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哥哥像女孩纸。”
绮礼卖队友卖的一脸刚正不阿,很明确地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参与其中。而一旁的时臣怯生生的样子恰到好处地击中了夏蕾为人姐姐的软肋,给凯利的罪行又重重加深了一笔。她愤愤地对凯利教育道:
“凯利!怎么这样子说别人呢,马克可是很……”
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一边。
软绵绵的时臣。
“很……”
水汪汪的时臣。
“很可爱的男♀孩纸哦!”
终于憋出这几个字——虽然听上去完全没什么说服力。
“可爱呐…”
凯利微妙地重复。
“可爱呢~”
绮礼微妙地重复。
“你……你们…可恶啊啊啊……”
崩溃和抓狂——已经不足以形容现在的时臣了,被从一开始教导绅士体面的他还从来没有被说成像女孩子过……难道是最近太过自由,导致释放天性的缘故?
“开玩笑~开玩笑的啦~”
凯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哦,只是玩笑而已~”
夏蕾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头。
“……”
绮礼支起下巴,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他那双认真的小眼神在想到什么后释然地看向时臣,无比诚恳地说道:
“以后,留胡子吧。”
这句话就像是被突然引爆的重磅炸弹,产生的冲击波在时臣脑内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完全盖过了凯利和夏蕾同时发出的笑声。
还真是个受益终生的建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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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从恶劣玩笑话里挣脱出来的时臣负气地吸着果汁,一边看着在远处礁石上玩跳水游戏的凯利他们,一边不停地在心里腹诽着“你才女孩子你家全是女孩子”之类的话。
正端东西到一辆破旧卡车上的夏蕾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好笑地上前搭话:“怎么,还在生气啊?”
“才不是……”
口是心非。
“别看凯利这样,他就是这种个性啦,嘴上说说,其实是个心地很好的家伙哦。”
坦率的笑容与那名叫凯利的少年如出一辙,轻而易举地就拨开了时臣内心的烦闷心绪,正如吹散乌云的风一般清新脱俗。
“嗯……其实…其实我没在意啦……才没有在乎被、被说成像女孩纸什么的……”
同样是口是心非,心情却不再那么郁闷了,时臣转过头重新打量那个站在礁石上的少年,他正在其他孩子们兴奋期待的眼神下爬到了更高处的地方,随即猛地跃向空中。
“噗通!”
水花溅开的声音。
“那么,我先带凯利回去咯,老师还要我帮忙呢。”
“老师……?”
爬上驾驶座的夏蕾听到这句反问,疑惑地回头解释:“凯利的爸爸呀,我已经当助手工作很长时间了~”
“哦…那些是……”
时臣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夏蕾身边放着的木篮,里面装着的器材莫名眼熟,让他心生疑窦。
“老师用的工具,很难说明白用途啦~神秘的研究哦~”
以糊弄小孩子的语气一笔带过后,夏蕾将卡车开近了些,按了按车上的鸣笛,向凯利呼唤道:“凯利~让你久等咯~”
……
那种包括试管在内的精细器材,这个岛上能用到的人会是谁呢。
或许岛上真是有什么开发新特产的“科学家”,但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时臣在不经意间就在卡车的尾灯上用魔力做了印记,说是探究未知的本能也好,好奇心作祟也罢,他的这个行为就像是投进水面的一颗小石子,散开的涟漪——是怎么也收不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衔接上的剧情:由于视角不同的关系,接下来的章节也是以年幼绮礼时臣的角度描写原作中发生的事件,有困惑的读者可以复习《Fate/Zero》第十八集(B站欢迎您)。
※卫宫矩贤:夏蕾口中的“老师”,卫宫切嗣的父亲,同时也是受到封印指定的魔术师(本文中二设为被圣堂教会锁定的“异端”)。对自己的魔术理论抱有实现的信心,但要完成实验则需要数百年的时间,为了解决寿命问题,他在不得已之下开始摸索死徒化的手段。
☆、引线
距离灯火熄灭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夜下的渔村被一如往常的静谧笼罩着,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睡眠中平地静渡过整晚,某所房屋内的细微动静泄露了这个秘密,触发了灾难的第一点火花。
腹部的传来挤压感很快就让时臣从浅眠中苏醒过来,他略难受地揉了揉双眼,瞥见了身边死抓住自己的绮礼。
虚汗,不平稳的呼吸。
时臣用手探了探绮礼的额头,一片冰凉。他无奈地起身,花了好大力气让绮礼绮礼松开手后,倒了一脸盆温水,用濡湿的毛巾轻轻拭去绮礼脸颊、脖颈上的汗珠,最后帮他掖紧那层轻薄的被子,整个过程中的动作熟练轻巧,连时臣都不得不感概自己竟意外地习惯起照顾起别人了,若是以前,别说是照顾,恐怕连交流都是个难题。
似乎经常做噩梦呢。
时臣打量起那张在熟睡中的脸庞,看来药水褪去后的样貌似乎更适合绮礼一些,不言苟笑、一本正经并且十分空虚的……脸庞。
这是在他稍微理解绮礼前就能察觉到的异样。在时臣眼里,这个比自己年幼的男孩身上一定是缺少了什么东西,才会显得如此空洞无神。就连发现自己时,绮礼那双好奇的眼神里,装满的也不过是发现有趣玩具时的新奇感。若仅仅只是维持着新奇感,那么迟早有一天,作为“玩具”的时臣,迟早会被绮礼所厌倦。
现在,稍微有些不一样了。
至少时臣觉得,绮礼发生了变化——哪怕只是一丁点,他也能感受到,绮礼的眼神里正滋生出一股温暖,与他人相处后才会产生的温暖。如果再待段时间,说不定绮礼也会展现出如同凯利一般的阳光笑容吧。
他也知道,这种能够忘记初衷的平静日子,是不会持久的。
白天偶然捕捉到的踪迹至今在时臣心里挥之不去,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怀疑夏蕾口中的“老师”。
如果那个“老师”,凯利的父亲真是被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一同追捕的异端……那么危险就会变得无处不在,因为能够被称为“异端”的魔术师从来有着不一样的嗜好,不会把一般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同时冷血、怪异、只将自己的魔术理论奉为真理,并且会为了追寻真理不择手段。
这是典型的异端类型——如果是属于安分不主动惹麻烦的稳健派,威胁会小许多,但一直放着不管也是个隐患。
盯着绮礼睡颜的时臣,心里隐隐约约紧张起来。
一开始来到这里的理由是“修炼”,多半是绮礼对成为代行者有着强烈的渴望心理,也有可能单纯地只是想要得到力量,不论是哪一种,到现在也差不多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虽然将自己卷进来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心安理得躺着的家伙,对此时臣却一点也没有想抱怨的冲动,相反而是十分庆幸。
能够相遇实在是太好了。
就算眼中存在阴霾,时臣也坚定地认为绮礼就是个单纯到没救的人。这种人不是亮得耀眼就是黑得彻底,本能地这么觉得后,时臣越发执拗地想要将绮礼身上这蕴含的可能性好好保护起来,然后见证他的成长。
像是挚友、或者是更重要的人一样,去关心,信任,守护他。
说起来,他的身份绮礼似乎还是蒙在鼓里呢。
想到这的时臣不由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随后便下定决心般站起身,轻手轻脚地提起自己的小箱子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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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后,印记传来的信号变得清晰无比,这昭示着时臣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脚部酸疼不已,还沾染上了满身泥泞,衬着夜幕,光脚走在路上的时臣活像一只不小心翻倒在泥潭里的小野猪,除了一双亮晶晶有神的小眼睛外,便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了。
期间他试过从其他小道、森林里绕过去,可惜布置的结界堪称完美,还不具备破解这些结界的时臣只好选择最老老实实的办法——正面抵达,这也让他十分确定对方的身份至少是个魔术师。
一所再普通不过的房屋终于出现在时臣的视野里,旁边停着的就是那辆老旧的小卡车,他很幸运地没找错地方。
避开村民特地找这种偏僻的角落居住,以不想被打扰为理由也不免显得太奇怪。
而不想被打扰的真正原因——一开始就吸引住了时臣的眼球,那是数排摆放在门口木架上的花盆,一朵朵洁白而亮丽精神的花朵,其美丽丝毫不逊于此时天上闪耀的繁星。
很明显,这些都是被精心处理过的“试验品”。
走进观察的时臣也不由得赞叹这位魔术师的功底:让花朵永远停滞在绽放那一瞬间的完美姿态,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数盆花朵中存在一个异类。
当时臣终于发现角落里枯瘪的那朵花时,他也瞟见了花盆标签上的名字:Shinley(夏蕾)。
夏蕾口中的助手工作,一定是在这里了。
时臣笃定地转身,走至一旁明显就是研究室的木屋前,开始思考进去的方法。窗门都死锁着,敲碎玻璃会被人发觉,与其大动干戈地蛮干,倒不如用最基础的方式撬锁。他轻轻蹲下身子,从箱子里寻找着细小的工具。
提心吊胆地防备着周围的动静,时臣将原本用于支撑瓶罐的三脚架用魔术融解成了尖刺形状的细棍,接下来只要让细棍在锁孔内贴合形状凝固,就会发挥和钥匙一样的作用。
“咯哒。”
大功告成的声音。
终于呼出一口气稍微放松下来的时臣刚准备进去一探究竟,他背后却传来了隐隐的脚步声。
“谁?!”
连收拾都来不及的时臣慌不择路地跃向一边的树丛,在茂密枝叶的掩护下连大气都不敢喘地趴着,待发现动静的人走近后,时臣才辨认出那张熟悉的面孔。
夏蕾。
她用手电筒只是四处查探似的照了几下,就赶忙走进那间木屋里——那间时臣花费不少力气才撬开门的研究室,就像是特地等着这一刻般对夏蕾敞开了。
根本没滞留多久,拿到什么东西的夏雷迅速地离开了这里,就连身后的门都没顾上去关。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又究竟拿走了什么东西,这是时臣完全想不明白的事。他的脑内被疑惑和惧怕塞满,完全没勇气去继续刚刚的探查,只能愣愣地在树丛里待到身体发凉,最后才不利索地按着原路返回。
害怕,是毫无根据的。
刚刚那一幕就像是见证了什么事的开端,莫名让他开始心慌不安。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撬开锁的行为,仿佛一个不小心触发炸弹按钮的懵懂小丑。
直到重新看见熟睡中的绮礼,时臣才像是找到依靠般猛扑了上去,全然不顾身下被痛苦惊醒的绮礼。
“咳咳呃……怎么了?”
“……没什么。”
烈炎,闻风燃烧。
作者有话要说: ※撬锁:这段过程是作者以“用魔术当理由怎么写都可以啦么么哒”这一无耻理由脑补出来的,所以——这不是时臣的错!
☆、灼日
时臣盯着手里的纸条,开始犯难。
【“马克,妈妈今天会晚点回家,照顾好弟弟哦。”】
他们寄住家的女主人是典型的贤妻良母,这点他已经在一阵子的相处后深刻体会到了,帮身为渔夫的丈夫一起承担家庭负担的同时,还一手将两兄弟拉扯大——因为太过温柔和善,连时臣都不禁对被他和绮礼落在岛上偏僻地方“正版”兄弟内疚起来了,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想着该怎么弥补他们。
说到吃饭,今天必须靠他和绮礼自行解决了。
时臣将视线移到面无表情的绮礼身上,不知为何一股深深的挫败油然而生。但是相对他内心的无言崩溃,绮礼的小眼神里却微微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如果有尾巴的话,这种形象应该就是边摇尾巴边喊着“做给我吃嘛”的可爱类型。
很可惜,至少时臣眼前的绮礼不可能有尾巴、也不可能会说“做给我吃嘛”这种话,而是沉默寡言地散发着胁迫的低压去强迫对方做料理。
时臣正是因为接收到了这种危险信号,所以内心才极其难受地挣扎着要不要提出去夏蕾那边蹭饭的建议,提出就有可能被“教育”——明明是年长三岁的“哥哥”,此时的时臣却无比惧怕着某种意义上十分任性的“弟弟”:绮礼。
是还在生气的缘故吗?
他在心里揣测着绮礼是不是因为被压醒不爽……或者是自己凌晨一身泥泞回来却什么也没解释而生气了,若是这样,也怪不得会有这种“任性”的表现了。
“呐,绮礼,你喜欢吃什么?我会努力试试看的。”
对付试管烧杯之类的器材、各种合成剂可以说是得心应手的时臣,现今终于要向挑战厨具、食材这条光芒大道上勇敢地踏出第一步了,真是可喜可贺。
可当时臣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后,作为受惠者的绮礼只是摇了摇头,像是思考不到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
“没有吗?那么,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吧?”
时臣忽然来了兴致,一想到有可能成为赋予绮礼味觉“美味”这个概念的第一人,他的神经末梢就好像受到了什么激素的刺激般,变得兴奋不已。
“……嗯。”
面对忽然变得跃跃欲试的时臣,绮礼只是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好咧,出发!”
用超出一般的热情喊出这句话后,时臣自然而然地就牵起绮礼的手朝外边奔跑而去。
这是——
他第二次主动握住绮礼的手,也是他第二次将自己的笑容深深印进绮礼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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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位伟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