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声和嘎吱吱的枝干折断声。
“喔!”郑东霆吓得惊叫一声,身子一个侧扑,险过毫厘地躲开了轰然砸下来的百年老树。
“师弟!”在老榆树折断的树干旁边,郑东霆一眼看到了四肢摊开,朝地趴伏的祖悲秋。他连忙分开挡路的断枝,冲到师弟的身边,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发。。。。。。发生了什么事?”祖悲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疑惑地四外看了看,“我这是在哪儿?”
“你没事儿吧?”郑东霆瞪大眼睛,“刚刚演示轻功的时候,你撞倒了一棵百年老榆树!”
“撞树。。。。。。?”祖悲秋喃喃重复了一句,随即想起了一切,连忙道,“师兄,你怎么看?我这功夫似乎有点无法收放自如。”
“有点。。。。。。?”郑东霆屈指狠狠在祖悲秋脑门一砸,“你差点走火入魔了,老兄!”
“啊?什么叫走火入魔鬼啊?”祖悲秋好奇地问道。
“这个一会儿再说。”郑东霆拚命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借此来缓和一下情绪,尽量放平语气,低声道,“师弟,你练这个轻功的时候,是怎么运行真气的?先走的是哪路经脉?”
“我先走的是十二正经。”祖悲秋老老实实地说。
郑东霆一把按住自己的额头,脑袋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半晌说不出话。
“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祖悲秋小心地问道。
“是这样。。。。。。”郑东霆用手狠狠抹了一把脸,长叹一声,同样小心翼翼地反问道,“师弟,我们修炼气功心法呢,其实是一种逆天而行的修行,所以,一般来说我们的运气是要先走奇经八脉的。这一点师父没教过你吗?”
“呃,师父当初是这么教我运气的,但是并没有说走十二正经不可以。我练轻功的时候,觉得走十二正经进展更快一些,运起气来也顺手得多。所以我就。。。。。。难道我练错了?”祖悲秋担心地问道。
“气运十二正经乃是顺着运气,气血交涌,势不可挡,极难控制,稍有杂念,便有走火入魔之厄。这一点那个死鬼师父竟然从来没有教过你?”郑东霆狂怒地问道。SONY8295
“什么叫走火入魔啊?”祖悲秋再次问道。
“这个一会儿再说。”郑东霆不耐烦地回道,“总之,这路轻身功夫不可轻易使用,最好你永远不用!明白吗?而且从此之后,绝对不准顺着运气,听到吗?”
“噢。”祖悲秋茫然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又道,“师兄,我也试过先走奇经八脉的,让我悟到另一个很有趣的轻身功夫。”
“哎呀,这就对了嘛!”郑东霆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快把这套轻功使出来让我看看。”
“师兄请指教!”祖悲秋顿时再次振作了起来,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只见他双手平伸于胸前,气运丹田,双脚不丁不八,巍然屹立。zx250031944
“姿势不错!”郑东霆连连点头,“好,快快施展吧!”
“就这样了。”祖悲秋身子一动不动,只是转头道。
“啊?”郑东霆目瞪口呆,“这算什么轻功?”
“不是轻功,是轻身功夫!”祖悲秋连忙纠正道,“师兄,你来抬抬我的身子。”
郑东霆挠了挠头,走到他身边,抓起他的后颈,朝上一拎,发现他的身子居然轻如鸿毛,仿佛充满了气的羊皮筏,完全没有重量。
“师弟,你变得好轻!”郑东霆惊喜地大声道。
“这不算什么。我状态好的时候,全力运功,整个身子可以像孔明灯一样凭空飞起来,还能顺风飘出好远呢!”祖悲秋兴奋的说。
“难道列子御风的神术竟然被你领悟到了?”郑东霆惊讶地问道。
“大概吧。不过这套功法令我无法控制行进的方向,所以,这一次去天山,还是要靠师兄带我。”祖悲秋不好意思地说道。
“早就知道你没什么好带携了!”郑东霆笑骂道。
看到师兄此刻的心情不错,祖悲秋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连忙趁机问道:“师兄,那个,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叫走火入魔呢?”
“咳,这不过是我们江湖人对横死的另一种称呼。”郑东霆不假思索道。
“咚”的一声,他的话音刚落,祖悲秋已经一脸铁青地昏倒在地。
河西走廊的扼喉之地——甘州乃是链接丝绸之路南北两线和居延古道的要隘。北方来自波斯、天竺、大食、吐蕃等国商旅使者必经甘州流入大唐。南方大唐诸道想要西出大漠的商贩官员也必经此地。甘州汇集南北东西的商贩僧侣和天下诸国遣唐使,乃是人文荟萃、物华天宝之地,更是世界闻名的大商埠。自从隋大业五年隋炀帝在此举行万国博览会后,这里一直被各国商人视为行商圣地,人气居高不下,万众瞩目。自武后治朝、陈子昂巡边后,这里更成了唐朝的军事重镇,军容鼎盛,实在是个再热闹不过的地方。
甘州的繁荣绝然不类安逸雍容的洛阳和恢宏壮丽的长安,处处浸透着一股无法诉说的喧嚣和野性。人性攒动的集市中胡商唐商杂处,互相明争暗抢着铺位。大唐各道的暗门高手、诸胡各国的亡命之徒,时不时因为一宗大买卖或者争抢地盘大打出手。这里充满了一朝发达天下闻的诱人机会,但是也充满了令人一命呜呼的死亡陷阱。晴天有雨手打 对于想要西出阳关的唐人,这里是进行出关前补给的好地方,出关需要的干粮、食水和沙漠中求存的各种物资应有尽有,只看你眼力准不准、识不识货。
郑东霆和祖悲秋来到甘州之时,干粮、食水正好耗了个精光。郑东霆许久没有施展轻功,这一次撒开了欢,无论祖悲秋如何恳求,就是不停步,西出东都,横跨河东道、关内道,直入陇右道,一路穿山越岭,星夜兼程,风雨无阻,直把祖悲秋折磨得腰酸腿疼,哭天喊地,困顿不堪,宛若一枚霜打过的茄子。
“师兄,我再也撑不住,你要是再继续赶路,干脆把我丢下吧。”祖悲秋没精打采地喃喃说道。
“别说是你,我也撑不住了。我们这几天要在甘州补充给养,准备西出阳关,横跨蒲昌海,远征天山!”郑东霆踌躇满志地说。
“能不能多歇两天?”祖悲秋萎靡不振地问道。
“随便你,让你歇个够。”郑东霆环视了一下甘州城周围的商铺,“嗯,我十余年前曾经到过甘州,这里的店铺变化真大,那时候的铺子全都不见了。”
“这些等等再说,看,师兄,客栈。。。。。。”祖悲秋兴奋地指着甘州官道旁鳞次栉比的客栈尖声道。他话还没说完就兴冲冲一溜小跑,朝着一间装潢最华丽、格调最高的客栈冲去。
久走江湖的郑东霆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下甘州市集的环境,以确保周围没有威胁性的因素。他长年累月追捕武林巨恶,时常入于危险之中,这些有助于生存的习惯已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就算现在他和祖悲秋只不过是去天山寻亲,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这一看之下,他只感到头皮一炸,浑身一阵突如其来的燥热,又是一阵无法控制的阴冷,几乎连呼吸都停了下来;甘州集东南五十步远之处,一位头戴斗笠、身披素黑氅、肩扛裹着灰绸的长杆、一身青灰色行者打扮的瘦高汉子正朝着他低头疾行而来。此人虽然打扮朴素,并不引人注目,但是他手上的长杆却泄了底。长杆虽然用灰绸所裹,但是仍然有一股淡淡的血红色从绸中透了出来。天下只有年帮帮魁“挑灯枪”公羊举的成名兵刃——血龙枪乃是用几乎已经绝迹的南荒血藤木所制,每逢夏季会闪烁耀目红光,传说此枪每到此时需饮活人鲜血,否则必将妨主。眼前这瘦高汉一切外貌特征都和传说中的年帮帮魁完全吻合,只在这长杆上少了一枚玄铁枪头。也许他撤下枪头,藏在了背上的包果之中。
年帮唐初为了替李靖南征铺路,自动解散,帮众散于民间,不问江湖之事。后由年帮帮主黑白手宣霹雳和帮魁“挑灯枪”公羊举搬手重建,天下七派八家四大帮,黑道五门十三会曾经共同干预,连武林盟都出动了数次。但是,宣霹雳和公羊举却顶住了压力。独立对抗天下武林,在一片喊杀声中重建了年帮春夏秋冬坛,二十四节气堂,三百六十分舵,威震天下,这期间,帮魁公羊举友才大略,功不可没,居然让一个人人喊打的年帮变成了江湖人不得不认可的武林第一大帮,实在是天下少有的江湖枭雄。
公羊举此刻身居要位,轻易不会出动。但是只要他的身影现于江湖,必会带来滔天的腥风血雨。如今他就在他小心地收回望向公羊举的目光之时,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一个让他更加害怕的人物。只见一位青袍黑帽,腰悬紫鱼皮稍长剑的清瘦男人,双手负在背后,正从距离郑东霆二十步以外的店铺中走出,转达身朝他所在的方向疾行而来。这位清瘦男子有着惨白的肤色。细小如瓜子般的眼睛,一部不成气候的稀疏八字胡,样子说不出的颓唐,仿佛是一位屡教不第,沧桑落泊的秀才。但正是这一副招牌般的容貌让郑东霆想起了一个人:海南剑派之主,统率上千骜不驯海南子弟的王者人物——“鬼王”宋无期。
传闻“鬼王”宋无期早先的名号就是“落第秀才”,乃是江湖人为了讽刺他一副倒霉模样而给他起的浑号。他剑法大成之后广发战书,相约当年曾经讽刺过他的江湖人物决战梧桐岭。他决斗七十二场,连杀当世七十二位武林各家,一日之间名成天下,从此武林中再也无人敢叫他“落花流水第秀才”,只以鬼王”相称。这些年来,“鬼王”宋无期闭门静修,武林中少了无数的屈死阴魂。ilovehana 手打^…^如今他重现江湖,在郑东霆看来是祸多过于福。
公羊举和宋无期在年帮创立之时,过节多如牛毛,互相之间杀过彼此帮派不少高手。如今两个人终于再次见面,难道这甘州集将会化为剑山血池?
就在郑东霆双手握于胸前。心惊肉跳地胡思乱想之时,公羊举和宋无期已经同时走到了他的眼前。看着这两位武林中举足轻重的枭雄就在身边,郑东霆心脏仿佛要跳出自己的腔子。紧张地等待着他们枪剑齐举的那一刻。
谁知道这两位宿敌此刻相见。只是互相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即在郑东霆的面前错身而过,各自朝前路走去,仿佛两位萍水相逢的普通过客。
“师兄——”祖悲秋的声音此刻晃晃悠悠地传入耳畔,只见这位胖师弟两条腿一阵紧捣,飞快地从对面客栈跑了出来,一脸的悻悻之色,:真不走远,对面的客栈都客满了,我们得再多走几条街看看。“他说完这句话才看了郑东霆一眼,不禁一愣:“师兄,你怎么像见了鬼一样?这可是白天啊!”
郑东霆强忍住想要照他脸轰一拳的冲动,一把拎住祖悲秋的衣领,沉声道:“这里危险,我们多走几条街,找个清静点的铺子。”
此刻的甘州似乎提前到了出关的旺季,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人满为患,不仅如此,租下这些客房的客人十有八九是身份神秘的江湖客,就算是那剩下的一成,也很可能是掩藏形迹极为出色的江湖人物,郑东霆和祖悲秋在甘州城上下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没有找到一间有空房的客栈,这个时候,就算是江湖况历没那么丰富的祖悲秋也感到了形势不太对头。
“师兄,刚才我看到慕容长老了,”祖悲秋忽然开口道。
“哪个慕容……”郑东霆猛然醒悟,一把抓住祖悲秋的衣袖,:你是说越女宫天女殿主事慕容妍?“
“嗯。”
“我怎么没看见?”郑东霆摸了摸衣角的一绺头发,奇怪地问道。
“呃,她扮成了一个使女的样子,还用丝巾蒙着面,我是靠她头上戴的发针认出她的/”祖悲秋娓娓道来。
“发针?”郑东霆皱眉问道。
“是啊,你忘了,当初洛阳擂上,她就是用那发针上的一粒珠花打碎我递给我的长刀的。她现在仍然带着那缺了一粒珠花的发针。”
哼,越女宫的日子过得也挺紧的。“郑东霆冷冷讽刺了一句,忽然想起一件令他冒冷汗的大事。”你是说慕容妍抢收作使女的模样?“
“是啊!”祖悲秋用力点了点头。
“这么说,她身前是否站着一位女主人?”郑东霆连忙问道。
“嗯,那位女主人身子很高挑,从背景上看去有着非常纤细秀美的身材,可以想见是一位绝代佳人。”祖悲秋摇头晃脑地说。
“能够让天女殿主事抢收作使女的,除了越女宫主鱼幽莲还有谁?我的老天哦……”郑东霆想到这里,头上再添一层细汗,下意识地拌开袖子,擦了擦额头。
“师兄,我感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儿。”祖悲秋挠了挠头,朝周围的市集看了一眼。
“噢,你终于发现了。”郑东霆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庆幸这个师弟总算有了一些江湖人起码的感觉。
就在这时,街角那一栋被祖悲秋第一眼就看上的豪华客栈中突然奔出来一个伙计。只见他三步两步来到祖悲秋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兴奋地说:“客官,刚才你说愿意出二十两找一间空房是吗?”
“确实有了空房,天字一号房刚好空出来了,客官这边请!”这位伙计抬手做了“靖跟我来”的手势,机灵地在前带路。
“师兄,天字一号房啊,还是上房!”祖悲秋兴奋地回头招呼了一声郑东霆,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跟在伙计身后冲入了那座豪华客栈。
看着祖悲秋无忧无虑的高兴样子。郑东霆双手叉腰,无奈地摇了摇头,站在客栈门口长长叹了口气,就在他感慨的时候。客栈的另一面楼梯上一阵骚动,几个伙计熟练地抬着一具尸体从二楼走下来,在郑东霆面前若无其事地蜂拥而过。郑东霆伸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死者乃是海南剑派“一日三见的”百里斩死因是被人一剑穿喉。
原来空出房间的就是他的啊:“郑东霆喃喃地说,”唉,“一日三见血”这回算是夜路走多终遇鬼,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他抬起头来望向这间客栈的招牌,发现牌匾上赫然写着:安息客栈
躲在自己的房间之中,郑东霆心中浮想联翩:“鬼王“宋无期,”挑灯枪“公羊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