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稿费，黄亚军马上收起了笑容，但他仍故作镇定地对我说：“稿费一定会给你结的，但你总得等我先看看稿子再说吧？做生意，还讲究验货呢！”
“那你现在看吧！”我想不过是幼儿书籍，字数不多，随便翻翻便可以“鉴定”完毕，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谁知，黄亚军振振有辞地辩解道：“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肚子里没有几滴墨水，这事儿还得请别人帮忙呢！你就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我一时语塞，不知究竟如何回答才好。
可想而知，这一次交稿的结局是多么的糟糕，黄亚军拿着稿子心满意得地溜了，可我呢？却只能两手空空地往家里走，预想中的一切似乎全成了泡影，我真的有点怀疑，到底能不能从黄亚军手里将稿费拿回来。
无奈之下，只得打电话给小沛，唉，每次遇到难题首先想到的都是她，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小沛最近比我还烦，她的电脑硬盘烧掉了，最近新接的一本书已经写了一大半了，没想到一下子全没了。想到还要重新写过，她就有点儿提不劲儿来。我能体会她的心情，对于我们这些整天依赖电脑的自由撰稿人来说，发生这样的意外是最不幸的事情，那么多天辛辛苦苦劳作的成果，一时间说没有就没有了，谁能够受得了？可是受不了也得受啊，你又能怎么的？这也给我提了一个醒，以后每天写的东西一定要做好备份，不然的话，一旦发生不测的话，损失可就大了。
我极力安慰着痛苦的小沛，让她想开点儿，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只能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了。
小沛叹口气无奈地说：“唉，也只能这么办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我没事！”我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意图，你看，人家都这样了，你还忍心找她麻烦吗？
“你看你，肯定有事儿，说吧，我坚强着呢！”小沛很干脆地对我说。这时，我听见话筒那边传来张倍伟的声音，“你就别听她吹了，前天为这事还哭了个稀里哗啦呢……”
“小沛，你可不能虐待自己啊！”我嚷着。
“没事的，有什么事要我摆平的？”小沛笑着说。
“那好，”我咬咬牙对她说，“实话告诉你吧，上次给黄亚军做的那套书，我稿子已经交了，可他吞吞吐吐，好像想拖赖稿费啊，怎么办？”
“什么？你的稿子这么快就交给他了？你傻啊！”小沛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赶紧改变口吻表示，“你不该这么快就交稿的，这会导致他认为你没有下功夫，认为你来钱太容易，稿费就难讨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不过，这个黄亚军！真是只死王八，做事一向不够干脆，这次又想耍滑头！”小沛气得咬牙切齿，“本姑娘正好心情不爽，想找个人出出气，这事我们一起解决，我就不信他还能逃出北京城！”
不一会儿，小沛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黄亚军正要跟她谈书稿的事，约定后天见面。小沛安慰着我：“你放心好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互相帮衬路才能越走越宽，维护你的权益其实就是维护我的权利！相信只要咱们态度坚决一点儿，这个黄亚军肯定溜不掉，不信的话，咱们就走着瞧吧！”
呵，好厉害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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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 讨要稿费
我和小沛此行见书商黄亚军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讨要稿费。
黄亚军将书稿从随身携带的纸袋里拿出来，说：“张欢，书稿已经看完了。只是……”他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是什么？”我追问。
“只是稿子质量不太好！”黄亚军兜头泼来一盆冷水。
“稿子质量有问题？”我不信，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还做不了？“既然如此，你说说看，稿子不好在哪里？”又不是文学类作品，这等编著的幼儿读物还会出现“质量问题”，那可真是怪事了。
被我这么一番抢白，黄亚军没话说了，只得恼羞成怒地说：“我不管，要么你将稿子拿回去，要么先拿着五千块稿费，反正你半个月就完成了，也没花太大的力气。”
“嘿，你这人真是奇了，我就是一天完成也是干完了，关你什么事？再说了，你知道我这半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把稿子拿回去？说不定你早就复印了呢！我的损失谁来弥补？”我越说越气。
小沛在一边打圆场：“好了，你们也别争了，张欢，你先拿着五千块稿费吧，有事好商量嘛。”
说实在的，我真不想接这五千元稿费，接了这笔稿费，还有五千块的稿费我找谁要去呢！然而面对小沛的踩脚暗示，我又不能无动于衷。好吧，先接着，我迅速地在收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将稿费装进包里。
黄亚军这次高兴了：“你看，还是小沛识大体。张欢，你看人家多干脆，我跟你说，以后等书出来了稿费还不是迟早要开给你的嘛，你说是不是？”这时，我再看他，再也不是什么山清水秀、机灵聪明了，只觉得这人满脸横肉，可恶至极。
“是啊，黄老板，我是好说话，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小沛的语气忽然变得尖刻起来，“我实话告诉你，这余下的五千块你得马上付给张欢，不然的话，咱们走着瞧！”
黄亚军拿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出来：“稿子质量过不了关，我已经给了五千块的稿费，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就不信，你还能拿我怎么着？”
“哼哼！”小沛冷笑两声说，“是，我的确不能对你怎么样。但是，我明确告诉你，如果你不履行当初承诺的话，我们再找个书商，立马将这套书以五千元的价格卖了，你看如何？”
听了小沛的话，我倒抽一口冷气。小沛使的这招可谓是“以毒攻毒”啊，我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绝。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黄亚军脸都给气歪了，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笑着说：“你看，何必把场面搞得这么紧张呢？有事好商量嘛！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们说对吗？”
“是啊，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的，”小沛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但是我们必须拿回自己的血汗钱，这是毫无疑问的！黄老板，你看着办吧！”小沛左一个黄老板右一个黄老板，已经完全将黄亚军定位在了纯粹商人的层面上。其实想想，书商的确就是纯粹的商人，所以十有九奸，个个都是老狐狸，实在难以摆平。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黄亚军也没办法了，我想他一定在后悔刚才先付了五千块的稿费给我吧？哈哈，还是小沛高明，使的这连环招，从“欲擒故纵”到“以毒攻毒”，式式都是好样的。
黄亚军只好摊牌了：“两位大小姐，我算是服了你们了。但我今天的确只带这么多钱！要不，过些时日？”
“不能拖！”这会儿我的态度也变得异常坚决起来，“一拖再拖就要拖成烂账了！”
“正是！”小沛笑着说，“要不，我们现在就跟你一起回家取？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看还是算了吧！要不这样，张欢，你明天到我家里去取吧！”黄亚军说道。
唉，就应该这样嘛。早知横竖逃不掉，刚才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呢？
这次短兵相接，我和小沛算是打了个大胜仗。不过，我清楚地认识到，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所以目前还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坚持战斗到底。
回家的路上，我高兴地称赞着小沛：“哇，还是你厉害，三下五下就迫使黄亚军乖乖就范了，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哈，这有什么！”小沛脸上泛起了红晕，随即吹嘘道，“我跟你说，跟这等奸诈的书商打交道，你不能讲太多的仁义道德，惟一的目的就是战胜他。只有这样，我们的权利才不会被侵害！”
我点头称是。毕竟我们是漂泊而无所归属的人，不可能有任何一个机构来保障我们的权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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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5日 醉酒
本来今天小沛要陪我一起去讨要最后一笔稿费，但不巧的是，她家里来了一位客人，一时走不开。我宽慰着她：“小沛，没事，我一个人就能应付的！你今天瞅空把电脑修好，开始正式工作吧，长期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小沛笑着说：“我知道了，快去吧，我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没问题，等回来了我请你吃饭！”我愉快地发出邀请。
黄亚军的家里摆设很简单，看来，也不是一位太有钱的主儿，难怪他会绞尽心思克扣作者的稿费。想到这里，我竟有些同情他了。我也知道，其实有些书商的生存状况也并不是很好。
黄亚军走进里间拿钱去了，他老婆陪我在外面聊天，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话。唉，说实在的，这会儿我哪还有心思谈天说地哦！现在的我，只想早点儿拿到稿费回家美美地睡上一觉。
黄亚军手里拿着一叠钞票出来了，这时我看见他老婆的脸都紫了。
我匆匆地点完钱，赶紧走出了这令人窒息的环境。防盗门“咚”的一声在我身后关上，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想，总算解放了。
这时，我听见黄亚军的家里传来一些不协调的声音——
“嚓！”好像是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我有些迷惑。
只听黄亚军老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干吗要给她那么多钱？是不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噔噔”下楼去了。
几经周折总算拿到了稿费，不过想想那些委屈的经历，心里确实有些难以言说的痛楚。唉，算了吧，毕竟任何事情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有这样或那样的曲折和烦恼，其实也很正常。
约上小沛，我们一起到小区饭店喝酒。
原本以为小沛会带上张倍伟，她却笑着说：“这小子今天不在家，我倒轻省了，省得麻烦！”
我笑而不语，哈，还是有男朋友好啊！有人关心有人疼，还可以拿来撑撑台面。
“怎么，一个人太孤单，想找男朋友了？”小沛坐在我的对面调侃道。
“才不是呢！”我反驳着。不过，说实在的，像我们这样的自由职业者，每天都在家里待着，要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还真缺少接触和了解的机会呢！不过我想万事随缘，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
小沛举起酒杯招呼着：“来，姐们儿，咱干了这杯，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有没有搞错？这可是54度正宗红星二锅头啊！这样下去还不得烂醉了啊！
“正宗的红星二锅头又怎么了？54度才带劲呢！怕什么？一醉解千愁，醉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多好啊！我还想醉一回呢！”小沛似真非真地说出了这番话。
唉，你还别说，压抑了这么久还真想发泄发泄，我也很干脆地举起杯子，对她讲：“好吧，那我们今天就不醉不归！”
“干！”
看来，修理好了电脑的小沛，现在精神头儿不错啊！
……
邻座的顾客看我们俩女孩子如此豪爽的样子，都有些呆了。
你劝我我劝你，一瓶二锅头被我们消耗得差不多了，我竟然有些佩服起自己来了，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喝那么多的酒。
饭店老板娘见状，赶紧上来劝阻，让我们别喝了，还说要送我们回家。小沛小手一挥说，“我没醉。你们干吗要赶我走？不知道我是顾客吗？丫儿的天天当孙子，今天当回上帝都不行啊！来，我们接着喝！”她又招呼起来。
老板娘只得摇着头走开。
喝到晚上10点多，我们才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饭店。
此时，我只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而小沛则在一旁大声地吼着歌曲，不时有人从窗口伸出脑袋骂上两句。
“龟孙子的，有种的到本姑娘面前来叫唤！我高兴，你管得着吗！”小沛歪着脑袋大声地回应。
饭店就在小区会所里，可从饭店摇摇晃晃地回到家，我们却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钟。小沛摇摇晃晃地跟到了我家，我们俩往床上一倒，连衣服都没脱，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12月26日 小沛的打算
一觉醒来，窗外已是一片大亮。睁开眼睛一看，小沛这丫儿正躺在我的身边呢，我摇了摇她的脑袋，没反应。咯吱咯吱她的腰部，呵，这下有反应了。小沛“格格”笑个不停，直在床上打滚。
“哈，我拣个美女。”我开着玩笑。
“哦，都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了，谁爱拣谁拣去。”她捂着头坐了起来。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小沛陪我一起去买打印机，当那台两千多块的机器抱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就像抱着一个宝贝疙瘩似的怜惜，这可是本人“七种武器（包括大脑、双手、电脑、打印机、纸、笔、网络）”中的一种啊！
看我高兴成那样，小沛都快笑翻了，嗨，她又怎能理解此刻我激动的心情呢？
回家的路上，小沛向我透露了她的新打算——
“张欢，你知道昨天没跟你一起去讨要稿费，到我们家来的那位是谁吗？”小沛突然问我。
笑话，你又没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谁？”我追问。
“是京城著名的图书策划人蒋立阳，他想约我一起做书，就是当书商，我正在犹豫呢。”小沛道出了实情。
“当书商？不会吧？”我觉得很惊讶。
“是啊，我也在犹豫，”小沛叹了口气，说，“当书商成本高、风险大，万一回款出问题的话，那可就得死翘翘了。不过，咱们被人当枪使的日子也不好过，总得有个突破才行啊！现在，对于我来说，惟一的问题是资金不足。你是知道的，当书商一定得资金雄厚，否则就失去了开创事业的根基。”小沛叹着气。
对于这么重大的决定，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只能尊重她的选择，没准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一条光明大道呢！
“最好还是认真考虑一下。”我以商量的口吻说道。
“这我知道。”小沛陷入了沉思之中。
也许，小沛已经摸到了出版界的门道，可要做书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常想，像我们这样的性格是否适合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