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子走上前去,伸出羽扇指着画屏说道:“无妨,这些地方在下相信大王的铁骑金戈会去图画的。大王,你看这里是韩,这里是魏,正如人有咽喉胸腹一样。韩国是天下之咽喉,魏国是天下之腹胸,正是六国合纵,往来通信的枢纽要地,正是大王用兵之地,在下为大王进献战略则是,先灭韩魏,腰断山东,进而南北发兵;北取燕赵,南收楚越,然后秦兵三面包围最东边的齐国,下甲攻齐,如此则可一举兼灭六国,统一天下,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秦王政边听缭子指图演说秦军战略形势,边手按剑柄,连连称善道:“先生不愧兵家奇才也!如此先断六国合纵之想,孤立列国,各各击破,果真厉害!先生真乃太公在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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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雄关漫道兮骋流星(11)
缭子羽扇轻摇,志得意满,微微而笑,问蒙毅道:“在下所画,不知这位郎中大人以为如何?”蒙毅不懂兵法,不通行军用兵之道,只是看着缭子,沉默无语,心中却想:“若是先大父蒙骜在此,必可知道亢龙缭子的政策是否高妙!”
秦王政长袖一挥,返身走上丹墀,高声令道:“传寡人令:即日策封游龙顿子先生为我大秦典客,银印青绶,秩比二千石;亢龙缭子先生为我大秦国尉,银印青绶,秩比二千石,皆赐府第,尊为秦上客,衣服饮食,皆与寡人相同!”
缭子顿子两人领令谢恩之后,退出殿外。
秦王政令内侍宫娥尽皆退出殿去,只留蒙毅一人在六事殿上侍奉。秦王政叹道:“顿子与缭子二人果然是纵横之学和兵学的奇才,寡人定要设法留下二人来为我大秦效力。”蒙毅一时好奇,开口问道:“大王,你每日召见几名这些贤良游说之士?”秦王政边批奏章,边道:“每日大约总有百余来人罢!”也不抬头看他一眼。
蒙毅心系阿修安危,正欲据实秉告,请求辞去。不料秦王政倒抢先开口说道:“蒙毅,寡人这里有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想要交由你去办。此事只可天知地知,你知寡人知,出君之口,入寡人之耳,若有除寡人与你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那必须得与寡人去死,你明白么?”
蒙毅一愣,心道:“不知大王要差我去办何事?这般机密。”秦王政见他久不应答,面有难色,知他心意问道:“蒙毅,你大父,父亲皆仕我大秦为将,你是否该效忠于寡人?”蒙毅点头道:“是!大王。”秦王政跟着又道:“如果秦国大臣有敢背叛寡人者,依照秦律,该当如何?”蒙毅少时曾遵父命,学习狱典文学,对于秦律自然熟知一二,不假思索道:“车裂。”
秦王政道:“不错,寡人正要派你去察明一事,寡人罢了仲父相邦之位,命他回到封地,洛阳养老,不想仲父暮年,犹有壮志,竟然扬言要出相山东六国,与我大秦作对,现在诸侯使节车仗云集伊洛道中,冠盖相望,寡人对此事食不甘味,寝不安枕,若是仲父果有异志,将奈我大秦如何?这一点你应该明白,所以寡人要你潜入洛阳帮助寡人查明仲父是否果要反叛寡人?”
蒙毅想起今早入城之时所见的咸阳宫郎中快骑,前后联想方才明白原来秦王政已对文信侯吕不韦的种种举措起了疑心,决意暗中彻察此事,不过现在秦国形势对于初涉政坛的蒙毅来讲,孰是孰非,忠奸莫辨,一切有如五里云雾扑朔迷离,但他心中明白一件事,那是大父蒙骜千叮万嘱于他的:方今天下大乱,七雄争战,黔首荼苦,仁人志士无有心怀欲安天下的大志,然而若要安定天下,四海?##蹋氐猛骋惶煜拢饭说笔懒泄艿贝似街温沂溃骋惶煜麓笕蔚墓抑挥泄槐康奈髑兀砸欢ㄒ髑厣鹆希煌程煜拢讲拍苁故裼卸ǎ椎冒病1匾保梢圆幌б磺形髑赝骋磺宄习?/p》蒙毅谨记大父此言,若是文信侯吕不韦反秦,出相六国,那么西秦统一大业必将难上加难!这正是自己用武之地,于是蒙毅毫不犹豫,十分决绝道:“大王放心!蒙毅此去洛阳,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秦王政展颜微笑,挥手道:“你这就去罢,衣服车马用度一应开销皆由内府支出,一有消息立刻遗人驰极寡人!”蒙毅称了声是,转身退下丹墀,疾步出了在殿,离开咸阳宫,径回家来。
一路之上,他令车夫快马加鞭,疾疾往家赶回,心中着实挂念着阿修的安危,到了家中,蒙毅缁下官服也来不及除下换了,带剑径回自己房中探视阿修。蒙毅坐在榻边,执住阿修之手,见她脸色惨白,明眸紧闭,两片薄唇紧紧贴着,浑没一点血色,便连那只玉手触手之际亦觉冰冷,好如加寒冰冷王雕成一般。
夏无且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蒙毅肩膊,示意他不要过于悲伤,叹了口气道:“星教月宗落月寒冰掌的冰魄玉蟾掌力果然厉害,再加上惯索奇式,锁住她的带脉,老夫只怕也是无能力了。不过二公子不要难过,老夫已用我昆仑派的‘天真功’输入她的经脉之中,助她抵抗寒毒。若是在下每日运功三次,助她抵抗寒毒,或许能将这小丫头的性命延长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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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雄关漫道兮骋流星(12)
蒙毅哪里听得进地去,夏无且言语强力抑制悲痛之情,哽咽说道:“先生不必自责,先生已经尽心尽力了。蒙毅感激不尽,死生有命,不可强求。我立刻动身前往洛阳,以应司空马战约,至于能否取胜,那要听天由命了。至于修儿,则有劳先生每日运功为她抗毒,自求多福了。”
夏无且道:“二公子放心,只要在下在此,一定全力以赴助阿修姑娘抵抗寒毒,以侯二公子得胜回来。”蒙毅抱拳揖道:“有劳先生了!”夏无且连忙扶起蒙毅,逊道:“二公子说哪里话来?在下自己为医者,焉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只是可异在下‘天真功’修习不深,否则区区寒毒,又何足道载?”
蒙毅心中郁闷,不再言语,只是侧过头去,望着榻上僵如死人的阿修,双目溢满爱怜痛惜之情。蒙恬掀开帘子,与未婚妻子冯婴走进房中,低声问道:“二弟,上官姑娘的伤势如何?”蒙毅只是摇头,却哪里说出半句话来。蒙恬知道阿修寒毒难除,又极知弟弟蒙毅对她极是关心爱护,无可奈何只得走上前来说了一些安慰言话。
冯婴性子较急,早已红了玉颊问道:“这是什么功夫?怎么这般厉害?便连夏先生都束手无策?”
夏无且在一旁释道:“这是星教失传已久的腙内家功夫,叫做冰魄玉蟾功。因为练者运功发力之时形如月室蟾蜍,而这门内功又是至阴至寒,故而叫做冰魄玉蟾功。据说:中了此功寒毒之人,全身犹如寒冰加体,奇冷无比,更且三日之中血脉尽皆凝冻而死,实是一门极为歹毒的邪功。不知这司空马又是从哪里得到这门邪功的心法要决。”
冯婴凤目圆睁急道:“竟有这般厉害?难道世间除了施功之人,再也无法可解?”夏无且道:“那倒不是,此功虽邪,性终属阴,只要有一位内功练到至阳至刚地步的高人以纯阳内功化解,阴阳相克,体内寒毒便能被化解而去。不过这功能练至这般至阳至刚的高人只怕当世之间也是凤毛麟角!”
冯婴急道:“那么依先生意思,这姑娘便无法可救,必死无疑的了?”夏无且正欲谈话,蒙毅霍地站起身来,毅然而然道:“不!修儿决不会死!”蒙恬横了冯婴一眼,说她口无遮拦,竟尔说出这样敏感言语出来。
蒙恬上前握住弟弟之手关切问道:“毅儿,你当真要前往洛阳应赴司空马的战约么?”蒙毅决然说道:“不错,虽千万人,吾往矣!”蒙恬紧紧握了蒙毅双手一下说道:“二弟此去万须小心,千万莫要中了司空马那厮的诡计,此人心思机敏,善用诡计,不可不防!”蒙毅望着兄长双眼,点头说道:“大哥,我省得。”
蒙毅包了几件换洗衣物带了关传金子,结束停当,从剑架之上取下那柄“鱼肠”利剑,曳在腰间,又到府中厩下牵过司空马那匹神骏白马,辞别父母兄嫂与夏无且,出了府邸,乘马即出咸阳东门而去。
其时正当晌午,烈日当空,炙烤大地,四下里面一丝凉风也不起来,道旁古柳碧丝颓垂,毫无生气。蒙毅自背后取过斗笠,覆在头上,以避避阳光,驰过霸桥时,遥见不远处的长亭中人影中幢幢,上柳树下系着五匹毛色不一的大秦战马。大秦骑兵战马精良,体格雄壮,多数都是从西域大宛车师等国和西陲羌戎等游牧部族征调贩卖而来,用于配备秦军。蒙毅出身将门,耳濡目梁,大秦战马种属又与众不同,奇高奇壮,极易辨认,是而一眼便望了出来
将近长亭之时,亭中忽然闪出五名秦军军官,俱都方冠剑,身着都尉甲胄,一字排开,立在道中。蒙毅认出原来是曲许苏程张五员家将,急忙翻身落马。张羽上前牵住马缰问道:“二公子,你这是去哪儿?”曲宫瞧蒙毅一身远行服色,眉际目间不掩忧色,早已猜到一二。许苏程三人见曲张二人久不回返,又纵马出城迎逆,良久方见曲宰二人并辔而归。五人合作一处,正欲转道咸阳东门入城,中管在长亭之中弃马小憩,不想正遇蒙毅纵马前往洛阳。
曲宫抱拳说道:“二公子,司空马此人武功奇高,又富心计,洛阳危险重重,万不可去!”蒙毅眼眺东方。截然说道:“曲叔叔莫要再劝,蒙毅心意已决,此去洛阳不死即生。”曲宫知其不可劝转,与身后许商、苏角、程徵、张羽四人一换眼角,纷纷单膝跪倒在地,抱拳齐道:“二公子,若是执意前往洛阳,某等愿随二公子同去。”
第二十五回雄关漫道兮骋流星(13)
蒙毅连忙伸手欲扶,但是五人一齐跪下,蒙毅只有一双手臂,登时手忙脚乱,不知该扶哪个了,口中急道:“曲叔叔、许叔叔、苏叔叔、程叔叔、张叔叔,这如何使得,你们快快起来啊!”
曲许苏程张五人则跪着一动不动,并不起身,异口同声坚持说道:“二公子若不应允,我等五人便长跪在此,决不起身。”张羽补了一句道:“对,决不起身!”
蒙毅知道时间紧迫分毫耽搁不得,而五人赤胆忠心,自己又不忍拂逆,无奈之下,猝然出其意,指出如电,含着玄阴真气,径直一一点了五人胸口正的“膻中穴”。五人穴时一麻,只感胸口气闷,眼前一黑,纷纷晕倒在地。
蒙毅俯身将五人一一抱入长亭之中,倚柱放下,汉了口气,转身出来,自腰间抽出鱼肠剑,割断了垂柳下五匹战马的绳缰,挥剑拍打马后,片刻之间,便将五匹战马赶得无影无踪,以防时辰一过,五人穴道自解,再是乘马来追。蒙毅赶毕五马,收剑回鞘,牵过司空马那匹神骏,翻身跃上马背,手中长鞭挥击,快马加鞭,径往东边洛阳而去。
傍晚时分到了骊山山簏一处山岗下面岗下几间茅屋竖着一个酒幌,门外芦篷下面摆设了几个木案,地上横七竖八地铺满了草席和薄团,芦蓬下面聚满了各式各样的行人客商,正在汉论纷纷,原来是一个山村酒肆。蒙毅仰头见夕阳在山,余热未消,四下依然躁热,酒肆背后的林子里堆满了车物柴草,一丝凉风没有,不觉喉咙干噪,有如烟熏,忖道:不如在此沽几碗酒吃吃,等日头下去,暑气消了,好再连夜赶路!
于是翻身下马,牵缰引至酒垆之前。早有一名小二迎了出来,拿过搭在肩头的抹布点头哈腰道:“这位大爷,一看就知是从咸阳都城里来,不知可要用点什么?”蒙毅当垆点了点头,随声说道:“小二,沽三碗高梁酒来!”小二点头道了一声:“好嘞!三碗高梁酒嘞!”转身吆喝一声,跑进酒肆中去。
蒙毅系了白马,见对面芦蓬下人头攒动,黑压压地东倒西歪戴坐或卧挤满人,好不闷热,他不愿前去凑热,半日影暑疾进,汗水早已湿秀前胸后背的衣裳,身上潮热,十分难受。于是在茅檐阶上寻了一处僻静通风的凉快所在,倚垆坐了,顺手摘下头上斗笠,鼓风雨凉,心里阵阵纳罕:天气如此炎热难当,怎么这些行人客商全都堆挤在这岗下酒肆之中,没有由地受热?
正思忖间,酒肆主人自酒垆之上探头出来,上下打量了蒙毅一番,开口问道:“这位大爷可是要往东去么?”蒙毅点头道:“正是,那酒肆主人脸色侯变,急忙开口说道:“哎呦,那可去不得了!不瞒这位大爷说……”
这时那名小二已端了一个四尺见方的木盘,木盘之上放着三碗高梁边走边吆道:“这位大爷的三碗高梁酒来嘞!”其人未至,高梁酒香已从肆中杳然飘出。蒙毅不由称赞了一声道:“好酒!”这样酷暑难当之时能饮上三碗这样的香醴,倒是一件快意之事。蒙毅让那小二将三碗高梁依次摆于土阶之上,随手抄起一碗,举起一口气咕呼咕呼地喝了个净尽。却也酒地胸前到处都是,一时酒气汗气热气混杂,茵蕴四周。
那酒肆主人瞧着蒙毅喝酒模样,连连攒嘴道:“这位大爷想必是身有要事,急往东赶罢!不然这样大热的天儿,怎会赶这般紧的路程?”蒙毅由他在一旁唠叨,自己则只顾饮酒,转眼之间,便已将三碗高梁全部喝干,伸手抹了抹嘴巴,又赞一声道:“好酒!小二,再沽三碗来!”那小二应了一声,走了过来,拾起土阶之上,叠累的三个大碗,转身走进肆去。酒肆主人笑容可掬,竖起大拇指道:“大爷好酒量!”
蒙毅微微一笑,伸手又抹了抹嘴,想起这酒肆主人适才似乎说什么东边去不得之类的话语,一时不已不起来了,笑着问道:“酒家,你适才说东边可去不得,这话是什么意思?”酒肆主人殿臂倚垆,一本正经说道:“这话半点不错,不瞒这位大爷,前边岗上昨日不知哪里来了一批强人衣着古怪,人人手牵一头老虎,说要在岗上放虎玩来。凡是遇着过岗客商,哪个不知,被他们捉了去,都要生生喂给他们那些老虎吃掉。从昨日到现在,前前后后都有七人不听劝告,上了岗去,不见下来了!那些老虎个个壮如灰熊,眼如铜铃,吼声如雷,而且牙尖齿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能活生生地吞下一个大活人去,便连骨头都不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