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如亨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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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如亨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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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寻医(4)
丹尔的行为在很多方面都与我的舅舅汤米很相似。但他们身处不同的时代,那时还没有自闭症这个词。我不能让儿子像舅舅那样成长,或像别的患有自闭症的孩子那样被忽视。我坚定的信心让杰米也振作起来。
  杰米知道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别人,提起了我怀孕时在鲁克郡医院的一段经历。小产和死胎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其中一个病例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怀孕期间,肚子还不是很大的时候,被派去照看一个打了镇静剂的年轻妇女。她的孩子早产,在生产时胎死腹中,而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孩子能够平安出世。所以当时的她极需一个有经验的助产士陪着她。我没有告诉她我怀孕了,希望她没有注意到我略凸的小腹。在得到她的信任后,我照顾着伤心欲绝的她,最终说服她产下了那个死胎。当时我的换班时间早过了,筋疲力尽的她迷糊着跟我说,她不想看到那个孩子。我告诉她我们还会再见面,然后她睡着了。庆幸这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天在轮班结束后,我去看了她。她正独自待在指定的房间,拉开窗帘,表情显得悲伤而麻木。她很快就知道我是她的助产士,也注意到我怀孕的身体。我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努力找话题和她聊天。然后问她是不是已经做好了与她孩子说再见的准备。
  “我真的吓坏了,”她轻声说,“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我安慰她不要害怕,我已经把孩子打理好,送到太平间。他很干净很美。我告诉她,她有权看一看孩子。
  在去位于医院后面的太平间取那个婴儿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门房,他对此表示:“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我用热水给那个婴儿洗了澡,给它穿上了棉质的婴儿服,戴上了配套的帽子,然后把他放在医院的婴儿车里,推到了那个妈妈的房间。我主动提出如果她希望的话,我可以为这个孩子行施洗礼(作为一个助产士,我可以这么做)。她摇摇头说:“我只想看看我的孩子。”
  当我把孩子放进她怀里时,她崩溃了,眼泪肆意地流下来。我扶着她让她看着自己漂亮的宝贝。她说孩子味道很好闻,也留意到我给他洗了澡。她吻了他的额头,说了再见,表示真的很高兴有这个机会。我告诉她,孩子本身没有问题,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含泪拥抱着她,她很感激地说了声“谢谢”。而我也感谢她让我有机会参与到她孩子短暂的生命中。从医院离开时,她祝福我一切都好。
  如果我没有做那些事,这个年轻的妈妈就会失去抱住她孩子、和他说再见的机会。讲述这件事,我并非想吹嘘,而是我明白,作为专业人士,有时我们必须挺身而出。因为你会对病人的生活有着重要的影响,你的所作所为甚至会影响他们的一生。这件事也让我知道,无论如何,没有什么比失去孩子更恐怖的了。
  那天晚上,虽然很不安,杰米还是拜访了我们的朋友约翰?特纳,告诉他不能像往常一样和他一起去上班了,并讲明了原因。约翰很支持,主动提出他会通知我们其他的朋友,他帮了我们的大忙,因为我们实在没有力气一个个地打电话作解释了。
  尽管在早些时候,我还坚定地安慰着杰米,但其实我和他一样虚弱和崩溃。第二天,我打电话给保健视察员说明了情况。尽管对我的遭遇深表同情,她对自闭症并不了解,因此无法帮我们找到其他有着类似情况的家庭。我陷入大海捞针般的绝望,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还是无法入睡。次日,我向医生要了些安眠药。可是收效甚微,接连几个星期里,我都无法正常入睡。
  深知我们的不安和烦躁,杰米的妹夫彼得以我们的名义,帮我们联系了斯楚安自闭症儿童学校的校长吉姆?泰勒。 他在那个星期六的下午亲自造访了我们。当时,苏格兰自闭症儿童机构没有分支,所以吉姆总是在自己闲暇的时候,亲自去病人家中了解情况,无论他们住在苏格兰的任何地方。
  尽管情况很不乐观,吉姆的来访还是让我们感到很欣慰。他从大体上介绍了自闭症的情况。自闭症患者常会有三大困难:社交、沟通和想象力。有些可能还有学习的困难。
  

四处寻医(5)
社交方面,患者往往反应冷淡,对周围的事漠不关心;沟通方面,患者有语言和非语言的双重困难,因此很难理解别人的手势、面部表情和声音的语调以及单个词语本身的意思;想象力方面,他们的思想很局限,很少有创新性的活动,表现在游戏时没有进步和变通。
  吉姆肯定了正式诊断对于自闭症患者损伤治疗的重要性。我们问他“自闭症范畴”的具体涵义,他告诉我们,他认为有些专业人士用这个词和其他的一些词汇,包括“自闭症症状”“自闭症倾向”“自闭症特性”“自闭症属性”“沟通混乱”和“自闭症气息”等,来表示对病人症状的不确定性。
  事后回想,我感觉自己已经能够判断一个人是否患有自闭症。尽管病情有严重和不严重之分,但如果一个人有这三个方面的缺陷存在,那就表示他很有可能是自闭症患者。在我看来,某些专业人士采用模糊概念来回避这一判断,会妨碍患者的及时治疗。这也是后来我们为丹尔寻医看病时深切体会到的。
  

地狱般的夏天(1)
四周后,也就是1991年3月27日,我和杰米穿上精致外套,哄着给丹尔穿上看上去很体面的衣服,然后出发去格拉斯哥的约克山儿童医院。我认为我们应该尽量穿得精致体面,让医生们知道我们也是专业人士。但我隐约担心,会重复上次那样的遭遇。
  在评估的第一部分,丹尔并没有做心理医生给他布置的任务,而是径直走到屋子角落的水池边,用力将水龙头拧开。我关上它,站在水池边阻止丹尔,一次一次强调:“不可以这么做。”最终,这些努力没有白费,丹尔开始回头做他的“作业”。心理学家肯定了我对局面的控制,表示我在丹尔身边表现得很不错。
  接下来我们看了儿科医生,同样也做了很多测试,包括我试图跟丹尔交流时,他的反应。医生吃惊地发现,在测试中,丹尔只有一次回过头来,表示在听我对他说的话。儿科医生与其他同事讨论期间,让我们出去休息片刻。
  不久,我们又被叫了进去。医生给我们画了一张图表,描述丹尔在不同阶段不同领域的发展水平,指出整个过程有点滞后。她表明这不属于自闭症的范畴,希望丹尔一年后回来复查。
  这次检查结束时,我的脑袋一片混乱,又是轻松,又是疑惑,担心自己在没有特定帮助的情况下,怎样在这一年里独自照顾丹尔。听到医生说丹尔没有患自闭症,这固然是好事,可为什么那些书上对丹尔状态近乎惟妙惟肖的描述会是错误的呢?
  医生推荐我们寻求一些护理方面的帮助,强调其重要性。当时我们不知道,她们的这个建议根本不可行,因为在评估期间,这个儿童医生给教育心理学家玛丽?史密斯打了电话,得知丹尔正在语言班学习,对此表示了肯定,但似乎并没注意到时间方面的不足(一周一个多小时,这显然不够。)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确诊丹尔的病情,显然我们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我担心孩子以后会有什么影响,提出要见一位遗传学家。她同意了,预约时间却排在了一年后。
  一些关于儿童自闭症的早期作品中,比如20世纪50年代的布鲁诺贝蒂赫姆的研究成果,把这归咎于妈妈没有和孩子处理好关系。他用了“冷淡”“漠不关心”以及“冷酷妈妈”等字眼。虽然这一理论最终被贝纳德?里姆兰德以及南希博士推翻,我震惊地发现,在40年后,这样的思想在医疗部门依然很盛行。我起初并不知道约克山儿童医院的医生在她的记录中这样写道:“我和心理医生都认为加德纳太太对儿子的态度冷淡漠然。”和“相对来说,父亲对儿子丹尔的问题及处理似乎相对热情些。”
  几年后当我得知这个情况时,几乎崩溃。在丹尔出生和在新生儿看护病房的那段时间,也就是医学上经常说的关键阶段,我自问已经尽我所能与他进行沟通,加强我们母子的亲密关系,特别是我成功地对他进行母乳喂养长达9个月。但这些情况以及我打破丹尔周围禁锢的努力,在专业人士看来都是无用功。反之,一旦我在他们面前如果表现出一些情绪,她们会认为我是一个过于焦虑的妈妈。
  为此我和杰米都深感愤怒和屈辱。我们原本对这次检查和诊断寄予厚望,认为它将为我们无头苍蝇般的求助画上休止符,没想到结果完全相反:两个专家一致认为“双亲与孩子间的矛盾冲突是导致孩子行为困难的根源”。也就是说,我们是丹尔不正常的症结所在。
  丹尔开始在学前语言机构上课时,我又一次“自掘坟墓”。某天我去那里看丹尔及他们的处理情况,发现他们的方法跟我与麦琪外婆的几乎如出一辙。只是学校里的节奏更缓慢。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那里的工作人员一个劲儿地教导我“试着用玩具与丹尔交流”或“别给他太多选择”等等。我抱着学习的态度与心理医生讨论丹尔的问题以及相关的教育方法,竟然发现心理医生对我的评价是“她一副很专业、很漠然的样子”。我接受过医疗培训,但似乎不能用专业和技术口吻讨论儿子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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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般的夏天(2)
在跟吉姆?泰勒见面时,他邀我们去斯楚安自闭症儿童学校看看其他孩子的治疗情况。带着对约克山医院诊断的疑惑,以及无论如何要帮助丹尔康复的决心,我们准备接受他的邀请。
  到达那里后,一位老师带着丹尔去玩火车玩具,让我们有时间与吉姆进行交谈。尽管吉姆告诉我们他还没有足够的资格诊断自闭症,但在整个谈话过程中,他把丹尔当成是自闭症患者看待,给了我们无比宝贵的建议。我们告诉他丹尔着迷于某些事物,比如排列玩具车、重复看某张特定的动画片和最近对火车的痴迷。
  “别担心。”吉姆建议说,“你们要充分利用他对这些事物的迷恋。”
  他告诉我们不要像某些父母一样试图阻止孩子的这些迷恋,而应把它们当成丹尔学习和对付自闭症的工具。我和他讲述了麦琪外婆如何教他说“树” 的方法。
  “就是那样。”他说,“这正是我想要说的。”
  一个像吉姆这样经验丰富的人承认我们所用办法是正确的,这在我听来,如同天籁。
  吉姆还表示,有自闭症的儿童需要独处的时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这会让他们减少忧虑,避免过度负担。我们告诉他,丹尔常会在杰米父母家的花园里跑来跑去玩他的牵引式飞机。在那里,只要他的这个要求得到满足,他就很少发脾气。
  “很好,”吉姆说,“你们应该让他有更多这样的时间。这对他今后的发展有好处。”
  “可是我们总不能一直让他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吧?”杰米问。
  “如果是那样,他会很开心,”吉姆说,“但他永远学不会照顾自己。如果要让他在我们的世界里生存,你们必须介入,挑战自闭症。”
  吉姆建议我们使用一些视觉上的帮助,比如马卡顿手语体系、火柴人图画(《火柴人》作者艾瑞克?加西亚,后被改编为电影。 主人公罗伊是一名患有精神强迫症的骗子,他和野心勃勃的搭档弗兰克联手,经营着小打小闹的骗子生涯,依靠罗伊高明的骗术,屡屡有人受骗上当。)认知卡片以及一些照片,来帮助丹尔理解,例如用一张树的卡片让他知道我们要去公园。 我立刻意识到这样做,就可以让丹尔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儿,恐惧感随之减少,脑海里迫不及待地开始设计这些卡片和图片。有所准备总比没有强!
  我们跟着一个年轻小伙子参加了一堂语言治疗课,观察如何教授基本的语言。我很快就得到启发,知道怎样把日常用语分成几个部分教丹尔。杰米有点云里雾里,我却已经有了很清楚的认识。接着我们去了一个大休息室观察那些在休息的孩子们。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教育机会。
  老师会让盘子传递一圈,强调每个孩子的名字——“马丁,吃个橘子”,让他们知道老师在和自己说话。盘子传递的高度与眼睛平行,可以吸引孩子注意力,产生自然的眼神交流。自闭症儿童常常不愿意或是不自然地与他人进行眼神交流,所以这点特别重要。对于丹尔,我已经悟出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说话时蹲下来,让自己与他的视线平行。
  孩子们在这个环境下表现出的舒适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丹尔似乎并不开心,一直都趴在桌子下面咕哝。大家都没有注意他的行为。
  吉姆告诉我们:“除非他是在伤害自己,不然不要轻易去打扰他。”忽视他一些不恰当的举动,关注他正确的行为并给予奖励。
  那天我几乎“审问”了吉姆和其他老师,目睹并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想把它们用在丹尔身上。
  我们的确考虑过是否要把丹尔送到斯楚安学校,但我更希望能用新的知识帮助丹尔,杰米也表示就目前而言,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可以让我的努力和学前语言机构的教学相辅相成。这次拜访将最终改变丹尔的未来。我们离开时,对吉姆?泰勒和苏格兰自闭症儿童机构充满了崇敬之情。
  我觉得自己又获得了新动力。无论如何,我必须继续下去,让丹尔接受正确的教育和帮助,满足他不同于其他孩子的需求。无论那些医生和教师怎么说,丹尔始终是我第一个儿子,这堵自闭症的墙是不可能把他与我们分开的。
  

地狱般的夏天(3)
回家后讨论这次旅程时,我和杰米一致认为,为了不间断对丹尔的教育,我最好在周五上夜班,周六回家后小睡一会儿,让杰米陪着丹尔去公园或者逛街。我们觉得丹尔会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因为他和爸爸在一起时确实比和我在一起时轻松。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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