩声大作。 
  等到郑东霆收势站立,祖悲秋立刻听话地捧着破碗绕围观的人群走了一个整圈。接着欢天喜地回到场中。 
  “师兄,没想到你一趟拳竟然挣了十多个铜板。”祖悲秋兴奋地说。 
  “什么?”郑东霆瞪大了眼睛,伸手到破碗里捞了捞,微微摇了摇头,“真是人心不古,十年前我刚入江湖的时候,一趟拳打下来能挣三四十个铜板。现在人的口味真都被养刁了。” 
  他将铜板抛回碗中,大步走到场中作了一个罗圈揖,笑道:“多谢各位慷慨解囊,赏了在下师兄弟一顿饭钱。不知道各位还想看些什么把戏,或可赏在下兄弟一壶酒钱?” 
  他的话让围观的人群哄堂大笑。 
  “兀那汉子倒真贪心,得了饭钱还要酒钱。” 
  “却不知你还有什么本领?” 
  “你是走江湖的,见识那么广,来点儿更精彩的让我们过过瘾。” 
  人们纷纷大声叫道。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瓜皮帽的小孩子分开人群来到郑东霆面前,高高举起白胖胖的小手,将一锭银子在他眼前一晃,尖声道:“大叔,我听说走江湖卖艺的好汉最出彩的绝技就是胸口碎大石,你要能做到,我愿意把我三钱银子的零花钱都给你。” 
  他的话引起众人哄然叫好。 
  “好!胸口碎大石,做得到我也出十个铜板。” 
  “我出十五个。” 
  “一钱银子!” 
  “胸口碎大石!” 
  “胸口碎大石!” 
  “胸口碎大石!” 
  “好好好!”郑东霆连忙举起双手,满脸堆笑地高声道,“既然大家都想看这门登峰造极的硬气功绝技,在下怎敢推辞。请各位少安毋躁,我们师兄弟作些安排立刻就开始。” 
  “好!”周围的看客们纷纷鼓起掌来,气氛极为热烈。 
  祖悲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郑东霆身边担心地问道:“师兄,胸口碎大石是什么?你行吗?” 
  郑东霆微微一笑:“胸口碎大石就是我躺在板凳上,你往我身上放一块长方石,然后用铁锤一敲,石头碎了我没事,就是胸口碎大石。这是最基本的笨功夫,不会内功的,只要身子够结实也能做到。”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祖悲秋松了口气。 
  “师弟,听着,我在这里拖住看官,你赶快到这个镇子里去找一块大石和一把铁锤来这里,动作要快,否则人就散了。”郑东霆低声道。 
  “师兄,这里我人生地不熟,怎么去找那些东西?”祖悲秋为难地问道。 
  “拜托你用点脑子!”郑东霆眉头一竖,正色道,“师兄我可不会跟你一辈子,迟早有一天你要一个人去闯江湖。你得学会自己去解决难题。今天你任务就是找来大石和铁锤,好为我们挣一口酒钱。”说到这里,他用力一拍祖悲秋的肩膀,“你行的,去吧,记着快点儿回来。” 
  祖悲秋思忖良久,终于迟疑着点点头,分开人群走出圈外,朝着小镇深处走去。 
   
  这座中原小镇地处汴水河畔,依水生财,良田遍野,鱼牧富足,百姓安居乐业,市镇上整洁有序,便是拳头大小的石头都很少见,能够平放到人胸口上的大石更加罕有。祖悲秋沿着小镇的街道转了几个圈子,却总是不得要领。走着走着,却到了一家贴着黄封的人家门口。 
  只见这家人一个个都在自己庭院外恭恭敬敬地站着,在四门大开的庭院中,一块扁平竖长、奇形怪状的黑色石头竖放在庭院中,两头都贴着明黄色的封条。祖悲秋凑近了一看,只见这块石头黑质白理、质地细腻、斑纹奇特,阳光一照,熠熠生辉。 
  “好石头!”祖悲秋忍不住脱口道。 
  守在庭院之外的家人听到祖悲秋的赞誉,无一例外地咧开嘴一阵苦叹。 
  祖悲秋对他们的表情没有在意,只是上前行了一个礼:“各位请了,在下师兄弟初到贵地,为了挣一席酒菜,正要表演登峰造极的硬气功绝技胸口碎大石,需要一块石头。不知道这庭院中的大石能否相借?” 
  他的话令庭院外的百姓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最后终于将目光聚集到一位前辈老者脸上。这老者微微摇了摇头,走到祖悲秋的面前鞠了一躬:“这位好汉爷莫要再戏耍我等了。这枚太湖金刚石早在三年前就被官爷们贴上了黄封,说是要送到长安皇家园林中使用。这些年来我们倾尽家财不要命地供着这块石头,只等官差来取走,若是好汉爷把它拿走了,我们这一家人就要满门问斩了。” 
  “哼,什么皇家园林,公公莫要再自欺欺人。”这户人家中一位容貌姣好的妇人走上前,一把扶住老人的手臂,“这根本是州官贪图我家的钱财,变本加厉地盘剥。只要我们交得起他索要的三千两纹银,这些黄封明日就会消失不见。” 
  “唉!”老人仰天长叹一声,“他看到我家有这块价值不菲的石头,就以为我家藏有私财,岂知这只是上一代庭院主人误留在这里的害人物事,却真的害苦了我们。”他的话说到这里,周围的家人纷纷低下头,叹息不已。 
  “噢……三千两啊……”祖悲秋看到这家人天愁地惨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再索要这块石头,只得转头去找别的地方。 
   
  祖悲秋这一去便去了大半个时辰,围观的人群渐渐开始变得不耐烦,很多人争吵着想要离去。郑东霆连忙将大手一摆,赔笑着说:“各位看官莫走,我这师弟手脚是慢一点,但是要做的事一定会做到。等到他运来大石,咱们就开始了。若是各位觉得闷,容我郑大给各位讲个笑话。” 
  “笑话也要讨钱吗?”众人纷纷问道。 
  “笑话当然是额外附送的,分文不取,各位看官可是赚到了。” 
  “好!”围观的闲汉们情绪再次被调动了起来。 
  “各位,这回我说的是一个南方的和尚。他和徒弟长途跋涉赶赴岭南传教,却正遇上一湾大水。水大则大矣,但却甚浅,他人雄马大,赤脚可过。谁知正当他和徒儿准备涉水而过之时,却遇到一位风华绝代的美妇人……” 
  “喔……” 
   
  千金换得一两银 
   
  在郑东霆苦心忙于娱乐大众的时候,祖悲秋为了寻找大石不知道穿过了几条街道,信步来到了一间屋宇连绵,气派宏大的庄院门前。这座庭院的大门此刻正豁然洞开,一位身披紫绸衣衫的中年富绅怒气冲冲地从门中出现,抖手一掷,将一卷经过悉心裱糊的画卷狠狠扔到街心,正好落到祖悲秋的脚前。他连忙俯下身,将这卷画捡起来,将灰尘掸去,仔细看了看。画面上是一只乌龟攀爬在右手边的青石上抬头仰望天空,而左手边的松树上一只仙鹤正在振翅而舞,引颈而歌,赫然是一幅龟鹤延年图。在画卷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益州祖南龟洛阳醉作。 
  祖悲秋看在眼里,一股怒火不由得横胸而生,他双手一用力,三下两下就将这幅龟鹤延年图撕成碎片,喃喃地低声道:“该死的伪作。” 
  庄院门前的紫袍富绅此刻正要转身回府,一眼瞥见祖悲秋的举动,又听到他喃喃的咒骂,不由得猛地一转身,忍不住道:“正是,这正是令人气炸胸肺的伪作,阁下是如何看出来的?” 
  祖悲秋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正宗的祖式龟鹤延年,从来都是龟在左,鹤在右,左手画龟从右起笔,右手画鹤从左起笔。龟鹤延年,福龟从来不会只有一只。落款只有在左,怎会在右?这伪作伪得实在离谱,而且画技更加不敢恭维。” 
  “正是,正是!”这紫袍富绅快步走下庄院的台阶,来到祖悲秋面前,拱手道,“我一直将这幅龟鹤延年珍若瑰宝,直到去年到洛阳行商,恰遇左武卫将军曹大人。他承诺将此画与家中收藏的真品比较,今天方才发信指出其中伪处。阁下居然一眼看穿这其中四处破绽,真乃高人也,希望有以教我。” 
  “曹大人的骏马图,我一直是极爱的。可惜我一直远在益州,从未有缘向他亲口请教。他的骏马图中有无数大宛汗血天马的风姿,却一直没有我神往的西极马图样,颇为可惜,却不知是否由于他在京师任职,没有机会远赴乌孙的原因。”祖悲秋朗声道。 
  “正是,正是!这……先生,曹大人曾和我说过他的毕生之憾就是没有机会远赴乌孙,亲眼看一看乌孙古国原野上的西极马。先生居然随口说出曹大人平生之憾,有如亲见,当真了得。在下徐州商贾波廷贵,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祖悲秋朝他拱了拱手:“在下益州祖悲秋。” 
  此话一出,波廷贵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昏倒在地,幸好随行的家丁赶上前,一把将他扶住。 
  “祖先生,没有错的,这眼力,这谈吐,这波澜不惊的气质,你就是和曹大人南龟北马齐名的祖大师!想不到我今日居然能够亲眼看见先生。”波廷贵激动得满脸通红。 
  祖悲秋连忙摆了摆手:“波先生过奖了,小子只是一个普通画师,偶尔画得几幅还堪入目的画,当不起大师的称号。” 
  “祖先生淡泊名利,真高人也。今日有幸能和先生见面,这个机会怎能让我轻易放过,如果能够亲眼见到先生施展双手画技,为我画一幅货真价实的龟鹤延年图,在下愿以三千两白银相赠。”波廷贵用力一拍胸膛,豪放地说。 
  “你是说……三千两?”祖悲秋双眼一亮。 
   
  “那个和尚和徒弟离开那湾大水又走了一二十里,徒弟越想越不是滋味,便对他的师父说:‘师父虽说事急从权,但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你抱着那位美妇人涉过大水,实在于理不合。’那和尚闻声一愣,回话道:‘你是说刚才那位妇人吗?我已经把她放下了,你还在抱着吗?’” 
  “哈哈哈哈!好个假仁假义的小色和尚!” 
  “好,再来一个!” 
  “还有吗?” 
  就在郑东霆讲故事讲到口干舌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在他身后一拍。他转过身一看,只见祖悲秋和一群笑逐颜开的百姓一起推着一架板车,车上装着一块黑质白理的硕大石头。 
  “哎呀,师弟……”郑东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已经讲得舌头都快麻了,你怎么才回来?” 
  “师兄,这事儿说来话长。咱们先碎大石吧。”祖悲秋将车上的一个板凳端下来,放到圈子中间。四周顿时彩声大作。 
  郑东霆心中虽然一百个问题要问,但是面对如此热烈的场面,也只能先老老实实地躺在板凳上。祖悲秋与那些和他一起推车的百姓齐心合力将板车上那块巨石搬下来,端端正正放到郑东霆的胸前。 
  这巨石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质若金石,重逾千斤,往郑东霆身上一压,几乎将他的三魂七魄都挤出了体外。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只能出气不能进气。他伸出手去,想要拽住祖悲秋的手,但是祖悲秋已经转回身,从板车上取下了一把乡下人碎石开路的铁锤。 
  “师弟……”郑东霆挣扎着想要开口,但是他低微的话语却被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完全淹没了。 
  “各……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祖悲秋学着郑东霆的腔调说了一句似模似样的场面话,抡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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