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不常骂人,到底是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娘,都没事儿了,公公将二姐赶了出去,以后就只准过年回来一次,过节啥的都免了……”春兰笑着道,能得公婆维护,她过得确实不错。
后来几日,夏二木匠和谢氏都觉得对不住春兰,这才刚刚进门就出了这事儿,更是疼到了骨子里。
一听春兰这么说,吕氏就又心软了。“这才进门就出了这事儿,还不准闺女上门,这夏家的,有没有怪你啊?”
“没事儿,那,相公说了,原先就不让二姐上门的,只是因为成亲,这才允了……”春兰提起夏意武的时候,忍不住地又脸红了。
“难得有这么明事理的公婆,你可得勤快点,好好孝顺公婆……”吕氏这才放了心,只嘱咐春兰不可恃宠而骄。
后来,夏竹被赶了出来,吕氏要找春兰说些私密话……
以前没发现有这么多的话要对春兰说,如今,等出了门子,才晓得这怎么也说不够。说了半晌子的话,却是日头不等人,吕氏却得去准备席面去了。
秋月回门时,便是请了嫡亲的几家,倒也有理可循,只是唐家,却是得多上几桌。
新婚夫妇,迎着落日。往河口村走去。
“唉,就这么地嫁了个闺女了……”吕氏看着春兰远去的背影,有些心酸。看着身边的夏竹,好似又长高了不少。
如今也就只夏竹这小闺女还在身边了。吕氏常常叮嘱自个儿,不可对夏竹发脾气,只是,夏竹做的事儿。想忍住都难!吕氏这会儿下定决心,不管夏竹做了什么,都绝不发火,也留不了几年了。
只是吕氏如今有感而发,等夏竹真惹了祸,怕又是暴跳如雷了吧。
“文弘,明儿个你就回去吧,你爹不依,说是不能半途而废……”吕氏对着文弘说道。
文弘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转过背去。却揪着文佑和晓晨。狠狠地说了一通。
办完了喜事,家里少了人,吕氏有些不习惯。只是日子还是得过……
是夜,村子里歇得早。夏竹如今常常地歇在方氏的外隔间,放置了卧榻。方氏睡得早,夏竹也早早跟着歇下了。
恍惚听着文佑他们那儿还有说话声,昏昏沉沉地,夏竹睡得沉了。
“嘘……”方氏浅眠,人老了总是要起夜。
方氏捂住夏竹的嘴,待夏竹完全醒了过来,才放开了手。
夏竹赶紧地抓过木架上的外衫,摸着黑穿了起来。竖耳听,只听到了自个儿加快的心跳声。
“这门怎么做的,怎么撬不开……”
“混账,平日里就听你吹自个儿多有本事,连这点儿破事的都不好……”
“捅了窗户纸,用迷药!幸亏老子,早有准备!”
“嘿,还是你有经验,这镇上的那几户人家,嘿嘿……”
夏竹听着门口的说笑声,说不上轻的,那么隔壁的唐大海和吕氏……夏竹心沉了沉……
拉着方氏小心地走到了里间。因着方氏年纪大了,倒也没什么讲究,是以,这里间也开了个小窗。原是,担心冬日里起了炭,方氏受不住,开个窗,也能让方氏的屋子里通透通透。
只是不知道方氏经不经地起折腾。“姥姥你可以吗?”夏竹凑近方氏的耳便小声地问着。
“你出去吧,我没事儿,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事儿,最多就被人迷晕了!没得拖累你,你去后院找文佑他们!”方氏摇头,小心地打开窗,确定了外头没人,让夏竹站在凳子上赶紧地出去。
夏竹摇头,这么大的动静,唐大海屋子里都没什么反应,夏竹很担心出了什么事儿。如今让她丢下方氏,自个儿去唤人,她做不到!
哪怕真如方氏所说的,只是被迷晕了,夏竹怕也难迈过心里这道坎。
固执地摇头!寸步不动!
“好了没,都好一会儿了……”
“再等等,这要是没迷晕,惹了旁人来了,就麻烦了。”
“这活儿我是做不来的,不愧是老手了……可惜了他家的闺女嫁人了,听说花容月貌的,比镇上的大家小姐可好看得多了……”
“那跟飘香楼的曦儿比,怎么样啊……”
“嘿嘿,没见过,得手了,再去飘香楼好好地瞧瞧曦儿去……”
方氏咬咬牙,“快去,你先下去再扶了姥姥下去……”方氏也知道拖不得了!这再推下去,怕是……
夏竹听到屋外的调笑声,有些恶寒!
麻利地翻身,接过方氏递过来的凳子,小心地扶着方氏下了地。又掩了窗!
“我去叫邱爷爷……”夏竹说完就跑了。方氏的屋子后面正对着文佑和晓晨的屋子,下来的急,脚好些扭了。
方氏咬牙去敲门,“是姥姥,嘘……”方氏小声地说道。这哥俩大多数时候都睡到一处儿。
“有贼人!你小妹去叫邱大爷了……你爹娘应该还在屋子里!”方氏小声地解释。
“我去唤人……”晓晨一想到自家老的老,小的小,绝不是贼人的对手。“不行,文佑你去唤人,我比你大,我守着姥姥和小妹他们!”
文佑也知道这是大实话,蹬着晓晨的肩就从后院的茅厕上翻身出去了。疾步朝李大娘家跑去,如今,幸亏新院子离得近了……
他有些不敢想,只觉得自个儿这副身子不中用!
“等文佑找了人来,恐怕咱几个都被发现了……”晓晨有些担心。听姥姥说,怕是又三四人。
夏竹使劲地逼自个儿要怎么办,怎么办,与其等着贼人来发现他们几个。倒不如有点动作!
“你想死吗,就这么地进去,把自个儿给迷晕了……到时候我可不抬了你回去!”
“这东西也忒麻烦,迷点人也要怕把自个儿给迷晕了……”
骂骂咧咧……
“姥姥。咱想个法子,困他们一困,只要等到文佑叫了人来就好了……”
“不可!咱这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你爹娘生死未卜,那又不是一个贼人,可是有好几人,这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咱家怕是要散了……”方氏紧紧地拉着夏竹的手。不放开。
说起唐大海和吕氏。夏竹忍不住想哭。是的,唐大海和吕氏生死未卜!又有些不甘,就这么放了几人回去。听听就知道,这些人是惯犯了!
“我溜到门口去……”说完。晓晨就弓着身子往前面去了。想了想又凑上灶房,抓了把起火柴。
院门大开,晓晨有些哆嗦,“别怕,别怕,不要抖不要抖!”
晓晨引了好几次火,才将起火柴给点着了。又贴了柴进去,才大声叫唤:“二叔,大柱叔,这儿,这儿,贼人还在里头……”撕心裂肺……
“不好,有人来了,应该是惊动了后院的。娘的!是这间的人跳窗出去了!爬墙!正门来不及了!”
说完,就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端了条圆凳就出了门。
有命在,才有银子花!
“呸,一有风声就他溜得最快!这银子还没到手,就这么地跑了!真不甘心!”不过到底也不敢多留,骂骂咧咧地也跑了。
其他两人都学着样儿,自然跑了。笑话,领头的都不在了,他们难道还留着被抓?
夏竹躲在窗框下听着动静,“姥姥,应该都走了,真是可恨,不能抓着那些个贼人!我去瞧瞧爹和娘去……”
确实是担心地紧了,夏竹没等方氏就跑了。
等方氏来到正屋,夏竹已经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通。
“姥姥,爹娘人都没事,只是屋子里被人翻了个遍……”夏竹不说,方氏也看到了。
方氏扶了把凳子起来,坐好。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人没事了,方氏觉得有些受不住了,强打的精神也有些吃不消了。
“弄点儿水,将你爹娘弄醒吧,等会儿人来了,看到也不好……”方氏招呼的夏竹赶紧去。
邱爷爷早就舀了水了,只是不好进屋子。夏竹接过水盆,给他们擦了水,还弄了水上去,只是,一点儿醒的迹象都没有!
“这里,这里!贼人呢?贼人呢?”李土生几个兄弟冲进了院子,邱爷爷赶忙地去上前说了一通。
唐家灯火通明!
“大姐,你怎么也来了?”怎么也弄不醒唐大海夫妇俩,不过早已经有人去请大夫了。
“我跟夏叔公一道儿来的,这一路可吓死我了,爹娘没事儿吧?”春兰远远地就看见自家的宅子了,只是没听见哭声传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夏叔公是就是河口村的大夫,小河村有人生病,一般请的就是他。“赶紧让夏叔公进去瞧瞧去……”
“拿这个放在鼻口,过一会儿就能醒了。迷香中的有点深了,我开了副方子,还得吃上几日!”夏叔公吹了吹刚刚写好的方子,晚点儿派个人跟我一道儿回去抓点儿药吧,这药我那儿就有。
没过多久,唐大海和吕氏就悠悠转醒。看着一屋子的人,倒是吓了一跳。
看着屋子里一片狼藉,都有些后怕……
ps:
我:你说,怎么困得住这些贼人,拖点时间?
他:智商。。把门锁了。。。
我:还有窗户。。
他:肉搏。。
我: 认真的……
他:真心木能耐。。。不经敲。。。
我:智商。。。。。。
第二十四章 像极了娘
第二日,吕小舅就带着衙役上门了,唐家进贼了,这事儿一早就传遍了小河村。
“人没事儿就好,我听着这消息可是吓了我一跳!”吕小舅扶着方氏,上下打量个透儿,又仔细地盯着一家人瞧了个遍,才总算放下心来。
吕小舅请衙役先回去了,自个儿留在唐家。“这几人已经在临镇,沛河镇,犯过不少案子了!衙门也正在抓他们!”
“那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过……”吕氏也偶尔跟着唐大海往镇上跑,却是从没听到过这些事儿。
“那些个人家都是有闺女,出了事儿也不好声张,这关系着闺女一辈子的事儿,谁家会冒这个险!只除了一些像你们家一样的……”吕小舅也只是挑了些话说。
吕氏抹着泪,“这都算是什么事儿……这都是我自个儿惹出来的,才被贼人惦记着了!”她知道,是她一时相茬了,才会出了这么多的事儿!
春兰在一旁,听着也觉得都是自个儿的错。夏意武用袖子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捏了捏春兰的手。
“娘,你这是说什么呢!”夏竹猛地大声说道,吕氏这才回过神来!歉意地望着春兰,张了张嘴,始终没说出什么话来!
吕小舅看了看屋子的人,说道:“小妹,你们也看看这屋子是不是得贴人了,买一家子下人进来,也能照看地到。今年,北方干旱,不少人拖家带口地……”
吕氏习惯了亲力亲为。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儿,吕氏从没动过这种心思。“小哥,我们再商量商量,不管成不成。到时候给你带个信儿……”
“行,我也不多待了,镇上还有事儿,如今。衙门都在抓那几人……”吕小舅起身告辞。
唐家其实没受多大的损失,吕氏那儿根本就没啥银两了。只梳妆台上的钱箱子里放着少许的银两,只几十两银子。
大把的银钱,都都已经给春兰置办了嫁妆,搬了席面了。
所以说,这几个贼,早些日子来,倒是能满载而归,只可惜迟了几日!
不过至少还是运气不错的。至少留了命了!
吕氏有些抗拒请下人。总觉得自家人都能做的活。却要找人来做,浑身不得劲。
“请吧,如今咱家的名声在外。有一波贼,就会有另一波。这老实提着颗心就啥事儿也办不了!”唐大海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了。
“我也老了,经不起这么折腾了,也不能老是让夏竹睡在我的隔间……”方氏其实知道,夏竹是怕她晚上有点儿啥事儿,总说,喜欢睡chuang塌。
“娘,请人吧,这样子我在婆家也能安心点儿……”
吕氏这才下定了决心。
“别担心了,爹娘都没事儿……你也不要将这事放心上……”新婚正月无空房,夏意武带着春兰走回家。
“我没担心……”春兰吸了吸鼻子。在屋子里就想哭了,一直强忍着。
夏意武轻声笑了笑,“你都嫁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要哭鼻子了……”
“我才没哭鼻子!”春兰又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有点儿自责……”
“自责什么?爹娘都是极疼你的,如果换做是小妹,你会怪小妹惹了这事儿出来?”夏意武走在春兰地前面一点,挡着点风。
“自然是不会的,那也是贼人不好,怎么能怪小妹!”说完,春兰自个儿先愣住了,随即也笑了……
“这就又笑了……真是好哄……”夏意武轻声低嘟囔。
“你说什么了,怎么不说重些?”春兰没听清夏意武说了什么。
“我没说话!”夏意武笑了笑……
没过几日,吕小舅就带了一家人回来。
“娘,小妹,你瞧瞧这些人合适不?都是庄稼人,只是北方大旱,颗粒无收,如今这些难民有不少涌到了咱们镇上……”吕小舅有些忧心。
“前些日子,倒是只三三两两地见着些难民……”吕氏前段日子跟着唐大海一道儿去铺子的时候,时常有见到难民上门乞讨的,吕氏也会让人送些粥。
“嗯,这入冬以来愈发地多了。县太爷日日在城西的破庙让人摆着粥,但是粥少人多。也幸亏大户人家搭了不少粥棚。
县太爷原是想着让那些大户人家多买些难民回去,当当粗使的也好。但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却是只要那些懂规矩的,这都是逃难来的庄稼人,哪懂什么规矩。
不过,如今,买下一家人,只要能供吃喝的就好了,其他的都不用!”
吕小舅家原本也动了这心思的,只是,院子小容纳不了人,再说,方氏上次教训曹氏的话,曹氏还记忆犹新,也只敢在吕小舅面前稍稍提了下,就被驳了回去。而后就再也不敢说了。
吕小舅招呼了那家人进了堂屋。
“小人张大,原本都是庄稼人,求老爷夫人留下我们,赏口吃的。我们一家人啥活都会做!”张大领着媳妇,另外一个儿子一个闺女。
这些日子,衙门的人带着他们跑了不少人家,不过那些人都不愿意要他们拖家带口的。碰了无数的壁,如今见着官差带他们来了乡下,能收下他们一家人,怕是更难了……
不过张大,还是抱着丝丝的幻想,一进门就跪下了,重复着这几日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他都已经麻木了。
夏竹打量着这地上跪着的黑瘦的男人,一看见就知道是典型的庄稼汉子。边上的一个闺女和儿子也学着大人的样儿,跪着,却是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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