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正色地说:“盗跖貌似孔圣人,世上无奇不有。这小寡妇果真相貌像哀家?”
裴炎一本正经地说:“据周正良讲,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活像年轻时皇后娘娘的容貌。”
武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裴爱卿,你传旨命宫廷画师阎立本,派二位有功力的门徒,立即去剑阁,将这个小寡妇画影绘形,送来给哀家过目。”
“遵旨。”裴炎欣欣而退。
婉儿关怀提醒地:“娘娘怎能轻信裴炎……”
武后不搭理婉儿,无限愤懑地立起,走向碧天无云的阳台:“天哪,苍天!为什么女人做人这样艰难,是谁给我们女人立下了这样多清规戒律?为什么男人比我们女人高过了一重天?”
婉儿担忧不解地跟在身后:“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武后深沉地问:“自古红颜多薄命,女人美丽也是罪过吗?为什么女人总在被男人,欺压非难?”她愤恨地说:“婉儿,你说,我们女人什么事业干不了?我们女人那一点超不过男人?”
婉儿疑惑地凝视武后:“娘娘……!”
武后举手问天:“天哪苍天,你不公平!”
武后昂首屹立在高大的阳台上。
剑门山,秋色宜人。苍松挺立,翠柏蛟绕,深黛浅绿渲染得峦岭沉郁。枫叶泛红,黄叶耀金,又给远山近谷,渗透了炽热轻盈。野菊盛开的山崖上,杜微席坐在一块卧牛石上弹奏古琴,卢照邻邵大震正饮着金寡妇和二娃子送来的香醪和腌制的佳肴。
王勃站在苍松旁,极目远眺着秋空巧云的变幻,他深深吁了口气,深沉吟道:
九月九日望乡台,他席他乡送客杯。
人情已厌南中苦,鸿雁那从北地来。
“哈哈哈……”卢照邻豪放大笑:“你这位酷爱江河山川的才子,来到剑南也深感其中的苦味了吧!”
邵大震也笑道:“卢大胡子,你又要将自己生不逢时的怨气,喷到子安身上来了啊!”
卢照邻牢骚地:“朝中本无事,天下应太平,若不是阴阳颠倒,乾坤倒悬,皇后临朝专政,母子不和暗斗争权,像你我等深怀报国之心,饱有安邦之才的文人,哪能贬谪在这蛮荒山野,困居在剑阁小衙,空食俸禄无从报效皇恩。”
邵大震感慨道:“山高皇帝远,逍遥无人管,若不贬剑阁,卢大胡子,哪有我们这相逢聚会奇缘!”
金寡妇笑道:“什么皇后专政,皇帝远,好人聚在一起就是有缘;吃饱穿暖,自由自在平安就是福。有福不会享,去想那发财当大官,那是往坏人堆里钻,自找不舒坦,自己找罪受。”
邵大震调笑道:“妇人之见未必不高!”
金寡妇不满顶道:“妇人之见若不高明,武后娘娘哪能将你们这些能人,贬到我们这山沟沟来了。”
邵大震认输道:“大妹子不仅长得像武媚娘,见解果断高明,更胜武皇后。若让我们返回京都去升官发财,我们该投母党还是子党?”
卢照邻牢骚:“我宁可在剑阁受熬煎,也不投入母党,听那妖后差遣,制造内乱,破坏纲常!”
杜微停琴正色:“好了好了,玩笑要有分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心传扬开去,无辜招惹些是非。”
“哎呀,不好!”卢照邻惊张地抱头闪躲开。
大家都慌忙离席随着卢照邻向上望。
“小心!——那树叶子——掉下来打破脑袋!”卢照邻严肃认真关照后,止不住哈哈大笑。
金寡妇拍拍心口嗔斥:“该死的卢大胡子!”
王勃也忍俊不禁笑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卢兄的后福,就在剑阁平平安安享定了。”
卢照邻笑了:“托福托福,有福同享。干妹子,将那奇珍异宝捧出来,送给我的福星子安贤弟。”
金寡妇从挑盒中取出一包蜀锦小包,卢照邻接过来双手捧给王勃。今日特邀贤弟来剑门山欢聚野宴,同赏山川之美,共享苦中之乐,不替帝王争霸,只觅凡尘纯真。这是愚兄们一片情义,是以蜀锦包锦绣,更将真心换赤情,望子安贤弟笑纳。”
王勃兴冲冲把玩:“好美的蜀锦包裹啊!”
金寡妇笑道:“好果果定有个好包皮,织这块蜀锦包布,我熬了好多个夜哟。”
王勃打开包锦,是一册装订得非常精美雅致的书卷,王勃读书名:“剑南荟萃……王子安集。”王勃迷惑好奇地翻开扉页,他念道:“
消闲出壮语,自然吐新声,
慷慨迸星火,抒怀喷豪情,
清爽迎磨难,忧患识知音,
永似山溪水,奉献天地心。
这是兄长们对我诗文的评价?太过,太过了。”
邵大震故弄玄虚幽默地:“太谦了啊太谦。
蜀锦华丽兮泛五彩,诗赋清奇兮流霞光。
试问才子兮双比美;喂喂我们的子安贤弟,是你文章兮似蜀锦,还是蜀锦兮似文章?”
王勃聚精汇神地翻阅文集信口道:“当然是蜀锦比我诗文……啊,”他迷惑惊疑:“……嗯……这诗稿哪里得来的?”
卢照邻得意地:“这都是你来剑阁后,流散在蜀中各地的诗赋。”
邵大震争相介绍:“都是当今文人雅士争相传抄你的诗文佳作。”
“是卢大胡子我出的点子。”
“是邵大震我奉命广为收集的。”
“是我亲自誊正的。”
“是我亲自册装的。”
杜微笑了起来:“瞧你们俩,一吹一唱,一搭一挡,真是形影不离丑表功。”
金寡妇斟酒道:“你俩究竟是献美,还是献丑啊!”
卢照邻对邵大震更是得意地说:“丑得出奇便是美,我比你美!”
邵大震:“我比你丑!”
“大家听见了,他自己承认比我丑。难怪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你都躲得,比见了我还远!”
众人大笑大闹。
“别闹了!”王勃认真地提问:“这首题名‘临高台’的乐府,诗稿还存放在我书案上。怎么,你们怎能一字不差的收进这集子里来了?”
杜微笑道:“已是春色关不住;你这诗也象春城的飞花,不仅花飞满剑阁,而且香漂千里外了。”
“不,我这诗稿怎能不翼而飞?定是出了偷诗贼!”王勃还在思考,推断。
卢照邻玩世不恭地调笑:“贼?不不,偷鸡摸狗骂做小贼,偷香窃玉是谓淫贼,这盗窃诗文当称雅士。”
王勃笑了:“哦,偷我诗文原来是你这雅士。”
“不不,鄙人不能枉受这尊称,雅号。”
“……难道是他……?”王勃猜疑薛华,转身无意正对着杜微。
“对!”邵大震一旁指着杜微:“正是他!”
杜微连忙辩白:“不不,不是我,是我……。”
说书人:秦始皇焚书坑儒,开杜绝天下文章的先河,历朝历代帝王都因循相习,改成了文字狱。虽然酷刑厉政,堵不住雅文人士胆民心发牢骚,吐怨气,鸣不平,书正义。然而苛政厉如虎,尤其是文人贯受*,文章遗失便胆寒,唯恐别有用心的人窃去断章取义,无限引伸,一时有口难辩,罪莫大焉,岂能等闲视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廿一集患难与共识知己
说书人阐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历经劫难共忧患,忠贞奸邪自分明。杜微胆小怕事,更怕不曾偷盗被诬赖。瞧他急得话也说不清了。
杜微一时情急话语不畅。王勃更加调笑道:“不告而取是谓偷,顺手牵羊称之窃,巧手暗叼叫做扒,明火抢夺是强盗。请问杜仁兄,偷盗扒窃,你该冠以哪个大号?
杜微终于迸出话来:“嗨嗨,这首诗我是从传抄人们那里得来的草稿。那草稿也是金大妹子包着瓜子送给我。”
“哦,那张废纸啊。”金寡妇斟着酒无所谓的说:“是几个茶客抄抄写写扔了的。杜大官人见了笑着说,这是王公子你写的什么诗……”
王勃剑眉紧锁:“那,我诗文的原稿呢?”
卢照邻自斟自饮:“不过是篇颇有雅兴的乐府诗文。遗失就遗失了,堂堂须眉丈夫,何苦象个怨妇愁锁眉黛!”
“嗨!”王勃苦恼地说:“这首诗稿前还有个小序叙怀呢!”
卢照邻大咧地说:“小序小序,不过是小叙创作的情怀心绪,能有什么大忌讳?”
杜微不安地问:“你写的什么?”
王勃回忆地念道:“……谪居剑南,西望长安。遥想始皇阿房宫,近忆魏王铜雀台。似日月连续轮换,阴阳永难倒颠;强弱更替,兴衰有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史实任人褒贬。今屈居剑阁方彻悟,怀古方能通今,登高才可望远!呜呼,吾已临高台之上,何不拭目冷眼观之,捉笔尽情而歌之,岂不乐哉!”
卢照邻冷冷地说:“于是乎你就信笔由情写道:“临高台,临高台,迢递绝浮埃。
瑶轩绮构何崔嵬,鸾歌风吹清且哀……”
杜微为之担忧:“加上那命题的小序,就不打自招,你这是在喻古讽今了。”
邵大震问道:“最近有很多传闻,说你这首诗是私赠给情人的。”
金寡妇证实:“我茶馆的文人雅士传抄的就是这首诗,我交给杜少府的就是他们扔下的一张,他们还说你是赠给皇上的亲妹妹什么公主的”。
邵大震:“金城公主!”
王勃厌恶地说:“全是胡言乱语,任意捏造。”
邵大震追问:“你不是看见新城公主了吗?”
王勃警惕责问卢照邻:“卢兄,你将我告诉你的鬼话,外传了吗?”
卢照邻正色慎重回答:“你我明知其中有鬼,我怎能再让他人知道?”
杜微忧心忡忡:“王室早已宣称,长孙驸马贬谪剑川,新城公主抑郁而死在京都了呀!”
王勃追问:“邵仁兄,你是哪里听来的传说?”
邵大震介绍:“这个香艳传说随着诗稿传抄,已是秦楼楚馆,茶三酒肆,风雨满城了。”
金寡妇证实:“在我茶馆里早已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像曹操的儿子做梦会见他死了的嫂子。要不是说得鬼鬼神神的,我还当着王少府真有了艳遇呢。”
卢照邻也颇为忧虑地说:“嗨,那日我向你说过,不怕活见鬼,只怕鬼缠身,如今看来果然有人暗中捣鬼,你要遭鬼暗算,要当鬼替身了啊!”
“要我当什么鬼替身?”
卢照邻分析:“如若金城公主未死,这当是绝密。为什么县太爷特地让你住在那,可以活见鬼的鸣翠阁上去?”
邵大震也道:“既然明知有鬼,绝对保密。你们说说为什么诗稿不翼而飞?而这鬼话传成了神话,又越传越远,越传越神越美妙?”
杜微也赞同:“香艳得令人心迷神往,恰似曹植会洛神,神女会襄王。”
金寡妇笑道:“会你们个头噢,男女偷偷相会,明明是偷偷地偷人,看你们谈得津津有味,色迷迷地都没悟出来。这是有人向正人君子王少府身上泼脏水,造谣生事陷害好人。我是过来人,这样的丑话,脏话,那些无聊的茶客,贫花的浪子,这样的脏水,他们都敢向当今的皇后娘娘身上泼,我啊听都不愿去听了。”
“你嘛!是个真寡妇,玉石雕的鲜花,有春色,没春心!”邵大震不是嘲笑是取笑。
金寡妇打了过去:“该死的骚公鸡,啼叫得再响,吼破了天也没有媒人给你来提亲。”
卢照邻制止:“不要邪乎瞎闹了。是谁要这样平白陷害子安贤弟?”
金寡妇顿时敏感到:“是是……那天来我茶馆传抄诗文,说笑那*艳事的,有两个是我老恩公随在身边的文人学究。”
卢照邻追究:“你经常夸讲的那位老恩公究竟是谁?”
金寡妇也疑惑的:“好像下界的天神,气势不凡来头不小。可人家是菩萨心肠,施恩不望报。我至今也没弄清他是哪座佛殿的神仙。”
邵大震提醒:“你说还有位心慈面善的小恩公,他……”
“对对,他倒是经常来。”她好心地说:“这位公子和善没架子,也是个真人不露相。每次你们进了茶室,他也随着来了坐在隔壁雅座,听你们谈今说古,吟诗答对。安安静静不打扰你们的鸡兴(雅)鸭兴。他真是一位知书达礼很有礼行的小官人,大好人!”
“你知道他是谁?”卢照邻问。
“当然认得,和你们同一个衙门,他爱清静,肯定是不愿和骚公鸡乱啼乱叫闹在一起!”
邵大震:“你这小恩公他姓什么?”
金寡妇:“他也是仗义行侠不宣扬的义士。人家不图报答,不肯白喝一口茶。他一再叮嘱我不要打扰你们清闲,我当然也要讲信用,不说他姓名。他,准定不是坏人。”
王勃肯定道:“是他,只能是薛华!”
金寡妇笑道:“一棵树上结不出两样好果子,虽不同枝同叶,准定同根根,你们同是一样的大好人嘛”。
卢照邻推论:“经渭分明也同流,你我务必要心中有数,否则人鬼不分,难以为人了。”
二娃子匆匆跑来:“老板娘,京城来了两位官家人,他们一定要见你。”
金寡妇:“你没有说我走亲戚去了。你还是让隔壁二婆婆招待下好了。”
二娃子:“不行,是二婆婆偷偷让我来找你的。”
金寡妇担心地:“又是凶神恶鬼找上门了?”
二娃子:“不不,人家蚊子冰冰,和善得很。”
金寡妇笑了:“什么蚊子冰冰,是和卢大爷他们一样文质彬彬吧!
“对对。”二娃子笑了:“就是这个样文文的蚊子,顶有礼貌,看样子顶有身份,准有来头。”
金寡妇笑道:“看你这个城门洞里的麻雀,胆子吓大了,学会看人了。”
邵大震又调笑道:“跟着道士会打醮,跟上和尚会念经。”
金寡妇顶道:“名师出高徒,我这古董店走出来的徒弟,就是能辨货识人。”她向王勃:“王少府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这寡妇也敢在三教九流袍哥们堆里争口吃喝;你行得稳,走得正,写了篇什么诗文没有什么可怕。老妹子我先回去了。”
王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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