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觉得,最好将书商定性为一名纯粹意义上的商人,半个文化人,这应该算是比较中肯的评价了。
说了一堆废话之后,小沛和董大升谈起了正事。
原来,小沛是来给董大升交稿的,董大升一边抽烟一边粗略地翻了翻稿件,随即笑了笑:“小沛,整个稿子写得还算流畅,只是你不应该将这个如花写死了!”董大升盯着小沛,说,“这个人物命运悲惨是可以的,你可以写她最后做了小姐都行,但不能给我来文艺家的那套,死了就没有回旋余地了,那还怎么能够吸引读者呢?”
看来,董大升也是懂得鉴赏文字的人。
“好了,”话说到这儿,董大升突然话锋一转,“我刚才大致地看了看,总的来说,这部书稿应该还是成功的。再说了,咱们合作了这么久,我还是相信你的。”
小沛随即笑了:“说实在的,一部书稿要做到百分之百的完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你非得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一定能找出毛病来。大家文选里都有错别字呢,何况是一部平常的畅销书。你如果这样说的话,只能伤害我的感情,长此以往,必将损害我们的交情!”小沛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董大升摆摆手,答道:“我也不是全面否决你的稿子,只是提点儿意见而已!喏,这是你的报酬!”董大升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来递到小沛的面前,“这是五千块,你先点点!”
小沛笑着说:“那我就当面小人了!”说完,真的点了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五千块。
随后,董大升将我俩请到饭店,说是初次见面,尽个地主之谊。
席间,董大升突然猝不及防地提出:“小沛,你最近还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吗?”小沛淡淡地问。
“是这样的,我这里还有两个选题,属于跟风书,要快,你能在一个半月之内完成吗?到时候我买一书号,正好推出两本,做一套丛书。”董大升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神仙吧!”小沛叫了起来,以商量的口吻问道,“两个月行不行?”
“不行,我恨不得一个月就拿到书稿呢,再晚就要错失战机了。”董大升神情焦急。
“一个半月就一个半月吧,”小沛似乎想出了好办法,“但稿酬得提高标准!”
董大升咬咬牙,说:“好吧,每千字加五元稿费,怎么样?”
“不行!”小沛回答得很干脆,“至少加十元,你看着办吧!”
10月15日 引荐书商(2)
看着小沛与董大升谈判时的干练,我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终于,董大升选择了妥协,但他颇为不解地问:“说说看,你怎么又敢接了?”看来,他也很疑惑。是啊,一个半月完成两本创作的作品,怎么可能呢?这下连我也感到有些迷惑了。
“难道你忘了吗?咱们这儿还有一位高人呢!”小沛指指我说,“张欢也是一名实力很强的‘枪手’,我打算平均分配任务,我和张欢一人写一本。”
董大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被小沛一顿抢白:“我告诉你,张欢以前可是千字八十的主儿,这次算是给我个面子,屈尊就你了,你觉得怎么样?”
董大升看看张欢,又看看我,随即笑了:“好吧,这么着也行。张小姐,初次合作希望你多下点儿功夫。要不,你先拉个提纲,写个样章给我看看,到时候再付给你定金好吗?”
没想到,还真来了机会,不一会儿功夫,小沛就给我扒来了一个活儿。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的定金呢?”小沛问道。
“你的,在这里!”董大升无可奈何地再次打开皮包,抽出一叠百元钞票来,这次,他给了小沛三千块。小沛擦擦嘴上的油腻,欣然接下。
董大升随即抽出两张一寸宽的小纸条,分别递给我和小沛,叮嘱道:“注意,选题要保密!”
回家的路上,我对小沛说:“刚才你态度那么坚决,我真替你捏把汗,生怕你跟董大升谈崩了!”
“嘿,该崩就崩,如果是迟早的事挡也挡不住,跟一两句话没多大关系!”小沛显得颇为自信,“我跟你说,跟书商打交道,你千万不能软弱,否则你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你想想,咱们为什么不能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呢?”
我算是服了。
但对董大升给予我的选题,我还是挺疑惑的,人家已经出过这方面题材的书籍,而且还挺畅销,我们再跟风,有用吗?
小沛笑了:“这个,你不用管,书商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只管写,能不能畅销就超出了我们能够左右的范围。”
想想也是,如今命运悲惨,已经沦落到了被人当枪使的境地,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
10月17日 压力沉重
接受董大升的选题,对我来说,既是机遇,又是一次全新的挑战。
虽然以前我也曾出版过两本书,但那是在自然状态下写就的,一本书写写停停,前前后后往往得花好几个月。可现在,一本十几二十万字的书,只给我一个多月,这还包括构思、修改的时间在内,任务是多么的繁重啊!
现在,我只觉得压力沉重,有点儿睡不踏实的感觉。要知道,如果我这次书稿弄砸的话,对我来说,必将是一次沉重的打击,甚至可以说是毁灭性的,等于说,我被彻底、完全地否决了。所以,我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人说有压力才能产生动力,诚然如是。
对着这张一NFDA2长的小指条,我陷入了沉思,既然这本书是写给中学生朋友看的,想想看,应该制造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才能抓住读者呢?我在心里叨念着:那小子真拽,那小子真拽……
还别说,要想写好,还真不容易啊!
无奈之下,只得跑到网上,四处搜索查找。很快,我便从一篇篇中学生写就的文章中找到了感觉,我感觉自己仿佛重新回到了中学时代,心里感觉甜蜜而温馨。我在心里暗暗认定,就是要用这样的语言、这样的情节来打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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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0日 日夜奋战
为了打消董大升的疑虑,稳稳地将这部《那小子真拽》的选题拉到手里,我可谓费尽心机。自从接受任务之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事儿,甚至吃饭、睡觉的时候都不消停,脑子还在不停地转着呢。
这也是被逼的,我早就听说过,摆弄文字的人是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圈子。所以,从一开始,大家都十分珍惜自己的名誉,谨言慎行,以免失去人们的信任,被人挂上“铃铛”,那时候恐怕就要后悔莫及了。
为了专心致志地完成书稿,避免在构思的中途被人打扰,正值工作状态的时候,我会将电话线拔下来。
可我忽略了一点,这样一来,有事的时候别人通过什么样的途径才能找到我呢?手机关机,电话又打不通,那还不得急死人啊!
可不是,半夜1点,我刚关上电脑上床睡觉,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听见电话铃声一阵暴响,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摸黑抓起了话筒。
“喂——”我有气无力地答着,真是困死了,谁找我啊,不论时不论点的。
“是我,张婷!”
“哎呀,你丫儿的吵死人了!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啊?”我抗议道。
“睡什么觉啊?都快急死人了。”听口气,她似乎比我还要气愤,“打你手机关机,电话又忙音,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呢。”
哦,是这么回事儿啊,敢情还是我的不是,我赶紧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正忙着吗?你别生气啊!”
“好啦,我才懒得跟你生气呢!”张婷的语气还是很冲。
幸亏我巧舌如簧才得以应付过去,唉,为了这部要命的书稿,你看我受多大的冤屈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一下子拿多少钱呢!
挂断电话,我赶紧睡觉。
该死的,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的话,恐怕就要影响睡眠,耽误明天的正常工作了。岂不要影响计划么?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进入了梦乡。
迷糊中,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书稿通过了董大升的“审查”,拿着来之不易的稿费,我高兴得笑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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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4日 拿到定金
上午,我和董大升约定在西单图书大厦见面,他要看看我的样章。小沛反复叮嘱我一定不要露怯,要尽量扮出一副行家里手的样子,千万不要被董大升牵着鼻子走。我默默地将这席话记在心上。
董大升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的西装,配上锃亮的皮鞋,倒也有几分气质。见了我,他望了望四周,对我说:“张大作家,这儿人太多,环境过于嘈杂,咱们找个僻静的地儿再谈吧!”
西单虽大,但毕竟是繁华的闹市,整个街区充斥一股浓浓的商业气息,我们干脆闹中取静,在临近图书大厦的西单文化广场上找了一条凳子坐了下来。
我从背包里取出《那小子真拽》的样章给他,董大升二话不说,拿在手里,仔细审阅了起来。此刻,我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生怕他抬起头对我说“不”。
没过一会儿,突然过来一位脏兮兮的乞讨者,什么也不说,只是不断地用手碰董大升的膝盖。董大升诧异地抬起头来,或许是出于被打扰的缘故吧,董大升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可乞丐却赖着不走。为了求得安宁,我只得掏出一枚钢NFDA5儿,将乞讨者打发走了。
看完稿子,董大升扬起脑袋,看着我说:“张欢,提纲和样章拉得都还行,希望你下点儿功夫,把内文写精彩点儿。”
看来,是获得通过了,我心情愉悦地点着头,一下子就将小沛所叮嘱的故作高傲忘到了九霄云外。当董大升递过三千块定金给我的时候,我更是有些不能自已。说实在的,以前月薪几千都觉得是很平常的事儿,可这次我却激动得不行,也许是因为“干旱”了太久,这会儿终于盼来了甘霖吧!
正事说完了,董大升忽然话题一转,对我说:“张小姐,你太善良了,对于这些职业乞讨者绝对不要心软。他们表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其实是利用了我们的同情心理,达到不劳而获的目的,你这样做等于是在纵容他……”
想想也是,可万一他是真正的乞讨者呢?
“我想,真正的乞讨者都是走投无路的人,他不可能有如此职业化的头脑,那些人根本就想不出到地铁、繁华地带乞讨的主意。再说,那毕竟也是极少数人。”
话题偏了,唉,你说咱们没事抨击这个干什么呀?
正说话间,又有一位乞讨者向我们走来,董大升起身招呼道:“走吧,这些人将首都的形象丢尽了,再坐下去的话,还不得被他们骚扰个没完啊!”
董大升的奔驰车就停在地下车库里,他将车开到我的身边,招呼道:“张小姐,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犹豫片刻,我低头进入了后座。
一路上,董大升都在夸赞着我是如何的美丽,如何的漂亮,还感叹道,真没想到,自由撰稿人中还有这么出色的美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我微笑不语。见惯了男人的插科打诨,我没有再说什么。
临下车前,本想请董大升到家里坐坐,但想想还是与书商保持一段距离,保持一分神秘感比较好,太熟悉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董大升倒也识趣,将我送到小区门口,打开车门送我下车,笑着说:“张小姐,再见!”然后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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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5日 规划
接下这个任务,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可压力并未完全消除。毕竟书稿还没有完成,一刻的松懈就很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最近一段时间的连续奋战,虽然精神上很充实,但忙碌的工作、沉重的压力却让我觉得异常疲惫。这让我感到,如果长期这样下去的话,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将是极其不利的。所以,必须过上科学且有规律的生活,才符合持续发展的长远目标。
从这个意义上讲,老妈虽然啰嗦,但却是真正地关照我,她总是反复地叮嘱我身体要紧。其实,她所说的这些,都是非常必要的。
想想,还是为自己列出一个时间表吧,这样也好有一个明确的标准来约束自己,于是,我制作了一张作息时间表,上面明确地规定:
起床:8∶00
工作:9∶30至11∶30或12∶00
午休:1小时
工作:15∶00至17∶30左右
晚上视具体情况而定,看看书也行
……
我想,这样细致的规定就像是生活的坐标一般,一定能为自己指明方向,我信心百倍地期待着。
至于写作,特别是对于整本书的创作,我已经形成了非常系统的思维,具体做法就是将一块大蛋糕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儿的“小蛋糕”,然后有计划地完成。这样不仅有利于增强个人的自信心,还会让你在工作的时候产生“有个盼头儿”的心理,就能在不知不觉中完成整个任务。
经过分割之后,我发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二十几天,初稿就可以拿出来了,等完成任务,一定要好好地放松放松!
正寻思的当儿,忽然门铃响了,从猫眼里望去,是小沛,她身后还带着一位陌生的女孩。我觉得挺奇怪的,那女孩是谁啊?小沛想干什么呢?
哇,来就来呗,这小女孩还提了一兜水果,见外了吧?
经过小沛的一番介绍,我这才得知,原来女孩名叫梅子,也是一名自由撰稿人,只不过现在混得不算太好罢了。
等梅子进了洗手间之后,小沛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对我说:“张倍伟在家呢,她在我那儿不是很方便,就让她先在你这儿住几天吧!过几天,她不就回去了么?明天我陪她出去逛街,后天,你帮我招呼她。”
对于小沛的要求,我还能拒绝么?当然只有点头答应了。
既然梅子也是同类,自然素质不会太差,我当然应该拱手欢迎她的到来啦!
10月27日 不得志的梅子(1)
今天晚上睡在床上,梅子突然和我聊起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