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甲黄沙之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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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甲黄沙之血战-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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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喜微微一笑:“呦。那可真对不住。老哥,那烦劳您去通报一声。就说,闯将和八大王来探望你家头领来了。”

  那人一听“闯将”、“八大王”几个字,顿时像被一桶冷水当头泼下,酒醒了大半,慌道:“小人该死该死!冒犯了张帅和李帅。”他仔细的借着门外的微光对李自成、张献忠打量了片刻,忙道:“小的这就去禀报、禀报。”说着,就想用力将院门关紧。李自成不等他借故报信,一双虎掌用力一推,不惟将门推开,连那人也一并推了一个跟头。

  他一把把那人拎起来,冷冷地说:“禀报就不必了。过天蛟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沿着一排倒座房绕过影壁,来到内大门。平日里本该有十个人在这里把守,今晚却连个鬼影子也不见一个,内大门竟也半掩着,透出橘红色的耀眼的火光,不时有人在庭院里走动,像是在忙着什么。张献忠咧嘴一笑:“哪个龟儿子睡觉还能搞这么大的阵仗?” 自成看了把门的一眼,冷笑了一声,推开了半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乱哄哄的庭院内火光一片。数十枝松脂火把下,二十几匹叫驴和骡子扎成了堆,三五十个大汉正风风火火的把一个个麻包、布袋往叫驴和骡子背上驮负。一些散落还未搬动的布袋竟不时的蠕动。

  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突然涌入,令忙碌的人们猝不及防。原本流畅的影像竟似在瞬间凝涩,定作一卷百人图、静成一幅水墨画。

  针落侧耳的寂静随即幻为鬼哭狼嚎。画中人像是魂魄附身一般,七八个逞凶的叫骂着找寻兵器;大多数正常的树倒猢狲般的夺路而逃;还有十几个根本一动不动,直接从画中人转作了木雕泥胎。

  混乱中,李双喜、马元利无可奈何的对视一笑。微笑里,一匹白练似由清冷的银辉中舒卷而下,裁剪作数十枝长剑布成一个圈子。剑光闪烁中,鬼哭狼嚎的人们立刻学会了安静,干净利落的把自己变成了一堆儿霜打的茄子。

  所有的袋子都被利刃划开。不出所料,里面装的尽是衣衫尽除、惊魂未定的女人。

  马元利带人冲进正屋,片刻又咒骂着退出来,显然屋内没人。

  他一把拎起人堆儿里的一个“蔫茄子”厉声问道:“说,过天蛟呢?”

  “走。。。。。。走啦。这会儿。。。。。。怕是已经出。。。。。。出城了。”

  “去哪了?”

  “不……不知道。”

  “出……哪个门?”

  “不……不知道。”

  “去你妈的。”马元利把那人踹回“茄子”堆,对张献忠说道:“大帅,过天蛟这小子跑啦。心里肯定有鬼。今天晚上这两桩事八成是他做的。”

  张献忠摇摇头:“老子也算干过几年捕快。拿贼要拿赃,捕凶也要见尸,这是规矩。这些个女人虽说能和双喜报的数大概对的上榫。可要说过天蛟杀人,那还得找到尸体。不然,逸安那里也不好交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李哥?”

  李自成没有立刻说话。他举过一支火把,围着庭院里的几株海棠转了转,才道:“血迹一直到此宅的后门。自然不会费事的埋到庭院。去花园看看。”

  众人穿过马厩,踏上碎石小径,快要走到月亮门前时,突然从门里闪出一个人影。

  吴胜自知事情多半已经败露,硬着头皮迎上来,心中却暗暗骂着:“阴魂不散、不知好歹的李疯子!真真可惜了吴帅的一番良苦用心!”想到这儿,他突觉一股冷意从脊背直冲后脑,不由得暗道:“难道……今晚……”他忍住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黑风高夜……”心中不知为何瞬间升腾起一阵迷惑、一阵心酸、一阵感叹。

  李自成叫身边的人举过火把一照,一皱眉,“吴胜,怎么是你?”

  吴胜满脸堆笑:“敝营吴帅也得知了闯营之事。特命在下前来看看,特别让我来看着蛟子,别再惹出什么麻烦。”

  “那他人呢?”张献忠问道。

  吴胜小心翼翼的回答:“我也没瞅见。透着今天高兴,兴许到哪家掌盘子的营里喝酒去了。”

  自成不以为然地向他身后看去,见花园内不时有人影和火光在晃动。他用手一指:“老吴,你这是……”

  吴胜尴尬的一笑:“嗨,我的李帅,别提了。有个饥民非说城破的时候,看见本宅的大户把整箱整箱的金银财宝都埋到这破园子里啦。吴帅叫人连挖了快两天啦,屁都没看见一个。”

  自成一听,仿佛来了兴致:“金银珠宝?”他回头看着张献忠,“敬轩,那咱们可要进去瞧瞧。怎么说来着,这叫‘见者有份’”说着,就往园子里走。

  吴胜赶紧上前拦阻。“李帅、李帅。园子里乌烟瘴气、挖掘的沟沟坎坎的。这夜黑灯暗的,您可别失了足。依我看,还是明天天亮……”

  自成不等他说完哈哈一笑:“老吴啊,你成心羞臊我不是。咱这六七年来,东拼西杀的,什么路没走过,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被这小沟小坎伤着?”他拍拍吴胜,“放心吧。”说着执意往里走。

  吴胜眼见着阻拦不住,不得已“扑通”一声跪倒在李自成的面前。自成和献忠两人甚为惊异。自成忙伸手去搀:“老吴,你这是做什么?”

  吴胜执意不起,更是以头抢地:“李帅,我对不住您!”

  自成心里已明白了*分,愤然的暗想:“哼。纸里包不住火啦,还在我面前演戏。真是只老狐狸!”但还是伸手将他搀起来“老吴,你也是吴营的大将,有什么话还是起来说吧。”

  吴胜这才起身:“李帅…。。我……唉,”他一跺脚,“你跟我来,一看就全都明白啦!”

  他立刻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地来到正在填土的人们面前,双手在半空中一按,让惊恐不已的人们安静下来。“大伙都别怕。既然,咱们想瞒也瞒不住啦,那就再出把子力气,把人刨出来,让李帅看看吧。”

  众人不敢违命,镐锄齐下,七手八脚的将刚刚填回的土又重新挖开。一会儿的工夫,就露出了几具尸身。吴胜命人将尸体一具具抬上来,共是四具,一并放在坑边。双喜一眼便认出了李五,忙扶下身去,顷刻间,已泪流满面。张献忠也不由发出几声“啧啧”的怅叹。

  自成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冷冰冰的四具尸体,尸体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老王那死不瞑目,透着惊愕、恐惧、愤恨的眼神,令他怒火中烧、青筋暴起。

  吴胜赶紧又跪倒在地:“李帅,事儿是蛟子做的不假。蛟子是一贪杯就闯祸的人。事情一出他自己也怕了,就找我来商量。我也是一时糊涂,寻思着都是过命的兄弟,能瞒就帮他瞒下来。唉,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你要砍我的头,我也死而无怨。可吴帅却丝毫不知,千万别为了我们兄弟俩伤了两家的交情!”

  李自成浑然不觉,只是慢慢扶下身去,用厚大的手掌轻轻拢上老王的双眼。他猛然起身,一言不发的向院落的后门走去。他腰畔的花马剑龙吟般出鞘,将碗口粗的门栓斩断!

  在门外守候的两个闯营的兵士正在偏僻的角落里避风。突然听到异响,急忙跑过来。

  “马!”自成说。

  一个人连忙牵过两匹坐骑。

  自成翻身上马,顺手取了一张弓、一袋箭。

  “李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张献忠也已追出园子,惊异地说。

  “追过天蛟!”

  “嗨!我的哥哥,这天黑风高的,他早跑远啦。你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往哪追啊!”

  “此处离独山门不远。独山门又是吴营的人把守,他急着出城,自然会走独山门。”说罢,自成已打马而去。

  “李哥!李哥!”张献忠连喊几声也没叫住自成,一跺脚,也翻身上马,追着自成远去。

  马元利、李双喜等人虽也冲出了园子,但他们的坐骑都留在正门,只能眼见着两人远去。马元利急得大喊:“快!去前门牵马!”一边跑,马元利一边颇有感触地对双喜说:“兄弟,听哥哥我一句话。看来以后要想少费点儿工夫,还得走后门!”

  (六十六)

  吴胜见闯营和西营的人都追赶着李张二人而去。他也连忙叫人牵马,往历代帝王庙报信。

  才走到半途,却见吴自居率领着破天星和大队骑兵迎面而来。

  吴胜大喜过望,连忙催马上前:“大帅,李疯子突然到了蛟子府上,把咱的点子全给搅乱了!”

  吴自居阴沉着脸:“废物!他人现在何处?”

  “追蛟子去了。”

  吴自居冷笑了一声:“哼,不出所料。”他盯着吴胜:“你快回大营,叫兄弟们把兵刃都磨好,合甲休息。一个时辰以后,列阵待发,等我回来。还有,多熬醒酒汤,喝酒没喝酒的,每人一大碗。”说罢,立刻率领着两百骑兵向独山门飞驰而去。

  吴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思潮一阵阵的翻江倒海,却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悲哀。

  与此同时,位于凤阳城外的张一川的大营却是异常的寂静。除了必要的哨卫和巡逻的游骑,上万人的联营竟然一片肃然,二这悄无声息中却暗暗隐藏着无限的杀机。

  同整座大营的黑暗不同,张一川的大帐则已是灯火辉煌。张一川早已除去朱袍,全身披挂。一旁落座的大小将领也都甲胄在身。

  “大帅,咱们的人探听到,李自成、张献忠只身追赶过天蛟。马元利、李双喜身边也不过二三十人。吴自居却亲自带了两百精锐骑兵追赶。我看李帅他们……”余下的话他并没有说完,但在座的人都全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一川一摆手:“别把话说绝了。但是自成一人,他吴自居敢下手。毕竟,李自成所率不过一千骑兵,算上袁刘两人的人马也不过四千。吴自居取了自成的人头,再率大军围剿,四千人马说不定会不战自乱。可张献忠在就不好说了。他西营的三万人悉数在此,又有张可望等人坐阵。吴自居想一口气吃掉近四万大军,谈何容易。更何况,闯营的三万人马距此也不过半天的路程。吴自居要是把张献忠这颗子用活,自然是大获全胜。倘若这颗棋用错,也说不定这一两日里,也会被人连根拔起,从此再不会有太平王这面大旗!”

  他环视了一下诸将:“所以说,不到胜负已分,我们决不能出手!”

第二十三章
(六十七)

  黑漆漆的夜,黑漆漆的天,还有夜天里被漆成黑色的人。

  一小队骑兵悄无声息的借着月色在密林瘦径里悠然前行。人群中,一个体型彪悍、相貌凶恶的大汉紧裹着斗篷,正在马上打着盹儿。一片憩鸦被突然经过的马队惊起,在树冠上空绕着圈的乱飞,发出“呱呱”的叫声。

  那大汉被乌鸦的鸣叫声吵醒,睡眼惺忪地环视四周,问身旁的一个十*岁的亲兵:“黑虎,二十家营到了没?”

  “快了,除了这片林子就到啦,蛟爷。”

  “好!”过天蛟松松筋骨,抓起他的大刀。

  “闷得难受的时候就得见见血才有趣!”

  他的笑容里透着说不出的兴奋。

  独山门内。空洞的城门洞里胡乱摆着栅栏和拒马,冷风呼啸着穿过门洞,像是幽魂野鬼凄厉的哀号。

  八个裹着棉袍的军士正躲在背风处,懒洋洋的围拢在一堆篝火旁,半躺半卧的聊着闲话。正聊得起劲,一阵马蹄声却由远及近,算是在寂寥与肃萧中添上了一点儿不一样的味道。

  八个军士听到异响,连忙摸起身边的长枪,举起火把,对着迎面而来的两个骑者,大声喝道:“什么人?闭城了,任何人不得出入!”

  火把的影子投射在张献忠脸上,他催马上前:“连老子也不能出入么?”

  把守城门的一个小头目认出了张献忠,也认出了张献忠身边的李自成,连忙叫众人把兵器放下,跪倒磕头。他自己向前蹭了几步,颤颤巍巍地说:“原来是两位大当家,小的们也是奉命在此盘查,请两位大当家恕罪。”

  “我问你,”张献忠问:“方才有谁出城么?”

  “只有蛟爷出城。”

  “可知他去了何处?”

  “说是奉俺们吴帅的将令,去二十家营办事。”

  张献忠暗自奇怪,吩咐道:“快把栅栏和拒马移开。”

  “这么晚了,两位大当家还要出城么,不知去那里?”

  “少罗嗦!你还要盘问我么?”

  “小的不敢!”小头目回身向着手下人大吼道:“愣着做什么!快把栅栏和拒马搬开!”

  忙碌的人们才腾挪开些许的空隙,张献忠和李自成已纵马而过。快马冲出城门,马蹄敲击着冻土,发出“嘭嘭”的声音。

  “李哥”张献忠一边打马,一边问:“你没觉得咱们有点太顺了?”

  “好哇。”李自成回答道:“那最好能再顺点。让我快点找到过天蛟!”

  两人的才融入了无尽的夜色里,独山门内又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马元利、李双喜等人匆匆而至。

  守门的小头目带着几个人上前拦阻。

  “闭城啦。吴帅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去你妈的!老子是西营的人,快给老子滚开!不然老子劈了你!”马元利火了。

  “是是是!”

  小头目连忙和手下人躲在一旁。

  马元利和李双喜催马向前。那小头目突然说:“几位将爷可是要找闯将和八大王?”

  马元利一皱眉:“欸?”

  “两位大当家往孤庄村方向去了。”

  “孤庄村?在哪里?”

  “几位将爷出城门往西北方向去就是了。不远,不过十里。”

  小头目谦卑的回答。

  马元利刀子般锋利的眼神注视了他很久,才向他点点头。

  “谢了!”他向众人一招手,“孤庄村方向,大伙走啦!”

  马队走了很久,那小头目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一旁的一个士兵凑过来“爷,蛟爷可没让您提孤庄村……”

  “你懂什么?”那小头目大声的斥责道:“我这是在保住大家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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