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也别动气,我走还不行么?”说着转身就走,口里喃喃道:“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那边?是哪边?李箫耳朵灵,将秋月白的话听入了耳中。待秋月白走远了,她倏地跳起来,跟随而去。
秋月白走拐右拐,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她不进去,只戳开薄薄地窗户纸,往内看去。
李箫好奇心起,心道:“这个死女人为何要偷窥青姨?是了,定然不怀好意。”思及此处,连忙走过去,刚想大声呼喊却被秋月白捂住了嘴:“里面很香艳,你想不想看?”
“香艳?”李箫眼睛眨呀眨,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秋月白无语,直接将她的脑袋推到了那个被手指戳破的小洞前。
透过小洞,李箫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人的双手正在解衣带,正在帮另外一个人解衣带!
衣衫层层滑落,最后只剩下中衣,那个穿着中衣的人往床上躺去的人,是青离。李箫眼睛瞪大如牛眼,脑袋嗡嗡作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玉菡为什么要脱青姨的衣服?
她咬着嘴唇,继续观望。床上的幔帐却已经放了下来,依稀见到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摸来摸去。李箫眼眶一下就红了,转头不再去看,身体顺着柱子缓缓滑落,最后蹲坐在了地面上。这时,房内传出一道柔媚而隐忍的低吟声,李箫那忍了又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玉菡要上青姨的床,为什么她要在青姨身上摸来摸去?一切似乎很清楚明白,但她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去相信。她想找秋月白问个究竟,却哪里还有秋月白的影子?她想推门而入,大声质问,可她浑身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又何谈破门而入。
她不想去听那勾人心魂的喘息声,不想去听那让人神魂颠倒的低吟声,耳朵却不受控制,尽数听了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训练我的耳力,为什么要治好我的眼睛?就是为了要我来听你看你是如何风流快活的么?她捂住耳朵,企图屏蔽声音。她咬紧牙关,企图逼回不争气的眼泪。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夜晚的风拂过,风干了李箫的眼泪。她已经在门外蹲了很久,双腿早已麻木,神情同样木然。屋内的声音早已停止,她在等,等苏玉菡出来解释。
门,终于被打开。
苏玉菡举步出来,见到蹲在角落的李箫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显然早已知道她在屋外。她走过去,拉起李箫的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箫想甩开,但她不忍心。看着苏玉菡单薄的背影,她突然觉得心如刀绞。回到房中,她就一直坐在床沿,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苏玉菡站在她身前,默默看了很久,终于开口道:“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李箫猛然抬头,眼睛红得跟兔子眼似的,她握紧拳头,还是一言不发。
苏玉菡眼神依旧,淡然道:“你在怀疑我,是不是?”
李箫一抹眼泪,吼道:“我都亲眼看见了亲耳听见了!难道还有假么?”
苏玉菡面无表情,侧头看着李箫,看了很久,然后转身,开门出去了。她一走,李箫立刻趴在床上嚎啕大哭,不要命的哭,尽情尽兴的哭。
秋月白房中,烛火摇晃。
锦儿坐在桌前,皱眉道:“你如此作为,不怕青离好了后一刀把你杀了?”
秋月白哼了一声,道:“怕她做什么?”
“你让苏姑娘给她推宫过血另有企图,是不是?”
秋月白想到李箫,不禁噗嗤一笑,道:“那个死孩子天天跟我唱反调,不给点儿颜色她瞧瞧不行!”
锦儿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秋月白摸了摸鼻子,道:“苏姑娘帮青离推宫过血的时候,我带她去偷看了。”
“你…这是挑拨离间,你有够无聊的。”锦儿无语,为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给我也到一杯呀,渴着呢!”秋月白歪在榻上,像个大爷一般。
锦儿瞟了她一眼,道:“没空!”
秋月白无奈,只有自己去倒。她坐在锦儿身旁,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好了!”
“此地已不能久留,我们现在就离开。”
“去哪里?”
秋月白摸了摸鼻子,道:“你还没去过益阳吧?这次我们就去那里见识见识国都的风光。”
锦儿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包袱,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的那几个徒儿都送哪去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锦儿不再言语,走入内室,伸手探入那幅墙上的画后,轻轻按了下什么东西,脚下的板砖便自行打开。
秋月白吹灭房内所有的烛火,拎起一盏灯笼,纵身跃下,锦儿紧随其后,与此同时,那块板砖也合了起来。
夜色苍茫,冷月如勾。此时仰望苍穹,入眼的应是藏青色一片。
苏玉菡在凉亭内独坐,在静悄悄的院子里独坐,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依旧如水般沉静。
坐了很久,她起身朝琅琊的房间走去,敲开门第一句话便是:“我们该走了。”
琅琊随即出了门,道:“可是有敌人前来?”
“不知道。此间主人已走,我们不宜久留。”
琅琊点点头,问道:“箫儿呢?”
苏玉菡顿了顿,道:“她在房间,你去找她罢。我们在秋月白的房内集合。”说完朝青离的房间而去。
琅琊去到李箫房内,只见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吓了一跳,连忙去叫她,待见得其面目,活脱脱就是个泪人儿。
“怎么了?”琅琊以为她又想起了李睿,叹了口气,伸手擦去女儿眼角的泪珠,柔声道:“别哭了。”
“娘…”李箫一肚子委屈无处宣泄,只得扑进母亲怀中,再次放声大哭。先前她以为苏玉菡会过来哄她,岂知别人一去不回头。她心里委屈得要死,心道:“明明是你的错,不道歉不解释也就算了,还转身就走,哼,走了就永远别回来!”但是,她随即又收回了想法:“她一向不会欺瞒于我,也许是我多想了也未可知。只要她解释清楚,我就原谅她。”于是乎,她就在房内等,等啊等,等了很久很久苏玉菡都没有回来。最后她心灰意冷之际,却等来了她的母亲。
“别哭了,我们这就要离开此地。”琅琊拍着女儿的背,温声细语。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如此
李箫情绪失控,久久不能平静。琅琊哄了好一阵子才让她收住了眼泪,道:“苏姑娘让我们去秋月白房内集合,走吧。”
“为何要走?走去哪里?”李箫暂时还不想看到苏玉菡,一百个不愿意去秋月白房中。
琅琊道:“秋月白已经离开了,我们也得走。”
李箫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只得跟着琅琊走,去到秋月白房内却见到青离软绵绵地靠在苏玉菡身上,一时间又想起了那羞人的低吟声,眼眶不由得又红了。
苏玉菡似是没有看见李箫,扶起青离,道:“跟我走。”说着朝内室而去。
李箫咬牙顿足,一溜烟追了上去,大声道:“苏玉菡你站住!”
“你什么意思!”她不顾在场有什么人在,大声质问:“先前的事情你给我解释清楚。”
苏玉菡伸手朝画后探去,摸到一物,微微一按,地上板砖移了开去。她看了一眼李箫,淡淡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语毕,拉着青离跳了下去。
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李箫心里委屈极了。
“吵架了?”琅琊拍了拍女儿的肩,道:“如果心里不好受,可以说给娘听。”
李箫摇了摇头,问道:“娘,青姨是不是不舒服?”
“何出此言?”
“她好像四肢无力,需要人扶着走。”
琅琊一怔,随即知道女儿在想些什么了,笑道:“你这醋劲儿也忒大了些,青儿的醋你也吃。”
“可是青姨一直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李箫低着头,道:“这次我眼睛能治好,也全靠青姨。”
直到现在,李箫都没有生苏玉菡的气,她只是觉得委屈,同时也开始自我反省。可是,一想起在门外看到的听到的她就一阵心痛,苏玉菡淡淡的态度更是刺痛了她的心脏。她在等一个解释,偏生苏玉菡又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
琅琊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你更不该吃青儿的醋。”
“可是…”李箫想为自己辩解,想说出先前所见所闻,但一想到这些事情难以启齿也就打住了,看着那黑漆漆的地洞,闷闷不乐道:“走吧娘,她们都走远了。”
琅琊微微叹息,拉着女儿跳下了地洞,板砖自行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借着灯笼的微光,李箫看到了不远处的苏玉菡与青离。她心里一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在等我。”
见李箫二人下来,苏玉菡扶着青离继续前行,低声道:“你行不行?我背着你走罢。”
青离摇头,笑道:“身后一个特大号醋缸,我可不想惹得一身酸。你扶着我就行。”顿了顿,道:“等我缓过来,定要剥了秋月白的皮!”
“她对你下药,你竟浑然不觉。”
“是我疏忽了。”
地道内很黑,只有琅琊手中提了一盏灯笼,灯光橙黄,微光一点。
前面二人低声说话,身后的李箫耳朵都竖起来了,就是想听清楚二人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话是听清楚了,所以她开始后悔了,心道:“原来一切都是秋月白搞的鬼,她给青姨下了什么药?哎哟,我误会了玉菡,她定会很长时间不理我了,这该如何是好?”
青离与苏玉菡的对话琅琊自然也听到了,看了眼一脸沮丧的女儿,微微摇了摇头。年轻人啊,还是喜欢乱吃飞醋。
地道不长,尽头是城门外。
其时一轮弯月挂在天际,为滚滚黄沙的塞外点上了一盏灯。
苏玉菡微微皱眉,大半夜的要去哪里弄些骆驼来离开此地,思量在三,还是决定回去。
刚回到地道,李箫连忙冲到青离跟前,笑嘻嘻地说:“青姨走着也累得紧,我来背吧。”说着蹲下身子,还回头对着身后的人傻笑。
“不敢当啊,我还是自己走吧。”青离全身依旧使不上力气,也依旧软绵绵地靠在苏玉菡身上。
“我是晚辈,应该的应该的。”李箫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强行将青离背了起来,笑道:“青姨,我们什么关系呀,别跟我客气。”说着大踏步往前走去,身后的琅琊微笑摇头,跟了上去。
苏玉菡走在最后,对李箫突然转变的态度保持沉默,天知道她刚才与青离说话有拐弯儿解释的成份。
回到院落,一切如初,风平浪静。
青离卧在踏上闭目养神,其他三个人或坐或站,屋内安静得很,四个人心思各异。
李箫坐在床沿,一直在偷瞄苏玉菡,那颗小心脏一直处于焦急状态,心道:“她定是恼我了,要怎么去哄呢?哎哟,她软硬不吃,一时间还真没了法子。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琅琊倒是坐在桌旁表情淡淡,一心只想看热闹,心道:“想不到这三人还有感情纠葛,这回怕是有好戏看了。”
青离眼睛虽闭着,心倒是如明镜一般。她一时疏忽着了秋月白的道,解决方法竟是要推宫活血,而且是那少阴四侧穴位。少阴四侧乃是女子身上最敏感之地,若经触碰推拿捏打,那种滋味是十分难熬的。更何况帮忙推宫活血之人还是她最喜欢的人,那滋味可想而知。
想到先前那不自觉溢出的声音,青离就觉得太丢人。随即想到那声音给李箫听到了,只能暗呼罪过罪过。她并不是有意要引起事端,实乃秋月白太过寂寞空虚无聊,整出此等啼笑皆非的场面来,自己还溜之大吉,太也不厚道了。
苏玉菡靠在柱子上,则是在想另外一件事。半晌,开口道:“回到中原后,此间事情如何了结?二庄主何以死在塞外,你们可想好措辞了?”
提起李睿,琅琊与李箫的神色顿时变得伤感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琅琊道:“我回去解释罢。”
李箫神色黯然,皱眉道:“伯父要杀我,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如今爹已作古,伯父便不会再讲情面,说不定已经发帖告知各大世家,说我犯了族规,要从水月山庄除名。娘,你别回水月山庄了,跟我们走吧。”
琅琊道:“你大哥怎么办?他是水月山庄的少庄主。再说,我不回去,他们定会起疑心。此次来塞外的水月山庄之人都已死绝,相信已经无人再乱嚼舌根。不过,你父亲既已死去,就得告知水月山庄,也好给他立个牌位。”
李箫道:“那我也回去。”
“胡闹!”琅琊皱眉道:“你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哪儿你都可以去,就是不准回水月山庄,为娘不想看着你死。”
李箫无法辩驳,低头不再言语。
苏玉菡道:“解释清楚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琅琊微微叹息,道:“再说吧。”
青离缓缓睁开眼睛,道:“回万蛊门吧,姐姐。”她看着头顶白色的幔帐:“水月山庄困了你二十几年,往后的日子可否为自己而活?”
琅琊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青儿,谢谢。”
青离眼神悠远,声音飘渺:“其实母亲每一次把你挡在万蛊门外都会整夜睡不安稳,她会半夜跑到山顶吹冷风,实则是想登高看看你,哪怕只看到一个影子。等你离开了万蛊门,她总会发脾气,有时候还会打骂下属,记得有一次母亲还打了我,原因就是我说中了她的心事。我说:‘既然母亲舍不得姐姐远嫁,为何不强留下来,如今日夜睡不安稳,却是何苦来?’当时母亲也不解释,伸手就打了我。长大后我一直记得被打的一幕,甚至也曾埋怨过母亲。不过后来我知道了,母亲之所以不强留你是因为疼爱你,之所以不愿见你是因为害怕别离。”看着一脸黯然的琅琊:“所以姐姐,母亲从未怪过你,她只是恨李睿,恨他拐跑了你。如今人已作古,你当回万蛊门守孝三年。”
青离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琅琊听到母亲从未怪过她,一时间眼泪汩汩而流,旧时在万蛊门的生活画面仿佛就在昨天,她缓缓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