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策·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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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策·双剑-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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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最后双剑组还是拿出了个颇像样的节目,在联欢会上大受好评——而且,最起码对于槐枫和楚云来说,这节目算是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算丢脸也要拖个垫背”之深厚情谊的绝好见证。

  这个节目的名字叫做“羊咩咩和小熊跳舞”。

  ——“为什么我要穿熊衣服……”

  ——“难道你要变成绵羊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比较丢脸的是我好不好!等等演完了肯定又要被满世界传阅了……”绵羊伸出蹄子郁闷地顶住了额头。

  ——“但别人不知道那是你啊……”

  ——“啰嗦!你穿不穿不穿我找别人!”

  ——“我穿我穿!你不许找别人!”

  三分钟后。

  响起了“羊咩咩和小熊跳舞跳啊跳啊一二一……”的歌曲声。槐枫穿着小熊布娃娃衣服,抱着绵羊,笨拙地踩着——或者没有踩到——拍子,转着圈走出了幕布。

  “哎呀,好可爱!”

  “哇哈哈符师弟你真是拉得下脸!”

  “你究竟哪里弄来这么只羊啊?”

  “哦我记得上次比赛的时候好像也有见过……”

  “来个华尔兹啊!不要总慢三!”

  “BLABLA……”

  “……”

  现场陷入了奔腾的混乱中。

  趁着这个当口,我们来回顾一下春节假期这几天,在准备节目的时间之外,楚云和槐枫两人的日程:

  对于槐枫来说这当然算不上是一个美好的假期——如果可能的话,他绝对希望把有限的空闲时间都投入到无限的游戏事业中去。可是这样渺小的一点奢望,却被楚云一句“我要逛街你陪我”生生地掐死在摇篮里。

  这是怎样的逛街啊。

  槐枫拿着迷你光卷跟在楚云身后,发自内心地呐喊。

  楚云几乎摸遍了松山脚下每一家布店里的每一块布,试穿了目力所及的每一件衣服——连部分女装也没有放过。每试一次,非但要在镜子前面转个三五圈,还要把槐枫抓到面前连声询问英俊潇洒否玉树临风吗?

  槐枫素知楚云是注重仪表的……可那得有个度啊!他符槐枫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烧包的男人!

  终于,面瘫如槐枫者也绷不住了。留下一句“你逛吧我就在门外等你”落荒而逃。

  杵在门口,戳着迷你光卷,小风儿吹着,小寒颤儿打着,路人的小眼神儿一下两下瞟着,本来不是多美妙的经历,却让槐枫深深地舒了口气:还好是搭档呢不是真夫妻,若果然找个这样孔雀病晚期的媳妇,下半辈日子还过不过了……

  像是专为了给他这点小心思做注脚似的,楚云一点不和他客气,毫不含糊地充分地彻底地征用了他的劳动力——回程的路上,槐枫大包小包地左手拎着右手提着胳膊肘上还挂着,连迷你光卷都找不到地方塞,只得叼在嘴里。

  看着两步之前,无物一身轻,双手插兜,踱步得很大爷的楚云先生,槐枫在心底默默流泪。

  第63章

  对于楚云来说,这个假期也不能算是圆满的。

  如果说槐枫假期的覆灭属于天灾人祸不可抗力因素,那么楚云的麻烦……就只能归结于他先抽了没事做自讨没趣了。

  嗯……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大年二十九晚上,绵羊状的楚云趴在槐枫胸口,忽然听到他轻轻地叨念了一句:“啊,好想喝妈妈煲的汤啊。”

  经过嘛……

  第二天,楚云一大早就起床,用光卷查询了“广府地区汤饮制作一百例”,做了一整卷轴的笔记,趁槐枫溜出去和秋函游戏的时候,冲到附近的菜场,各种乱七八糟的食材花了整四两银子,回到房间,走进那两人住进来以后就没有用过的小厨房,架上锅开起火就把东西往里面一古脑地扔进去。

  至于结果……

  汤是没出锅。

  槐枫推开门走进房间,迎面滚来浓浓的黑烟。一只绵羊缩在被窝一角:“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发生,总之什么都不要问,赶快去把厨房收拾起来,就这样我睡了。”

  ——这件事告诉我们:术业有专攻。

  如楚云这般冰雪聪明的人尚且有“家政”这个死穴,一般人更是千万不要随便挑战自己不擅长的项目。

  兵荒马乱中,春节假期一晃而过。

  大年初二的晚上,照例是最后的狂欢,教头剑客们都集中到山脚下的广场上,大家放烟花。

  松派这地方,辈分清晰,规矩森严,就算是狂欢,大家也是按照首席、次席、师兄师弟的顺序站好了,各自不越雷池一步。

  双剑组这边,打头的是章池和楚云;杨尚彭正因为在巡回剑会松派站上进了前四,算是目前新一批上来的剑客中成绩最好的,走在第二;槐枫找了楚云半天,才想起楚云眼下不是他的搭档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夹在一群尚在混配找搭档阶段的师兄弟中间,被推搡着向前。

  “喂!发什么呆呢!”烟花窜上天去,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忽然背后被人不轻不重底锤了一下,槐枫回头一看,一双月牙一样的眉眼,眼角上跳着个活泼的泪痣——不是楚云,却还有哪个?

  “子……呃,”槐枫看了看周围熙攘的人群,薄唇一抿改了口,“楚师兄……”

  “不过几天没在一起练,”楚云依过去,靠着他的肩膀并排站着,“连话都不会跟我说了?”

  “我……”

  “你搭档呢?”楚云帮他整了整衣领,轻声笑着问。

  冰冷的指尖触到了槐枫的脸颊——槐枫缩了缩脖子,鼓起嘴,像个被人抢了糖的孩子,带着几分不甘一丝没奈何,怨怨地瞪大了眼瞧着楚云,不说话。

  “好了好了,”片刻之后,楚云败下阵来,拍拍他的脑袋,“我就这么一说——不是说了嘛,过了夙曼祭,就配回来了。”

  槐枫垂下睫毛,并不答话,只是静静地拉过楚云的手指收在自己的掌间:“冰凉凉的,”顺手捏了楚云肩膀一把,“你怎么又只穿这么一点就出来了?还不带手套,汪二先生要知道了,又该念我了。”

  “因为帅。”楚云倒是直白坦诚,“要像棉花包一样鼓囊囊的,我可受不了。”

  “还说呢,你变成绵羊的时候,不就像个小棉花包。”

  “什么?”狭长的眼睛白过去。

  “不,没什么。”槐枫连忙噤声,胸口贴上那狭窄纤薄的后背,把那两只冻得和冰柱似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就安静了。

  两个人各自抬头,看天上绽开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烟花——各色的光线,忽明忽暗地,洒在两张风格不同,却一般俊朗的脸上。

  章池感慨地望着他们。

  槐枫临时的搭档——那个让他连名字都不记得的欧阳师弟——略带着郁闷和无奈,死盯着他们的背影。

  杨尚和彭正也看着他们,略带玩味地,看一会,还凑在一起讨论一会儿。

  ——好吧,事实上,整个放焰火的过程中,他们俩根本称了双剑组乃至于整个剑宗的视线焦点。

  只有两个当事浑浑噩噩,自以为站的地方十分偏僻,非常隐秘,没有人发觉……(扶额)

  假期过去便又是训练。

  日复一日,旬复一旬,没有尽头。

  只有夙曼祭的压力一天一天地重起来,提醒他们时间轴的变化。

  为能取胜,楚云不但要完成常规的训练,夜晚还要和章池一起挑灯夜战,研究应对各个不同对手的具体方案。

  章池到底也是身居首席五年的人,经历的各类大小对剑的场次数不胜数,临敌经验丰富,对于目前各大门派双剑的风格路数、主要对手的情况,也都摸得很熟——加上他虽则手上功夫细巧处不及楚云,这么多年下来风雨不拉地练习,基本功却是足够扎实。楚云和他谈了几天,渐渐摸着了门道,寻见了制胜的法子。

  可是以楚云的身子骨,这样不分白天黑夜的蜡烛两头烧,很快就吃不消了,虽然每天晚上还是变绵羊恢复体能,汪二配的营养剂也天天都吃,可体重愣是不受控制地一路缩减下去,不到半个月时间,腰就细了整整一圈,连两颊都凹了下去。

  “子桓,你不能再瘦了,”楚云洗澡出来的时候,槐枫撑开手掌量了量他的腰,“我腿都赶上你腰粗了。”

  “哪那么夸张,”楚云把头发拧干,吃了个药片变回羊,“我咩,就是大会之前才瘦,过了夙曼祭就好了咩。”

  “但是……”

  “哎呀,”小白毛团一蹿,缩进被窝里,“你别学着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来念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咩?”留一截小圆尾巴在外面摇晃着,昭然着“说教,我不听”的态度。

  槐枫被他堵得没有办法,只得由他去了。

  ——直到搭档了三年后,槐枫才渐渐明了,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楚云更不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人。或者说,他就算清楚,也不会介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一定要逞强到底。

  有时候,槐枫甚至觉得,如果哪天楚云在比武场上不幸暴毙见到了阎王爷,他一定会掐脖子拽胡须勃然大怒上蹿下跳吼着“我比剑比一半还差一点就赢了你丫赶快把我送回去”把地府闹个底朝天。

  对于这样一个人,万能如主治医师汪二者,都望之兴叹束手无策,他符槐枫又有什么办法?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各种重要大会之前,一次又一次地瘦到三维和二维的临界点,然后在平日里咬牙切齿地用填鸭式喂养法弥补回来。

  第64章

  就在楚云瘦到胸前的排骨嶙峋可见,几乎要戳破那细白的皮肤横空出世的时候,夙曼祭……终于来了。

  今年的夙曼祭的会址,选在大陆东边靠海的莲城。

  松派单剑五人,双剑六对十二人,其他包括教头、辅助、后勤人员,一行浩浩荡荡三十余人,提前三天,乘鹏舆飞往举办地。

  “啊。”提着两个人的行李走出门,槐枫忽然嚷了一声。

  楚云吓了一跳,紧忙回头:“怎么了?”

  却见他呆呆地站在门前小院子里的桃树下:“花。”——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灼灼其华,桃之夭夭。

  楚云自认是个充满浪漫情怀的人。往年在单剑组的时候,即便是夙曼祭、剑术锦标会、巡回剑会总会这样的重压之下,也是春醉落樱夏观荷,秋闻枫香冬品雪,从未放过任何一丝伤春悲秋的机会,可今年……

  手抚上树干,春日的湿寒顺着皮肤直刺脊梁,楚云堪堪打了个寒颤:“错过……桃花开啊……”

  ——不是错过。

  楚云知道。

  是在争胜的夹缝中拆对的胁迫下,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风花雪月。

  有某些东西不一样了。望着那满树灿然的桃花,楚云终于觉察——或者说承认——确实是有些东西,和练单剑时,不一样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从进入双剑组开始?不,是从遇到了槐枫开始:未来变成了双份,兴奋变成了双份,乐趣变成了双份——压力和责任,也就变成了双份。今年的体重也降的比往年快许多,若不是夜晚变成羊,再加上之前被汪二槐枫喂猪似的催肥,能不能撑到现在都成问题……

  槐枫安然立在一边,草食性偶蹄目动物般温润干净的大眼睛睁得溜圆,安安静静地看过来。

  这样清澈见底的眼神,让楚云迷惘。半年的相处,并不足以让从这样简单得近乎深邃的神色里,分析出面前的这人,究竟是明白什么,还是不明白什么,抑或者,不过是在放空发呆而已。

  不过……算了,没关系。

  楚云揉了揉额角,抿抿唇。

  和槐枫两个人,要一直走到论武大会的最高处去,这是在见到槐枫第一眼的时候,就决定好的事情。

  所以,谁多忧虑一些,谁先操心一点,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时间总要过去,槐枫会长大,彼此之间,也能更加了解,更有默契。

  楚云捏了捏自己的手腕——他的骨架本来就细小,现在更是瘦得食指和拇指就能绕上一圈还有找。

  自己还有余力,能够承担两个人的责任,直到槐枫长大吧……

  所以,没关系。

  深吸口气,楚云转过身,青丝翻飞,衣袂翩然:“贝贝,走了。”

  “哦。”

  槐枫驯从地应了一声,拖起两个人的行李,亦步亦趋。

  风过。

  二人身后漫天红舞,落英缤纷。

  ——很久,很久,很久以后,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彼时楚云已近不能动了,槐枫抱着他。

  也是仲春。

  也有满树桃花。

  当年碗口粗细的小树,如今已经长到一抱粗,微风一拂,树冠轻摇,纷纷扬扬飘旋而下,绚烂得遮天蔽日。(注一)

  风停时,望着那一地凌乱的落红,楚云想起许久之前,那个临行的早晨。

  忽地猛然醒悟:在松派这样一个不可抗力众多,人人身不由己的地方,那样笃定地断言两个人的未来,究竟是多么大无畏的勇气,又是怎样近乎于愚蠢的天真。

  ******

  鹏舆上,楚云和章池坐在一起,一路讨论战术,间或两个拿着筷子互相拆招,不放过一分一秒。

  杨尚彭正坐在他们正后方,听了一会,彭正就开始对他们的临来抱佛脚嗤之以鼻,几乎是章池讲一句,他就在后面编派一句,声音明明不小,还硬要以为除了杨尚,其他人都听不到。

  槐枫的位置和楚云隔了个过道,身边坐着他现任的临时搭挡,欧阳那个谁谁——这无论对于槐枫,还是对于欧阳,都不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安排。因为这两个人除了偶尔在训练场上迫不得已地交流一下之外,几乎从没说过一句话。

  比起槐枫,秋函显然更有理由对座位的安排不满:因为单剑组的剑客位置少一个,身为首席的他,只得牺牲自己造福大众,到二号舆舱去和教头工作人员挤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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