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PK表演:赵氏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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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PK表演:赵氏孤儿-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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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顺畅地接受。这不是奇迹,而是自然。因为这是自古相传的一种传统理念,文绉绉的说法叫做游侠精神,是一种武力与道德相结合的产物。据说,先秦的墨子就是游侠派系的代表人物之一,正是这样一种源远流长的传承,我们认同江湖的理念才成了很自然的事。只不过,历史的发展最终选择了鸽派的儒家而抛弃了鹰派的墨家,江湖就成了千百年压抑在人们心底的一种渴望。如果一个个体让游侠精神成了他生命的显性特征,那么很不幸,他将被这个鸽派主导的世界边缘化。
  再来说这个鉏麑,这个名字也是个姑且用一下的名字,因为在史料中他就有若干个差不多发音的名字,天知道到底叫什么,连雇用他的夷皋都未必搞得清。从犄角旮旯雇来的一个杀手,当然不是贵族,有个表音符号称呼他就行。然而,一个四肢发达的人未必头脑简单,一个因为使命而不得不临时找个符号去称呼他的人未必没有思想。
  鉏麑的事正说明了民间游侠精神的可怕力量。
  关于鉏麑,大概连左丘明都是一头雾水,他看到的资料应该是这样一个客观描述:某一天,赵盾早起,看见自家院子里死了一个壮汉,用他基本的刑侦知识初步判断:身带管制刀具,有准备行刺的迹象,但死因是撞树自杀。
  那么,要是你我正在写《左传》这样的书,面对这样的资料,怎么利用呢?反正左丘明是来了个“代言”,说鉏麑凭借一身轻功悄悄找到一个观察地形的绝佳位置,发现目标赵盾一身正装正在假寐——天啊!这么早起来,一本正经等着上朝,这真是好官!不能杀啊不能杀!可是,老板交代的任务咋办?咱江湖的规矩就是领了任务就要完成。于是,鉏麑想不通了,纠结到了极点,自杀了。信不信由你,有更合理的假设也由你。左丘明这么假设总有他的道理,至少是基于他对鉏麑这种游侠人群的理解。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赵氏孤儿》人物志(11)
然而,这一次左丘明发挥想象的空间实在太少,因为资料只给了他后半夜几个小时的时间,让一个刺客不刺目标而杀自己,能有什么理由呢?老早起来等上朝,跟“好官”、跟“不能杀”有多少必然联系?左丘明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觉悟都很难说,但他只能把这种想法硬塞给鉏麑了。
  阴差阳错,这样的硬塞却感动了很多后人,鉏麑成了舍生取义的一个典范。
  灵辄:报恩者
  吉人天相,凡是贵人,总有好运气罩着,总能在绝境中被馅饼砸中。赵盾也不例外。已经到了眼前的职业杀手突然短路,自杀身亡,这已经是奇迹了,不过奇迹还不止于此。
  夷皋没有达到目的,当然要卷土重来,但匪夷所思的奇迹却不能再来一次,文学不允许,天理不允许,夷皋更不允许。这次,夷皋摆下鸿门宴(这是说给现代人听的,历史上的鸿门宴在夷皋死后四百来年才发生),要彻底解决赵盾。
  关于“酒无好酒、宴无好宴”的故事,可以说大致千篇一律,无非是暗藏甲兵、摔杯为号之类,夷皋也差不多是这个路子。但是他有优势,赵盾毕竟是他的臣子,无论自己怎么离谱,赵盾至少不能先撕破脸皮,不能派赵子龙领人马在外围接应,更不能带一支军队开着战车上酒桌。能带的,只是保镖提弥明。
  必须承认,提弥明是历史上少有的铁血保镖,大概只有战宛城的典韦之类极个别几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然而,他用性命换来的结果不过是让赵盾从室内逃到了宫外——还是没有部队接应,而且后有追兵。当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总是要有些怪事发生的,追兵不止一个,让他们集体如鉏麑般自杀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情形下仍然一定要有人发神经,这个人就是灵辄。
  八成这又是左丘明先生的一个想象,因为怎么琢磨都有点问题。用《左传》原文的话说,这个灵辄是夷皋手下的“介”。介是甲的同义词,这里当然指的是甲士。灵辄这个“介”倒戈相向去对付夷皋手下的“徒”,也就是步兵,这样一来,赵盾跑了。
  奇怪!春秋时候军队基本都是车兵,介是乘在兵车上进行攻防的甲兵,徒是跟着战车的步兵,这种作战方式不难想象,看看二战时候的坦克配合步兵作战应该也差不离,只是冷兵器时代的战车没有火炮,只能载上拿着武器攻防的士兵,显然,他们的攻击力、防御力都要比步兵强。那么,难道追击赵盾用了战车?那时候车战的具体情况很难详知,有一种说法是一辆车配3个甲兵外加72个步兵跟着。也就是说一个灵辄反水,就算只有这一辆战车,他也要对付七十来个人,难道他比提弥明还猛?还有,他跳下来跟步兵打,那车呢?让赵盾坐上跑了?赶车可是技术活儿,难道赵盾有驾照?还是车夫也同时造反了?问题太多,想不过来,反正就是赵盾在灵辄的帮助下跑了。
  鉏麑的动机不明,左丘明勉强给了个解释。灵辄不能也这样,于是,又补充了一段往事。想当初,赵盾发达的时候,曾经进山打猎,碰上一个饿得半死的人,不用说,当然就是灵辄。出于同情,赵盾就请他吃饭。结果,灵辄一边吃一边留,如同很多传统故事中的情节,说是惦念家中老母,准备拿回去孝敬。再接下来的事就都是皆大欢喜,各得其所,灵辄自己吃饱了,还给老娘带回去一大堆,并且赵盾也发了抚恤金,让他好生伺候老母。按民间故事的主题词,赵盾叫积德行善,而最终灵辄是知恩图报。 。。

《赵氏孤儿》人物志(12)
鉏麑和灵辄是两个地地道道的小人物,凡是大故事,构建情节的时候往往要用小人物来点睛,这才能引人入胜。正因为是小人物,要在故事里起重要作用,他是没有什么特性可以依仗的,那就必须体现人身上的某种共性。这两个人实际上都代表了一种普遍为人接受的道德准则,简单地说,鉏麑表现的是“一个人不能做什么”,而灵辄表现的则是“一个人必须做什么”,学究们合称为“有所为有所不为”。而赵盾呢,他是一个正面人物,他的正直在鉏麑那里收到了回报,他的善良则感化了灵辄。
  从这一点说,灵辄更像是一个被用来劝善的角色。
  后记
  一个人,没法和历史叫板,因为所谓历史捆绑着很大一批情感动物。常常能看到的,是一个怪现象:事情本身应该是假的,但故事的存在和流传却是真的。
  自然科学讲究求真,尽管求真是一个美好的词汇,但历史不能如法炮制。因为历史是人造的,不是天然的。记录历史的人是活的,解读历史的人也是活的,在历史的读和写之间,人们的主观能动性是一定会发挥的。
  人有情感,人有利益,人有思想,人有立场。人有不愿意说的,人有不愿意听的,人有别有目的地说的,人有听了却不愿意信的。于是,除了关系密切的亲历者,历史只能是真实的元素和一厢情愿的假想、道听途说的填充相结合的产物。
  在写《赵氏孤儿》中这几个相关人物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想到包拯和庞籍(就是那个大奸臣庞太师的原型)。宋朝的历史资料留存至今的比较丰富,其中有不少部头很大的流水帐,如《续资治通鉴长编》、《东都事略》等,要拿它们当书读是很凄惨的事,可以说一百个人九十九个不爱读,唯一爱读的那个要写博士论文。但这样的书,其实是“真实”的典范,因为举凡造假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不会做许多无关主题的无用功,这世界上有造借据的,有造遗嘱的,最多也就造个血肉丰满的故事。造一个百八十年每月每天发生的琐事,不可能。
  我不需要写博士论文,自然不肯纵向地去啃这些流水帐,但想到了包拯和庞籍,就临时横向啃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庞籍是一流的政治家,那包拯就在二三流之间。不相信我的结论,你可以自己啃一下——横向啃还是不算很费力的,但我相信,你很难啃出一个跟我完全相反的结论。
  赵氏孤儿的事件年代更久远,但情形却差不多:真实和流传互相矛盾,真实有真实的依据,流传有流传的现实。我们的祖祖辈辈已经深入骨髓地相信这个故事的戏剧版,你忽然去颠覆它,说“真实”应该如何如何,能成功吗?我想不能。因为更多的人,更欣赏这样一个忠义双全、惊险刺激的传奇故事,而不是无味甚至无聊的“真实”。
  这种大多数人的品味,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史实,甚至也是一种现实。
  二百多年前,一个名叫曹雪芹的先生把这一切归纳为一副对联: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赵氏孤儿”考辨(1)
郝良真、孙继民
  据《史记》卷四三《赵世家》(以下简称《赵世家》)记载,赵氏先祖在晋景公三年(前597)曾遭族诛之祸,赵朔遗腹子赵武在公孙杵臼和程婴的佑护下侥幸免祸,后赵武长大,依靠韩厥等人的支持恢复了赵氏宗位。这个历史故事在宋元之际被改编成剧本《赵氏孤儿》,从此广为流传,几乎妇孺皆知。但此事具有多少真实成分?学者们的看法并不一致。清万斯大《学春秋随笔》认为:《赵世家》所载“治灵公之贼以致赵盾”,“合之《左传》所载,确为可据。盖当时因(庄)姬谮讨同、括,遂并治弑灵一狱,追论赵盾,欲灭其家。武方幼稚,从母匿公宫幸免”。清沈钦韩《春秋左氏传补注》依据《左传》宣公二年所记又认为:“赵盾以赵括为公族大夫,为赵氏宗族之主,此时赵括被杀,赵氏宗族祭祀随之废弃,故后文韩厥有‘无后’之语。以前赵武依赵括,括被杀,无所依归,只得随母在舅父家畜养。”今人杨伯峻不赞成万斯大、沈钦韩的观点,称“此两说似均难足信”,并进一步说:“《赵世家》记载赵氏被灭与赵武复立,全采战国传说,与《左传》、《国语》不相同,不足为信史。”(《春秋左传注》鲁成公八年条。又,清梁玉绳《史记志疑》卷二三晋景公三年条亦认为,此事“妄诞不可信,而所谓屠岸贾、程婴、杵臼,恐亦无此人也”云云。)《山西师大学报》1987年第2期所刊杨秋梅《“赵氏孤儿”本事考》也提出了一些富有启发意义的新看法,但仍有可商榷之处。万斯大、沈钦韩认为赵氏孤儿一事疑信参半,杨伯峻先生认为是全采战国传说。为了弄清其中真相,还其历史本来之面目,有必要对史籍所载赵氏族诛的有关资料进行分析与考订。
  第一,关于赵氏族诛与赵武复立的时间。《赵世家》、《史记》卷四四《韩世家》(以下简称《韩世家》)称屠岸贾灭赵氏家族一案,是在晋景公三年(前597),十五年后,亦即晋景公十七年(前583),又复立赵孤儿赵武。但《春秋》、《左传》、《史记》卷三九《晋世家》(以下简称《晋世家》)等所记不同。《春秋》鲁成公八年载:“晋杀其大夫赵同、赵括。”《左传》同年条记载此事更为具体,其云:
  晋赵庄姬为赵婴之亡故,谮之于晋侯,“原、屏将为乱”,栾、郤为征。六月,晋讨赵同、赵括。以其田与祁奚。韩厥言于晋侯,曰:“成季之勋,宣孟之忠,而无后,为善者其惧矣。……”乃立武,而反其田焉。
  原、屏即赵同、赵括,武即赵武,成季、宣孟即赵衰、赵盾。《左传》并记赵同、赵括被杀是在鲁成公八年(前583)六月,时间更加具体。《晋世家》景公十七年:“诛赵同、赵括,族灭之。韩厥曰:‘赵衰、赵盾之功岂可忘乎?奈何绝祀!’乃复令赵庶子武为赵后,复与之邑。”《史记·十二诸侯年表》晋景公十七年条亦载:“复赵武田邑。”可见,赵氏族诛的时间,是晋景公十七年(前583),而非三年(前597)。并且,在晋景公四年至六年(前596…前584)之间,赵氏家族成员活动见于史籍的颇多。《左传》宣公十五年(晋景公六年,前594):“晋侯使赵同献狄俘于周。”鲁成公三年(晋景公十二年,前588):“韩厥、赵括、巩朔、韩穿、荀骓、赵旃皆为卿。”鲁成公四年(前587):“晋赵婴通于赵庄姬。”鲁成公五年(前586):“原、屏放诸齐。”“秋八月,郑伯及晋赵同盟于垂棘。”鲁成公六年(前585):“赵同、赵括欲战”。赵括、赵旃为卿亦见于《晋世家》景公十二年(前588)条。这些记载均说明,赵氏族诛不在晋景公十七年(前583)之前。

“赵氏孤儿”考辨(2)
也许有人会对赵氏族诛与赵武复立同在一年之内表示怀疑。的确,赵氏族诛,其田邑转赐祁氏,赵武复立,又恢复原田邑,这期间需要一个过程。赵同、赵括是在鲁成公八年(前583)六月被杀,那么,仅在半年时间内就完成这个循环似嫌太短。杨伯峻《春秋左传注》在成公八年条推测:“据《赵世家》,韩厥劝晋景公复立赵武,应在两年后的景公患病时。”杨先生之所以作出如此推断,是因为《赵世家》叙赵氏在晋景公三年(前597)被杀后,“居十五年(亦即晋景公十七年),晋景公疾,卜之,大业之后不遂者为祟……于是景公乃与韩厥谋立赵孤儿(即赵武)”。(《史记》卷四五《韩世家》:晋景公十七年,病,卜大业之不遂者为祟,韩厥称赵成季之功,今无后祀,以感景公。景公问曰:“‘尚有世乎?’厥于是言赵武,而复与故赵氏田邑,续赵氏祀。”又,梁玉绳《史记志疑》卷二三条亦认为:“景公病祟而卒,在十九年,《晋世家》所记是也。”)而据《左传》鲁成公十年(晋景公十九年,前581)和《晋世家》所记,[《左传》成公十年称,晋景公“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曰:‘杀余孙,不义,余请于帝矣!壤大门及寝门而入。’公惧入于室。”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于“杀余孙”下注称:“当指八年(鲁成公八年,晋景公十七年)晋侯杀赵同、赵括事。晋景公所梦见之恶鬼,应是赵氏祖先之幻影。此孙为广义后代也。《赵世家》记此事,云‘晋景公疾,卜之,大业之后不遂者为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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