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箫却是热血沸腾,巴不得立刻跟着那些人前往白於山,报那屈辱之仇,却被苏玉菡一句话给安抚了下去。
“仇自然要报,只是时候未到。当下治好眼睛最为重要,别操之过急。”
白於山,鬼王殿。
大殿内灯火通明,八根朱红圆柱撑起整个空间。
殿内最高处,摆着一张金光灿烂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他留着短短的胡须,一手撑着头,一手摇着手中折扇,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眼神停留在台阶之下。
“妙风,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声音不高不低,似乎没有一丝情绪。
“妙风该死,甘愿受罚。”妙风单膝跪地,低头看着地面,声音淡淡,似乎领罚已是惯例。
高位上的中年儒生缓缓合起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大腿。他平视远方,叹道:“为了那个女人,三番五次失手,回来还要受罚,真的值得么?”
“请教主责罚!”妙风依然低头,不解释,也不去看中年儒生的表情。
静默,很长时间的静默。就在妙风以为断仇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看到了一对青云靴。
头顶传来一道惋惜的叹气声,过了一会儿,妙风再次听到了断仇的声音。
“此次任务失败,义父大怒!”断仇乜斜着眼看妙风,道:“好不容易有机会下手,你竟然为了儿女私情生生错过!如此一来,不知道又要等上多久才能有下手的机会。近来派出去的刺客一个也没回来,想来也是死绝了。我鬼教千余精英齐聚独孤山庄,竟然杀不了一个女人,想想我就觉得脸上无光。你说说,我要怎么罚你才好?”
妙风沉默不语,一旁站立的惊雷开口道:“教主,当时我们被万万蛊虫所包围,不撤退恐怕伤亡惨重。”
断仇道:“别人是帝王,用千余人陪葬再正常不过了。就算是你们四个,陪葬也是应该的。”
惊雷还待再说,被身侧的紫电拉住了衣袖,示意不要再说。
没有人说话,大殿又安静了下来。半晌后,断仇道:“妙风,我要罚你,让你永远记住再三失败的原因,若是再犯,死!”死字由牙缝中挤出,别有一种威严。
妙风表情无异,道:“谢教主!”
断仇扫了一眼风雨雷电四大护法,突然生出了一股子茫然。他想,成与败,其实很明显了。为何还要执意让本就太平的江湖大乱?报仇雪恨?可是,冤冤相报又何时能了?
知道想再多已是无用,转身看着那张金灿灿的交椅,淡淡道:“剁了妙风一根手指!让她长长记性!”
此言一出,妙风身子一僵,随即露出了一丝苦笑。
一直未曾开口的暮雨道:“教主,妙风的手是要用来弹琴奏曲的,不能废。”
“十指连心,脚趾也是一样的。”断仇一步步走向台阶,道:“本教主要亲自动手,你们着手安排。”
紫电道:“敢问教主何时动手?”
断仇微微一笑,道:“七月十四。”说完人已消失在大殿之中。
今日五月十四,算起来刚刚两个月。七月十四,鬼节,确实适合鬼教出动。
钦州,花影楼。
房内亮如白昼。苏玉青捏着酒杯把玩,开口道:“怎么办?有人打你宝座的主意呢。”
楚紫遥不以为意,道:“你能猜到是谁么?”说着微微一笑,道:“猜到了有奖。”
自那日独孤山庄一行后,许多事情似乎已经非常清楚明白了。四大护法能一眼认出苏玉青,看着乔装改扮的楚紫遥时那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
苏玉青挑挑眉,道:“普天之下人人皆知女帝立了后,可皇后是谁却鲜少人知,为何四大护法会一眼认出我来?还话里有话,讥讽于我!哼,李辰良夫妻定然不会说,独孤怀瑾也可以排除,烟儿与寒夕自然会守口如瓶……能够让一个组织在江湖中混得如鱼得水,定然是个手段极高,城府极深之人。”
楚紫遥抿了口茶,道:“那会是谁呢?”
“是啊,是谁恨不得你我死无葬身之地?是谁能够掀起江湖纷争?是谁想要谋你的皇帝宝座?”说完看着楚紫遥那张神色自若的脸庞,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立马问道:“莫不是前太子楚子玄?”
楚紫遥道:“他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此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苏玉青皱眉蹙额,左思右想还是无果,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楚紫遥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
苏玉青眼睛一横,道:“不说拉倒!我自己去查。”
楚紫遥兀自喝茶,还是微笑不语。苏玉青就是不愿意妥协,哼了一声,岔开话题道:“不知道菡儿她们启程没有?”顿了顿,又道:“此去塞外路途遥远,得多派人手保护她们。”
“我理会得。”楚紫遥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一轮圆月,道:“一支前往塞外的商队,够不够?”
当然够,一支商队最起码这样十几个人,十几个南楚暗卫,无论如何也是够的。苏玉青将杯中酒喝干,起身过去,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轻声道:“多谢陛下。”
楚紫遥叹息道:“菡儿都这么大了你还为她操心,我说是瞎操心。”
“她可是我亲妹妹,在我怀里长大的,我这一辈子都得为她操心。当然,我这一辈子还得为另外一个人操心?”
楚紫遥嘴角带笑,明知故问道:“是谁?谁如此有幸得到苏楼主的爱护与关照?”
苏玉青笑道:“我知道有个人喜欢乱吃飞醋,偏生我又喜欢看她吃醋,所以就特别疼她爱护她,你说是谁?”
“我怎么知道?”
“那算了,我关心爱护青离去。”苏玉青装模作样地叹气,松开手,转身欲走。
楚紫遥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不许去!这段时间你们都快把酒窖里的酒喝光了。”
“想留我就直说,别找借口。”苏玉青一把搂住纤纤细腰,白皙的手掌亦隔着衣衫覆上了柔软挺立的酥胸,与此同时,两张温热的嘴唇已然紧紧相交,唇齿相依,温柔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混账
这日,五月十六。太阳初升,光芒淡淡。
宽阔的古道之上一队人马正在向北开进,仔细一数,竟有二十八人之多。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的衣着华丽,富商打扮,有的劲装结束,护卫保镖打扮。
商队,少不了货物。所以,除了人还有大批的绫罗绸缎茶叶古玩等,它们或是被装进箱子里,或是被绑在马车上。
商队的中间有一辆马车,看起来十分精致。车内,李箫安静地靠在苏玉菡身上,听着马蹄声越来越密集,便知道赶路的速度很快。
马车颠簸,车内温馨。自那日后,李箫的眼睛便一直蒙着一条红丝带,她身上的衣衫是苏玉菡缝制的,她最爱的青色。此时,她脸上带着笑容,嘴里哼着小曲儿,心情似乎不错。
自在马车上坐定,苏玉菡便一直在闭目养神,耳听李箫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在小山村养伤期间,她每日都在为李箫的眼睛而担忧,为了防着紫电找上门来报仇,亦不敢放松戒备。如此一来,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此时眼睛坏了的人心情愉快,她亦暂时放下了郁闷的心情。
歌唱够了,李箫伸出手掌,去摸苏玉菡的脸。这些时日以来,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用手描绘苏玉菡的模样,她看不见,只有用手掌去感受。在苏玉菡的严苛训练下,她的听力可谓是更上一层楼,一个人走路时也很少摔倒,相信若是再过个一年半载,兴许能够像眼睛没坏时一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惜的是,听觉再灵敏,她也看不见绝美的风景。
“感觉你瘦了不少。”手停在苏玉菡的下巴处,手指轻轻划过白如雪的肌肤。
苏玉菡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李箫,感受着手掌的温度,感受着轻柔的触碰。她拂了拂李箫的发丝,眼里带着少有的柔情。
“陪我说说话。”李箫单手勾着她的脖子,在苏玉菡的帮助下坐在了她的腿上,笑道:“此去塞外路途遥远,你不说话,我会闷死的。”
苏玉菡扶着她的腰,道:“你想说些什么?”
李箫埋首在苏玉菡肩头,问道:“我手上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伤了筋骨,少说也要几个月。”
“我想双手抱着你,岂不是还要等几个月?”李箫自然是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句俗语的,她就是想苏玉菡陪她说话,多无聊的话她都愿意听。事实上,她手上用来固定的板子已经拆了,恢复的能力也是极快的,相信不需要三个月就能痊愈。
苏玉菡的手轻轻放在那只受伤的胳膊之上,道:“我抱着你也是一样的。”顿了顿,道:“兴许不需要几个月,若是秋月白出手,一个月足矣。”
“秋月白,她真的很厉害么?”李箫听苏玉菡说过要去塞外找秋月白,可是,秋月白的事苏玉菡从不多说,这无疑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苏玉菡嗯了一声,道:“江湖上的名医没一个能够比得上她。”
“她医术如此高明,为何要隐居塞外?”
“我不知道。”苏玉菡看着李箫的侧脸,道:“兴许是厌倦了世俗纷争,不想再涉足江湖了罢。”
李箫哦了一声,忽然兴奋地抬起头来,道:“不如我们也找个地方隐居吧?”
“大隐隐于世。”
“话虽如此,可是我们若在人多的地方居住,少不了要承受流言蜚语。”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着。你害怕流言蜚语,还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丢脸?”
“当然不是!”李箫大声否认,一把扯开蒙着眼睛的红丝带,企图看清苏玉菡的表情,奈何天不从人愿,看不清。眼前模模糊糊的,就因苏玉菡的一句话,她心里很不好受,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她忍住眼泪,道:“玉菡,你怎么可以这样想,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你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她越说越激动,按着苏玉菡的肩膀,大声道:“我不许你这样说话!我怕什么?我死都不怕!还怕那些无足轻重的流言蜚语么?跟你在一起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丢脸又从何说起?她们要说就尽管说,我的心永远永远也不会改变,永远不会!”
苏玉菡愣了愣,似乎也没想到李箫会如此敏感,伸手握住温热的手掌,道:“别恼,是我不好,向你赔不是了。”
吼完以后,确实是舒服了不少。可是,李箫也后悔了。这么久了,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大声地对苏玉菡说过话。她连忙收紧手掌,懊恼道:“是我混账,以后断不会对着你大吼大叫了。”
苏玉菡不说话,只是搂紧李箫,心中泛起阵阵暖意。
若是一个人时刻都在为你着想,那么你在她心中的位置定是不可或缺的。
感受到苏玉菡的身体的温度,李箫那颗少女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她胆大妄为的伸手,缓缓地在苏玉菡腰间游走。
苏玉菡毕竟不是容易放纵自己的人,这么明显的挑逗她自是感觉到了,却还是拨开了李箫的手,正色道:“不许放肆。”
李箫失望地哦了一声,低头不语。过了很久还是没有听到响动,苏玉菡竟然有点内疚。一般情况下,李箫的嘴巴是不会消停的,此时瞬间安静下来,她还真有点不习惯了。沉默半晌,她选择了妥协。勾起李箫的下巴,便见到一张委屈的脸庞,微微摇头,却还是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
唇瓣相碰,李箫眼角立刻露出了得逞地笑意。她勾住苏玉菡的脖子不让其离开,与此同时亦撬开了牙关,加深了本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寂静。
马车停下,有人请示苏玉菡是否住客栈。苏玉菡不打算住客栈,吩咐其在荒郊安营扎寨。
马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已是在一片空地之上,外面的人忙开了,有人拾柴生火,有人搭炉造饭,有人搭帐篷,却是很少有人发出声音,似乎一切都经过专业训练一般。
一日下来,李箫百分之六十的时间在睡觉,百分之四十的时间在逗苏玉菡说话。此时她刚刚睡醒,听到外面的响动,问道:“他们是不是在准备晚饭哪?”
“今晚在此地歇息,自然要准备晚饭。”苏玉菡一天都在闭目养神,李箫逗她说话她也只是选择性的回答或是发表意见,但李箫似乎并无丝毫在意,依旧是睡醒了就来闹她。
“他们是什么人?”好奇心驱使,忍了一天,李箫还是选择主动提问。
“保护我们的人。”
“此去很危险么?”
“不危险也要以防万一。”事实上,在此之前苏玉菡是决定一个人带着李箫前往塞外的。只是,苏玉青反对。后来想想有人保驾护航也不错,至少能够毫发无伤的到达塞外,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秋月白,如此也省下不少时间。
夜晚,露宿野外的夜晚。
帐篷外面有二十八个人,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更别说是谈笑了。夜是寂静的,李箫的心情是愉快的。她觉得,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苏玉菡在她身边就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
苏玉菡独坐一旁,抱着双膝看烛火,看得出神。李箫翻身一滚就碰到了苏玉菡,嘿嘿一笑,道:“玉菡,如今已是夜深人静,我们睡觉罢。”
“好。”说着熄了灯,钻进了被窝。
熄没熄灯对于李箫来说无甚影响,她摸索着钻进被窝,很自然的靠近苏玉菡,深呼一口气,全是熟悉的味道。她摇了摇苏玉菡的手,道:“玉菡,如今已是晚上了…”心道:“白天不能放肆,晚上总可以了吧?”
苏玉菡知其所想,却又佯作不知,问道:“晚上了,如何?”
由于上次苏玉菡没有把持住,是以每每升起那种念头都会刻意压制,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没有碰李箫了。五个字就难住了李箫,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心想,难道要说我想你摸我?亦或是婉转地说我们好久没亲热了?哎呀,这些话这般露骨,如何说得出口?
苏玉菡暗觉好笑,却还是翻身压住了李箫,道:“外面很多人,他们的武功绝不在你之下,若是不想给人笑话,待会儿你得忍住了。还有,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