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远看着她关切的样子,露出微笑,毫不避讳道:“疼,你还真下得了口!”
打完人还有心情开玩笑,知不知道留下一个大难题给她?晏初晓假装嗔怒地甩掉他的手,命令道:“开车!”
一路上,江湛远开着车,问道:“想好了没有?想要什么礼物作为奖赏?”
“没有心情了。弄成今天这种局面,什么礼物都弥补不了我内心的伤痛。”她抱怨道。
听到这句话,江湛远想了想,沉吟道:“我没有针对雨薇,刚才的事,我也没想到会造成你和雨薇难做。要不这样吧,找个时间我向雨薇负荆请罪。”
“说得轻巧,现在的荆条也难找。”晏初晓笑道,“算了,今天的事,还是由我向雨薇解释。你掺和,我担心越弄越糟。”
“好了,这件事你也想好了解决的方法,该说想要什么礼物吧?”他坚持着。
“实在想不出想出什么。”这一刻,晏初晓觉得知足。细想一下,她好像什么都不缺。
江湛远叹了一口气,用开玩笑的口吻道:“岂有此理?居然沦落到想送礼物,而主人不领情的下场。哎,现在的孩子真幸福,什么都不缺~”
晏初晓被他搞怪的口吻逗乐了,直看着他发笑。像想到好主意,江湛远腾出一只手,拿出常带在身上的一支笔递给她。
“怎么?想签支票给我?”晏初晓接过笔,打趣道。
“真俗,净想到支票!” 江湛远煞有介事道,“这支笔是我给你的一个特权,包罗万象。以后你要是想到什么要求,可以拿着这支笔来命令我。我都会照做的,任何时候都能生效。”
“这么神?感觉像金牌令箭似的。”晏初晓欢天喜地地把玩着钢笔,带着怀疑问道:“我提任何要求,你都能满足我吗?”
“嗯,任何时候,任何要求,包括你无理取闹,只要你提出,我都会去努力做到。”江湛远肯定道,“如果你叫我去抢银行,拿这支笔命令我,我也会去做的。不过我想你肯定不会让为夫下半生在牢狱中度过。”
“太好了!让我想想该让你做什么事。”晏初晓兴高采烈道。
“提醒你一句,这支笔只能使用一次。你要三思。”江湛远补充道。
被这一条件限制,她又开始“贪婪”:“以后每年我过生日,你也送这样的礼物给我吧。”
江湛远沉默着,许久,才失望地说道:“你这一行为让我想起一人。”
“谁啊?”
“渔夫的妻子,贪得无厌!”他提高了声音。
她被噤住了,不敢再有多要求。
善后工作还算顺利,晏初晓陪着杜雨薇将自己的丈夫骂了几遍后,雨薇也消了气,转怒为喜道:“你这丫头,在背后讨你丈夫欢心,也是这样骂我的吧?”
“绝对没有。你一根手指我都没有骂过。”晏初晓保证道,“我可以对灯起誓!”
“去你的!”杜雨薇嗔怪道。
看她没事了,晏初晓松了一口气:“总算过去了。雨薇,我要和你说些心里话。上次在餐厅闹成那种局面,我一直揪着心。尤其是在问你要不要报警时,我心里一直在喊‘完了完了,菩萨啊,保佑雨薇千万不要和我决裂。’幸好,你手下留情,没有报警抓湛远。这关终于过去了。雨薇,你知道吗?我特别怕和你的友谊走到尽头。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看待,习惯了有你在身边,什么心事都拿来和你分享。我明白,现在我们都有各自的丈夫,家庭,在这些面前,友情就显得次要了。不管今后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今天讲这么多,就是先向你摊牌:你在我心里永远占据很重要一个部分,我永远不会放弃我们的友谊。”
杜雨薇静静地听完,没有言语,半晌,突然勾住晏初晓的脖子凶道:“死丫头,说这么多矫情,肉麻的话,感觉我好像要背叛似的。我会这么小心眼吗?我们之间二十多年的感情就这么脆弱吗?两个男人就能隔阂掉咱俩吗?……”
“不会。”晏初晓喘不过气,可怜巴巴地求饶,“放手吧,你动作再猛的话,对面阳台的以为咱俩同性恋呢。”
怕在邻里之间形象不好,杜雨薇赶忙松手,回头却发现阳台上空无一人,而晏初晓已经重整旗鼓,拿着抱枕当盾牌。
“敢诓我?你死定了!”杜雨薇强势地操起一个抱枕,与初晓打起了枕头战。
这件事情虽未落得冰释前嫌的下场,但也算蜻蜓点水般划过去了。文科出身的她似乎忘记生活中还有二战中的“闪电战”一词,现在想想,那时她真的被麻痹了。
周末时,晏初晓回了娘家一趟。自从她出嫁后,晏爸的身体大不如从前,留在家的时间居多,跆拳道馆交给六师兄管,而其他师兄也各自有了自己的事业,来跆拳道馆的时间少了。
人一少,晏爸就觉得寂寥,不时叨念着女儿回家。给老爹量完血压后,晏初晓本想闲话家常,却被老爹照例扯到生孩子方面。
这个话题从她结婚后开始就成为晏爸和女儿必谈话题,每周一谈,快比上新闻联播般准时。根据多年实战经验,晏初晓即使耳朵听出茧,也得学乖般洗耳恭听,还要附和地说着“正在努力中”“很快就能让您抱上外孙”如斯话语。而晏爸看出女儿打着马虎眼,花样奇多,不仅懂得“合纵”之术,联合亲家爷爷来轮流讨伐,还拿出“老了,女儿嫌了,要下去和你妈做伴”的杀手锏来胁迫。
外来压力不止,她还遭遇内部背离。江湛远那小子不敢招惹双方家长,竟然推卸责任道:“孩子的事,关键看孩子他妈。孩子他妈一想通,孩子自然就有了。我一切都听孩子他妈的吩咐,不敢擅自妄动。”
话语说的他好像被劫来似的。晏初晓只得孤军作战,每次回家被两边长辈对待少管所的少年犯般语重心长教导,久而久之,她练就了□术,看似毕恭毕敬地聆听教诲,却早已神游天外。
伴着徒劳无功的洗脑,晏初晓吃完晚饭,做完家务,准备回家之际,被晏爸叫住。
以为又要老调重弹,她无奈地劝道:“爸,孩子的事下回再说吧,我这回还没有消化呢。”
“不是这事,孩子的事我不管了,管也管不来。叫住你,是想起另一件事。”晏爸顿了顿,说道:“上次原鼎小区房子出租的事,湛远办得怎么样?”
自打她大学毕业后,原鼎小区的房子就一直空着。这套房子早已经送给女儿,晏爸就一直没有张罗。可惜女儿缺心眼,将房子置之不理,白白浪费“炒房热”时期赚钱机会。理财观念极强的晏爸再也看不下去,就让女婿将房子出租出去,好提早为未出世的外孙筹备奶粉钱。
原来老爸提的是这事,晏初晓长舒一口气,笑道:“办妥了,湛远说租给一位陈太太了,下个月开始就会将房租交到您手里。”
“嗨,我不是算计你们小两口的钱。”晏爸又开始唠叨道,“我这是为我的小外孙打算……”
听到“小外孙”这几个字,晏初晓又头大,赶紧说着:“走了走了……”便逃离家门。
掰着手指算来,已经有一大圈人跟她说到要孩子的事,江湛远也没有反对意见。晏初晓本能对这种事抗拒,是源自母亲生她难产的痛苦印象。虽然当年母女平安,但她却从晏爸口里得知,母亲难产时竟做过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把她带到人世的决定。她不由震撼,觉得对不起母亲,甚至连母亲过早离世也内疚为当年生自己受过苦带来的。晏初晓怕面对关于生命的选择,她怕自己不够勇敢,会为了孩子舍弃生命。她贪生怕死。这世上有很多她留恋的人或事,她舍不得离开晏爸,雨薇,爷爷,一大帮朋友……最重要的是江湛远。
浮想联翩之际,出租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住了。她挥斥掉内心莫名的伤感,便把目光投向车窗外。
电光火石间,她捕捉到一个身影。是李穹!只见他提着一个精美包装的生日蛋糕,捧着大束玫瑰,眉开眼笑地走进鑫源宾馆。
身影一瞬即逝,出租车穿过斑马线继续前进。晏初晓原本没把这一幕放在心上,渐渐地,开始觉得不对劲。今天明明不是雨薇的生日,这小子居然拿着生日蛋糕,捧着玫瑰进宾馆,到底去干什么?
“外遇”一词立马跃入她的脑海,晏初晓不由怒火朝天,为雨薇不值。眼下想下车去捉奸,抓住这小子暴打一顿已经不可能了,她想也没想,就贸贸然给雨薇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直没人接,晏初晓开始犯糊涂了,难不成雨薇真和这小子在一起?自己难道真记错了雨薇的生日?还是他俩提早过生日?她的心开始归位,庆幸自己弄错了,也对,给李穹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外遇。再说有雨薇这样貌若天仙的妻子,他夫复何求。
就当她预备挂电话时,手机那头竟然传来雨薇轻轻一声“喂?”
晏初晓傻了眼,一时预备要告的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头脑空空道:“雨薇……是我,晏子。……你在家啊?”
“嗯。吃了药刚刚睡醒一觉。”听筒那头传来雨薇虚弱的声音。
她生病了,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她?会不会打击到她?晏初晓正在掂量空当,又听见雨薇问道:“晏子,找我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给你来个电话。”晏初晓怔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道:“雨薇,你病了,李穹……李穹人呢?”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即传来雨薇清晰肯定的声音:“哦,他在家呢。硬是说要陪我去医院,被我给拒绝了。”
听到这番话,晏初晓目瞪口呆,惊诧万分,脑海里快速整理刚才看到的一幕。一时之间,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好。
雨薇的声音再一次传出:“晏子,没什么事我就先挂电话了。等我病好了,咱俩再好好聊聊。”
“哦,好,好。”晏初晓忙不迭道。挂掉电话,她疑虑百生,在红绿灯路口,她确信那个人是李穹,自己一定没有看错。可是雨薇为什么替他隐瞒?难道已经知道了?可是以雨薇刚烈的性格,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李穹外遇,她非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般,杜雨薇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脸色铁青,神情严峻,她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捏碎手中的玫瑰花瓣。猩红色的花瓣飘然落下,好像一瓣瓣正在说话的嘴唇。
这捧玫瑰是她半个小时前快递收到的。半个小时前花还是茁壮饱满,红得鲜艳,此刻却零落满地,失水枯萎,就像她惨败的婚姻那样凋败而讽刺。讽刺的还有躺在地面的一张信笺:希望送你的这捧玫瑰和在巴黎为你挑选的一样令你满意。
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
江湛远看出晏初晓的心不在焉,她在剖脐橙时不是差点削到手,就是弄得汁水淋漓披沥,溅到衣服上。
“我来吧。”他递了一张餐巾纸给她,忙取过脐橙。
晏初晓如大梦般初醒,低头擦着衣服上的汁水。江湛远在一旁轻问:“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是个心中藏不了秘密的人,眼下被丈夫一问起来,便将刚才路上所发生情景与心中疑惑一五一十吐露出来。
江湛远听着,脸色霎时暗沉下来,低着头继续一刀一刀划着橙皮。
“李穹这小子肯定是外遇了!当年真没看走眼,这个寡廉少耻的男人,披一张道貌岸然的皮,一肚子的卑劣下流!”晏初晓义愤填膺,狠下结论道。
见丈夫沉默不语,神色有异,晏初晓琢磨着,恍然大悟道:“湛远,你上次……上次打李穹那小子是不是就为了这件事?你早发现啦?”
江湛远手中的刀不由停滞,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哎呀,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要是知道这小子背地里这么不堪,我当场也要狠揍他一顿!”晏初晓大为不满。
“看吧,告诉你,你也只会冲动,不问明来由就武力解决。这件事,并非这么简单。”江湛远平心静气,将一瓣橙子塞进孩子气般的妻子嘴巴。
橙子入口,香甜清冽。晏初晓笑道:“这句话你还好意思讲?上次不知是谁冲动,不仅暴打小人,还装酷什么都不说。结果弄得小人得志,雨薇怨恨你。嗨,你打抱不平也得做到正气凛然,邪不压正!”
“是么?上次我真是冲动了。”江湛远苦笑一下,他看了一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妻子,心里并不轻松。她是误解了,他倒是骑虎难下。
晏初晓继续琢磨着:“你说,雨薇干嘛要对我说谎?是不是她也知道了?”
江湛远搂过她,冷静道:“初晓,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雨薇今天有这举动,别的目的不清楚,但肯定的是,她心里有数,不想让你知道。你不妨顺她的意吧。”
“你是说,叫我装不知道?放任小人不管?”晏初晓挣脱他的怀抱,不同意道:“不行,绝对不行,现在雨薇肯定是孤立无援,不知如何是好。我得让她知道我是和她站在一边,不管什么忙,我都会帮她的。大不了我把那对奸夫□抓到她面前任她处置!”
听到这番话,江湛远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殷切道:“初晓,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你就别轻举妄动。事情也许不像你想的那样,没过多久,事情可能会平息也说不定。这回你就听我的,静观其变,装不知道,好吗?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对谁都比较好。”
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力度和神情不一般,晏初晓满腹疑问,想问却被他再次堵住:“什么都别问,这件事,我有很好的直觉,放任不管的话,没准会尽量不伤害到任何人。”
即便她答应了他的恳求,但是疑问仍在,如同暴雨之前的蛙鸣,鼓噪不已,此起彼伏。晏初晓后来才知道,她当时的焦灼不堪,其实并不全是来自于对雨薇婚姻濒临危机的疑惑,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留意到了江湛远的敏感,而这敏感让她觉得不安。或许,这就称为女人的直觉。
晏初晓蠢蠢欲动,终于去了一趟杜雨薇家。按了好半天的门铃,没有人来开门,屋内也没有任何动静。留了一个心眼,她给雨薇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很久,电话才接通。手机那头传来刺耳嘈杂的声音,接着传来雨薇醉醺醺的声音:“喂?哪位啊?”
“是我,晏子。雨薇,你在哪儿?怎么周围的环境这么吵?”晏初晓心生担忧,忙不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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