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有大事商议,便会现身。“
正说着,空中飘下许多闪着微光的灵体。那些石人眼窝略有发亮,眼珠缓缓转动。黑白旗使双手交叉,俯身下拜,神态十分恭敬。景照、风间和元牙急忙行礼,惟独红雀好奇心重,仍是东张西望。
只听一人,语音悠长,向他们说道:“一晃十年时间,四部首领更替,看来又换了一批年轻人。每每见到你们,总叫人忍不住感慨。“
另一人清清嗓子,接道:“闲话少说,如今也不是感慨的时候,先说说今日将你们召来,实在是有件大事。“
红雀举起手臂,高声抢道:“我知道,就是因为谷内年年争战,谷外强敌虎视。为了咱们妖族族人能太太平平,不再自相残杀,所以长老会建议四部合一。从今往后,大家相亲相爱如同胞兄弟。这是件天大的好事,我第一个赞成。而且我们紫宵风部早已议论过,都是一致同意。谁要想反对,不妨先跟我较量较量。”
她此话一出,等于是替自己部落表了态。风间本就同意,所以暗自高兴。雷、风二族势力最大,若能在此事上立场相同,剩下的就好办许多。
黑旗使月蚀转头询问景照,道:“紫宵风部已然赞同,水部当家的意思呢?”
景照低头沉吟不决。他本意其实不愿如此,但近几年来本族经过数次大战,已伤元气。况且水部多以医术闻名,族人性情温和,不喜杀戮。所以对于四部归一倒并不反感,甚至私下还有不少人极力赞成。可是,他一想到合并之后,自己要向别人屈尊俯就,那是万万不能容忍。
忽听风间说道:“水部倘若同意,我雷部将来愿意与之结为盟友,共同进退。”
风间心想,只要景照能够首肯,谅来元牙孤掌难鸣,因此先以利相诱。况且映月水部既是谷中最为富庶的部落,又医术高超,拉拢他们总有好处。不料景照甚是唾弃风间为人,听他示好,反而心头生出厌恶。
他双目一翻,说道:“我们族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像有些人那么胆小如鼠。这四部合并的事我不赞同。我们尽管地盘不多,势力不广,但独门独户,自给自足,过得何等悠闲自在?何必要去屈就他人,受别族钳束?”
元牙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不错,这话也是我想说的。你既然替我说出来,省我一番口舌。”
月满对他的说辞并不诧异,说道:“水部少主,你想必有些误会。长老会议定四部合一,目的乃是为了咱们妖族自己人不要再打自己人,并不想要谁来欺压谁。况且就算合并之后,各族首领仍旧统领本部,不过算做谷内一个分支。其实大家从前都属同宗,如今不过是重新归在一起而已。”
景照这人一向不听人劝,又专爱反着别人的话做。他听月满说完,心意更加坚决,双手抱胸,别过脸道:“不同意,不同意!我不管从前同宗不同宗,反正打也打过这么多年,要化敌为友,那是没有可能的事。”
红雀见他又犯老毛病,不禁怒道:“我原来听人说元牙性情别扭,我看你比他还别扭!大家太太平平的不好,难道非要打得头破血流的才好?”
景照故意说道,“没错,我就爱打架,打得头越破越开心。如果四部合一,相亲相爱的,成天没架可打,那不要把人活活憋死么?所以我就是不同意。”
红雀给他一激,提剑便欲上前,月满急忙闪身拦住。旁侧一名长老呵呵一笑,说道:“你既然不肯,我们自然不会勉强。不过对你来讲,实在有点可惜。”
景照奇道:“我有什么好可惜的?”
那长老答道:“你看,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肯受他人管束。怎么不想想,四部合一,要选个领头的,自然是凭借真实本领。雷、风、水、火四族少主全在这里,你们等会儿比试起来,你的实力本不输给别人。可是你不赞同,那就是自动弃权。明明大有希望获胜的机会,却要拱手送人,岂不可惜?”
景照给他一说,觉得大有道理。元牙见其动摇,疾道:“那可未必,先不说较量的结果胜败难以预料。就说我们两族倘若不肯赞同,这比武当然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那人说道:“要比不要比,就看他自己怎么想。”
景照忖道:红雀是个丫头,见识阅历都有限,胜她不在话下。风间是个草包,不足为惧。要提防的只有熊心、元牙二人。熊心今日不在有点可惜,不过这现成便宜不拣白不拣。至于元牙,与他实力旗鼓相当。但他技艺虽熟,耐力不足,要赢他倒是有个六七成的把握。
想到这里,他便下了决心,即刻说道:“我翻回头想想,难得今天四族当家聚首。下次再要想如此较量,恐怕没有机会啦。既然乘兴而来,总不能败兴而归。要比就比,我景照怕得谁来?”
元牙长长叹息一声,举目望天,仿佛在说:你这人真是太好骗了。月满嘻嘻一笑,说道:“日留火部少主是要赏脸留下,还是打算自行离去呢?”
元牙无奈说道:“木已成舟,我现在离开,只怕对局势也不会有丝毫影响。大家都这样好兴致,那便奉陪到底。”
月蚀见他们计议妥当,于是说道:“雷部二少主自然是首肯的了。不过为慎重起见,还有个人需得问一问。各位稍待片刻。”
大家均感十分好奇,不知他说的究竟是谁。只见月蚀蹲下身,在地上挖个浅坑,望坑中放一粒白色果核。他双手将土掩好,地下生出一棵绿苗。这株绿色秧苗见风便长,直窜到一人来高,茎上开枝散叶。那叶子长得又长又卷,丛丛绿叶中间结出一个硕大果实。这果实形状犹如核桃,果壳坚硬,中间一条缝隙。
黑旗使双手抠住硬壳,左右用力一分,口中叫道:“贸然相邀,不成礼数,这就出来罢。”
壳内走出一人,月满笑道:“这件事若不问问霞云雷部大少主,实在说不过去。”
风间本来设计要让熊心赶不过来,岂料这两个人却早有安排,不由得十分懊恼。熊心臂上尚绑有绷带,显是伤势未能痊愈。他与众人见面答礼,之后便道:“长老会成议我已尽知,我们雷部没有异议。”
月满取出两长两短四支草签,说道:“今日咱们以较量武艺定夺,这里观看的众位长老前辈,便是见证人。共比试三场,大家抓阄捉对。头一场取胜的两位再行比试。两战皆胜的人,便是下一任狼图腾谷统领四方妖族的领袖。至于雷部的两位,你们选谁上来对阵,自己决定。”
熊心不答话,默默瞧着自己弟弟。风间盘算,方才与景照一个照面就差点瞎了眼睛。若要此时出头,讨不到便宜。不如等熊心先打头阵,一来可以消耗他体力,二来自己不必直接应战。等到四人打完,自己以逸待劳,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他顺势说道:“我们兄弟,谁出来都一样是代自己部族决胜,没什么差别。”
熊心取下背上的矛,说道:“还是让我来吧。”
四人一抓之下,熊心对景照,红雀对元牙。水、雷两位少主双双下场。景照皱眉望向熊心肩膊,忍不住道:“你受了伤,我现在跟你打会被人笑话胜之不武。”
熊心淡淡说道:“一点皮外伤,并不碍事,你不用在意。”
景照摆手,解下腰间皮带,勒住自己一条手臂,紧紧绑在身侧。这样一来,左手便不能动弹。其实熊心的伤并不止臂上一处,腰际、胸腹都是伤痕累累。不过,景照先让他一只手,那也是相当不肯占人便宜了。
熊心见他如此,笑道:“承你的情,等会儿就点到为止。”
景照摇头道:“点到为止太没意味。要打就要打得惊天动地。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第十二章 惊变
景照与熊心对面站定。这里四围空阔,视野绝佳。因此二人对阵一招一式都能瞧得清清楚楚。黑白旗使早先把上崖通路截断,是为将他们部属阻隔在外。这片地域本就不与山峰相连,而是用法力浮在空中的一段悬石。如此一来,便没有外力干预,好叫他们四人公平较量。
撇开风间不谈,四部少当家各有擅长。其中,以红雀出手最刚猛,景照则沉稳浑厚,耐力最强,元牙反应机敏,能以巧取胜,而熊心眼界最广,博采众长。四人交手都是互有胜败。不过限于四种元素相生相克,因此先天便有优劣之别。例如以雷对水,则熊心略占便宜。而方才红雀未敢贸然施术,亦是害怕风能助火。
景照将竹竿插入土内,就势一拔,自竿中拔出一柄短刀。这把刀,刀身略有弯曲,呈波浪形状。熊心认出此刀与本族的“碎雷”来历一致。可惜“碎雷”已折,在这里派不上用场。
景照说道:“跟你打自然不能托大。这把刀是我水部排行第一的利器,小心些了!”
他将话说完,合身疾扑,刀尖直刺熊心右眼。这下出手,既狠且准,再不容情。熊心矛枪一点,反手递出。“当”的一声,将其兵刃斜斜荡开。二人对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瞬息之间走了十来个回合,仿佛蜻蜓点水,蝴蝶翻飞。景照手内持的虽是柄短刀,但刀上路数走的却是险中求胜一类,神鬼莫测,式式不依常理。熊心的矛原本太长,不适合近身对战。因此,他拆做两截,将长矛改为短枪,枪柄两头皆有霜锋,旁侧还带了一段弯钩。
红雀不久前曾与自己哥哥做过对手,深自为其技艺之熟,膂力之强所折服。这次再看二人,真算得上棋逢对手。他们两个,都以勇力冠于群妖,又都并非徒然逞强的人。因此,攻守之间,颇见章法,递招也十分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数招一过,斗得性起,每下兵器对撞,都能听到嗡鸣。起初这嗡鸣不过一闪而逝,后来声音越来越见悠长,滚滚荡开,震人耳膜,倒似有人撞钟一般。可见两人力道传在兵器上,何等威猛。黑白旗使见了,频频点头,意似嘉许。
景照刀法一变,当胸横推过去,刀未及身,锋芒已然袭体。熊心手腕一翻,短矛倒掠,别住他的武器。哪知突然寒光暴涨,那柄短刀就像章鱼触手似的,变做丈许来长,自背后反卷。熊心不及躲闪,低喝一声,纵身跃起,翻个筋斗。
这水刀犹如一条长鞭,抖手之际,空中划出数个圆圈,就如一张大网撒到。熊心倒纵出去后,不过片刻便即落下。他急中生智,枪尖朝地上一点,借力重行跃起。他身躯才然拔起,脚下凉风陡至。只见,地下迸出两股水浪,浪头仿佛钢刀,直削向左右双足。
熊心半空转身,险险避过,第三次坠了下来。这次气力衰竭,已是强弩之末,片刻之间难再跃起。景照心中暗喜,将刀一指,水流化做数股,四面八方包拢,转眼将他困在水笼当中。这水笼乃是流水互相激撞,陷身进去的人就如同沉入海中旋涡一样,难以自拔。倘若在水中施展这种伎俩那也罢了,如今在全无水源的场合使出,还能有如此威力,可算当世少有。月满月蚀暗自惊讶,心说:别瞧他们几个年纪轻轻,潜力倒是不可限量。
水涡中,浪花翻腾,白沫纷飞。等了半晌,并无动静,红雀微感失望,景照持刀警戒,上前两步。笼中电光乍现,“啪”的一声,顿时穿个窟窿。景照反应快,不等近身,双脚朝后倒掠。电光如同一支快箭,破空而至,上下左右雷动不止。
他二人一个冲得快,一个退得急。追逐之间,熊心矛尖上的电芒拉得狭长,无比绚烂夺目,如若中了,后果不堪设想。景照半步不敢留足,退得奇快。他一面后退,脚下地壳开裂,土内骤出无数冰凌,支支尖锐,犹如野兽獠牙。熊心一声长啸,雷电过处,冰锥或擦或碰,接连粉碎。
转眼之间,景照将到崖边,若纵出悬崖,不免下坠,那样一来就算是输了。大家都凝神观望。景照身后猛地结出支巨大冰柱。他足尖一点,自下而上,倒退上去。熊心跃起疾追,两人兵刃不交,却都到了顶端。忽听轰然巨响,电芒直劈下来,一气呵成。那由水流凝结出的千百支冰凌,支离破碎,冰柱更是倾斜崩塌。
两人同时跃开,落在地下。片刻之间,一番风驰电掣的交手,令人目眩神驰。红雀大声鼓掌叫好,元牙则沉吟不语。
月满说道:“景照若不是急中生智将雷电导引入地,这一下谅来避不开。没想到他看着粗心,实则机敏。”
月蚀沉声说道:“可惜熊心肩臂带伤,创口撕裂,动作有些滞涩。”
果然,熊心臂上绷带见红,一缕鲜血自指尖滴落。景照束住左手的皮带已给绷断,双手得以自由。他们刚才一气贯串下来,均无片刻喘息机会,此时方才略略定神。场下满地碎冰,地下一横一竖两道印痕,交做十字,正是闪电所劈。
景照虽不言语,其实虎口兀自震得发麻,刀尖仍在微微颤动。他迅速瞧了瞧地形,知道熊心也没能讨到半分便宜。景照心念急转,心中已想好计策。
他上前几步,摆刀一指,忽然说道:“雷部大少主,我敬你是个人物,这架不必再打,你已铁定要输的了。”
熊心反问道:“怎么见得?”
景照将那柄弯曲短刀横过,对着光亮一照,说道:“此刀与‘碎雷’颇有渊源,名叫‘止水’,与你霞云的宝物相似,它能控天下水脉,倘若运用得法,弹指杀人不在话下。”
众人听他侃侃而谈,炫示手中利器,都不知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