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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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的博弈-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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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条约草案最终于9月份上交时,保加利亚代表团更是牢骚满腹。它失去了大约十分之一的领土,包括多布罗加南部地区、色雷斯西部地区,以及爱琴海的使用权(协约国暂时接管色雷斯,但雄心勃勃的希腊一心想得到它)。保加利亚将赔款9000万英镑(再加上外债,保加利亚每年须付金额超过了其年度预算,它最终赖账)。最后,其武装力量被大幅度削减,其军队也只剩2万人。条约细节公布当天,保加利亚举国哀痛。
  其代表团祈求修改条约,声称自推翻费迪南以来,保加利亚已经成为一个民主的现代国家,就像法国在大革命之后一样。协约国对此不予理睬,他们惟一的让步就是允许保加利亚在多瑙河保留一小支舰队。有传言说保加利亚将反抗,但现实主义者斯塔姆博里斯基声明他将接受和约,即使其非常不利。1919年11月27日,在纳伊古老的市政大厅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手持刺刀的仪仗队排列在楼梯两旁,一群奇怪的围观者在等待保加利亚人出现,但只有面色灰白、忧心忡忡的斯塔姆博里斯基一人走了进来。一个美国人同情地说道,看起来就像“一个办公室的勤杂工被叫来开董事会”。希腊首相维尼泽洛斯也在人群中,“尽力不喜形于色”。克雷孟梭坐在铺有绿色台面呢的桌子旁主持仪式,条约很快就签好了。在雅典,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和赞美诗的歌声,而在索非亚,却是阴沉的辞职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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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加利亚(3)
11月,协约国还在考虑究竟是否把色雷斯西部地区交给希腊,斯塔姆博里斯基请求维尼泽洛斯要求两国合作:“在所有巴尔干地区的政治家中,只有阁下最清楚各民族之间相互理解的重要性。”一心扩建大希腊并有英国支持的维尼泽洛斯没有理睬他的请求。第二年,西部色雷斯分给了希腊,保加利亚南部边界直到1923年与土耳其签订永久条约之后才最终确定,那时,维尼泽洛斯的梦想早被现实击得粉碎。
  事实证明斯塔姆博里斯基还算个政治家。保加利亚接受了新国界,并谴责过去推行的扩张主义政策,即便是在南斯拉夫的马其顿地区。他还进一步与南斯拉夫修复关系,甚至签订协议共同打击恐怖分子;适时压制企图把索非亚变为其封地的马其顿恐怖分子。他开始建立由农民政党组成的绿色国际以对抗苏维埃俄国的共产国际。保加利亚成为国联热情的拥护者,然而,斯塔姆博里斯基的外交及国内政策也使他得罪了不少人:保加利亚民族主义者、军官、马其顿恐怖主义者、饱受通货膨胀与高税收之苦的中产阶级,可能还包括国王。1923年6月,保加利亚发生军事政变,斯塔姆博里斯基被马其顿反叛者杀害,叛军先砍掉了他与南斯拉夫签订反恐怖协议的那只手。国王获悉后低声道:“可怜的伟人。”
  斯塔姆博里斯基采取的温和策略在他死后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计其数的保加利亚人非常怀念几十年前的保加利亚;他们憎恨《纳伊条约》,并为其同胞在罗马尼亚、希腊和南斯拉夫所受的待遇而愤愤不平。20世纪30年代,巴尔干地区试图达成尊重现有国界的总协议,但因保加利亚拒绝而破产。结果,南斯拉夫、希腊、土耳其以及罗马尼亚之间签订了协议,保加利亚被隔离。当欧洲再次濒临战争时,保加利亚倒向德国阵营。1940年,迫于德国压力,罗马尼亚交回南部多布罗加。1941年春,与德国及意大利一同作战的保加利亚军队占领了马其顿及西部色雷斯。但保加利亚收复的领土并没有保持很久;根据1947年在巴黎达成的协议,保加利亚仅保住南部多布罗加。那时,新的共产主义政权已经牢固确立。鲍里斯早已过世,许多人认为他是被纳粹毒死的,而“狡猾的费迪南”于1948年在德国平静逝世,享年87岁。
   。。

仲冬之歇(1)
1919年1月底,和平方案概要基本成形,其中有些部分比较清晰。俄国问题、国联以及中欧地区的国界问题都涉及到了,虽然并没有完全解决。特殊委员会在有关对德和约的一些关键细节问题上也有所进展:战争损失、德国的赔偿能力、德国边界、殖民地及武装力量、对德国战犯的惩罚,甚至还包括对德国潜艇海底电缆的处置问题。然而,关键问题——如何惩治德国并使其日后能守规矩——却几乎未被克雷孟梭、劳合·乔治及威尔逊,这几个惟一能真正解决该问题的人提及。
  同时出现的另外一景被瑞士某外交官称为“和会的一大奇观”:英美之间紧密的伙伴关系。当然,在委任托管问题上英美也有分歧,但在最高委员会、各种其他的委员会,英美发现他们对大部分问题都有一致看法。虽然威尔逊从未真正喜欢过劳合·乔治,但他似乎被其魅力所折服,他们在会前会后谈笑风生,偶尔还共进午餐或晚餐。他还发现他擅长与自由党首相打交道。
  1月29日,威尔逊对豪斯说,他认为美国专家应该与英国人紧密合作。豪斯顺从地把此意见传达给英美双方。高度重视英美友好关系的劳合·乔治非常高兴;一向害怕这两国关系紧张的加拿大也很高兴。整体看来,已经开始接触的双方专家也对此很满意。“我们与和会中惟一没有玩弄沙文主义政治的英国(威尔逊花了一周时间才发现这一事实)的关系非常密切,以至于我们可以就欧洲领土问题坦诚地交换意见。”美国专家西摩说。两国代表团成员频繁磋商,交换秘密文件,并通过美军工程师装配的连接克里昂和马捷斯特的安全电话线路讨论问题。尼科尔森后来写道:“我们的很多看法惊人地一致。马克西姆的特别内阁有关于盎格鲁及美国的详细阐述,其中包括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奥地利以及匈牙利的边境。双方只在希腊、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及土耳其问题上有分歧。即使是分歧也只是细节上的而不是原则上的。”
  英美关系繁荣发展时,各国与法国的关系却不断恶化。英国视法国为争夺在中东及中亚的奥斯曼帝国及俄国领土的竞争对手;他们还怀疑(威尔逊短暂回国之际)法国人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制订对德和约。汉克写道:“我发现他们诡计多端,一点儿都不遵守游戏规则。”2月,由于法郎被迫下跌,法国面临财政危机,但英国人反应冷淡。他们告诉法国人,他们无法提供贷款帮其渡过难关。直到豪斯与劳合·乔治协调之后才得到一些资金。法国人接受了贷款但也对英国故意拖延怀恨在心。英美对法国的无能与不负责任表示不满。
  法国与美国的关系尤其糟糕。法国外交官责备威尔逊避开和会实质问题——惩罚德国——而讨论国联。法国财政部长路易·吕西安·克洛茨对同僚说,美国人想把多余的食物卖给德国以换取现金,这使法国更难集齐应得的赔款;美国人则因住宿及军费开支抱怨法国人。在电影院,法国观众曾经一看见威尔逊就欢呼不止,现在却保持沉默。法国警察与美军战士时而在大街上争吵。有人无意中听到美国人说他们选错了阵营。巴黎人嘲笑威尔逊夫人,曾经对威尔逊一片赞誉的法国报纸也开始批评他。
  这些攻击激怒了威尔逊,他坚信他们是受法国政府指使的。他气得声音发抖,向一位来访者展示一份秘密文件,该文件教唆法国报纸夸大俄国混乱,强调德国再次冒犯的可能性,并提醒威尔逊他在国内面临共和党的强烈反对。私下里,威尔逊越来越爱发牢骚:法国人“愚蠢”、“小气”、“有病”、“不可信任”、“狡猾”、“我接触过的最难打交道的人”。他对医生说,他依然认为法国民众很不错,但其政客却把他们引入歧途。“这都是因为法国政客纵容对美国人的歧视,以至于美国大众从亲法转为亲英。总统也曾说过英国人似乎非常遵守游戏规则。”
  和法美关系一样,天气也逐渐转冷。湿雪降临巴黎,美军士兵在爱丽舍宫打雪仗;还有人在布劳涅森林公园溜冰,在凡尔赛宫滑雪橇。由于煤炭紧缺,即使豪华酒店也冰冷难耐。许多人因感冒或者始于1918年夏的更危险的流感而病倒。克里昂的军医发放止咳剂并提出一些防治意见。有人称抽烟是一种绝好的预防方式。
  代表们——最终共有1000多人——陆续抵达。英国给每位代表印制了1500张名片以分发给其他国家的代表,因为维也纳会议期间就是这么做的。由于许多人抱怨浪费时间,克雷孟梭决定废除这一做法。许多代表都是外交家及政治家,但还有许多人不是,而且是第一次参加重要的国际会议。英国几乎带来了情报部的整个情报局,包括年轻的阿诺德·汤因比和刘易斯·纳米尔,两者是同时代最杰出的历史学家。美国代表团有来自豪斯调查组的教授以及华尔街银行家,如托马斯·拉蒙特和伯纳德·巴鲁克。专业外交家们对此牢骚满腹。朱尔斯·康邦说这是“临时拼凑的代表团”,但劳合·乔治、威尔逊及克雷孟梭都认为无所谓。在劳合·乔治看来,“外交家就是用来浪费时间的。”
  巴黎也充斥着请愿者、记者和纯粹的好奇者。传奇小说作家埃莉诺·格林在里兹大饭店的角落招待名人并写文章问道:“女人在变吗?”“骑士精神死了吗?”时任助理海军部长的富兰克林·罗斯福以监督美国海军财产在欧洲销售为由,说服其上司来到巴黎,同时拖着愤懑不乐的埃莉诺。他们的婚姻已经瓦解;现在她发现他沉迷于巴黎女人。威廉·欧本和奥古斯都·约翰也入驻巴黎,对和会进行官方报道,但后者把大部分精力花在了狂欢会上;英国内阁大臣作了为期一两天的短暂访问。副首相波纳·劳勇敢地身穿特制皮边的飞行服飞来飞去;劳合·乔治的大女儿奥尔雯,一个活泼的少妇,也作了一次短暂访问;克雷孟梭有天下午让她搭便车,聊天时他问她是否喜欢艺术。喜欢,她热情地回答说,然后他突然拿出一沓色情明信片。
  

仲冬之歇(2)
埃尔萨·麦克斯韦当时还不是国际餐饮协会的长老。作为一位迷人的离婚女子的陪同,她从纽约来到巴黎,而这位离婚女子的目的是为了找个新丈夫。她们俩在租住的寓所中举办舞会。潘兴将军提供酒水;麦克斯韦用钢琴弹奏最新的科尔·波特的歌曲;离婚女子找到了丈夫——英俊的美国上尉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一天凌晨,两位年轻的军官拿着马刀为争夺另一位美国丽人而决斗。
  那年,漂亮的女人在巴黎过得非常愉快。代表团成员几乎都没有携带妻子;当然,对低级军官来说这是明文禁止的。汉克写信对妻子说:“所有美丽迷人、衣着光鲜的上流社会妇女都被各部门带过去,我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工作的,但一到晚上他们就唱歌跳舞,打桥牌。”作风严谨的人认为还有比打桥牌更糟的事情发生。一位美国女记者和一位意大利将军“光明正大地打得火热”。在代表团下榻的酒店,妇女随便出入男士的房间。几个加拿大红十字会护士经常故意走错房间然后拒绝离开,她们只好被强行送回国内。战争似乎放松了传统禁忌。埃莉诺·格林严肃地说:“巴黎恶习猖獗,女同性恋公开在拉鲁一同进餐,有时六个一群,男士也一样。这里无所谓庄严神圣,什么都是公开的,甚至连贪婪堕落等恶行都不例外。”
  巴黎还有许多娱乐场所:圣克劳德的赛马场;一流的餐馆,只要你能支付得起;歌剧院上演着经典曲目,如《霍夫曼的船歌》、《蝴蝶夫人》及《波希米亚人》。戏院也陆续重新开放,伟大的经典和粗俗的闹剧应有尽有。莎拉·伯恩哈特出席了一个法国慈善机构的庆祝会,伊莎多拉·邓肯的弟弟在会上跳了舞。鲁思·德蕾珀从伦敦赶来朗诵她的独白,加拿大代表被音乐剧所震撼。有人写信给妻子说:“我们都在想应该说说我们的见闻。我想知道法国人是否躲过了在我们当中非常流行的疾病。”甚至连通常十点就睡觉的威尔逊也去看讽刺时事的滑稽剧;他觉得有的笑话很粗俗,但很欣赏“正派得体的部分”。埃尔萨·麦克斯韦把鲍尔弗拉到夜总会,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去这种地方。这位老政治家礼貌地说:“请允许我谢谢你让我度过一生中最愉快、堕落的一晚。”
  其他代表还有更多消遣:清晨在布劳涅森林公园散步,晚上打桥牌。鲍尔弗只要一有时间就打网球;兰辛晚上安静地研读哲学;意大利主要代表桑理诺和奥兰多则呆在酒店;劳合·乔治晚上偶尔去餐馆或戏院,虽然弗朗西丝·史蒂文森发现他的到来总是会引起一阵骚动。她还抱怨他某天晚上与一位英国女代表调情。“然而,他对此毫不隐瞒,我认为这对他有好处,所以我并不介意。”
  巴黎的社会生活开始复苏。当穆拉特王子和体态肥胖的埃尔萨·麦克斯韦分别化装成克雷孟梭和劳合·乔治去参加化装舞会时,他们的汽车被爱丽舍宫街道上庞大的欢呼人群所阻拦。在里兹大饭店的酒吧里,人们一起喝鸡尾酒。在凡尔赛城外,装潢师爱莉丝·华芙(即后来的门德尔女士)在她著名的乡间别墅里请尊贵的代表喝茶。威尔逊的夫人强拉着他参加各种舞会和招待会,这令威尔逊的崇拜者很沮丧。
  在马捷斯特酒店,鲍尔弗的私人秘书伊恩·马尔科姆当众朗读他的诗作《和平破灭》和《普林科波情歌》。地下室还有业余戏剧演出。欧本曾为一场演出设计了海报,上面画了两个裸体小孩,接下来的滑稽剧中就有合唱队唱道:“我们两个小欧本,没穿衣服光屁股。”不远万里前来报告中欧情况的某英国官员对这一切非常反感,忿忿离去。他对美国同僚说:“没有人愿意听我讲述波兰的惊人现状,因为他们都在忙着讨论是否在周二和周四或仅在周二把舞厅用作业余戏剧演出的场地。”劳合·乔治16岁的小女儿麦格别提有多高兴了,有人诙谐地说整个酒店似乎都是她的了,最终她父亲把她送到女子精修学校。
  马捷斯特的舞会逐渐声名远扬。被一位老外交官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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