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14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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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14旅行-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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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恭喜的名目,也是随着时间层出不穷,仍然拿我们的五一劳动节做比方好了。在新年国,这天,即便陌生人在地铁和便利店里碰了面,也会打招呼说恭喜您工作顺利!电梯里、厕所的小便池旁,老板会拍着员工的肩膀亲切地慰问:劳动如意。下班时,员工们相互说:请幸福地加班吧。听者无不含笑回敬说:也祝您工作顺心!劳动吉祥!加班遂意!
  诚如上述所言,新年国的欢庆并不建立在“总算要放假了”这种幼稚心态上,因为大家真的每天都很高兴嘛——工作也不是难受的事情,开学也并不令人气馁,每天每日简直无可抱怨。总之人们确实挟着一股喜悦之情度过了每一天。爱牙日有刷牙和看牙医的祝词,预防爱滋病日有安全*的欢欣。至于父亲节和母亲节,身为人类之子自然全员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到了年初三百多天,喜悦的心情更趋炽烈,因为比起眼下的“新年”,显然有更新的一个年即将到来,这怎能不令全国人民感到莫大的期待,真是要加把劲地恭喜起来了。
  那么,在新年国里难道就没有小忧伤吗,难道面对失恋和亲友逝世这种事情,人们不感到悲痛吗?的确也会的。可是人们想着第二天就会有新的值得快乐的人和事出现,便以远较我们更为短暂的时间去克服忧伤。眼泪珍贵,不可放任自流。我不称其为无情,确信那是一种喜悦的智慧。
   。。

【外国人14号】问卷调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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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边摇头边走开了,但在心里祝福他顺利完成指标。真是的,天这么热,但愿你早一点回家吹冷气。
  一路走着又遇到多位问卷调查员,但我起先既然没有帮他做问卷,公平起见也就不应该去做别人的。总之还是盼望你们都能早一点回家,吹冷气,吃西瓜或是喝个绿豆汤。
  我想起来了,世界上那么多问卷,想必是有个专门生产问卷的问卷国。那可真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国家,人民每天费尽心机地设计各种问题,把问卷输出到各国,套问人们的秘密。比如,你每周去几次夜店啊?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方便面呢?请问你程度最轻的痛苦是什么?未来三年买房吗?闲来无事,理个财怎么样?
  针对单个问题的回答并不会泄露我们的人生秘密,加起来可就构成了生活态度、信仰、消费习惯、价值观和世界观啊之类的要紧事情了。我们每个人为人如何,如今都已经通过问卷被他们一手掌握了。一想到天底下最懂我的人,竟然不是父母朋友,而是来自陌生国度的某位调查员,他也不想利用我的回答做伤天害理的事,仅以了解为终极目的,真有点被感动了。
  随身携带小礼品的调查员们辛勤工作了一整天,傍晚回到据点,趁着吹冷气吃西瓜的功夫,互看起问卷来。他们以一种恍然大悟的口气交谈着:哦原来某便利店的盒饭又便宜又好吃,原来这个人在“还在世的人当中最钦佩的是”他的小学老师,快看他愿意出1200块参加短信票选!他们了解了一番人们的所思所想,就满意地睡下,天亮时分又怀揣着理想出去再战街头。
  想到这里,我便对问卷调查员们软下心来,暗自决定,从今往后一定要善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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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13号】马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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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了不起的马戏团,它所到之处,曾带给人们无尽的欢乐,只要看过一次,美好回忆就永远镌刻在心灵深处。
  当年为了容纳潮水般涌来的观众,演出帐篷的尺寸一再被加大,直至成为一个可移动的巨大城堡。马戏员们经过多年迁徙,终于搬不动城堡了。当他们决定驻扎下来,巨大的圆形帐篷长出粗壮的根,从此将它牢固地焊在大地之上。不久以帐篷为中心诞生了一个中型城市,这就是马戏城的由来。
  结束巡演生涯后,马戏员们并没有停止生活的脚步,勇敢的吞火表演者爱上了踩高跷的人,矫健的空中飞人与鼓乐手默契相投,还有驯兽员和小丑,他们纷纷堕入了爱河。于是就结为夫妇,又生出了许多小马戏员,子承父业,代代相传。
  晴朗的天气里,空中飞人之子像鸟儿般成群掠过天空,在高处嬉戏。走钢索的人,晨昏时分必定在钢索上悠闲散步。随时随地都可在街头目睹一群红鼻子小丑愉快地穿行。布景师则到处创造了如梦一般的景观。
  马戏城完全没有工农业,但就算不事生产,马戏员们也无须担心生存大计,因为有大财阀的有力资助。这些全世界最有钱的富豪,全部都在小时侯看过他们的马戏,如今不求回报地来给予这座城市金钱上的回报。
  每年总有一些重要时刻——比如为了庆贺公司市值突破了多少多少——财团老板们就坐进马戏城的圆帐篷里,环形座位围绕着闪闪发光的舞台,全城三代百里挑一的优秀马戏员盛装上台,落力表演。老板时而抖动着下巴上的肥肉哈哈大笑,时而因为一触即发的紧张场面攥紧了拳头,时而又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手。
  这情形,正如同数十年前,他们身为小孩时所经历的一切一模一样,或更美好。
   。。

【外国人12号】烟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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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镇坐落在飘渺的山谷里。镇民有500户,硫磺矿在镇的北方,南方则是清澈的湖。难以说明是镇民们别有天赋,或者这硫磺矿独具神奇,反正就是这里制作的烟花美得*。
  白天,人们忙于采矿和制作烟花,分工井然有序。偶尔也可看到痴汉呆坐石板路旁,托腮苦想,但见一道恍然大悟的神情划过脸庞,他便眉梢含笑,抓起工具一顿忙碌。
  一到夜晚,四面青山暗了下来,月亮像盏小灯,啪嗒一声打开映亮天幕。镇民们早就吃过晚饭,聚到空地,他们也没钱买电视机,仰天欣赏烟花是一天的重头戏。火柴点亮一根根引线,先有德高望重的人大手笔放出一幅清明上河图,天边一亮,汴河两岸繁华景象,马上历历在目,茅舍、草桥、流水、酒肆、行人、城楼,无不宛若亲见。烟花画卷虽长,好在天际也广,慢慢喝个茶细赏,真是心旷神怡。
  年轻人就是胆子大技术新,研制出了动态烟花。1秒钟20帧画面,略输电影效果,不过点点花火又增添了戏剧气氛。有时候他们会把外出打工的见闻,回来用烟花记录一下。外面的世界如此古怪,山谷里的亲友们全部看得津津有味。话说回来,他们外出打工也无非是为了回来添置采矿的器材和各种原材料,谁稀罕流离失所待在外国啊。
  镇民的烟花有写实的,也有写意的,比方痴汉从众人当中踱步出来说,下面我来放一个爱。这个作品就很抽象,天空中一时布满了浓烈的野兽派的大色块,还有各种说不上是什么的变形技法。不过就是有女镇民看懂了,以烟花为背景,两人当下拥吻了起来。
  烟花如此美好,可是一旦谢幕半点不留。人们看过就算,以为天天太阳落山都可重演一遍。
  可是有一天镇上着了大火,硫磺矿也随之爆炸,镇民们抢救不及,最后全员撤离到南方的湖边。他们紧紧挨在一起,面向镇子的方向抱膝而坐。因为火势蔓延点燃了存放的烟花,一粒接着一粒绽放到空中,一些烟花叙说的感情特别美,一些心事特别深,另外一些则完全是秘密,它们在最后关头悉数尽现。烟花昼夜不停,大放10天不止,天空都染成了受伤的颜色。
  等到最后一粒烟花消逝,烟花镇镇民提起仅有的包袱,扶老携幼陆续离去。
  

走路去麦田
文:荞麦    图:胡晓江
  荞麦  最劣等的双鱼座
  最纠结的AB型  报社编辑
  其实,我爱买衫多过爱写字。
  其实,我爱男人多过爱写字。
  其实,我爱咖啡多过爱写字。
  其实,我爱发呆多过爱写字。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除了这些正经事,人总还要干点别的呀……
  我写过两本书,以及无数个开头。
  写过专栏,以及无数个孤零零的词语。
  它们安静地排着队,等着你来读。
  

【开场白】
栗子。
  从来没有人叫过我这个名字。它本身包含着一种微妙又朴素的……足以淹没进人群而不被知晓的东西。
  仅仅如此,没有但是。
  我的梦越来越少,一定都是被那个叫栗子的面目模糊的27岁女人偷走了。
  它们被从夜晚偷到了白天。并且在你意想不到的角落,散发出一点轻微的霉味儿。
  我想,此时此刻,或许你就闻到了,也或许,你只是慢慢合上书,睡起简单的午觉。
  别忘了抓住梦的尾巴啊,顺着它,你可以去到另一个地方……
  

荒漠
在单身一年之后栗子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离离原上草……”或者“大漠孤烟直……”
  成为单身的原因大概有一万种,而没有告别单身的理由只有一种,那就是暂时没有找到能够互相忍受的人。意志坚强的人独善其身,意志不够坚强的人往往会搞得处处残花败柳,怨声载道,最后一塌糊涂。
  栗子属于意志并不坚强那种人,但是比较懒惰,也闷,又过于敏感,因此只好独善其身。对她来说,单身倒谈不上痛苦,大部分时间如果用享受两个字来形容也没什么不妥的。单身的职业女性,城市里恐怕有八百万,栗子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任何的女朋友、母亲或者妻子更不幸,她们嘴里除了男朋友、老公和孩子基本冒不出其他内容,每想到此,她甚至还有优越感的。
  只是这段时间回家时,在打开自己小公寓的刹那,她会不自觉地停一停,像是担心门背后有怪兽忽然跳出。她摒住呼吸,安静的转动钥匙,然后轻轻推门,开灯……
  果不其然,地上又多了一层沙。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出现这种怪事了。
  她茫然地环顾了一下房间。窗户关得好好的。门也锁紧。看看天花板,干干净净,连一个裂纹都没有。不晓得这每天似乎越来越多的沙砾从何而来。她走过去,抓了一把,捏了捏,当然没有任何线索。于是拿起拿起吸尘器吸了个干净。
  但是这天夜里她梦到了沙漠。梦见自己站在沙漠里彷徨四顾,沙漠里什么都没有,连一棵仙人掌都没有。“怎么会在这里呢?”她在梦里问自己,没有答案,只有风沙不断吹来的声音。
  早晨醒来,她甚至在枕头底下发现了几粒沙。
  “或许我正在被沙化。”她在心底故作镇定地嘲笑自己。
  周末她邀请女朋友到家里来喝咖啡,到了门前又是停一停,摒住呼吸,缓慢地转动钥匙。女朋友有点奇怪地看着她,但是并没发问。门打开之后,家里竟然一切正常。栗子愣了一下,便让女朋友在沙发坐下,自己拿出咖啡机和咖啡豆,煮出一杯堪称完美的咖啡。女朋友两口喝干,便开始不知节制地讲述跟男朋友永远不能解决的口角问题。
  栗子这次难得地听得特别认真,宾主尽欢,临走时女朋友不经意地说,你开门的时候有点怪怪的。
  栗子只是眨眨眼睛默不作声。
  当然,女朋友不会知道,她来喝咖啡,待了两小时,为此,栗子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打扫了卫生,清洗了咖啡机,买了最好的咖啡豆,并且事先将整个过程练习了三遍,以确保能煮出合人心意的咖啡来。
  倒不是有多重视,只是已经很久没人来过她家了。屋子里多一个人,使她觉得屋子里多出一些生机,哪怕她说的只是自己丝毫不感兴趣的鸡毛蒜皮、斤斤计较的男女关系,但那些鲜活的琐碎,那些无聊的人间烟火,抵抗着某些不知来自何方的风沙侵袭。
  而其他那些一个人的傍晚,每天的每天,她开门前,总那么的紧张,因为她每次都担心,打开门之后,看到的不再只是一层沙砾,而是一片沙漠。
  空空荡荡。荒芜。寸草不生。就像梦中的那样。
  女朋友走后,栗子暗自决定,明天去买盆仙人掌回家。
  

波段
一切从一架小小的黑白壳收音机开始。
  这架收音机陪伴栗子达五年之久,从大学时代的无眠夜晚至单身独居阶段,从未离弃。她由此将之视为人生小小的一部分,将之放在沙发边的小桌上,回家第一件至要紧的事情便是打开它。
  然而这一日,她打开开关,去厨房洗一个苹果,收音机里先是咿咿呀呀唱一首老旧的歌,然后忽然噼里啪啦一阵莫名的响声,便只剩下嘈杂的声音,栗子以为它会自燃……当然并没有。她走过去,略带警告地拍拍它,并不见好转。再拍拍,又好奇地退一步,凝神观察,收音机自己恢复正常。栗子宽心,刚转身,收音机又赌气一般,再次噪音不断。
  来回几次,栗子便以自己并不冰雪聪明的智力发现,自己必须站在某个固定的地点,才能确保收音机如常工作,否则它便以*示威。栗子百无聊赖,索性放张椅子在那里,边啃苹果边听。
  这之后,事情有点不受控制。白天,栗子送文件到经理那里,到了门前不知怎么搞的一个趔趄,文件洒落一地。经理才30岁,刚上任不久,尚未学会摆架子,又一向喜欢与女员工玩暧昧,便立刻走过来帮着捡,且好脾气地转过头来说了一句或许并不好笑的笑话。栗子完全是凭着他脸上的笑意来判断这可能是个笑话的,因为她只听到一片噼哩叭啦好比是电台信号不好的噪音。震惊之下,栗子避开几步,才清晰地听见一句尾音:好啦……
  大事不妙。栗子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却不得要领,只得深呼吸一口,继续工作。下午她去洗手间补妆,不巧听到厕所里有两人提到她的名字,说道:隔壁企划组的栗子……正要听个究竟,又是噼哩啪啦作响,信号中断,听无可听。门打开,两个女同事带着奇怪的笑容走出来,猛然看到栗子,俱是一惊,诧异莫名。栗子倒神色如常,转身走了。剩下下两个女同事互相看一眼,吓得不轻。
  此后这类事件便频繁发生。跟闺蜜去逛街,闺蜜接电话时面泛桃花,栗子好奇探过身去偷听,于是噼啪作响,为了保护无辜的耳朵,只得躲到一边去。又或者,跟妈妈通电话,妈妈正要倾诉“儿女晚婚晚育,父母心急如焚”的苦,又是一阵噼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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