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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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王国-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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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啊,”我惊疑道,“爸,为什么这么问呢?”

  “呃,或许你还不知道,在那装着青稞种子的银器寄到我们家后,阿爸就带着它找到了我的一个在省博物馆工作的高中同学,他是北大考古系毕业的,曾经参加过四川三星堆古文化遗址的挖掘工作,他在看过这个银器和刻在上头的古怪象形文字后,十分惊讶地看着阿爸,说这上头的象形文字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摩什罗文字,目前国内就只在云南香格里拉出土的一些铜器上见过──”

  我听到这儿,也满脑子疑惑,不过这时候我并不想跟爸爸谈起阿玛尼雅的事,不想让他知道梅里雪山下阿玛尼阿姨出生的那个古老神秘的家族,于是便赶紧对爸爸搪塞道:“爸,我确实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大学同学是从云南香格里拉地区来的,我想这银器可能是他寄给我的吧,其中的原因等我向他询问清楚以后再告诉您吧,您和阿妈现在就暂时先替我保管着这件东西。”

  “这阿爸当然心里有数,阿羚呀,你一个人在外面可要注意点──”

  “嗯,我知道啦,”我有些不耐烦地说,“现在我们要去徽州搞一些社会调查,您能不能再往我的银行卡里打几千块钱呀,万一有急用。”

  “这没问题,只是你一个人在外可要照顾好自己,你阿妈很担心……”

  我嗯了一声说知道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我就直愣愣地坐在车厢走廊边的软椅上,望着窗外阴蒙蒙的夜色发呆。我想那个装着青稞种子的银器一定是阿玛尼雅寄给我的,可她为什么要寄给我这东西呢?而且这东西是两天前便已经寄到我那位于厦门的家里了,看来阿玛尼雅是在一个月前离开学校回到梅里雪山下的老家不久便往我家里寄出了这东西,但她为什么不在寄之前发短信通知我呢?那装着青稞种子的银器究竟是什么东西呢,难道它会与阿玛尼雅那古老神秘的家族有关吗?

  这时候我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了,因为我一心都在顾念着阿玛尼雅的安危;此刻我只想早些到达梅里雪山深处的那座叫作雪崩村的村子,不论这沿途翻越的雪山峡谷有多么险峻,不论那澜沧江岩墙上的栈道有多么陡峭,也不论雪崩村里的那些身披旱獭皮鹰羽的沐浴圣礼主持者有多么顽固不化,我都要把我的阿玛尼雅从那片雪山谷地里带回来,我要她幸福快乐地呆在我的身边。

第一回 阿玛尼雅,你是我生命中的一声惊叹(6)
很快,火车沿着钢轨轰隆隆地驶进了一片市区,我透过车窗玻璃远远地望见了远处夜幕下那一栋栋亮着彩光的高楼大厦,看来已经要抵达南昌车站了,火车渐渐放慢了速度,吭哧吭哧地驶进了站台,在信号灯前停了下来。  

  当我感觉自己所在的车厢吱咯一下停稳住时,车厢里响起了列车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尊敬的旅客朋友,现在列车已经抵达南昌车站,停车时间为十五分钟,请要下车的旅客朋友带好自己的行李,顺序井然下车──”

  我听了这话,便起身从自己的铺位上取下自己的那只小皮革旅行箱。

  顾冰这时候也站了起来,一脸沉重的神色。

  然后他跟我拥抱了一下,说道:“你要好好保重了,这个季节云贵高原上可能气候很温和,但滇西北地区的雪山峡谷里可能天气会很恶劣,你一个人去可要多加小心呀。”

  “嗯,我知道了,谢谢。”我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不要担心。

  接下来我便推着我的那只皮革旅行箱,顺着车厢的走廊走到厢尾的出入口,然后便下火车去了。而就在我提着旅行箱从车厢里出来的时候,我忽然间瞧见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也提着行李急急忙忙地从车厢里出来了,他没有发现我这会儿正抬头注视着他,所以当他走到车厢口的时候,就和我面对面地碰在一块了。

  这一刹那儿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似的,推着他的那只拉杆旅行箱,朝着站台的里侧走去。我站在原地朝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接着便也推着我的旅行箱混在一群旅客当中走出了列车站台,来到了火车站的候车大厅。

  一月末的南昌已经是深冬了。

  寒冷的夜风吹过城市街道边的那一排排樟树,吹落下一些焦枯的树叶,一群群穿着新潮猎装、羊绒高领套衫、羽绒服还有皮夹克的市民神色匆匆地走在城市写字楼那拔高的玻璃帷幕下,霓虹灯的彩光闪烁在街边巨大的广告招牌上,一辆辆汽车如彩蛇般穿梭在城市纵横交错的街道上,整座城市就像一堆闪光的积木静静地趴在这片阴浓的夜幕下。

  我这会儿正推着旅行箱走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内,因为这时候处在春运期间,所以火车站内熙熙攘攘的全是人,许多旅客带着自己的行李在售票窗口排队买票,更多的旅客则是窝坐在候车大厅的长排靠背座椅上休息打盹儿。

  现在我不打算在这地方久留,所以就推着旅行箱穿过人群。

  很快我走到了设在候车大厅角落处的一台中国银行的自动取款机前,然后我就掏出身上的那张银行卡。我已经不记得上头有多少钱了,但不论多少我这时候都要把里头的钱全部取出来,因为我想进入香格里拉的梅里雪山后,是断不可能找得到自动取款机的。

  在取完银行卡上的三千五百块钱后,我又在火车站的地下商场买了两件双层纯棉羽绒服、一瓶防晒霜和一些预防高原反应的药品,接着在*餐厅吃了两个汉堡和一只炸鸡,接下来我就推着旅行箱走出了火车站。

  在火车站的出口处,我一抬眼便看见了停在那儿的三辆机场专线小巴士。

  “昌北机场,有去昌北机场的吗?”一位阿姨站在小巴士旁叫喊着。

  我立即提着旅行箱坐上了其中的一辆巴士,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后,我就把胳膊肘支在巴士的窗框边缘,然后手托腮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这会儿我心里开始茫然起来了,因为我不知道在前面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会发生什么事,或许我就算到了云南,到了梅里雪山也根本找不到阿玛尼雅呢。

  这时候,我坐在巴士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过了一会儿,我就条件发射地又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胸口,然后拎出了一只古怪的兽首形状的吊坠,每天我都要把这只吊坠拿出来看好几遍。这吊坠正面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兽首头像,而背面则刻着两行象形文字,这些象形文字有点像猛兽的四蹄,我曾经问过阿玛尼雅这吊坠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呀,她摇摇头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仅是晓得这是摩什罗文字,是梅里雪山下一个古老种族用过的文字。

  这只吊坠是一年前我过生日的时候阿玛尼雅亲手从她自己的胸前摘下来送给我的,她说这只吊坠是用高原上牦牛的犄角雕刻而成的,这吊坠上的这个古怪的兽首是梅里雪山的守护神阿明什罗。在阿玛尼雅刚刚出生的时候,她的老阿爸把她放在雪崩村的圣瀑中沐浴之后,就把这只吊坠挂在了她的脖子上,二十年了这只吊坠一直贴在她的胸口不曾离身过,它就是她的护身符,可是在我生日那天,阿玛尼雅却把它从自己的胸口解了下来,然后吻了我一下,把这只刻着梅里雪山守护神的吊坠挂在了我的脖子上,她说今后阿明什罗会保佑我一生都平平安安的。

  现在我把这只吊坠握在自己的掌心,不住地抚摸着。

  我想如果这时候我手中没有握着这只雕刻着雪山守护神头像的吊坠,那么我会不会认为我和阿玛尼雅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呢?我会不会认为这个来自圣洁雪山的美丽女孩从来没有在我的生命中存在过?或许吧,或许这一切真的都只是一场梦,我和她从前的一切美好都只是一场泡沫般斑斓的梦。

  就在我闭上眼睛想着这些的时候,这辆巴士里忽然有一个男子静静地坐在了我身旁的空位上,我睁开眼一瞧,发现他正是那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

  很显然他刚才已经注意到我拿在手中的那只吊坠了。

  这时候他又侧过脸来瞄了我手中的这只吊坠一眼,说道:“知道么,梅里雪山的守护神就是传说中的狻猊,它外形有点像狮子,唇边长着一对大獠牙,在滇西北地区的佛教传说中它就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座驾──”

  “什么,”我听了他这话,侧过脸来惊诧地看着他,“你说──”

  “呃,我是说你拿在手中的是梅里雪山的守护神阿明什罗──”

  “你怎么知道这是梅里雪山的守护神,你到底是谁?”

  这会儿这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抿嘴笑了笑,然后做出爽朗的样子,说道:“我当年也在梅里雪山下生活过,而且一呆就是整整七年,所以我当然知道梅里雪山的守护神啰,这应该不是很奇怪的事吧,我想你一定是把我当作坏人了,所以对我怀有戒心,呃,我的名字叫做巴拉,是个纳西族人,老家就在云南丽江纳西族自治县,现在我在武汉的一所中学里教学,是个语文老师。”

  听了他这番话后,我侧过脸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的外貌和穿着。

  我发现他是个鼻梁很高的中年男子,那长着络腮胡子的脸是黧黑的,近视眼镜下有一对凝静的眼睛,他身上的那件深青色的夹克衫似乎已经穿了很久了,颜色褪得很厉害,在他脖子前裹着一条乳白色的长围巾,围巾的一端垂在了膝盖上,这时候他正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捏揉着围巾一端那绽开的羊绒线。

  “你说你当年曾经在梅里雪山下生活过?”

  “嗯,我在那片雪山下生活了整整七年,那真是一段令人怀念的岁月……”

  “刚才在武汉火车站,还有呆在火车车厢上时,我都发现你似乎一直在注意着我,”我轻声道,“要知道那趟火车的终点站是厦门而不是南昌,我是临时决定中途下车的,而你居然也紧跟在我身后下了火车,并且现在居然和我坐在同一辆前往机场的巴士上,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跟踪我?”

  “呃,你说得对,我刚才确实是在跟踪你。”他轻轻地颔了一下头,“不过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谈,这事和你我都有关系──”

  “什么事?我不记得我之前和你有过什么关系……”

  “嗯,我是想找你谈谈关于阿玛尼雅的事──”

  “什么,你知道阿玛尼雅?”我惊诧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现在是武汉一所中学的老师,十多年前我在香格里拉梅里雪山下的一所学校里支教,阿玛尼雅当时就是我的学生……”

  听了他这话,我瞪大了眼睛,“你是阿玛尼雅以前的老师……”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回 阿玛尼雅,你是我生命中的一声惊叹(7)
“嗯,是这样的,十多年前,我大学毕业后就志愿去偏远山区扶贫支教,那时候我来到了云南香格里拉一个叫作拉巴支县的偏远县城,那地方几乎与世隔绝,居民都过着相当原始的生活,唯一与外界的联系便是给他们运送茶叶、咔叽布、染料的马帮商队,我就是随着一支马帮商队到了那个地方的,因为那座县城刚刚建立起一座学校,需要一名老师,我那时候年轻气盛,便就去了。”

  “你后来就在那所学校里见到了阿玛尼雅,是这样吗?”

  巴拉摇了摇头,说道:“呃,不是这样的,我到了那片雪山下的小镇后,那所刚刚建起来的学校里并没有一个学生,因为那地方相当原始蛮荒,没有一户人家愿意送孩子来上学,或者说那时候没有哪户人家知道上学这回事儿,但国家已经投资建起了一所学校,总没有学生哪行啊,所以后来县长急了,便带着我亲自走访各村去进行说教,可是走访了雪山下的好几个村落都没有招到愿意来上学的孩子,后来我们就来到澜沧江河谷里的那座雪崩村,就在村口我见到了当时才七岁大的阿玛尼雅,她那时候正一个人坐在澜沧江河畔的岩石上光着脚丫玩水,我就走过去问她:‘小妹妹,你是哪户人家的孩子啊?’,阿玛尼雅当时对我天真地笑了笑,说她是雪崩村老族长的小女儿,然后我和县长便让她领着我们去见她的老阿爸,结果当时雪崩村的族长德仁次升老人竟然同意让阿玛尼雅到学校里念书,就这样阿玛尼雅成为了那所学校的第一个学生。”

  “那么后来呢,后来阿玛尼雅就离开雪崩村去学校里上课了是吗?”

  “嗯,”巴拉说到这儿停了一会儿,目光空茫地瞧了瞧自己手中那绽开的围巾线头,陷入了回忆中,然后轻声说道,“阿玛尼雅住的雪崩村离学校所在的小镇还很远,每天她就背着一只用咔叽布缝起来的书包,在老管家扎西纳姆的陪同下,沿着澜沧江河谷走很长的一段路,再乘坐溜索竹筒桥到河对岸县城的这所学校里念书。她是我教的第一个学生,也是我呆在梅里雪山下的那所学校里唯一教毕业的一个学生,后来虽然也有一些人家送孩子来上学了,但这些孩子大多念不到一年便坚持不下去,回家喂养牦牛或种青稞去了,就只有阿玛尼雅一个人在那学校念了整整七年的书,每天不管刮风下雨都会背着她的小书包来上课……”

  听到这儿,我心坎的某个部位被撞击了一下,有点疼痛。

  我在武汉大学里见到的阿玛尼雅已经是一位亭亭玉立、丰满矜持的少女了,虽然我知道她是来自云南梅里雪山下的小村落的姑娘,但在大学里的她不论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已经让人看不出一点儿出生偏远山村的痕迹了,所以在听到巴拉的讲述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七岁大的阿玛尼雅穿着小袖衣、褶皱裙,手腕上戴着叮当响的小银镯,背着小书包,光着脚丫子走在澜沧江河边去上学的样子,我想她那时候走在大山里一定在想着自己要努力学习,将来走出雪山看看外头的世界吧,她那时候一定怀着美丽的梦吧。

  这时候,巴拉也沉浸在对过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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