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听到医生喊道：“罗笑言，请到二楼机采室。”
罗笑言对陈佳贝说：“到我了，你先采着，完事儿后到二楼找我。”
陈佳贝点点头。
二楼机采室内。一大排整齐摆放的采血机，每台上面都悬挂好几个采血袋，有的是鲜红的血液，有的是米黄色的血浆，有深有浅、颜色不同。还有无数条细小管子密密麻麻的通往机器。
轮到罗笑言了，与采全血一样，医生拿起针管从他的右肘部位扎进静脉，采血开始了。整个采集血小板的过程都是由机器全封闭自动控制的。
“这得多长时间啊？”罗笑言问道。
“大约得一个多小时呢，怎么，着急有事儿啊？”医生答道。
“没事儿，我就是问问。”罗笑言笑了笑。
罗笑言微闭双眼，尽力体验着自己的血液从身体流进流出的感觉。他想，这些血液中的血小板能够让多少人脱离死亡的边缘啊。
想着想着，罗笑言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摇晃着自己的胳膊，睁眼一看，陈佳贝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噢，我睡着了。”罗笑言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睡得可真香。拔针都不知道。给，喝点吧。”陈佳贝递过一瓶牛奶。
“谢谢你。”罗笑言腼腆地接过来。
“谢什么，要谢也是我谢你。要不是碰上你，我还实现不了献血的愿望呢。再说，我还学到了不少知识。给，这是医生给你的，我代领了。”陈佳贝又递过一本献血证。
罗笑言接过，看了看说道：“怎么是800毫升，能有这么多吗？”
“医生说了。捐献一个单位的血小板按捐献全血800毫升计算。献血者经过一次全血后再献一次机采血小板，就可以终身免费用血。此外，捐献者累计献血达8000毫升、6000毫升、4000毫升，还可以获得国家颁发的无偿献血奉献的金、银、铜奖呢。这回，你一次就顶我献了二次。”陈佳贝解释道。
罗笑言笑着说道：“得奖我倒没想过。我现在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儿。”
陈佳贝也笑着说道：“我也是。走，吃饭去，我请客，今天要好好补补。”
第十三章（3）
第十三章（3）
陈佳贝正在桌前做着数字习题。黄秋月则躺在床上看书。
“秋月姐，咱们这到底念的是什么系呀？说是电子信息工程学院，还是计算机系，可现在都大三了，还整天做这些数学题。”
“老师不是说了吗？在我们国家，计算机系的传统是培养做学术研究，尤其是理论研究的人。说到底，不管是网络安全、图形图像，还是视频音频处理，哪个方向都与数学有着很大的关系。这对我们培养良好的分析能力和推理能力都有很大的帮助，当然不能丢了。”黄秋月放下书本说道。
黄秋月走到陈佳贝身边看了看，说道：“昨天，我听辅导员老师说，这几年我们学校数学系的毕业生到软件企业中大多作软件设计与分析工作，而计算机系的师哥师姐们却做程序员的居多，原因就在于数学系的学生分析推理能力，从所受训练的角度上要远远在我们平均水平之上。”
“可我们大一时《高等数学》就学过了呀，还有大二的《离散数学》，我以为恶梦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又要学这些《数学分析》。”陈佳贝满脸的痛苦状。
“你以为记上一堆曲面积分的公式，就算懂了数学？书上说学计算机最重要的是数学思想的建立，训练自己的推理能力。不然，将来你怎么分析网络和分布式系统？怎么设计随机化算法和协议？就连做图形图像都离不开数学分析。再说了，很快就要开始学习编程了，你数学过不了关，有你哭的时候。快点儿做你的题吧，都过十点了，明天你又该不起床了。”黄秋月拍拍陈佳贝。
陈佳贝痛苦的喊了一声：“我的老天爷呀，帮帮我吧。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天气已经很凉了，没有人再出来散步。楼下的花坛边上，只有罗笑言独自一人来回地踱着步子。
他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决定了什么。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妈，是我……爸爸还好吧……那我就放心了。李叔叔来找过我了……对，我们谈了……妈妈，我认真想过了，我坚持我的选择……妈妈，您听我说……我知道您和爸爸是为了我好，为了你们一手创办的事业能后继有人。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国防和军队建设也希望后继有人啊，希望你们理解我。”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罗笑言又说：“另外，我也希望你们考虑一下把工厂和公司变成股份制……对，股份制。你们也要换换脑筋，不能再搞传内不传外的家族式经营模式了，这也是对你们辛苦创下的事业负责……对，现在已经有不少私营企业都这么做了……对，最近我查阅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这样做的好处很多，更有利于企业的发展……对，你们就可以享轻福了，当董事就行，甚至就只是当个股东，只管等着拿红利……当然好了……什么？你们答应考虑……太好了。具体的办法，你们可以请生意场上的老朋友们出出主意呀，我相信这些叔叔伯伯肯定也遇到过同样的问题，他们会支持你们的……好，我们再联系。”
在罗笑言入党的问题上，我在支委会上为他打了保票。这不是因为我有私心，我知道在入党的事情上不能用感情替代原则。我是被罗笑言的思想境界感动了。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的。就凭这一点，我认为他符合一名共产党员的标准。
——摘自《葛文军日记》
雪花不大，却飘了一整夜，今年冰城的雪下得尤其早。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雪后初晴的天空显得格外晴朗。
小会议室内，正在召开国防生党支部会议。
罗笑言正在发言：“关于我对党的认识、入党动机、个人简历和需要向党说明的问题，我要汇报和说明的就是这些。最后，我想说的是，无论这次组织是否接收我为预备党员，我都将一如既往地按照党员的标准和条件严格要求自己，决不会有任何怨言。”
张书记点点头，说：“好。刚才，申请人都已经对本人的情况进行了汇报和说明，介绍人和培养人也汇报了培养考察情况。下面，请申请人退场。”
罗笑言等人退出会场。
张书记又说道：“今天，我们开会的议题就是研究本季度预备党员发展的问题。下面，就请各位委员根据平时了解到的情况，进行审议吧。”
一位委员首先发言：“这是我们支部成立以来，发展的第一批预备党员，我感到更应该严格把关、慎重对待。从我了解到的情况看，我认为这批入党积极分子表现都比较突出，能够自觉接受组织和群众的监督，积极向组织靠拢，相对比较成熟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有党员反映罗笑言同学情绪比较低落，不太合群，参加各项活动也不如过去积极。”
另一位同学也说道：“对呀，这个反映我也听到了。据我的观察，这段时间罗笑言同学是有些反常，性格上也没有过去开朗。”
张书记皱起眉头：“噢，这个情况值得引起重视。葛文军，你是他的培养人。你刚才怎么没有汇报这些情况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葛文军看了看大家，冷静地说：“书记，各位委员，大家反映的这个情况确实存在。”
大家关注地看着葛文军，议论纷纷。
葛文军继续说道：“近段时间，罗笑言的家庭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他的情绪有些波动。我之所以刚才没有说这个情况，并不是想向组织隐瞒什么，而是因为我认为，这是一个人遇到困难后正常的情绪反应。但是，正因为罗笑言遇到并且经受住了这个考验，所以，我以他培养人的身份郑重提议，吸收接纳罗笑言同志为中共预备党员。具体的情况我就不细讲了，我这里有一份他最近写的思想汇报，在大家表决之前，我想给大家念一念，大家听一听就明白了……”
空旷的场地，长长的塑胶跑道，整个学校田径运动场上全都铺满了一层白白的雪。
罗笑言正在孤独地奔跑。
他那白胖的脸上已经显出红晕，汗水湿透了他的背心。随着他那粗重的呼吸，双腿抬起的幅度越来越小，步子也越来越慢，但双臂仍然有力地摆动着。
突然，他脚下一软，趔趄几步，险些摔倒。他稳了稳身子，抹了一把汗，脚步却没有因此停下，而是近乎固执地向前跑着。
这种奔跑早已失去了锻炼的意义，更像是一种宣泄，一种对自我的挑战。
葛文军从看台的栏杆上拿起罗笑言脱下的衣服和毛巾。想了想，还是没有喊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奔跑。
一圈，两圈。终于，罗笑言双臂一垂，停下了脚步。他抹了一把汗，躺倒在身旁积雪覆盖的草坪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葛文军慢慢地走过去，递过衣服和毛巾，也坐在了草坪上，却没有说话，只是陪他坐着。
“会开完了？”罗笑言看着天，问道。
“开完了。”葛文军也不看罗笑言，而是看着天答道。
“这里的天空真蓝呀，蓝得那么纯，就像透明的一样。”罗笑言枕着手臂，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想当诗人了？”葛文军轻声问道。
罗笑言没有笑，而是忧郁地说道：“不，我是在想，我们这一辈子不管能活多久，心境如果都能像天空一样保持纯净就好了。”
“可是，天空也不会永远这么纯净，有时候也会阴云密布，甚至遮天蔽日呀。”葛文军提醒道。
见罗笑言没有说话，葛文军接着说道：“我倒觉得，这正像人生一样，哪能总是阳光灿烂呢？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些困难和问题，像寒风、像乌云，有时候还会压得你心里喘不过气来。可是，只要你挺住了，挺过去了，就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前段时间，我爷爷去世的时候，还有我被停止国旗护卫队训练的时候，我也觉得心里堵得不行，简直忍受不住了。可是，在你和大家帮助下，不也熬过来了。有首歌里不是也唱道‘阳光总在风雨后’嘛，我现在觉得挺有道理。”
“我懂你的意思。不过，我没事儿，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罗笑言会意地说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怎么不问问你的申请通过没有？”葛文军卖着关子。
“我说了，我不会想不开的。能不能通过我都会和从前一样严格要求自己。我愿意接受一切考验。”罗笑言坚定地说。
“你的愿望实现了。”葛文军认真地说。
“什么？真的？”罗笑言一下子坐起来，瞪大了双眼。
“真的。支部党员大会正式通过了。”葛文军郑重地点点头，又说道：“快，起来，地上凉，穿上衣服，小心感冒了。我们回去吧。” 。。
第十三章（4）
第十三章（4）
我作为入党积极分子参加入党宣誓的那一刻，看到罗笑言他们举起右手，面对鲜红的党旗宣誓，我顿时感到自己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涌上心头。请组织放心，今后我会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争取早日在党旗下宣誓，加入光荣的党组织。
——摘自《陈佳贝日记》
这是一条以革命烈士赵一曼的名字命名的街道，紧邻冰城火车站，是市中心的商业繁华地段。像这样的街道，在冰城还有很多。如尚志大街，就是为了纪念东北抗联英雄赵尚志的。
市政府之所以将这条路命名为一曼街，是因为赵一曼烈士与这条路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早在1932年春，赵一曼曾到坐落在这条路上的老巴夺烟厂从事过革命活动，赵一曼被捕后，就被关押在同样位于这一条路上的日伪滨江省警务厅并在这里经受酷刑的考验。之后，赵一曼的被捕养伤逃离虎口也是在这条路上。因此说，在这条街上，洒满了赵一曼烈士的鲜血。
冰城解放后，人民政府决定将这条路上原来日伪时期滨江省警察厅的旧址改建为东北烈士纪念馆。这是我国最早建立的革命纪念性博物馆之一，造型庄严而宏伟，以古希腊科林斯柱式控制构图，高大的廊柱托起装饰的内花，是一栋典型的古典复兴式建筑。因为有许多先烈在这里进行过无数次的英勇斗争和牺牲，所以作为烈士纪念馆，更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周恩来总理曾亲临该馆参观，并亲笔书写了“革命先烈永垂不朽”的题词。
这样一大片庄严肃穆的古旧院落，在冰城寸土寸金的商界宝地上，周身散发着现代化大都市罕见的宁静。虽有无数的富豪巨商，甚至有一些跨国商业集团暗地里打着开发这块风水宝地的主意，但仍被一届又一届的政府领导班子坚决的回绝了。理由很简单。人不能忘本！谁忘记了这些为人民打江山、谋幸福的烈士，谁就是历史的罪人。老百姓是不会答应的，是要到市委、市政府骂娘的。
天阴沉沉的，烈士无言，雕像无声。
踏着满地的积雪，国防生中的新老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向革命烈士纪念碑敬献花篮。
四名党员各持一角，一面鲜红的党旗迎风展开。
队列前，罗笑言等一批国防生预备党员默然肃立着。黄秋月、陈佳贝等一些入党积极分子站在一旁观看仪式。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从录音机中传出雄壮的《国际歌》。
仰望着鲜红的党旗，预备党员们在葛文军的带领下高举右拳至齐眉处。
葛文军开始领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们齐声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罗笑言大声地诵读着入党誓词，面前的党旗是那样的鲜艳。
随着铿锵有力的入党誓词在纪念广场上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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