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怕黑衣人追来,身子安好的镖师携着负伤的同伴,两两三三上马,飞驰开去。
方念晓驰到方念文身旁喊道:“三弟,你受伤了!快,快将秦忘给我,你吃不消。”
方念文没答话,只是纵马飞驰,生怕耽误了秦忘的医治,仿佛只有他的马最有神力,跑得最快。
奔了不久便听得前方山坡马蹄嘈杂,斜插下一路人马来。
众人无可避,只得迎上,到近前才看清并非那群黑衣人,这伙人衣着各异,手里兵器也是各异,有短剑、弯刀、流星锤、鸳鸯钺诸多花样,也有人两手空空。
怎么看都不像打劫的匪寇,反倒像卖兵器的贩子。
方念文心下一凛,想起那日徐州遇到的那伙来历蹊跷的强人。只是对面人群里,却未找着那日的熟脸。
他喊道:“大家当心,这些人暗器了得!”
话音刚落,对面一人喊道:“阁下果然有见识,既是知我门道,我便不绕弯子,将我门下物事留下,你我不必伤了和气!哪位是总镖头,我帮主有话与你。”
方念成道:“我便是,有何话如此说便是!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各位豪侠给个方便,在下感——”
话音未落,一枚暗器从人群中射来,钉在方念成肚上,他登时失声翻跌下马,那信笺也落到地上。
方念文大叫:“兀贼卑鄙!”
众人大惊,双方冲杀开来。
不多时,方家诸人寡不敌众,镖师死伤多数,那信笺也被夺去。
方念晓方念文等人力不从心,只得先顾着护卫大哥,寻机撤退。
混乱见,来路上尘沙飞扬,先前黑衣人驰马追来,见状也厮杀开来。
黑衣人其意在镖,也不管何人,见人便杀,山地上霎时兵刃错断,血肉横飞,极是惨烈。
一番苦战,方念晓诸人趁乱逃出了杀局,也顾不得战亡镖师的尸体,不择路奔去。
10、裸身
如此仓惶奔到一市镇,找了家僻静的客栈安顿下来。
方念文将秦忘放好,她身插的剑在颠簸中早滑落,割得伤口愈加严重,右肩新旧血块斑斑。
秦忘早醒了,气虚缓缓道:“三哥,我没事了,你去看看你大哥吧。”
方念文道:“二哥在照顾他,我一会便去。你身子虚不要说话了,我帮你换了这身血衣,洗擦伤口。”
镖队里除了秦忘没第二个女人,也只有方念文与她最为亲络,虽男女不便,紧急关头也顾不了许多。
秦忘微微点头。
方念文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开水,又拿了些饭食,道:“水刚烧滚的,凉一凉再来洗擦。你先吃些饭菜,也好顶一顶体力。”
秦忘微微笑开挣扎坐起,方念文连忙放下手中饭菜,箭步扶住她,说道:“千万莫要用力,扯了创口更加麻烦。你要做什么小声说一句便是,我便在你旁边,听得到的。好,你便这般坐着,我去端饭来。”
说完便取来饭菜,一勺一勺喂着。
秦忘哪受过这般照顾,眼中盈盈满眶,淌落到饭菜里一口一口嚼咽,脸上却是幸福与娇羞变换。
方念文见状到:“秦姑娘莫要这般哭,喜悲伤身,这般剑创不碍大事,好好休息很快便会痊愈,只是会落下些疤痕。夏日只能穿些厚衣物了,倒是有些麻烦。”
秦忘见这种关头他竟然想到自己热天穿衣不便,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激,便含泪笑道:“好,不哭,我便不哭了。有人对我这般好,我再哭便是不知好歹的丫头了。”
方念文急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秦姑娘若觉得哭得心里会舒服些,哭就是了,不用理会我。”
秦忘见他说这些痴傻般的话,知这全是由于把自己看得重,愈是感激欣喜,道:“念文,你歇歇吧,我饱了。”
方念文还伸举出满满的勺子,示意她能否再多吃些,见她微笑着摇摇头,便放回碗中。
秦忘轻轻地似自言自语道:“好多年了,除了我娘,从来没有人这般对我。你我相识不过十天,对我这么好,你真是好人。”
方念文忽地想起霜儿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便想起她临走时的声音,“你要笑的开心,她们就会喜欢你。”
于是面对着秦忘,咧嘴一笑,经久不衰,极是难看。
笑得脸生疼才想起一旁的水盆,便让秦忘轻轻躺下,要伸手去解她上衣。
秦忘脸上变幻一瞬而过。
方念文也在酝酿勇气,双手来回踌躇,如同在练什么凌空拨算盘之类的功夫。
秦忘道:“还是算了吧,你帮我上些创药便是。”
方念文道:“这般上药极易化脓,更难痊愈,我冒昧了,秦姑娘千万见谅。”
秦忘急道:“等等。我老家有个规矩……”
方念文道:“你家乡规矩稍后再讲,上药要紧。”
秦忘道:“一个女子若是让别的男子触了身子,便要……便要做那人的妻子。”
方念文双手伸到她衣衫处生生停住了,如欲行不轨的花贼被人点了穴般。
方念文听到秦忘这般言语,心想,一个女子说出这般话,便是要委身于他。其实自己对秦忘感情何其浓烈,只是觉得自己是把她当了张旻的影子,作了她的替代,如此定了终生,于秦忘有歉,于张旻有疚。
过好久才开口道:“我拿巾子擦洗,不算碰……吧?我保证……定……定不碰着你的身子。”
秦忘笑道:“哈哈,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我们跑江湖的,哪有那么多烦人的规矩。”
这番话反倒说得方念文脸通红,心想自己太自作多情,幸好没闹笑话。
于是伸手去解她衣衫,如触烫铁,簌簌不安。
慌手慌脚折腾了好一会也没解开,反倒把人家身子尽数触遍了,秦忘拈羞之极,脸红如火,也不做声,任他笨手笨脚四处碰摸。
好久才解开上衣,只见如雪肌肤,峰峦蜿蜒,方念文血脉喷张,急急忙忙洗擦完后,上了去腐生肌的创药,便让她合衣休息。
方念文的脸已是红不甚红,这才去隔壁大房间里看望大哥等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1、疑窦
推门不由一骇,只听的呻吟声连连,虽是极力忍声,也听得人毛骨悚然。
那些伤者都是铮铮铁汉,平日里伤筋折骨也一声不吭,可见是极为痛苦。
诸人伤势也是各异,有人不住发寒战,冷得皮肤发青;有人气血翻滚,五窍流血;有人疼痛剧烈,如千针万扎。
皆是中了莫名奇毒。
站立的诸人神色绝望沮丧。
方念文走到二哥身边,只见大哥胸前伤口溃烂如大碗,嘴唇发紫,仍不住吐着黑血,可见毒已侵入脏腑。
他顿时悲从心起,道:“大哥,你……你还好么?都怪我无能——”
方念晓把他拉到一旁,轻道:“莫与他说话,让大哥休息罢。他用内力暂时制住了毒性蔓延,怕也支持不了多久。”说着黯然。
“我……没事的……”一旁方念成虚弱发声:“二弟……三弟……当务之急要……去寻镖。寻……寻到夺镖的那伙人,才……才可拿到解药。”
方念晓急道:“大哥莫说话!这有我与念文会安排好,你好好休息,我们定会找到解药。”
方念文欲泣道:“大哥,都怪我不懂事,若我不执意去考甚么科举,你们也不用冒险跑这镖,大哥,我便是豁了命,也会救你们。那该死的贼人,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方念晓听得聒噪,一把将他拉出门去,说道:“三弟,大哥说得对,当务之急要找到那伙贼人。这个镇子是他们必经之路,我这便出去打探。你留这照应好他们,有甚么事还需你当机立断。也不要太伤心了,人在江湖,伤亡难免,你也要习惯。”
方念文道:“不!我出去探!此事因我而起,我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而且,我轻功也胜于你,二哥,你放心罢。”
方念晓道:“你怎么说这般傻话!兄弟怎分你我?事关紧急,休要这般婆婆妈妈!况且,秦姑娘情深意重,你可要好生照料她。”
方念文见他坚决,只得应诺。
回到秦忘房中,见她已睡着,便坐在一旁,心里思虑起来。
与黑衣人第一战中,对方截住二哥回援,引散诸镖师,显然是准备周全,可他们如何知道镖物便在大哥身上?
除非有内奸。
可是,这次同来的都是些年长忠恳的镖师,万不可能。
秦——忘?
不可能!她一个娇弱女子,又遭丧父孤苦伶仃,况且身中数剑几乎丧命,自己还这么恶毒地揣测她,方念文啊,你可真是小人。
而且,第二路人马与那日在徐州城内遇见的那群人似是一路,皆是武器繁杂,且都是发暗器的一流高手。
那日,他们在城里堵住灰衣人——灰衣人?
对,灰衣人!
此镖的主人不正是一身灰衣?!!
那日他们在城中围攻灰衣人,极有可能是冲着此封信笺。如此说来,可能是灰衣人持了此信,突围无望,便重金托于我们镖局。
如此推测倒也说得通。
只是,这信笺到底是何物?!!引得前前后后三路人马为此生死博杀。
更何况,我方家在徐州城住了六年,似乎从未见过这些人马,而且,听他们口音,也是各异。
方念文苦思未果,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1、刺客
夜深,忽觉耳畔风疾,眼前一暗,方念文猛地惊醒。
只见门上糊纸破了一个洞,一把镖刀钉在床框上。
方念文急忙冲出门去,只见廊道漆黑,只有楼下大堂微微灯火,耳畔是隔壁起伏呻吟声。他一路小心探去,转到楼梯口,也未见人影,便径直下到大堂。
大门紧栓,小二伏着瞌睡,地上一只猫,洋洋蜷缩。
方念文心里一凛,莫非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连忙上楼,隐约听得女子声音,放轻脚步踮去。
走近便听辨得清楚:“……赵四,你来此作甚,此地凶险……”
竟是秦忘声音!
方念文飞奔道房前,只见一黑衣人背对房门,站在秦忘跟前,一挥手,一把晃晃的兵刃便朝秦忘刺去!
方念文大愕!要去救已是远远不及。
电光火石间,只见床榻上躺着的秦忘一个矫捷的翻身,一手迅疾横劈,黑衣人手中刀刃咣当落地。
方念文此时已跃到跟前,举剑将二人格开。
黑衣人扯下面罩,竟是方念晓!
2、真相
方念文大叫:“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方念晓眼中寒厉,冷冷道:“做什么?你去问问秦姑娘吧。”
秦忘冒火道:“方念晓,你这卑鄙小人!”
方念文愈发糊涂了,只听得方念晓恨恨道:“卑鄙?你也配说出口!”
方念文轻轻道:“二哥,有话好好说。”
方念晓强忍道:“念文,那你问问她,刚才那记漂亮的空手夺刃哪里学来的?”
方念文转向秦忘,仍是轻道:“秦姑娘,你方才那记功夫使得很是漂亮,你何时学的,早知你悟性这般好,我便多教你些。”
秦忘道:“住嘴!方念文,我还当你是君子,想不到你是这种人!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挖苦?!!”
方念文道:“秦姑娘,你误会了,我——”
方念晓断道:“女贼!你当我不敢杀你么?”
方念文才回神道:“二哥,你是说?……秦姑娘……秦姑娘,我二哥凶,你不要怕,有甚么委屈便说出来,我们不会冤枉你。”
方念晓从桌上拈起一张纸,塞到方念文手中。
这张纸显然是从床框上那枚镖刀上解下来的,上写着:“秦师姐,左师兄伤无性命之忧。图落旁派,速回。”
笔迹潦草粗糙。
方念文如失了魂魄,只听秦忘道:“方念文,休要在这假仁假义!我告诉你,你二哥说得没错,我就是女贼,我就是那些黑衣人的内应,行了吗?哼,有本事杀得了我就随你们便,免得让我看你那假惺惺的臭样子!”
方念文惨然道:“都……都是真的么?”
秦忘“哼”一声,飞起一脚,一条长凳朝他二人飞来。
方念晓侧身避开,凳子擦过方念文左臂,撞到墙上断成两截。
方念文依然呆立,左袖碎布褴褛,渗出血来。
方念晓拔剑朝秦忘劈去,秦忘一闪身。
只听得方念晓一声喝叫,“念文,当心!”
方念文身后挎剑已被秦忘抽走。
方念晓见未伤着念文,便一心攻来,疾风疾雨,怒气攻心,剑势愈来愈虚浮。
只见秦忘舞剑挡格,如风中柳枝,蜿蜒清丽,缭乱而不失章法。
方念晓怒气浮躁,虽是已让了三分,但秦忘身负两处伤,体力极差,居然式式不落下风。若是平日里二人比试,怕三个方念晓也未必胜得了她。
何况秦忘年纪不到二十,如此年岁,放眼江湖也算是屈指高手。
方念文回过神,不顾性命冲到二人之间,举起剑鞘挡住方念晓一劈。
秦忘的剑势在半空生生停住,不禁“啊”一声,肩上伤口冒出血来,脸上依然冷倔,没有一丝痛苦的神情。
方念文喊道:“住手!住手!”
方念晓道:“你快住手!你忘了大哥的伤吗?”
秦忘骂道:“呸!休要血口喷人! 那些使暗器的贼人我不认识!”
方念文道:“二哥,若不是秦姑娘舍身相救,我和大哥怕已经死在山道里了。这其中定有缘由,你且让她慢慢说出来啊!”
说完转向秦忘道:“秦姑娘,我知道我们一定有误会,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的。你为何要乔装来我们镖局,你如何知道会有此大镖?”
秦忘沉寂一会,开口道:“方大哥中镖虽不是我帮干的,却也与我有干系。好,我便说与你们。我不是什么菜贩子的女儿,也不是来投奔亲戚的,我从川东来——”
方念文问:“那日自尽的哪位老伯是?”
秦忘道:“是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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