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赫章日渐斑白的两鬓,看着九皇兄日渐增长的年轮,玩味他们指点天下,却仍在他面前三叩九拜,思绪日重、浓愁不散的模样,他越来越痴迷于这样的玩味,两个明里称臣,胸中称孤,却没有任何希望的人,叫他爱恨交织的两人。
说来,他给过他们机会的,十岁那年他重疾在卧,两人皆有独自来看视,他们手中紧紧暗藏着杀机,却轻易被一个小小太监吓退,他从病卧中活过来的时候,便已知这两人可悲的未来,天机都抓不住的人有何惧?
只是,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置他们,他们曾在他年糼时,间接为他打理着天下,让他内外无忧,思及此他还有些怀念右相,这三足朝野的势力,虽让天下百姓吃了不少苦头,可是于年幼无力的他来说,这是一股相互牵制的力量,正是有了这股力量,他的朝延虽然有些混乱,但至今未曾动摇。
赫章,天子十三岁了,这样的年纪正是他为之担忧的年纪,放与不放之间,就差一步决定:放,功成身退,过往一切归零,可这怎放得下,多年的争斗,多年建立起来的宠大网络,从朝野到草莽,从汉地到邦国,只要他一声令下,江山美人就都有可能成为襄中之物……
帝结,是的,天子十三岁了,今天的猎场其时是他们三人的猎场,他与这位十五弟、这位当今的天子、这位小自己三十岁的:帝正,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谈论书画、歌舞、就是打猎。所以,这不是第一次共猎,可是一向从文的赫章倒是很少见到,莫不是,一向举旗不定的赫章今日要放弃,那样的话,今日之猎,今日之猎……
马蹄,扬起阵阵飞场,前面的猎物已在掌握之中,帝正示意所有禁卫军原地待命,携了帝结与赫章,三骑同时向前,帝正迅速从箭襄中抽出这支若有若无的箭,若有杀意,却又似乎不在眼前的猎物。长臂中舒长出一张满弓,只见他全身赤黄缎,要不是那张不经岁月,不落痕迹的面容,那修长而矫健的身躯根本不似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朱唇高颧、鹰目深陷中汪成一泓君临天下的高傲,举着的玄弓,张满处,已如少年胸中深藏已久的雄心,壮志思飞,所有豪迈于一箭之瑞闪闪生寒,力道全注,霸气尽现,林草间一头凶猛的狮兽已被逼到退无可退。
这是两年前胡人献来的一双凶兽中的公兽,那头母兽在去年秋围大猎中,被帝结所射,按理说,这林中王者之猎,做为一个臣子的他是没有资格去射落的,即使他有能力,也不应该。可那天,帝正的脸上还是像往日一样飘洒着一脸清澈稚气,眼中没有任何浮动,反是一眼地羡慕着:‘要是自己能有九哥这样的劲道多好。’当时帝正的这一面纯真叫他心下大喜,放下手中第二支箭,有意留了颜面于帝正:‘反正臣射的不过一雌姬,这雄王就等皇上赐圣箭了。’
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那去岁还连弓都拉不满的帝正怎生出这番惊人臂力,他手中的玄弓是当年父皇射杀渭水河怪:九首六翼的青龙精时所用,是九天上的神仙为济天下所赠的玄弓,有遇神皆可诛之的神力,天下除了父皇无人拉开过这张弓,包括他以善武名冠天下的九王爷也不可能拉开,而今,玄弓在握的帝正却似乎并不怎么费力的样子。
:“九哥,你看这雄王今已是退无可退,”帝正似乎并不急着取那雄狮的命,笑着转向帝结道:“区区一头畜生却要称雄称王,孤今天就送它这不知上下的孽畜上路。”
一句方出,马上另两人的额头已渗出汗水,今日早朝方结束,帝正便嚷着要两人同猎,说是邦外献来一批珍贵野物,连平素只观猎不上马的左相赫章也被硬逼上马,他初也没在意,帝正口称不过是些小型野物不足为惧,虽然他一向以文雅自居,可也有些男儿血气,耐不住帝正的死缠,一激动也就上了这贼马,而且,他突然意识到此次同来的禁卫军竟无一张熟悉的面孔,这样看来真是上了贼马,赫章边想边思索着对策,虽然这下是走到了死角,但对他来说还是有挽回的余地。
只见帝正说罢又将弓对准了那雄王,继而又任箭停在弦上:“不如还叫九哥送它上路吧,也好成双而去。”
走到这一步,帝结也知道###,只见他仰天一笑道:“既是皇上要臣代劳,臣定是不敢违命!”
说罢也张弓对准林中猛兽。
突然间,那狮兽又是一阵慌乱,身体朝帝正处移至,这时两人的箭同时射出,而帝正的箭却不是对准狮兽,而是侧身迎着帝结的箭身而去,只听一声脆响,帝结的箭顿时从中碎裂,落入了林草间。
这时只听嗖嗖两声,帝正另外的两支箭又同时射出,却半道分头,一支射向狮兽,一支朝帝结臂旁而去。
而帝结落马时笑意残存眉间。
:“皇上,您没事吧!来人,护架!”
众禁军听到左相的叫喊,急忙冲进三人围阵中,赫相指着落地的九王爷道:“快,九王造反,快抓住他!”
顿时,十几支长枪已压住了九王的身体。
帝结大笑道:“哈哈哈哈,左相果然是见机过人呀!”声落处,就见空中一影幻出,一个全身青衫,头顶浩然的男子从空而降,几个禁军立刻先护住帝正,那男子却在一人头顶一转,双腿向众禁军就是一阵扫荡,众人立时被逼出围阵,分分作八方倒下,那青衫男子见空拉时伸手扶起落草的帝结。
帝结一生戎马,也不是等闲之辈,见自已的救缓一到早做好了逃离的准备。两人几个起落,身体并渐渐向远方隐去,众禁军本想追去,帝正却止手拦住了众人,赫章此时的脸上却写满了惊恐。
帝正对众人道:“那青衫人你们都没认出来么?”
:“那是当今天下最负胜名的兰指法师。”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帝正身边悄然多出了一位白衣少年。
禁军中一位小将惊道:“莫非传闻是真?”
帝正道:“嗯,这个兰指平时在朕面前就缕缕出言不逊,何况他是九王的老师,今日之变亦在掌握之中,罢了,随他们去吧!”
逐转向白衣少年道:“高求,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神出鬼没的招术;朕不是叫你别跟来么?”
白衣少年一笑道:“高某,蒙皇上错爱,这一年来一直呆在皇上这白吃白住的,虽一介书生,可今日是皇上的大日子,高某也想为皇上出点力。”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卷黄卷:“这是草民替赫相大人理好的早奏,还请赫相过目。”
赫章惊讶地看着这个名满天下,却在去年的大考中,以一篇治国雄论让左右两相不得不拒其于榜首之外的高求,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卷奏章,过眼处,字字叫他全身不寒而颤栗,那字字句句都是逼他恭手归隐,叫他放弃今日之所有,还政于天子。他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期盼:“皇上,这是……”
帝正不用看,也知道高求召书上写的是什么,笑笑道:“高求的意思并是朕的意思。”
:“皇上,这件事怕是容臣先奏明太后……”
高求不待他言罢,并道::“宰相大人是觉得皇上还不得自主江山?”
:“这……”
高求长笑一声道:“既然宰相大人要奏明太后,那么,不如现在就去,”继而转向帝正道:“皇上,太后已召集了所有朝臣在延上等待多时。”
帝正转向赫相道:“唉,到底是母亲知道儿子的心事呀!”边说边一把拽住他的手道:“走吧,左相。”
赫章手心已是满握皆湿透。
这片青翠的御用玄甫已退尽了刚才的所有杀机,夏日少有的风
帝正向着高高的王座迈进,每一步都显得那样有力,他感觉身下跪着的一众朝臣,今天才真正是他的臣,而以前所有的跪拜都不过是对着面前高高在上的显龙王座,而显龙王座就像一匹俯首待主而侍的座骑。
一抹鲜艳夺走了他所有思绪,就如同十年前一样妖艳,尽管已过去十年,太后那张娇绝艳舞的面容不仅没变,反而在锦衣的包裹下更显妖娆。
十年前,就是这个刚刚被立为后的女子,却有着满朝倾倒的谋略,让自己年仅三岁的幼儿成功略过十四个皇兄,而得左右宰相的大力庇护,高高坐上了显龙大宝,入主王城。
然而,十年来,皇帝坐在王座上,太后恰似年年岁岁悠哉后庭,与政无关,可无论是左右宰相、还是刚刚落草而逃的九皇兄,似乎总会在关键时候要在皇帝面前抬出这位太后,就像那曾经的三股宫庭势力的崛起,哪一个不是太后亲自庇护,支言片语间鸡犬升天。一路行来,帝正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天下只有母亲一人挡在他的面前,而且她似乎没有想要退让的打算。
:“参见皇帝陛下!”这时娘娘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帝正终于看清了他面前的一切,那是他的贴身太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唤儿。
帝正对着太后一拜道:“孩儿参见母后!”
:“起!”太后脸上还是那样冷淡,这让帝正打心里油然升起一丝冷意,多少年,他从未得到过母亲的一个正眼,似乎他就是一叶草芥,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默默转向众臣,听着耳际里灌入的呼声,感受着专属于他的呼声,将太后远远的抛出思绪之外。
未等他的再次发话,太后对着左相道:“赫爱卿你有什么只管奏来!”尽管不看她,可她的声音飘扬处仍是冷风吹起时,直叫帝正将最后的亲近之情也硬是逼退回去。
赫章从未看到太后脸上的风云,似乎这天地间的人事于她早无关紧要。就像十三年前,他奉先皇之命从秋水渡中将身怀六甲的她强接进宫一样,秋水渡的主人:寒秋,不过一介书生,三两下就被他的手下给渡上青天。而当时太后才十七岁,眼见着自己深爱的男子死在面前,她仅用了一滴泪埋藏她的伤心,秋水渡不过是艘浪里摇摆的一叶飘摇,如同寒秋才高八斗、却无力与天争的命运,随着一炬东流,火光照亮了整条七渡河,也照亮了赫章十年的锦绣前程。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知道太后这回也无力回天,不过是一惯的冷漠在支持着她,继续着她表面的那抹淡定,叫她能怎样呢,那毕竟是她的儿子,虽然是一个她不想要的孩子!
他接过高求手中的奏章,声起时满朝皆惊,声落处众臣各怀心事。赫章念完最后一个字时,才发现原来这是个不错的决定:天子正位,自己退朝归林。所有那些对他来说曾经重要的如同生命的东西都成流水,包括太后手中那绢曾经书有他与前皇后帝结之母的情孽证物,也正是那方手绢让帝结的母亲丢了后位,而他这个曾经的大情人却审时度势的拥立了别人为后。
一切都不再重要,再放眼看了看身边的高求,和旁边的十三王爷、以及十三王爷与帝正之间的那份兄弟情谊,十三王爷去年在京城里建立的秀院,这时一切都联系到了一起,秀院中进出的可都是当今名誉天下的青年才俊,比如高求、比如刚刚在半路遇到的宫门外的黎渡,还有黎渡身旁那十几张他似曾相识的面容。那一篇篇华章于他的指缝间抽走,一个个早有耳闻,却从不对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现一丝卑微的才子,这些年都汇到了秀院中。
最初,他还曾经担心过,可十三王爷一向风流好酒、纵情山水歌舞,而那些曾经在科举中锋芒尽现的所谓文武才子,个个一进了秀院就吃喝玩乐、与十三一起沉伦着,比如黎渡,还曾在京城最大的妓院与人为一歌妓而争,慢慢的,他、以及九皇爷、右相、太后等人都不再把秀院放在心上。可很显然,他们今天的山穷水尽还真是出自秀院之作。
这大宫殿之内、京城上下都有了改天换地的声音,众人痛恨已久的三足朝野时代最终落幕,而皇帝也听取高求之谏,实施新政,将原定的一些税务减的减、免的免,左右相及九王爷的旧部势力实行了一系列手段,削减了一些王亲贵戚的势力,一应官员进行内外部大考,为王权筛选了大批有用的人才。当然整个秀院的文武才子皆得到了帝正的重用,除了那个习惯于游手好闲的十三王爷。
有人风光自然就有人狼狈,一幕夕阳映红了整座绝迹峰的边际。一习青衫垂首立在一个四十开外,与当今天子有着几分相似的人面前,此二人正是落逃多日的帝结与兰指。
帝结淡淡地道:“结,有一次叫老师失望了!”
兰指这位名震凡尘的术士,传说中他能呼风唤雨,施法以济苍生之能。可这仅是传说,其实:“小小挫折算得了什么?你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吗?”
帝结收回远处的目光,望着在他面前一向恭敬的兰指:“老师,不是我国中的大国师么?”
兰指道:“你听说过幻仙么?”
帝结笑笑道:“幻仙?传说中上不了九天、却不愿坠入凡尘的神么?”
:“哼!”兰指恨恨道:“什么神,就像你说的不过一群胆小怕事的幻灵而已。而他们却将我的主人,幻灵中最强大的一个关进了幻境废墟!”
帝结怔怔地看着兰指,他从未见他如此这般的浮动过,他飘飞的白鬤与身后接腰的白发,总是充满着长者的智慧与淡定,而今天,难道是自己的愚蠢叫老师也乱了心智么?
兰指继续愤愤地道:“你想要回你的江山么?那本应该是你的江山,却叫一个黄毛小子给占了去!”
帝结双眼充满了光芒:“随时随地都想,如老师还愿帮我,我一定不叫老师再失望!”
:“好”兰指的眼睛都布满了血丝:“好,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千年前,九天之外的神与玄空中的幻神产生了一个不同的看法,两边都有人认为人类这种低级的各族应该得到净化重生,可有一大批神认为人类是天地最古老的造物,是他们的欲念产生了神,神都是由人而修得的,所以人的力量貌似平庸,却有着潜伏的神力,不应该被消灭。
在双方争执不下时,一位支持消灭人类的九天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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