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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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完)-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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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他的目光,只见一名红衣男子一脸倔强,细眼微转,甚是动人。
  是,楚王……
  “这五百年来天上地下都不得安宁,据说是因为一个女人啊。”白衣继续闲聊。
  “可不是。”黑衣摇了摇头,“那女子在殿审之后恳请了阎王,结果被投到了另一界去。”
  原来这就是水眠月那句“生生世世与君绝”的真谛,叹了口气,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两位鬼差拦住。
  “想跑?”白衣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还不快跟上!”
  我诧异地指了指自己:“你们看得见我?”
  黑衣挑着眉,瞥了我一眼:“废话!跟上!跟上!”
  “唉!”我被挤在鬼魂中不能动弹,回头急急大喊,“可是我是人啊!”
  众鬼斜了我一眼:“曾经是。”
  “不对!我真的是人!”摇着手,大声辩驳。
  “哼!”白惨惨的一堆鬼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一看就是才死没多久的。”
  彻底无语,默默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只见楚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嘴角轻轻地勾起。
  桥头的圣贤帝投来灼灼的目光,我礼貌地点了点头。他舒开眼眉,转身向奈何桥走去。
  亦步亦趋,顺着人流,步上桥面,脚下忘川滚滚,两岸曼珠沙华层层叠叠、娇艳似血。忽然心中一紧,摊掌一看,中指的红线还在,丝丝入扣又开始显出效力。闭上眼,抱紧身体,咬着唇,顶住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睁开眼睛,渐渐地看清了眼前人。
  夜景阑俯着身子,凤眸微紧:“云卿。”
  这一声低呼,恍若隔世。看来,还是没从梦境里忘情。暗笑自己太沉溺于故事,半坐起身,向他点了点头:“修远,我没事。”定睛一瞧,他一身湿漉,水滴沿着长发一路滑下,竟为他笼上了一层朦胧神秘的感觉。
  “你?”我诧异地看着他。
  他抬眼看了看那片池塘,轻轻说道:“刚才我去探了探路,此水与外湖相连,池底有一洞穴,以身穿过便可出去。”
  欣喜地笑开,轻轻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他的伤势,不禁问道:“你的身体?”
  “无碍。”他淡淡地开口,递给我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水底暗。”
  回首望了望这方眠月梦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夜景阑对视一眼,转身跳入池里。
  五百年前事漫省,世人犹说与,当时静女。
  青梅竹马,逆天深情。
  几番沉吟,几番凄凄,蓦然飞过别枝去。
  欠你的情,负他的意,晴云淡月从头续。
  十里艳红妆,一梦黄梁。

  绝句寄东风,弄墨九重

  春天,像一篇鸿篇巨制的骈俪文。而夏天,是一首辛辣精湛的绝句。
  西厢的闲庭里,短命的牵牛干瘪地匍匐在藤蔓的脚下。烈日昭昭,灼得风蝉此唱彼和,如鸣金击鼓、四面楚歌。
  丰梧雨站在长廊里,淡眉紧皱,俊目沉凝。只听呀的一声,如梦端着一个铜盆从房内慢慢走出。
  “怎么样?”语气急切,全不似平时的从容镇定。
  如梦咬着下唇,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没醒。”
  丰梧雨慢慢握紧拳头,转身望向廊角:“柳兄。”一脸愁色的柳寻鹤猛地一惊,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梧雨兄,都是我没照顾好她。”
  “现在说这些全是徒劳。”丰梧雨虚起双目,深深地望着他,“柳兄,你究竟在为谁隐瞒?”
  柳寻鹤诧异地瞪大眼睛,偏过头凝思了半晌,幽幽开口:“梧雨兄真是心思细腻。”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很是真诚:“但此事关系到一个无辜女子的名声,而且寻鹤敢担保此人此事与小鸟受伤全无关系。”
  丰梧雨慢慢睁大琥珀色的眼眸,面容寒肃:“那,与卿卿的失踪可有瓜葛?”
  “唉。”柳寻鹤闭上眼,“没有,需要我发誓么?”
  “表哥。”如梦倚着房门,低低安慰道,“小妹是和夜少侠一同失踪的,这两人向来谨慎,应该不会太大的问题。倒是滟儿……”说着,眼眶里涌起薄薄的水气,“这样无声无息的,看得人心慌。”
  丰梧雨目光暗淡,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待找到了卿卿,我便带师妹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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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没有练过武,是断不可能忍受这么长时间的闭气。软软趴在岸上,胸口不住的起伏,贪婪地呼吸。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面前,眨了眨覆满水滴的睫毛,握紧他的暖掌。手臂一撑,被一下子提起。
  “谢谢。”笑笑地看着夜景阑,却见他愣了一下,匆匆地偏过头。低首一瞧,浸湿的衣裙贴在身上,半透出亵衣的痕迹。脸颊一烫,慌忙背身。
  “弄干了衣裳再上路吧。”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微窘地应声,走到垂荫的柳树后,盘腿而坐,准备运功干衣。
  他在树干的那面坐下,低低开口:“伸出手。”
  “嗯?”虽然不解,却也应言而做。
  “毒未解,应尽量少运气。”手掌相对,一股精纯绵远的内力注入脉中,流淌进心底。半晌之后,潮湿的夏衣已恢复了干暖。凝神收势,理了理衣裳,从树后走出。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可用轻功,但不能使全力。”
  沿着烟柳长堤一路疾行,夜景阑不时缓下脚步,默默地回望一眼,又向前飞去。
  嘴角飞扬,踏叶跟上:面冷心善,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头顶的烈日缓缓向西边移去,携着清风白云,飘入驰流山庄。
  “恭喜谢少侠!”“唉?还少侠,该是盟主才对!”庄内喝彩声频传,甚是热闹。和夜景阑对视一眼,快步进入主院。抬眼却见谢司晨站在石台上,扬起浓眉向恭贺的人群一一行礼。
  “卿卿!”
  “夜兄!”
  这两声呼唤让台上的谢司晨面色微颤,虚目望来。
  “卿卿。”师兄急步走来,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个仔细,“你跑到哪里去了?”随后又异地看着肩绑布条的夜景阑:“夜兄?”
  “我没事。”夜景阑黑眸微沉,静静地看了我一眼,“云卿中了丝丝入扣。”
  “丝丝入扣?!”周围响起一片抽吸声。“日尧门的剧毒。”
  闻言,师兄面色一震,抓起我的手翻掌便瞧,温润的脸上凝起一层寒冰:“是谁做的?”
  我抽过手,抬起头,直直地望着那位新任盟主,朗声说道:“下毒者是潜龙门的十九姑!”
  恭贺的人纷纷愣住,不知所措地看向谢司晨:“潜龙门?!”
  “酒宴之后我跟踪了潜龙门的两位护法来到湖边竹林,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潜龙门和日尧门本是阴阳两体,谢司晨和日尧门的暗主是双生兄弟。”定定地看着敛容微怒的谢司晨,毫不畏惧地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汤盟主才对潜入的暗主放松了警惕,惨死掌下。”
  “胡说!”汤淼淼举剑相向,厉声呵斥道,“你是何居心!竟诬蔑司晨哥!”
  谢司晨拉住暴怒的汤淼淼,貌似无奈地摇了摇头,“丰小师妹,谢某是哪里得罪了你,为何要为我按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说着幽幽地看着师兄:“还是你不满梧雨兄没有争到盟主之位,才对我心生怨恨呢?”
  好厉害的演技,三言两语就将矛头转向了另一边。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径直问道:“敢问座下的钟护法何在?”
  谢司晨虚起双目,面色不善:“钟护法昨夜旧疾忽发,回总坛去了。”
  嘴角微微勾起,看了看台下一脸愁色的钟雨晴:“钟小姐,可是如此?”
  “嗯……”她偏过脸,目光闪避。
  假装痛惜叹了口气:“可惜啊,钟护法怕是要死在路上了。”此言一出,钟雨晴的脸上果然浮起了急切之情。轻轻一笑,趁势说道:“清狂剑下有两处命门,动一不可啊。”
  “哪两处?!”
  “雨晴!”谢司晨暴吼出声,钟雨晴猛地怔住,捂着嘴巴,向後退了两步。
  吼声刚绝,就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飞上石台。“梧雨兄?!”谢司晨诧异地看着一身杀气的师兄,语气沉痛,“你不信我?”
  “不信!”师兄抽出游龙剑,面容冷然,“我丰梧雨一向不问世事,淡看江湖。这日尧门是生是灭,潜龙门是阴是阳,又干我何事?”他垂下剑尖,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流溢出耀眼的金色,“可是你们不该伤我家小妹!”说完,提剑而上,身如白鹤,舒展洒脱。
  台上二人缠斗在一起,台下众人踟蹰不前,一脸迷惑。
  “他的右肩。”夜景阑朗声提醒道。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冲着台上大叫:“师兄劈他右肩!”
  谢司晨咬着牙绷紧下颚,飞来一记眼刀。师兄点足而上,一招“雾柳暗度月”,哗地一声撕裂了他的衣裳。
  “啊!”众人微讶地看着谢司晨的右肩,上面果然如师姐所说是刻着圆圈图案,赭色的印记其实就是古体的日字。
  “日尧门暗主身上是一个垚字。”我补充道。
  只听刀剑钩环铮铮作响,众人提起兵器,和潜龙门肃然相向。“他妈的,老子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骗住了!”“叫日尧门的出来吧,把戏被戳穿了!”“唉!那劳什子暗主!有种的出来和爷爷过过招!”
  “司晨哥……”汤淼淼面容破碎,嘴唇轻颤,“是……真的吗?我爹是你设计杀的吗?”闭上眼,痛叫道:“你回答我!”
  只见台上二人挥掌相向,衣袍飞起。只听啪的一声,忽地弹开。谢司晨抹了抹嘴角的血丝,隐去了豪爽的面容,一脸阴狠地说道:“是或不是,你不都看到了吗?”
  汤淼淼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张大嘴巴,如被五雷轰顶。
  “晨弟。”只听悠远的呼喊,百十道人影从天而降。当中飞下一名玄衣男子,他和谢司晨并肩而站,身高、相貌简直是如出一辙。
  “哥。”谢司晨紧张地扶住他的身体,面色柔柔,“哥,你都受伤了,不该来的。”
  暗主摸了摸他的脸颊,细腻的表情、暧昧的动作,让我不禁怀疑他俩的关系。“晨弟今日喜登盟主之位,为兄又怎能不来庆祝?”说着厉眼看向台下的我和夜景阑,“更何况,为兄还想来会会两位友人呢。”
  “果然是双生子!”“一模一样啊!”“怪不得汤盟主放松了警惕,实在是太像了!”
  “不用废话,我们人多势众,杀上去再说!”
  “人多势众?”暗主瞪大圆眼,向四下扫去,“哼!各位掌门,是时候现身了!”语音未落,就只见台下飞起数十道身影。定睛一瞧,那不是真元派、汲谷门、空明派和丛真派的各位吗?他们不是与日尧门有血海深仇吗?怎会投奔敌人?
  “阿弥陀佛。”越溪大师老目微睁,举步上前,“澄明师弟回繁城前曾说,来袭的几人身手很像已被劫杀的几大门派,当时老衲还当是日尧门故布疑阵。现在看来,谢施主真是心机深沉。”
  “大师过奖。”暗主看了看周围,不屑地瞥了瞥眼,“我谢汲暗身边从来不留不听话的狗,先前的几桩血案不过是日尧门清理门户而已。物尽其用,死狗全当肥饵,还搅得所谓的名门正派聚到这里追名夺利,这不是很有趣吗?哈哈哈~”
  “阿弥陀佛。”越溪大师看了看周围神态各异的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请各位放下心中的执念,停止无休止的杀戮,莫要让贪嗔痴念毁掉整个江湖。”
  “大师!”秋净尘出言打断,兴奋地看着台上,大声说道,“跟这些人说什么善恶美丑有何意义!只要大师记住,杀是为了不杀,这便可以了。”
  “唉~”越溪大师长叹一口气,沉痛地摇了摇头,“偏执迷离怎可知佛性如是?”立掌向众人躬了躬身,“告辞。”说完便带着檀济寺的和尚转身离开。
  秋净尘不屑地瞥了离去的大师一眼,面露喜色,拿着剑向场中迈去。她指着台上的谢汲暗,俨然武林盟主的模样:“各位江湖同道,今日让我们尽夜风举大侠为尽之事,将这帮邪魔外道杀个片甲不留!”
  “好!”“秋宫主说的好!”四下应和,人声嘈杂。
  说完,秋净成便提剑而上,将师兄拦在身后,笑转眼眸:“丰贤侄,待本座擒下贼人,再留给你发落!”
  冷笑一声,退到人后:这璇宫宫主逼走了越溪大师,跳上台一番义正严词,也就是想趁机出风头,夺下那个武林盟主之位而已。江湖啊,也是一摊死水,散发着腐臭。看了看周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一皱眉,靠近柳寻鹤,低低问道:“柳大哥,我师姐呢?”
  “她……”柳寻鹤低下头,一脸哀戚,“她受伤了。”
  “什么!”瞪大眼睛,拦在他身前。
  “酒宴那晚,我和小鸟一起出去,准备找点乐子。其间我们分头行动了一会儿,结果……”他耷拉着脑袋,声音低沉,“结果当我回去寻她时,才发现她倒在地上,身负重伤,直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拳头越握越紧,寒着声音,低低问道:“谁伤的。”
  “不知道。”
  忿忿地看着他:“那当时你又在做什么?”
  “我……我有事,所以一时没能赶去。”柳寻鹤低下头,很是自责,“对不起。”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偏过身,低声唤道:“修远。”
  夜景阑收回远视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我。
  攥紧衣角,恳求地望着他:“我师姐身负重伤,陷入昏迷。你能不能……能不能……”
  “好。”他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一丝暖意。
  “谢谢你,修远。”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过身,领着他向外走去。
  “不用。”身后传来清清淡淡的声音,“我说过,不用。”
  缓下步子,看着挺拔冷峻的他,微微颔首:“嗯。”
  远离了纷乱的主院,步入静谧空旷的西厢。夜景阑背着身,守礼地站在廊角。我轻轻推开师姐的房门,只见如梦姐趴在床边打着盹。
  慢慢走进,眼泪倏地落下。昔日活泼好动的那个火红的身影,如今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娇艳的容颜只剩下一抹惨白。怎么会这样?
  “嗯。”大姐揉了揉眼睛,慢慢直起身,“卿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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