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和体谅。
我说:“老公,咱们还是买辆车吧。”
他明显愣了一下,很困惑,问我为什么。
我说:“男人出门在外谈生意到处奔波,没有车哪行呢?面子上不能输,气势上更不能输,男人的车就像女人的珠宝,是门面,还是代步工具,不管是为了出入方便还是为了谈生意,你都该有辆车。”
他说:“你忘了?咱们说好了,攒钱给孩子留着。”
我摸摸肚子,说:“孩子还没影呢,难道为了他要先苦了大人么?不如等他来了以后,再慢慢攒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的工作。”
他说:“不行、不行,孩子花钱地方多……”
我说:“我说行就行,事实证明,大人的工作要是搞不好,又怎么赚钱养小孩子?只要你工作上进,咱们家还怕赚不回来一辆车钱么?再说,摇号的规定快要执行了,现在买车总比以后排队买不上车的好。总之,一切由我说了算,明天咱们就去看车,马上买!”
黎先生不再反驳,他被我感动坏了。
作为夫妻,不管是理解还是磨合都是相互的,因为婚姻是一道双向选择题。
男+女=口 06
几天以后,黎先生将一辆二手车开到了我面前。
他说,汽车摇号的政策已经开始执行了,二手车价格疯涨,能拖关系买到一辆不错的二手车已属不幸中的万幸了,好在这辆八成新的二手车被上一任车主保护得很好。
我问他花了多少钱,他向我比了个手势:六。
六万,六万买了一辆二手车,这是我们结婚以来最奢侈的一次了。
我管这辆二手车叫小黑,因为它通体的黑。
小黑的降临,令黎先生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他对小黑的热情,几乎超过了对我的。
中午,黎先生拿着水桶和抹布下了楼,小黑在他的打理下焕发了光彩。
下午,黎先生又不知从哪里掏出车罩子,小黑被蒙上了面纱。
晚上,黎先生又先后下了三次楼,回来的时候都会告诉我:“小黑真是越看越耐看了。”
我说,我想给小黑买个汽车挂饰。
黎先生反对,他说小黑要保持最干净整齐的状态,不放任何抱枕、靠垫、椅套、挂饰,或是香水。
我说,稍微打扮一下无伤大雅。
他仍反对。
我说:“小黑不是你一个人的。”
他看了我一眼,说:“我是驾驶员,我要坐在能让我最舒适的环境里。”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说:“挂个东西就不舒适了?家里还不都是我布置的,也没见你埋怨过。”
他说:“所以,老婆大人,家里你就尽情的布置吧,请把小黑留给我,让它保持最单纯的一面吧。”
他说的我好像侮辱了小黑一样。
我说:“小黑是咱们家的最后一片净土了?”
他点头。
我又说:“你坚持?”
他继续点头。
我不语,拿起手边的杂志翻着,看似平和和妥协,其实我正努力压抑着不断从体内滋生出的叛逆因子,顺便打了“他说不要我偏要”的主意。
从这天开始,我就预感到,小黑会成为我和黎先生之间的沟通障碍。
第二天一早,我们如往常一样起床、梳洗、吃饭、出门、互赠临别吻。
哪知走到了楼下,我们的分歧就开始了。
我刚坐进副驾驶座,系上了安全带,黎先生就冷不丁的开口说:“一会儿我把你送到地铁站,你坐四站就能到公司,不用倒车。”
我扭脸看着他的侧面,说:“那你呢?”
他说:“我就命苦了,我还要随着早高峰一起堵车,冒着迟到扣钱和油价疯涨的风险。”
黎先生的话令我深刻意识到,买车是一个陷阱。
我说:“黎大毛,你的意思是,以后的每天我都要坐地铁上下班,而你要独享小黑?”
那这辆车到底为什么要买,意义在哪里?
他点点头,很严肃道:“如果不这样的话,咱们的关系就会穿帮了。”
我仍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说:“就没别的办法了?”
他建议道:“你开车,我坐地铁?”
他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没有驾照。
最后,我还是认命的走下车,目送小黑挤进连绵不断的车队里,带着对黎先生的怨恨走进了地铁站,一路疾行,打卡,排队,上车。
我都是被后面的人推着上车的,尽管我已经紧贴住背对我的男人了,我身后的女人仍是不死心的要凑进来,让我不得不怀疑她的屁股是不是已经暴露在车门外了。
这时,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正在回忆时,就见背对我的男人回过了头,竟是张总。
他居高临下的对我打招呼,我也仰头对他行注目礼,龇牙咧嘴的露出一个笑容。
张总身边的女人也在这时回过头,又一个竟是,竟是张玫。
自从上次和张玫大吵后,我和她已经当彼此是透明人了,见面也不打招呼,如今如此近距离的对上视线,不可谓不尴尬。
张玫笑得很甜,说:“若若,你不是一向打车上班么?”
我咧嘴一笑,说:“我记得张总也是一向开车上班吧?”
张总说:“车送去修理了。”
我问:“又坏了?”
他露出一丝苦笑,说:“这次是撞的。”
我们三个人一同陷入沉默,我抱着皮包努力往角落凑去,反被角落的女人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接着她骂道:“挤什么挤!你踩了我好几脚了!”
我想说,我的脚也正在别人的脚下,姐姐,你就行行好吧。
我又往另一方挪去,挪了两步,撞上了张玫,她斜了我一眼,眼里堆满了厌恶,我也斜了她一眼,挪回原位。
于是,我还是贴着张总的后背站着,那姿势就像澳大利亚的特产,树袋熊。
我本想一路保持沉默并且尽可能的忽略自己的存在,直到抵达目的地,但Miumiu的突然来电却剥夺了一切。
在疾驶的地铁里,我的手机信号额外畅通,Miumiu的声音也额外的大。
她激动万分的和我分享了她的新恋情。
对方是她姐夫的弟弟。
我提出疑问:“你没有姐姐?哪来的姐夫?”
她说是认的。
我问:“你认了姐姐?”
她说:“不是,是认了姐夫。你也知道,这年头的女人要是认男人当爹啊,哥啊,叔叔啊都会被冠上不太雅观的名词,别人一定会说我们关系不纯洁,所以我也不管认得这个哥哥叫哥哥,我就叫他姐夫,至于姐姐,等他以后结婚了,会有的。”
我对这个干姐夫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男人在没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愿意当Miumiu的干姐夫,而不是男朋友,甚至还把自己的弟弟介绍给Miumiu。
我说:“亲爱的,你的魅力指数下滑的速度就像是股灾时的恒生指数,这位姐夫居然对你的杀伤力免疫!”
她说:“我也费解这点,他明明表现得对我很有好感,可是那天吃饭的时候,他却突然带着弟弟一起来,非要把我们撮合在一起。”
我问:“那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喜欢他?”
她说:“各有千秋,不过我现在已经和弟弟在一起了,总不能突然调转枪头跟哥哥暧昧吧?弟弟就弟弟吧,将就着用。”
这话落地时,我感觉到脑瓜顶投来两道视线,应该是张总的。
我矮了矮身子,小声说:“你就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含蓄点。还有,男人都是这个德行,他们就喜欢玩若即若离的暧昧游戏,要是把关系挑明了就不够刺激了,这就是贱骨头。”
Miumiu在电话那端嚣张的大笑,她说她现在的生活充满了刺激和悬疑,她就像是个风水宝地,被一明一暗的两个政府争夺着,干姐夫是地下党,弟弟是地上党,前者保持一天三个问候短信的节奏,后者保证一日三餐的温饱相送,她成了他们兄弟之间展现浑身解数的试验田。
我很担心Miumiu的未来和健康,说:“Miumiu,你这是心理变态的行为,还有,你在他们兄弟俩之间扮演这么一个角色,万一东窗事发了,你说是他们兄弟反目成仇,还是一致对外啊?你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说:“我知道我是在玩火,但我忍不住,我已经很久没有恋爱的感觉了,我快枯萎了,我需要养分,所以你也别劝我了,没用的。”
我果然没有再劝她,因为到站了。
我随着人群涌下了地铁站,自顾自得往前走,不会儿,就被张总和张玫迎头赶上。
张总拍了拍我的左肩,声音却从右边传来,他说:“你走错方向了。”
接着,张玫在后面阴阳怪气道:“是啊,若若你怎么像个外地人。”
我对他们乐乐,跟着他们的步子走向正确的出口。一路上,我都在观察张总和张玫的互动,张玫不停的说话,张总不答腔,偶尔点点头,再回头看看我,说:“别落下。”然后,张玫就会对我投来仇恨的一眼。
渐渐地,我超过了他们两人,率先登上滚梯,身后却传来张总的声音。
他说:“韦若,你今天怎么也坐地铁了?”
我说:“打车钱给不起了,还是地铁经济实惠。”
他笑笑说:“以后都打算坐地铁?”
我也笑笑,说:“没准吧。”
张玫又白了我一眼。
我和张玫的关系,因为今早的一切而迅速降温,从见面不打招呼升级到见面翻白眼的程度,一天之内遇到张玫十三次,我的眼球变得很酸。
敏感的刘琤琤发现了异状,问起缘由,我一五一十的八卦了。
刘琤琤很气愤,她说:“要不是因为我和张总的家是两个方向,她是不会有机会的。”
我说:“依我所见,张总并不喜欢张玫。”
刘琤琤问为什么。
我说:“他对她的态度很冷淡,好像这个人可有可无,如果不是装蒜,就是没拿她的意图当回事。”
刘琤琤撩开肩膀上的头发,说:“那是,能看上张玫的男人,多半都是睁眼瞎。你看黎经理,眼里根本没这个人,就算她怎么献殷勤都没用。”
我心里一抖,连忙问“献殷勤”的细节。
刘琤琤神秘兮兮的告诉我:“那天我亲眼见到她把玫瑰花塞进黎经理的文件夹里。”
我恍然大悟了,除了大悟,还有气愤。
真是孰不可忍!
刘琤琤继续念叨着:“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但是你之前和黎经理是一对的,我总怕说了这些会影响你们的关系,现在你们分手了,我说说就当耍嘴皮子,你也别往心里去,分手了,男婚女嫁就个不想干了。”
因为刘琤琤的话,我开始注意起张玫,注意她的言谈举止和工作态度,用最挑剔和批判的眼光挑她的刺。
我发现,人一旦发自内心的讨厌起另一个人,就会看不惯那个人的一切,就算她说了一句好话,或是做了一件好事,在我眼里,都变得无比龌龊和别有用心,这就是有色眼镜的妙用。
临下班前,张玫经过我的座位来到黎先生的办公室门前,敲门进去,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我看到黎先生打开了文件夹,文件夹里并没有玫瑰花,还看到张玫对着黎先生甜蜜的笑,虽然这种笑容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普通的微笑。
张玫出来的以后,和离我不远的同事闲磕牙。
她说,黎经理买了一辆车,还请她去试坐,被她婉拒了。
她还说,女人要学会矜持,不要动不动就倒贴。
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感到她是针对我的。
我的无名火窜了上来,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两个字,“试坐”。
五点半一到,我第一个冲出了公司。
我需要冷静,我不想在这时候看到黎先生,我怕我会忍不住质问他,尽管我心里有数,张玫的话不是真的。
坐了三站地,黎先生传来了一通短信,内容是让我在今早进站的地方等他,他开车接我回家。
我回道“好”,不似往常那样,还要加上一句“老公”。
心情烦躁和低落的最直接表现,就是争吵和不谅解,这个道理我很快就体会到了。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我迎上了一阵冷风,又习惯性的去揉眼睛,直到眼泪流了出来,才感到好受些,但很快的,眼泪都被冷风吹干,还带着沙沙痒痒不适感。
我只好在站口的书报摊那儿买了一瓶矿泉水,又走到出站口无人的角落里,背对着风口,摘掉了隐形眼镜,放进矿泉水瓶里。
拧好了瓶盖,黎先生也来了电话,他说要晚几分钟到,保守估计三分钟。
我看着表,掐准了三分钟,走出了站口,站在路边。
天已经完全黑了,放眼过去灯光璀璨,视线前充满了闪烁的光点,所见的一切都变得既朦胧又华丽,伴着呼呼地小北风,全世界都充满了罗曼蒂克的颜色。
又等了几分钟,黎先生还是没到。
我这才想起,我忘记了小黑的车牌号,只记得那是一辆黑色的,颇有质感的二手车。
这时,路边传来了急促的喇叭声。
起初我还以为那是车主为了表达对塞车的愤怒,而后才隐约看到被摇下的车窗里伸出了一个脑袋,那人还叫道:“若若!上车!”
我二话不说飞奔了过去,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接着说道:“走吧!”
“你要去哪儿?回家?”
我系着安全带的动作顿在一半,我看向那个说话的男人,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张总?”
男+女=口 07
这个男人居然是张总,这比别人告诉我黎先生是女人还要令我猝不及防。
张总说:“还是送你到上次的地方么?”
这一瞬间,我的脑子就像打了激素一样,飞快的运转着,我先想到了黎先生,我不敢看向窗外,生怕看到小黑,接着我又想到张总,我要用什么样的借口下车,下了车万一撞见黎先生,我到底上不上他的车,还要当着张总的面?
我支支吾吾的看着张总,说:“张总,事情是这样的,我还有点事,不着急回家,我想先看场电影……”
我本想说,我想去看场电影轻松一下,麻烦张总把我放在就近的电影院门口吧。
却不想,张总比我说话的速度更快,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两张电影票,递到我跟前,成功的打断了我的话,他说:“我这有票,今晚七点的,现在还有时间吃晚饭。”
我拿过票,眯着眼看着上面的日期,正是今晚的。
我一乐,一边把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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