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傲然回应:“要往哪里去,只能由朕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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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战场,梧桐树下辞别凤雅歌,再等殷沧海夜归燕军大营,一切都变了模样。
还离得很远,他就听到营盘里激烈的争执声,以佟信达、方天勇为首,先锋营三千将士赫然已经与大元帅针锋对峙起来,浓重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想抓我大哥?先掂掂你们有多大的本事!”
两兄弟横刀立马,在洞晓一切真相之后,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和这群钻营小人站成一队。当董仲海、郎铁心率领大队亲兵来到先锋营,直言要缉拿重犯归案,立刻将情势推向公然决裂的边缘!
方天勇重重淬一口浓痰,毫不留情朗声大笑:“请问,是谁把贼王打的爬不起来?是谁给你们带来这种出乎意料的大胜?说我大哥是逆党?这种屁话到了现在还敢说?你们这些混帐王八蛋,他娘的怎么就一点都不会脸红呢?”
佟信达冷笑接口:“说的是啊,所有的燕军弟兄,这回算是看清楚了吧?立功却要受死,这就是我们效力的朝廷!再说奋勇杀敌,提头卖命,不知道今后还有谁肯愿意去。”
郎铁心面色阴沉,正要开口呵斥,却被董仲海拦住了。董大帅到底是更有官场经验的,微微一笑,语气诚恳:“佟将军、方将军,你们这样说就未免有失妥当了。殷武身犯重罪,海捕公告五月十五就贴到了潼关,这是早已定案在论的,并非本帅有意诬蔑,这你们总该承认吧?理论起来,他为何会突然现身,又为何会与贼王突然反目,其中缘故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说起来嘛,这自古以来的贼匪,窝里反是常有的。本帅身在其位,遵奉圣旨行事实乃责无旁贷,两位将军这又是何苦呢?殷武的是非,他一人做事理应由他一人当,若牵连了你们一同受害,想必也不是他这个结拜大哥希望看到的吧?再说了,能重伤贼王,这份实力的确惊世骇俗,本帅也并非有意为难,他现在人在何处?只要两位将军肯坦诚相告,那就算是表明了态度……”
方天勇哈哈一阵笑,痛快打断:“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以为有谁会告诉你?”
佟信达更是满目荒唐:“什么窝里反?到了现在还想挑拨离间?你不知道缘故?行啊,我可以知道你:得龙女得天下!这句判言你们还有谁没听过?都给我竖起耳朵听清楚了!这些年,真正得到龙女的就是我大哥!明媒正娶结伉俪,这才是皇帝老子容不下他的理由!”
此言一出,营盘里顷刻一片哗然,两兄弟干脆将修罗现世,以及当今皇帝与恶魔的可怕关系一字不落合盘道出。这下,所有人都变了颜色,郎铁心厉声大喝:“放肆!妖言惑众!其罪当诛!”
董仲海也再没了好态度,陡然放脸:“佟信达、方天勇!是谁给了你们这样大的胆子,敢如此公然辱蔑圣上?!莫非就是你们那个造反的大哥?是出自殷武的恶毒妖言,而你们居然真就听信了?!荒唐!简直荒唐透顶!奉劝你们,再这样冥顽不灵、一意孤行下去,当心他没有死,倒是你们先做了陪葬!”
两兄弟也勃然大怒,方天勇毫不客气的反问:“如果我们乖乖交出拜把子的大哥,你就会让我们有好结果吗?二哥是怎么死的?明明已经对上了贼王,什么叫一战探虚实?如果那天没有大哥突然出现,先锋营三千多弟兄,现在还有谁能站在这里听你的屁话?!”
佟信达冷笑着提醒:“董仲海,看清楚吧,我们早已是被你害死过的人了,除非是傻子,才会伸着脖子等你继续来害第二次、第三次!”
不仅是两兄弟,重新整编的先锋营,三千余人几乎都是昔日从禁军走出来的子弟兵,这摆明了是萝卜搓堆要他们一股脑都去送死呀。包括贺晁刚遗留的旧部,到此时还有谁能看不明白,这块营盘里早已没有他们的立足地。因此所有人也都是一样的心思,与其等着被人活活整死,还不如奋起一搏,豁出去大干一场!
反了!这是铁了心要造反啊!
董大帅一声令下,大队亲兵‘呼啦啦’潮水包围先锋营,拉弓搭箭,无数箭弩指向三千子弟兵。
“佟信达、方天勇,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继续顽抗,当心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这群混蛋做陪葬!”
两兄弟哈哈大笑,眼神愤怒如火,怒吼声中策马直扑董仲海,整个营盘都在瞬间乱起来,郎铁心抬起手臂大声喝令:‘放……’
没有下文,喝令随即变成惊呼,他整个人竟直勾勾的离鞍飞出去!
殷沧海回来了!
一道红光横扫乱阵,无数已然离弦的利箭都被震飞。飞掠头顶,一手一个先擒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再等人们看清,董仲海、郎铁心已然双双飞进先锋营子弟兵的手里,眨眼成了人质阶下囚!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神遇之威震慑,没有人再敢冲上来。
殷沧海面罩寒霜,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于是,先锋营挟持董、郎二人,自此脱离燕军,一去不回头!
这一天是六月初一,贺晁刚头七忌日。
NO。32 七龙出水
更新时间:2012…5…15 12:24:46 字数:5513
六月入盛暑,六月初五这天,阴霾云层笼罩下,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过太阳的人们,尤其感觉到特别炎热。那是一种有别于阳光暴晒、让人浑身难受的闷热,如同进了蒸锅,湿湿粘粘的汗渍怎样都洗不下去。尤其是在苍凉西北,如此怪异的闷热实属罕见,以至于早已习惯了常年穿皮袍的人都脱光了膀子。
越往西北去,闷热越难受。如果有人能在一天之内走遍大江南北就会发现,最热最闷的地方,就在闸口!
曾经的易水河第一险滩,自从二月出地火,翻滚河面就始终像烧开的汤锅。蒸腾热气弥漫四野,让多少世代靠河吃河的船民都不得不迁居他处躲避地热。随着时间推移,闸口的温度也在变得越来越可怕,到如今,岸边岩石都已滚烫得根本站不住人,可以直接在上面煎烙烧烤。
草木干枯、鱼虾绝迹,几个月来,闸口一带已然成了不见生机的死荫之地。
六月初五,深夜子时,忽然一阵轰隆剧响打破死寂,毫无预兆,闸口地动山摇!滔滔易水起惊变,河底深处那些始终没有死心的裂缝,赫然二度出地火!
轰隆巨响撕裂夜空,一道道熔岩火流像张牙舞爪的恶龙窜上半空,就在很短的时间内,一座更加壮观的岩山隆隆升起,转瞬堵死河道,上游奔腾而下的水流没了去路,立刻改道淹没大片岸土,以不可思议的凶悍威力向着一处处支流宣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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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龙晒衣
相传每年的这一天龙王都要出水晒鳞,故而有此得名。
对西凉的百姓而言,潜翔七年六月初六,传说成真了,人们真的亲眼目睹龙出水!
黎明时分,懒洋洋的天光还没能照亮地平线,一道震耳洪音骤然响彻天际。
“洪水要来了!所有人快往城里去!”
这声音响亮极了,远近数十里清晰可闻,西凉内外,还在睡梦中的人们都被惊醒。
寒山大觉寺里,众僧侣闻之变色,玄济大和尚第一个分辨出来:“好耳熟啊,难道是……”
净空禅师也听出来了,振聋发聩的示警正乃稚嫩童音,这是……蒲牢?!
正在这时,一个头戴黑毡帽的小孩从大雄宝殿的屋顶跳落,连声催促:“洪水将至,唯有城中可避祸!快走!再晚就要被困死在山头上了!”
蒲牢声如狮吼,震得人耳膜发颤。净空禅师意识到事态非常,再不敢耽搁,满寺僧众连夜匆匆下山往西凉城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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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城外,沿河船民、渔民,乡野牧民、逃荒而来的流民,甚至包括兵营驻军,所有人也都被这示警震得心慌,却又实在难以置信。自古西北苍凉,哪来得洪水?西凉河?这样一条内陆小河流也会泛滥成灾?开玩笑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一片惊慌疑惑中,不知何人突然指向天空发出尖叫,随即满地哗然。
天色将明,一只青光森然的神兽陡现天空。巨大体量壮观如山,周身密布青铜色的鳞片,龙头、狮鬃、鳄尾、豹爪。嘴大如鲸鱼,眉心正中生音洞,头颅、脖颈、尾尖、膝肘处覆盖的稠密鬃毛,飘动如青绦。
蒲牢现形,放声大喝:“还愣着干什么?快往西凉城里去,再不走性命难保!”
人们还没有回过神,马匹牛羊,多少牲畜皆已先行有了反应,嘶鸣挣扎着就纷纷甩了主人一溜烟跑走。这下,再没有谁敢迟疑,四里八乡,不分兵民,听到示警的人们全都‘呼啦啦’蜂拥齐奔西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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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西凉城中乱作一团,天色微白,尚未到开城时间,所有城门居然齐刷刷门户大开。督护大帅丁毅、太守苏普郁急奔城头,眼见城外大批兵民潮水涌入,文武衙门坐镇的父母官都变了颜色,开什么玩笑?这么多人,鱼龙混杂,全都涌进州府是要出乱子的。丁毅怒声下令:“怎么回事?关城门!快关城门!”
守门官早已吓慌了,颤声回禀:“大帅,关……关不上啊!”
果然,厚重城门,任凭多少兵丁齐用力,使出吃奶的力气、累得满身大汗,偏偏就像生根了一样纹丝不动。
丁毅看得心慌:“快,整队列阵!用人墙拦住,不能再放人进城了!”
未等话音落,身边骤起惊呼,丁毅寻声远望,猛然倒吸一口凉气,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远方天际,一条‘白线’自北方地平线滚滚而来,轰隆闷响越来越清晰,随着距离拉近,整个大地都随之传来隐隐震动,当终于能看清是滔天巨浪扑面奔腾,百姓住民的恐慌也被推向极致。
洪水!真的来了!以席卷天地的凶悍气势淹没人们往日熟悉的世界,浪涛所过处,一切都被眨眼吞噬!一时间,惊叫恸哭响彻四野,许多跑得慢、还没来得及进到城中的人,都逃无可逃被卷入洪流。
灭顶之灾临头,眼睁睁看着滔天洪水直扑州府,纵然是平日里自命不凡的父母官,到这时也已彻底吓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危难时刻,忽然翻滚巨浪中闪出一道碧光,龙头鱼身,螭吻现形!宛如一条碧鳞大青鲤,龙须一卷,助力相送,无数被卷进洪流的百姓就被龙须甩进城,死里逃生!神兽巨大的鱼尾随即狠狠一抽,就将扑向城池的先头浪抽打上天,龙口吞巨浪,转而喷向无人荒野,强令洪水改道!
就在螭吻吞巨浪的同时,一块如山巨石从天降,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块块巨石相继飞落,震得大地摇三摇,城头上的人们都因此站立不住。惊恐望天,就见另一只龙头龟身的巨兽矗立在更高的天空,无数巨石正是从它的背上扔下来,落地首尾相连一字排开,深深嵌入大地,就在城北形成了一道巨石堤坝,抵挡滔天洪水改道绕城走!
与此同时,城门脚下,当所有逃难百姓悉数入城,一个小孩跳上城头,两手一拍,响亮断喝,东西南北四城门应声关合。眼所能见,一道光芒璀璨的金刚圈绕城而生,州府重镇被牢牢围护其中,西凉河漫散的水流淹至脚下,遇到金刚圈即被毫不客气的打回去,竟无滴水可入城!
椒图受门户、螭吻挡洪水、赑屃筑堤坝!
天地之威、神灵之威,当如此真实的来到眼前,目睹此景的人无不是呆若木鸡,人们甚至已忘记了惊慌,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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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城中·玉卿侯府
突如其来的灾祸也已让府中上下乱作一团,兰若琪的养身别院里响彻哭声。一连串的灾祸早已让麒麟公子病入膏肓。兰若琪紧闭双眼,面色呈现一片死灰。自从凌晨闻示警,他就不曾再醒来,骢儿等人围簇在身边,无论怎样呼唤都不见反应。
“兰若公子,公子你醒醒啊,别吓我啊……”
水漂萍哭得声音都变了,彻骨的恐惧让她根本不敢伸手去试探鼻息,她害怕啊,多么害怕是那最糟糕的结局已然来临。
没了主意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自背后传来:“麒麟老兄,睁开眼睛!你可不能死!”
众人回头,就见一个小孩从东窗外跳进来,纵身一蹿就骑坐上床前熏笼。随着小孩身形,一道紫烟也飘进东窗,很快弥漫整个房间。
小孩仰天张嘴,满屋紫烟就被他吸进口中,随即对着兰若琪用力一喷,悉数灌入口鼻。昏迷垂危的麒麟公子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紫气东来,狻猊救命!
身边人满心狂喜,兰若琪却笑不出来。一道清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他重新闭上眼睛,分明不愿意再面对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救我?何必还要救我?我什么也帮不了,谁也救不了,你能告诉我吗?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用?”
水漂萍握住他的手,贴在面颊摩挲,含泪微笑:“因为公子是神医啊,这个世道已经病了,人心也是会生病的。公子在世,医治人心,又怎能说无用?”
狻猊喷一口烟雾,提醒他:“修罗现世,世间一切祥瑞皆为其敌。洪水没西凉,这就是专门来灭你的懂吗?所以老兄,你不能死,就算强撑一口气也必须努力的活着,否则,这个世间就真要仁义无存了!”
众人闻之变色,洪水临头,是专来灭麒麟?!
银杏第一个紧张过来:“小朋友,救命大恩我们感激不尽,但是,你若真想救麒麟,这种话就千万不能传出去了。人心自私不容乐估,一旦让人知道,只怕兰若公子都会被立刻赶出西凉。”
狻猊闻之冷笑:“赶走麒麟,以为就能让西凉免灾?荒唐!好奇害死猫,人却总是死于自己的愚蠢。”
正说时,门外又传来另一个小孩声音:“呀呀呸的,凭啥倒霉放血永远是老子?”
“牙牙?”
银杏立刻认出满嘴龇牙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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