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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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归根-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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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调三转拖长,要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林清摆出一副要揍他的架势,汤煦才大笑着告饶,连摆手说不开玩笑了。
  汤煦把行李托运,让林清回去,领到登机牌后才发信息给程博昊,告诉他自己已经上飞机,一直等到后来空姐提醒手机关机,汤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只有汤妈妈盼儿心切的催促短信,“儿子,下飞机一定要先给妈电话,我们过来接你。”
  小年轻在心里想,Q大正在放假,程教授没有课,现在是上午九点半,他或许在书房里没有看到手机上的短信。
  那家小茶馆里,程博昊一大早就被许清树喊过去喝茶。
  老人不知道又从哪弄来的庐山云雾,还是有价无市的山上云雾,色翠汤清,用特制的胚壶盛着,玉杯接茶,满室香气。
  要是真讲究起来,程博昊身上的几分气质,还真是这些年被许老这茶香熏出来的,淡然无欲,每次和老教授这样静坐下来,平日在学生面前严厉的形象也被柔和许多。
  反而看起来是种超出年龄的沉稳。
  程博昊的手机短信进来,他拿起来看,然后又放下。
  许清树笑着问,“是我那乖徒弟吧?”
  程教授“恩”了一声,却不愿意多说话。
  许老跟看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一样瞧着程博昊,“都敢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现在又憋着,我看你憋了这么多年,真怕你给憋坏了。”
  程博昊看这为老不尊的唆使者,严肃说,“我是真疼他,才不能动他的念头。”
  许清树说,“我看着你长大,还不知道你对谁真心,当然知道你是真疼他,估计这心眼里就只有这个孩子了!他在国内上学的时候你在后面为他做了多少事?分专业你去操心,毕业设计都要去插一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能来Q大,你说你自己使了多少力?”
  程博昊喝茶,看了动火气的许教授一眼,给他添茶,又无多大情绪地说,“他有能力,就应该得到更好的。”
  山上云雾需要细细品咂才能体味个中精华,许老被这小辈态度着实气到,一口气咽下茶,都顾不上嘴里什么味道,说,“汤煦是个好孩子,我打一眼看到就喜欢这孩子,你程博昊把人弄到自己身边,就为看他大好前途,结婚生子啊?我还真要替我这好徒弟谢谢你。”
  话说完对面人脸色就变了。
  许清树哪里想一大早就自己找气受,可他原本就有气。
  程博昊是他最喜欢的小辈,老人心里甚至都想这孩子要是姓许多好啊,做他许家人,哪会在程家受那么多不公平,把原本那么朝气的一个少年,磨练成如今这副脾气。
  看着他这么多年身边从来都没有人,许清树也给他介绍过,各种名门淑媛就没他程博昊能看上眼的。
  老人到底是多少知道他的性格脾气,摸清他心里有人,套他的话套了十多年都没有套出来,等汤煦到这边来,他总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心底的人就是他才收的乖徒弟啊。
  许清树真是又气又惊。
  国内晚上十点多,浦东机场国际航站楼出口,汤妈妈终于是等到自己几个月没见面的儿子。
  汤煦拖着行李过来,就看见他们家汤小太太望着他要抹眼泪了。
  小年轻赶紧放下行李去抱住汤妈妈,哄着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汤小太太捏儿子胳膊,佯装生气说,要不是我催着,你就不要我和你爸了。
  汤煦赶忙认错,终于是把汤小太太哄笑了。
  他们家从汤煦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因为汤振林的工作调动搬到上海,算是彻底定在这边。
  广州老家住着汤煦奶奶,他爷爷在几年前去世,为此被宠着惯着没被欺负和遇到什么挫折的汤煦在成年后事第一次掉眼泪。
  他这次回家,还要抽空回一趟广州。
  虽说在国外的新鲜感还没有过,汤煦一回到国内,那种隐在深处的归属感便油然而生。
  一家人上了车,汤妈妈一直在和儿子说话,问他要吃什么,心疼说这么挑食的嘴巴,在国外肯定不好过。
  汤煦原本坐飞机昏沉的脑袋立刻清明了几分,想起来在程教授家里享受的各种美食。
  他下飞机后一开手机就进了一条短信,程博昊回的短信里说上海夜里气温低,要他下飞机后多穿件衣服。
  小年轻看着手机屏幕笑,立马又给自己老师回了信息。
  汤妈妈看儿子没有听自己说话,拍了一下小年轻的头,说,妈妈在跟你说话你自个傻乐什么呢?
  
  【第八章】
  
  汤煦回到家里,过着的日子简直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吃块排骨把手弄脏,汤妈妈赶紧就拿着湿毛巾给宝贝儿子擦干净手,说,“多吃点,我怎么瞧着你出去没几个月就瘦了这么多呢?”
  小年轻啃排骨啃得满嘴油,和汤母说,您都不知道,加拿大的黑暗料理都快和英国齐名了。
  汤母心疼地看宝贝儿子,又往他碗里不断夹菜,汤父也跟着说,“要不让你妈过去那边陪你,我和她在家里就商量过这个事情了。”
  汤煦赶紧拿纸擦嘴,连声说那怎么行。
  汤母本就因为高龄育子身体落下不少病根,这些年还一直靠中药在养着,汤煦哪能让她过去遭罪。
  他夹起汤母放他碗里的糯米肉丸美滋滋地咬了一口,说,“我在那边过的挺好的,我们学校附近就有中餐馆,而且北美那边也挺注重健康饮食的,开始有些不习惯,后来就好了嘛。您不用操心的。”
  汤父也接话说,对对对,那边人可比我们国家更注重饮食健康。
  汤母没好气地瞪了汤父一眼,“对什么对!说让我过去的是你,跟儿子后面点头的也是你,我就是心疼我们汤汤在那边过的不好,当初就不应该依你们俩父子出什么国,上海这么大地方就呆不下去啦。”
  汤家父子无奈对视一眼,汤小太太的小宇宙又爆发啦。
  汤煦只能拿出必杀绝技撒娇说,汤夫人看着这么年轻,生气可是会皱纹的,来,笑一个嘛。
  又给汤母夹菜说,“快尝尝这个,这是谁做的菜呀,简直太好吃了,他儿子可真有福气。”
  汤小太太没憋住笑,刚刚攒的怒气早就宝贝儿子哄得没影了。
  汤煦又接着哄说,“您呐根本就不用担心,在那边程教授也很照顾我。”
  汤父停下筷子问,博昊啊?
  汤煦恩了一声,说,我周末很多时间都是去老师家里吃饭,他家有个张阿姨,做饭就比汤夫人差了那么一点点,可好吃了。
  汤母看着小年轻说话的表情笑,他要是喜欢谁,说到那个人眼睛都发亮。
  小年轻给父母说了程博昊怎么给他引荐的许教授,又说自己两次喝醉都是他照顾的,还没有一句责怪。
  汤父笑着说,“博昊这孩子真不错。改天他回国了,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汤母上次联系程博昊,为汤煦去Q大的事。
  那边的小辈说话礼貌又沉稳,跟她说放心把汤煦交给他。
  她怎么能不喜欢这样谦逊又礼貌的小辈,现在一想儿子在那边有他照顾,悬着的心就放下去一大半。又想起什么事,和汤煦说,你估计是记不得了,小时候不知道有多粘博昊。
  小年轻嘴巴塞着食物,抬头看汤母憨憨地啊了一声表示疑问。
  汤母说,看来是真记不得了,你中考那年他过来看你们相处地那么好,还以为你记得呢。你呀,人家在家里才住了小半个月,你天天跟在后面程哥哥长程哥哥短,睡觉要一个被窝,洗澡还缠着人。只要和你程哥哥处在一块,你那跟命一样的奶嘴都能不要。
  听到这儿,汤煦一下子脸红了。
  和奶嘴有关的任何事,都让他臊得慌。
  汤父在旁边笑,汤母说的可没一点夸张。
  他小时候模样真还像个精致瓷娃娃一样,第一眼看过去,真分不出来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就连汤爷爷也打趣自己小孙子,这要是个孙女儿,估计娃娃亲就定下了。
  汤煦坐在饭桌上,听父母说他小时候的事。
  尤其是和程博昊相处的那一段,仔细一想就觉得脸发烫,那么小年纪的事,他怎么就谁都不黏糊,就黏糊程博昊了。
  小年轻回来这些天,白天出去和国内的朋友同学聚一聚,听说他是许清树收下的关门弟子,简直就是羡慕又嫉妒啊。
  许清树带过的学生不少,可真正能称为他徒弟的,可真是没几个。
  都在感慨,汤煦这是走什么好运了,说实话建筑设计圈里才展露锋芒的新人真是不少,很多有才华看起来都是在汤煦之上。
  给许老引荐过去的更是不用说,可是那老头儿怎么就看上汤煦了。
  他既没有得过国际大奖,也不算是最有才的。
  汤煦憋了几天,晚上三点多躺自家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忍不住发信息问程教授,老师,你会记得四岁以前的事情吗?
  程博昊没过多久就回了,汤煦都能想到他的表情,短信里面说,怎么还不睡觉。
  汤煦立马抱着手机回,睡不着。
  后来过了十几分钟,那边才来短信说,恩,记得你四岁时候的事情,想知道啊?
  汤煦看清楚短信内容,脸上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其实程博昊以前也说过他衔奶嘴的事。亲戚间相互来往走动知道他小时候的窘事挺平常。
  况且见过小时候的汤煦谁不知道这小孩儿对奶嘴的热衷是别人碰不得的。
  后来越长大,就越不能听别人说这件事,他都一大男人了,换谁还总听旁人拿这件事打趣他都会觉得难为情。
  可是他汤煦不记得除了衔奶嘴,还有跟屁虫的黏糊人这一出呢。
  赶紧编短信说自己想睡觉了,连基本礼貌用语都忘记用,给程教授发过去,就拿被子盖住脸,掩耳盗铃一样闭眼睛装睡觉。
  也不管手机再有没有短信进来。
  可怜的小年轻被调戏了还不自知,成全程教授一天的好心情。
  汤煦半个月的假期很快就结束。
  去温哥华的机票选的是晚上九点,在吃过中饭后,汤妈妈就开始张罗给宝贝儿子收拾行李,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买的那些吃的用的,把汤煦大一时买的一个特大号行李箱给拖了出来,直往里面塞东西。
  汤煦看汤小太太那阵势搞得他跟流浪逃亡一样,简直看直了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去阻止,把汤母塞进去的东西又往外拿。
  终于是好说歹说,才让汤母放弃收拾那个行李箱。
  行李超重托运实在是麻烦。
  小年轻和汤父一起去了一趟广州看望汤老太太,带的是汤奶奶和汤父都特地给许老和程教授准备的礼物。
  难得回次国,他那行李箱里装的,吃了吃的,就剩吃的了。
  机场送别又上演依依不舍泪眼婆娑是汤母送别儿子的必备过程,她疼了这么多年的心头宝,多想每天都待在自己身边,亲自伺候着多乐呵。
  小年轻和汤母说,等儿子更出息了就回来啦,您老要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晚上的飞机到温哥华正好是上午。
  寒流在圣诞后悄然而至。
  幸好这趟航班赶上好天气,难得没有延时。
  汤煦早在和林清的聊天里就听见他说,温哥华下雪了。
  小年轻自幼都长在南方,雪景再漂亮,都是害怕第二天的太阳。很少能见到这样厚实的雪景。
  等取好行李从航站楼出来,汤煦远远便看见程博昊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在大厅等候。
  从飞机到大厅暖气都足得很,小年轻把白色短款羽绒袄放臂弯里夹着,拖着大行李箱,一看见程教授就挥手,笑着朝人走近。
  “老师,麻烦您了,这么冷的天还特地到机场来接我。”
  眼前高大男人打量一眼只穿着浅灰色高领毛衣的小年轻,伸手示意把行李箱给他:“先把衣服穿上,外面冷。”
  外面阳光挺好,铺在身上感觉不到多少暖意,满眼白色刺眼,从大厅到停车地方大概走了五分钟,直到钻进程教授的雷克萨斯浑身再次被暖气包围,他才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对身旁驾驶座上的程教授说:“这边比上海冷太多了。”
  车上暖气正对着他吹,程教授脱了身上的风衣,里面穿一件V领的浅灰色毛衣搭配白衬衫。
  程博昊把暖气继续打高,看缩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小年轻,勾下嘴角看着像是在笑,说:“像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是最不怕冷吗?”
  小年轻把脖子又往高领毛衣里缩一点,下眼睑有没睡好的青色,有些可怜兮兮地回:“我最怕冬天了。”
  是啊,最怕冬天。却又跑来这个以冷出名的国家留学。
  程教授车速开的并不快,望着车窗前的路,放柔声音说:“你先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再叫醒你。”
  汤煦被车内暖气烘得晕乎乎,跟程教授模糊地“恩”了一声,迷糊睡过去。
  车一路上都开的又稳又慢,遇见红灯,程博昊就静静看把头侧在他这边睡的安然的小年轻,脱下来的大衣搭在他身上,他下意识地抓着衣服,睡熟的样子还微微张着嘴。
  程博昊忍不住笑他显得几分憨态的睡相。
  汤煦是比开学提前两天来温哥华,想花些时间重新找和国内留学生合租的地方。车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程教授家,小年轻掐点地醒过来,一脸睡意望着窗外一片白色,又低头看自己身上盖着程教授的大衣,不好意思说:“又得好几天倒时差了。”
  程博昊把车停稳,靠过来给小年轻解安全带,贴近的温度感觉到汤煦身上暖呼呼的,打趣说:“希望这不是你接下来上课走神的理由。”
  
  果然还是记得那第一节自己的窘态啊。
  
  汤煦难为情地笑,把大衣还给程教授又说了一声谢谢,赶紧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箱。
  温哥华相对于加拿大其他城市的气候算是典型的冬暖夏凉,一年以春秋装为主,平均年冬天也是偶尔下几次雪,可小年轻就是不走运,第一年的留学时间,便遇上这座城市罕见的寒潮。
  汤煦觉得自己对程教授的家比对自己以前住的地方要熟悉多了。
  从外面到屋里面也就一分钟不到的路,小年轻乖乖听教授的话戴手套围毛巾,行李箱也被程教授拖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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