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这……”
“那个……”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宝妞忽然凑到绵羊跟前,仔细地观察绵羊肚子以下两寸的地方:“哇,好小,好好玩~”
她伸手,在某个证明绵羊性别的地方,弹了一下。
“咩!”
本来熟睡的绵羊在这样的刺激下,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迷茫地四下看看,不安地颤抖着小白耳朵:“咩?”
“哎呀好可爱!”
“会动啊!”
“叫声好甜,羊!再叫一声给姐姐听听!”
凡是像玩偶的东西,都容易打动女孩子的心——这几乎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于是七八只手一齐向绵羊伸了过来,夹杂着“你不要捏他脸啦”“让我戳一下肚子”的嘈杂。一瞬间,狭小的房间里沸腾了。
“你们到底要玩还是要吃啊?”
黄姑娘一句话,就把众人的嘈杂全都压了下去。大家回头一看,原来她已经不声不响地架好了锅,连葱姜麻油等调料都一个不缺。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潮汐拽了一下羊尾巴:“还是不要了吧……毕竟是人家东西,这样不太……”
绵羊瞪着两只小黑豆似的眼睛,幽怨地望着众人。
犹豫。
“啊,”在这个时候,同是食堂组,负责今天早饭准备工作的查小姐出现了,“听说你们吃羊,我这个拿来了。”
众人回头,看到她右手上雪亮的钢刀,和左手巨大的砧板。
民以食为天。
天大地大,口福最大。
刀在案上,不得不发。
查小姐把绵羊接了过去,摁在砧板上,任它怎么“咩咩”地伸脖子蹬腿狠命挣扎,就是丝毫不松手,用十分狼外婆的语气,悠悠地说:“小绵羊乖乖,别怕怕,不会很疼的,一刀就好了——一刀之后,你就解脱了,我们有肉了,大家都开怀了……”说到最后,竟含笑唱了起来。
“唰——”地一声。
手起,刀落,血飞溅!
意外地,没有听到绵羊的“咩”——却听到男人吃痛地一声“嗷!”
“哎呀符大剑客,”千钧一发之际,查小姐以惊人的判断力和过人的控制力,险险收住了刀,“你忽然这样冲进来把手放在案板上是很危险的知不知道?还好我有厨刀十级证书外加御刀十年经验丰富,否则你的右手现在已经变成午餐的卤人爪了呀……”
“不,不,不要……”槐枫胸口起伏,喘着粗气,紧张的话都说不清了,“不要……”
“你不要什么呀?”查小姐不耐地推了推他,“乖,一边训练去,我们这做饭呢啊……”
“不要吃我的咩咩!”
槐枫忽然大喝一声——手背上的伤口又被震裂了,鲜血潺潺而下,染红了洁白的羊毛。
“你的咩咩?”
“我的。”
“你养的?”
“……是,算是吧……”
“唔……”查小姐回头,“我说你们谁逮了这绵羊过来说吃的?”
一干人等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抓头的抓头,挖鼻的挖鼻,放空的放空……
——槐枫便把绵羊带走了。
“哎,可惜啊,到嘴边的肉飞了……”望着槐枫远去的背影,荼穗十分幽怨。
“早知道就快点吃。”
“谁知道槐枫那样的人,竟会养了一只绵羊当宠物?”
“你不要假装不知道——人家内裤还是你扯掉的!”
“嘛,我是说这和他的面瘫钢丝剪强硬形象严重不符啊!”
“说不定人家有一颗柔弱的玻璃少年心呢……”
“呕~~~”
“……我还是想吃羊!!”
这边房间里,莺莺燕燕们还在嘈杂。那边槐枫的脸上已经添了十来个“V”型印,排成五朵樱花还有找:“叫你把我一个人留房间里咩!我差点就被人吃掉了!”
“对不起,子桓对不起……”
“吓死我了!水都煮开了!”
“……对不起……”
“刀都下来了!!”
“对不起……”
“还被人捏来捏去揉来揉去……”
“……捏了哪里?”
“喂!大白天的你不要……嗯……等一下我变……唔……”
“……”
“……你手上的伤……痛不……”
“别说话。”
“……啊!……唔……”
“不会让你被别人吃的。”
“……嗯……”
——所以说,结果就是,绵羊还是被吃掉了。(摊手)
第68章
“啊!?”章池惊得手一松,剑袋落在地上,“这……”
“嘘——”不过一瞬之间,楚云的眉目便已又恢复了清明与绝然,“不要声张,现在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战术准备的指向有误,别自己先露了怯——昆仑双剑的路数都相似,锦藤配元亮的记录卷……我也看过许多,比起镜明来,锦藤天赋更高,常有神来之举,周密之处却不及镜明……”
楚云回头看了看元亮与锦藤,沉吟片刻,凑到章池耳边:“不如……”细碎的声音被周围观众凶狠的嘶嚎盖了过去,除了章池之外,大概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锦藤和元亮站在了场中,作好了对剑的准备。
预备钟敲起来。
楚云直起身来:“这样,师兄你看行吗?”
“明白了。”章池似是答非所问,兀自从剑袋里掏出一柄剑来,走向场中。
楚云最后看了一眼插在场上的备用剑们,深吸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正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楚云走到等待地点,不忘抓紧最后一秒拉紧腰带,正了正衣摆。
裁决宣布对战开始——双方都举起了剑,平肩,防守势。没有人动。
在这暴风雨之前地宁静中。楚云眯起眼,抓紧每一秒观察那个没有对过阵的敌人。
邢锦藤。
这是楚云第一次在记录卷以外的地方看到他。
他和元亮双剑档,被外界称为“锦元”。
与镜明元亮的“明亮”组合相比,两对的成绩不相上下:“锦元”的年限更长一些,因此共同获得的荣誉也便更过多;可“明亮”到底是“论武大会”的首席,这超重量级地殊荣不可小觑。
然而,大概因为元亮初出道时,便是和锦藤一起获得了青剑会的双剑首席。继而又在巡回剑会年会上一举夺魁,才在双剑高手如云,人才济济的昆仑总舵里杀出了一条血路。——有这种早年“患难见真情”的烙印在,绝大多数元亮的支持者,甚至包括章池这样的对手,都把在元亮身边看到锦藤当作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把镜明看成是“插足的外来者”。
在攻、防、战略、战术各个方面,两个组合皆互有高下,江湖上的评价也是各执己见众说纷纭——楚云个人则认为。战力胜率姑且不论,单就外形地美观程度和匹配程度来说,“明亮”组合实在甩“锦元”十五条长安中大街。
不,这不是元亮的问题。
今天的元亮。和三个月前槐枫楚云在巡回剑会松派站的时候一样,梳着娃娃头,盘着小团髻,瞪着双明晃晃地猫眼,看上去依旧是浑然的天真可爱。
只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位邢锦藤先生……
外貌协会资深会员多看了他两眼。忍不住微微拧眉撤开了视线:根本。不能成像,不能成像啊……
凭良心说,锦藤的轮廓还是很深的。
可轮廓一深。“骨骼本身不美观”地缺陷就暴露无遗了:黑猩猩般高耸地眉骨,横跨了面部三分之二地鹰勾鼻子,厚实前凸的嘴唇和下凹的两颊……
楚云叹了口气,记起江湖上流传地一句话:“美人与野兽”,就是为“锦元”组合量身订造的名词。
——之前他曾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太……毕竟剑客的成就和名声,依仗的是剑术而不是颜。可看过了“明亮”再看“锦元”……楚云不得不承认:任何具有普遍审美水准的正常人类,内心的天平,都会不由自主地向镜明倾斜吧……
扑面而来的凌厉剑风,把这个可笑的想法直接扫除了楚云脑海——定睛一看,才发现锦藤不过在十步之外,改变了一下握剑的姿态而已。
这是威胁。
就算不看锦藤的脸色,楚云也知道他的意思——或许他自己并未感觉到。然而实力的差距就是如此残酷,天才一个随意的动作,对于普通剑客来说,就是刻骨的威胁。
“吧嗒。”
章池额上的冷汗顺着额角渗下来,滑过脸颊,在汇到下颌,滴落在胸前的坚韧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能大意。
却不知道要怎样,才是“不大意”。
邢锦藤……他随性地站在元亮身边,甚至没有摆开准备的架势,然而,只不过抬头看了一眼,那种震撼人心的魄力,就足以让整个观众席安静下来——那一瞬间,就算同为顶级剑客的元亮,也黯然下去,埋没在锦藤惊人的光华里……
果然。楚云暗自揣测。昆仑弃用镜明,依旧让锦藤与元亮搭档,自有它的道理在。
楚云抿住了唇角。
握紧剑柄的手微微地颤栗着——异样的压迫感,唤醒了肢体的记忆,他以为已经遗失在岁月的角落里,被唤作“神弑”的那个楚子桓的记忆。
不能动。
就算吞咽唾液的轻微响动,也仿佛会改变场上胜率的流向。
四个人就这样,在观众的静默中,定在场上,犹如四尊栩栩如生的塑像。
一个声音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子桓,加油啊——”
是槐枫。
他站到了剑客休息区的椅子上,掳起袖子兀自大声地嚷嚷着。
“啧。”楚云眉间一跳。
“嗡——”地一声,锦藤手中的长剑破空而出,银亮的剑刃发出沉郁的低吟,擦过楚云的面颊,直奔章池的上三路而去。——身后,元亮紧紧粘了上来,逼到楚云面前。
章池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只是条件反射地出剑格挡,不过三剑功夫,已溃不成军,眼看剑柄就要脱手,说时迟,那时快,楚云把元亮的剑往身侧一分,回手架住锦藤的长剑——章池趁机重新握稳了剑,险险接下换位攻上来的元亮一剑——那边,锦藤已经弹剑、撤剑,换了三四个角度,出了七八剑了。
纵然楚云曾是位于顶尖的单剑剑客,接下这七八剑,也着实花费了他毕生所学,不由暗自心惊:当年和诸位曾在兵器谱上单剑排名第一的剑客交手时,都不曾如此吃力过,如今……
楚云不敢细想,接连三下弹剑震开锦藤元亮,扯住章池的衣领纵身跃开十步,对裁决叫了暂停。
第69章
在对剑中,双方在“非战斗状态”下,可要求裁决暂停;若是在“战斗状态”中,双方同时提出暂停,裁决可使对剑暂停;暂停的时间在一刻以内,一般以一炷香为标准,每个/组剑客,在一次对剑中,有五次提出暂停的权利。
“四次。”章池反手抹去了额角边重重的汗珠,虽然他几乎没有动,可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外套,“才开始不到一刻钟。”——他并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能走到这一步,多半归功于他的认真。对于开场时间、剩余暂停次数这种细节,他总是记得格外清楚。
“嗯,”楚云举起手臂,把脸上的汗胡乱抹在衣袖上,“你觉得如何?”
“我……”
章池犹豫,不该如何回答——身为年长者,他本应该是在场上掌控我方局势的人。可多年不断失败积累下来的阴影,和上赛场上滞重的气氛,已经把他的大脑回路严严实实地堵死了。
“镜明那样的手法,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了,”楚云见他不答,仰头喝了口水,抹了抹唇自说下去,“可和锦藤一比,竟不足道了——昆仑派究竟收罗了多少天资过人的剑客……”
“那我们……”章池地脸上写明了怯意。
“不妨。”楚云的神色却愈加坚毅起来,“锦藤自我中心得厉害——你看方才的攻势、还有记录卷上的那些对战,倒有八成是元亮单方面配合他的节奏,和明亮的步调一致琴瑟和鸣比起来……”意有所指地挑起了,“锦藤天赋太高,出招大开大阖,大概是自负……抑或者习惯使然……嗯……虽然他的招数狠辣诡异,效果又华美眩目让人眼花缭乱。可比起镜明来说,是失之细致,真要在其中招破绽,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楚云地左手抚上右手手腕,锦藤的连续进攻,给他的手腕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酥麻的感觉渐渐地转为了疼痛,“他能这么全力进攻。就是自恃有防守有元亮,如是能……”楚云说着说着,话就断了,深深拧起了眉。
章池不搭话。只是频频点头。
“说起来,”楚云眯起眼,四下张望了一回,“这次没有看到镜明来?”
“他?没见到……似乎昆仑内部有变……”
“嗯,”楚云伸手止住他。“章师兄。接锦藤十剑。做得到吧。”这是一个没有疑问语气的疑问句。
“这……”章池犹疑。
“这很重要——师兄,你登上首席之位已经五年了,松派的首席接不下昆仑刚复出的一个剑客十剑。这让我们底下的师弟们情何以堪?”
章池被这么一激,纵然依旧没底,也不得不满口答应下来。
“放心吧,”楚云拍着他地背,“他已经两年没有参加大型剑会了,如今的锦藤,已经不是当日那个锦藤——你可以的。”
“嗯。”章池抖擞抖擞精神,握了下拳,权当给自己的鼓励。
准备钟敲响。
暂停结束。
双方提着剑重新回到场上。
“昆仑内部调整,刚重配吗……”楚云望着那边地娃娃脸,不过三个月时间,似乎已经比之前黑一些,瘦一些,又沧桑一些了,“……你还记得镜明的好吧。”
唇边,挑起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几乎锦藤元亮才站定,楚云一剑就直奔两人之间的结合部而去——这一剑走势刁钻,加上楚云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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