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报复吗?云潇苦笑。
真有特色。
那包子店老板偷偷抽了一眼云潇,有些为难,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一看就是有钱的贵人,来他这家小店已经很寒碜了,怎么能吃最便宜的咸菜包子。
“张叔张叔,快点啊。”江舒雪拿起筷子不耐烦的敲。
“舒雪……”
“嗯?”热气腾腾的包子被端上来,江舒雪用筷子恶狠狠的戳通一个,嘴里敷衍的应着。
“这就是你和谢少一块砸掉的那家店吗?”
“滋——”的一声,包子里的汤溅了出来。
“不是我砸的……”江舒雪有点心虚,突然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事我都知道。”云潇平静的笑了笑,也举箸架起一个包子。
“啊?”
“你半年前离开七杀天涯,我就动身离开长安,想去迎你,结果等了十来天你还没出现……”云潇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一次,江舒雪偷溜,被阿玄发现,自残,结果江舒雪再也不敢妄动。
“……后来听说你和秀墀达成了协议,我只好静下心来等你,这次,你刺杀……”
“喂喂,小声点。”江舒雪急忙去掩云潇的嘴,“这是机密!你连这个也知道了?”
云潇看了她一眼,拨开她的手:“你的这次行动,天云帝乡提供了一半的情报。”
“……”江舒雪撇嘴。
“原计划大概三天到殇阳,后来听说,“风雷”也掺了一脚,我心里有些放不下,就提前赶了过来。”云潇垂下眼睫。
江舒雪慢慢的笑起来,笑容……很……奸诈。
她伸手捅了捅云潇,活像一只偷了油的小老鼠,掩嘴笑道:“你心里放不下什么?说来听听啊?”
云潇看了她一眼,将目光别转看。
“看那包子干什么啊,包子哪有我好看,喂喂,快回答我问题啊,别不好意思嘛。”江舒雪去掰他脸。
“咳咳,你的包子要凉了。”云潇咳了一声,小声提醒。
“没关系,凉了再上一笼呗,反正你付账,再说我也吃不了那么多。”江舒雪又伸手去拽云潇袖子。
“那个……大庭广众,男女大防……”云潇扭头望着屋梁。
“切,这有什么,殇阳民风奔放,我上次就见着两个姑娘当着谢天骄的面打听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差点没把他袖子给扯下来,哼哼,那个家伙见了我还不好意思,遮遮掩掩的,还没人家姑娘大方。”江舒雪哼了一声,目光转回云潇脸上,“哎,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谢少在这里也还挺受欢迎的。”云潇笑了笑,夹起一个包子,“快点趁热吃了,你不是早上没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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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我报上名了,嗨,你在发什么愣啊!”谢天骄跑过来,拍了拍老兵的肩膀,“明儿比武,你可要来给我壮壮声势,咦,哪来的包子,四哥,给我买的?”
话音未落,谢天骄抢过老兵手上半兜包子,抓起一个塞到嘴里,一溜烟跑没影了。
一边跑一边扭头喊道:“我去找她,叫她明天来看我比武,将军那儿就靠四哥你帮我看着点了。”
一路跑到江舒雪的医帐前,放慢脚步,谢天骄有点紧张。
“明儿我要上场比武,要是没事就去瞧瞧……”不行,那丫头那么懒,这么说她肯定不去了。
“等我明天拿了全军第一,请你吃饭,不过你要是不去我可就不请了哈……”这个……好像我求着她去一样。
“那个……敢不去老子掐死你!”谢天骄耸了耸脖子,算了,还不是道谁掐死谁呢。
还是直接说吧,他们俩的交情,去看他比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嘛。
掀开帐子:“我说,舒雪啊,明儿……”
声音戛然而止。
人呢?
“小谢啊,你哪儿不舒服啊?”路过的大夫招呼道。
“宋大夫,没事儿,我就是找江……大夫说点事,她去哪了?”谢天骄摸了摸鼻子,扬声问道。
“出去了,好像是去找将军有事去了,什么事儿我替你给他带话?”
“哦,我明儿参加全军比武,那个,就是跟他说一声……”
“第四个了,唉,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啊!”老大夫摇头叹了口气。
“啊?什么第四个?”谢天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真要跟将军好好说道说道了,整日想些有得没得,熬个几年回家娶妻生子才是正经……”老大夫叹着气走远了。
“……宋大夫,那你记得帮我带话啊!”眼瞅着人快没影了,谢天骄只好又喊了一嗓子,看了看日头,快是操练的时候,他只好蔫头蔫脑的走了。
“等我拿到了金蔷薇,嘿嘿……”
“小谢,明儿你上场,咱先提前来试试手?”老兵四哥颠颠儿的跑来。
“和你?算了吧。”谢天骄嫌弃的撇了撇嘴。
“当然不是我了,给你找人在那儿呢。”
四哥手一指,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羞涩的冲谢天骄笑了笑,摸了摸脑袋:“谢大哥好!”
羊肉很酸
“嗖——”
“嗖嗖——
“嗖嗖嗖——”
箭矢离弦射出,稳稳的钉在靶心上。
“好!”旁边响起一阵喝彩。
谢天骄矜持的笑了笑,昂首挺胸,环视一周,潇洒离去。
后面上场的是昨天那个柔弱少年,谢天骄斜眼睨了他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这小身板,还是趁早那块凉回哪儿歇着去吧。
转眼瞧瞧四周,江舒雪那丫头跑哪去了?真是的,自己方才的英姿都白费了!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极其热烈的喝彩,巨大的声浪几乎没将谢天骄掀翻,他皱眉定睛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少年稳稳的拉开弓,看不出他小小年纪,居然用的是百斤牛角弓。
只听“噌——”的一声
箭尾颤抖低鸣着,正中红心,居然是双连珠,比之谢天骄的表现还要精彩。
“呃……这个……”谢天骄干咽了口口水,脸上色彩纷呈。
“谢大哥?”那少年回过头来,看见谢天骄,开心的挥了挥手。
“那小子挺佩服你的。”老兵李四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的道,“一直缠着我带他见你,你昨儿真不该伤人家孩子的心。”
谢天骄射箭的时候,江舒雪正和云潇在树下说话。
四下无人,两个人靠的很近。
“你的伤好些了吗?给我瞧瞧。”云潇伸手握住江舒雪的手腕,捋起半截袖子,细细查看。
上面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云潇沉吟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每天抹两次,能去伤疤的,留下印子就不好看了……算了,我来吧。”
他从里面挑了一点淡绿色的软膏,轻轻抹在江舒雪的伤疤处,触感微凉。
云潇的动作很温柔,很耐心,一点一点的抹开,不像江舒雪自己涂药时总是敷衍了事。
江舒雪脸有点红,云潇的手指碰到她的时候有些颤,想抽手,无奈云潇按的很紧:“别乱动,不疼的。”
我不是怕疼啊!江舒雪欲哭无泪。
“还有哪里伤到了?自己记得每天要用药。”上完药,云潇将瓶子塞到江舒雪手里,“内伤怎么样?别硬撑着,对身体不好。”
“我没有。”江舒雪小声道。
“也对,你这个性子,有一点痛早就叫的满大街都知道了。”云潇微笑,“下次,不要接这么危险的任务了。对上斩夜可不是好玩的。”
江舒雪有点气恼的想反驳什么,却被后一句的温柔安抚了下来,像小猫一样往云潇身上蹭了蹭,然后扬起脸,一脸笑意:“秀墀说,接了这个任务才能去见你嘛。”
“笨死了!”云潇笑着伸手去捏她鼻子,“这么大人,还和小孩子一样,怎么长不大。”
江舒雪做了个鬼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贴近云潇小声道:“对了,你帮我查一件事。”
“什么事?”云潇见她突然严肃起来,有些诧异。
“查一下,季晚亭练的什么功夫,从哪里来的。”
“怎么?”云潇挑眉,江舒雪被斩夜打伤他是知道的,却不知道季晚亭也身怀武功。
“他……”江舒雪迟疑了一下,“云潇,这次回来,我的九道流雪剑已经突破第五层了。”
“什么?”
“我……好像融合了季晚亭的内力。”
云潇一下子严肃起来:“你说清楚一点,怎么回事?”
江舒雪见四下无人,将事情的大略一一告诉云潇,末了,她又添了一句:“季晚亭的内力和九道流雪剑里的太一心经似乎同根同源,我怀疑……秀墀让我来这里另有内幕。”
“不用怀疑了,没猜错的话,季晚亭应该是武烟阁为你准备的。”听完之后,云潇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沉重。
“你学九道流雪剑不到两年,就算天资再好,按你说的,九道流雪剑需要逆雪真气配合,你内力不够,很难突破。季晚亭练得武功,大概是从武烟阁泄露出去,主要是用来练气的功法。听闻历代武烟阁主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年纪轻轻时内力已经极为深厚,估计他们也和你一样靠融合别人内力。”
“季晚亭又不是武烟阁的人,怎么可能?”江舒雪心里虽然早已有些察觉,嘴上却不肯承认。
“可能他无意间得到了武烟阁的秘籍。你想,一个少年凭什么就能灭自己全家满门?就算借了外力,也必须有一定的实力让别人愿意借给他才行。”云潇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武烟阁秘籍那么多,季晚亭单单得到这一种,可能也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只是,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按武烟阁一贯的作风,选阁中的人来练更稳妥些。
其实,云潇的猜测和事实还是略有出入的,季晚亭练成了“枯颜”这件事,明月燕子楼楼主秀墀之前并不知道。“枯颜”的确是用来辅助历代武烟阁主的一门功法,通过融合“枯颜”真气,可以迅速提高实力。但上一任武烟阁主死后,武烟阁整整三十年都没有找到继承九道流雪剑的合适人选,为新阁主准备的“枯颜”早已病死,总之,当秀墀找到江舒雪时,武烟阁已经没有备用的“枯颜”了。何况,“枯颜”的培养相当困难,对素质要求很高,而且很费时间,所以,当他查到季晚亭居然练成了“枯颜”后,理所当然的就打起了他的主意。
这也是一向不喜欢插手国事的武烟阁此次一反常态接下谢将军的任务的最重要的原因。
云潇深思了一会儿,见江舒雪闷闷的不说话,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些事,她就是不清楚,应该也是能察觉到的吧。
她并不笨,只是懒,懒的管那些烦心事罢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不会去练什么九道流雪剑,也不会想和赫赫有名的武烟阁搭上什么关系。只是,看秀墀这样的为她谋划,想来必是要将她推上武烟阁阁主的位置。
江舒雪把脸埋在他怀里,半晌,抬起脸,纯净的眸子看着他,有点委屈:“云潇,我一点都不想杀人。”
“嗯。”
“秀墀说杀了季晚亭就可以去见你,可是,我见到季晚亭之后,一点也不想杀他,他看起来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坏。”
“嗯,我知道。”
“云潇,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季晚亭不是太可怜了吗?我杀了他,是不是……”
“没有人逼他去练武烟阁的武功,既然他选择了他想要的,就应该接受相应的代价,就算他走错了路,但是,人就是这样,一旦走错,就可能再也无法回头。季晚亭选择的那天路的终点就是死亡,那不是你的责任。”云潇轻声安慰着,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的伯父,那个冷酷而威严的男人,抛弃了所有的感情,用一生打造出了天云帝乡的辉煌,然后,又将这份沉重的辉煌压在了他的身上。
“对了,舒雪,你这次和谢少一起,没少受他照顾吧?”
“他?明明是我照顾他好不好,那个家伙笨死了!”江舒雪的语气欢快起来,“你都不知道,嘿嘿,那次我让他假扮劫匪去拦住……”
“冲啊!小苏,将那嚣张的小子挑下来,揍扁他,给他颜色看看!”
“天骄,上,别装孬种丢咱的脸!”
雄壮的男儿呼喝声一阵一阵响起。
阳光下,银甲小将骑在白马上,纵马飞跃,一个拧身,身子后倾,手中乌金长枪直刺,对手急忙举刀横档,“呛——”的一声,枪头准确的撞在对方战刀刃身上,对方一个不稳,差点栽下马来。
“苏将军,小心了嗨!”银甲小将欢快的喊了一声,策马前冲,他右手提枪,长吸一口气,枪如出关猛虎,太阳下那闪亮的光芒照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啊——”一声惊呼,对方被挑了下来。
“承让了!”谢天骄骑在马上,傲然而笑,身姿英武不凡。
踏影长嘶一声,殇阳寒风猎猎,一时间,豪情壮志,意气飞扬!
“赢了!居然赢了!谢天骄,你个混蛋,我那一两银子啊!就这么打水漂了!”群情激昂中,只听某人挣扎着大喊大叫,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愤怒。
谢天骄只做未闻,下了马,一把将年纪相差无几的小苏将军拉起来,两人互相拍了拍肩膀,小苏将军笑道:“兄弟,干的不错。”
“那是!”谢天骄得意。
“待会一起去外面搓一顿,哥哥我请客!”小苏将军显然也是极其豪爽的男儿,虽然败在谢天骄手上,却完全不以为意。
“嘿,今个儿不行,我还要去找将军讨彩头呢,不能便宜了他。”谢天骄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突然惊觉不对劲,扭头喊道,“喂喂喂,你们干嘛?”
不顾谢天骄的挣扎,围观的年轻士兵们冲过来,七手八脚将他举起,往天上抛,一边抛一边唱着大胤军歌。
“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贼寇兮,觅个封侯!
”
“喂喂喂——发什么疯,你们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