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人的忍耐总是有限的——好脾气粗神经如符贝贝同学也不例外——可有不能反抗,怎么办呢?
擅长转移矛盾的槐枫先生,选择“到其他房间避风头”。
这样一来二去,不擅人际的槐枫,居然和旁边几个房间的师兄弟都熟络了起来,而且破天荒地,在这“据称竞争很激烈人情薄似纸”的松派剑宗总舵,交到了一个志趣相投的好友。
这好友,就是那日在走廊上撞见,被季彤“暴力拎走”的“吃货”,白秋函。
第18章
说起这白秋函,可是当今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
他今年亦十八岁,与槐枫同年,细论起来,比槐枫还要小两个月。可早在三年前——槐枫还为了进入分舵首组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入了剑宗总舵,而且是直升首组。两年前在青年论武大会上拿下了单剑首席,继而几个地区的论剑会上都有上佳的表现,拿了一站首席三站次席,引起轰动——以他这样的年龄阅历,能在高手如云的剑坛这般一鸣惊人,简直能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要知道,与他一般大的师兄弟们,多半还拥挤在次组里,为了争夺一个首组的名额,日夜苦练挥汗如雨,勾心斗角焦头烂额。
何况,他又是如此高大英俊,所到之处,无不激起漫天飞舞的粉红少女心。
于是“玉面小飞龙”、“偷心秋三郎”、“秋痕一笑天下醉”之类乱七八糟的名头难免接二连三地砸在他头上了。
——当然这个,槐枫是不知道的(揍)。
呃,同为剑坛中人,槐枫自是不可能没有听说有一个“震惊天下的天才剑客美少年”,他只是没有把那传说中的人物,和面前这正埋头解决第八碗馄饨,塞得两颊鼓胀满面通红不亦乐乎的家伙联系在一起而已。
“你要?”
秋函大概是感受到槐枫的目光,抬起头,把碗向槐枫这边略推了一点。
槐枫机械地摇了摇头——他自己的面前已然摆着四个空碗——拿出随身的小时计看了看:“已是亥时一刻了,你快点吃,再迟山门怕关了。”
“唉。”秋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端起碗来“咕嘟咕嘟”把剩下的馄饨连着汤一股脑儿倒进嘴里,然后扯起袖子狠狠一抹,“成了,走吧!”
槐枫看着他那满面油光,心想如果楚云瞧见了,定然得从三餐按时开始,一路念到讲究个人卫生随身携带手帕,不说足半个时辰不罢休。
付钱出门,秋函和槐枫并排,腆着肚子,矶着鞋,踢踢踏踏地摇晃在回山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评论着星光,或者道旁的小树,或者偶然路过的少女的姿色。
在如此众多的师兄弟中,槐枫独与秋函亲厚,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总结来说,大抵有以下三点:
其一,白秋函的相貌卓越。
其二,白秋函吃像豪迈。
其三,白秋函热爱游戏。
这三者之间有递进关系。
关于这第一点……嘛,虽然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交往没有看外貌的必要,可怎么说,槐枫也是外貌协会的资深会员,挚友脸太'口毕——'导致在脑海中不能呈相一辈子都用“0_0”代替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辈子,男的女的绝色,槐枫算见过不少。
就眼下来说,他自己就是个浓眉大眼绝对硬派帅哥,虽说鼻子稍许大了一点,但个人认为——咳,槐枫自己认为——只增男人味,不减相貌值。
同屋的楚云也绝对称得上是风情万种——虽然这个词用以形容男人确实有那么点……微妙,可是中文造诣不良的槐枫同学,只能用这样一个或许并不那么贴切的词来形容楚云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
然而。
就算有这样一个丰富的数据库,身边还就有现成的高质量参照系,槐枫依然觉得,秋函的外观,绝对无人可出其右。
秋函的身材很高,比槐枫还要高一些,而且相当纤细挺拔,就算朴素的训练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伏贴好看——当然,同样的训练服,穿在楚云身上也伏贴好看,可相比楚云“装作不经意间把腰带拉得过紧”的伏贴,秋函这样“正反面从来没搞清楚过”的伏贴显然要更……咳,浑然天成一些(揍)。
皮肤格外白,就像冬天里的第一场雪,而且和楚云那明显就标志着“我身体不好下一秒就可能晕倒”的苍白不同,是一种泛着粉红色的,婴儿般健康的嫩白。
嘴唇是偷吃了猪油没擦嘴似的红润油亮,以至于槐枫每次见到他,总要偷偷地凑上去:“小白,你又自个儿藏什么吃的了?”
眼睛很大,总是带着一点迷茫的纯真。
这样的神色,搭上他略带婴儿肥的稚气脸庞,以及细长的手脚,构建起一种介乎于男童与少年之间的青涩感。
——楚云已经是成人了,可秋函还是孩子。
槐枫是这样界定的——这样的界定增加了他和秋函之间的亲密,因为他自己,也还算是个孩子。
这第二点嘛……
其实本来槐枫并不太介意“和谁一起吃饭”这样的问题。
对于他来说,饭就是饭,和口味有关,与环境无关,以往他甚至觉得,只要足够美味,就算蹲在茅厕旁边,他也能把顺利进餐。
直到他遇到了楚云——他有生以来才第一次知道,一个对于食物没有爱的人坐在面前的时候对食欲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
看楚云吃饭简直是一种酷刑,他总是一脸受了莫大委屈的表情,捡起一根菜——定然是素菜,和他搭伙吃饭以来,槐枫就没见他吃过荤的——放进嘴里,认认真真地数三十下,吞下去。就这么一根一根地数过去,数到饭堂里的人都走光了就是算吃完。
头两天,槐枫还以为他不舒服,胃口不好——可第三天、第四天、第N天,情形依旧。
槐枫憋不住了,终于在某日晚饭时分开口问:“楚师兄,你这样,能吃饱吗?”
“吃饱?”楚云面无表情地把一口菜吞下去,微侧过脸,“什么叫做吃饱?”
槐枫就没有勇气再问下去了。
和楚云相反,小白是那种给食伴(?)和厨师带来希望的食客。
每一道菜——只要不是难吃的离谱的——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而且在那漂亮的脸上,流露出无比的幸福来。
因而,山门外的小吃店老板都把他奉为福音、财神。他不但舍得叫好的贵的东西,吃得量大,而且那看板郎般的美颜和陶醉的表情简直就是一道活广告。只要他在哪家店里坐下来,就一定会有源源不断地顾客跟着进来,看着他的桌上,叫他正吃着的那道菜。
“如果我能天天和小白搭伙那该多好。”
来总舵还不到一旬,这念头已经出现了三五次。
——可天不遂人愿。
他俩人一个在单剑组,一个在双剑组,训练的安排时间都不一样,往往他前脚刚进饭堂,小白已经要开始下午的准备活动了。
因而,他只能继续羡慕着总和小白同桌吃饭的季彤,忍耐着楚云绝望的食欲低靡,偶尔在晚上休息的时候,和秋函相约出去偷偷打牙祭。
第19章
至于这第三点……这说起来就复杂了。
因为在阐述“热爱打游戏”之前,必须先来插播一下,什么叫做“游戏”。
有的同学可能认为游戏就是官兵抓强盗、扔沙包、跳皮筋之类。这样先入为主的同学,我要大声的告诉你你OUT了。这是建国四百多年以后的华朝,在各任皇帝励精图治、原古丞相现古太师的积极辅佐下,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有了飞跃性的提高。
因为古太师自己是个狐妖,在人间大力推广妖术,在许多方面都有了革命性的改变。
尤其在“光卷”被发明之后——所谓“光卷”,最开始只是为了满足大规模计算需要,而产生的一种妖术支持的计算专用设施,在发展了一百多年之后,已经成为了集光、声、影像为一体,多功能复合性的工作处理平台。
而围绕着“光卷”,也发展出了其他许多不同的用途。
“光卷游戏”就是其中的一种。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很简朴的三两“推箱子”或是“叠方块”,可经过漫长的发展,如今的光卷不但能够支持独立的养成游戏、角色扮演游戏等等单轴游戏;通过和手柄的勾连,让玩家产生更强烈的真实感和带入感;能够通过属性勾连,链接不同的游戏卷轴,乃至于提供大型的联网游戏服务;而且还有专门的生产便携式游戏专用光卷的妖术社。(注一)
从接触光卷的那一天起,槐枫就成为了它的俘虏。
自从进入分舵以来,一个的月钱里最起码有一半以上花在购买新的游戏块上——嗯,“游戏”是保存在妖术制作的“游戏块”里,通过注入的方式进入光卷的。(注二)
进入选拔组的时候,他当然不会忘了随身带着光卷,可选拔组日程安排极紧,心理压力又大,一直没有时间拿出来玩;直到进了总舵,却发现,因为之前在鹏舆场的不理智消费,导致自己下个月的月钱没有了,下下个月也没有了,下下下个月……还是没有了。
槐枫很难过,很伤心,很无奈。
每天回到房间,看到楚云卧在床上,靠在床头的夜明珠小灯旁看书,表情舒缓宁静心满意足,心中就不由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平衡感——同是训练之后的精神生活,为什么他的滋润我的干涸?
就在槐枫的心灵日趋荒漠化的时候,白秋函像清新的绿洲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其过程是这样的:
“啊!你也玩这个啊!”
“对啊,刚47级。”
“哪个服?”
“天元,你呢?”
“一样,我52道士。”
“下次一起做任务吧!”
“好啊!”
——这就是所谓的一拍即合,再见倾心,你来我往,打得火热。这一个旬里,到有三四个晚上和秋函消磨在一起。嗯,就算物理距离不在一起,游戏里的人物,却总还是形影不离的。
对于槐枫和秋函突发性的强烈友谊,有许多人表示了明里暗里的强烈关注,其中最昭然的,就是秋函的室友季彤同学。
白秋函与符槐枫同学本旬第五次相约宵夜,并迟迟未归——季彤终于按捺不住,敲开了楚云与槐枫房间的门。
开门的却不是楚云,而是林默。
“大师兄?”季彤愣了一下,还是打了招呼。
林默略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擦着他的肩膀匆匆而过。
“哟嗬,”楚云听到响动,跟了出来,“今天够热闹的。”手里还拿着毛巾擦头发,大概是刚洗完澡,“彤妹,这么迟了,是什么事啊?”
狐眼一斜,竟有几分登徒子的味道。
季彤看他斜倚在门框上,浴袍半敞,发丝上的水滴顺着颈,溜下锁骨,没入微露的胸口……
——虽然早知道,楚云就这么个人,季彤还是忍不住咳了一声,把视线别开:“楚师兄,那个,最近小枫和小白……”
他话说了半截,就停住了,瞪着眼站在原地,仿佛等着楚云回答。
楚云慢悠悠,一点一点拧着头发,过了好久方问:“怎么?”
“……那个啥,他们两个游戏是不是打得疯了一点?”
“这个嘛……”楚云一耸肩,“教头们都不管,我可又能怎的?”
季彤整顿了一下面部表情,做语重心长状:“小白也就算了,可小枫,他是你的搭档啊,你难道就……”
“搭档怎么了?”楚云益发显出满不在乎的神色来,“我们只是搭档练剑,不见得日常也总绑在一块儿吧——都还是小孩子,有人一起玩不是挺好的。”
“小孩子……”季彤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为嘛我和他们一般大……”声音细如蚊足,渐听不清了。
楚云失笑,笑了两声,忽而沉下脸:“季彤,你自己说,也还是小孩子吗?”声音清朗,在静寂的夜里仿若深山的古钟,竟隐隐地有回声。
季彤一凛,低下头,继而缓缓地摇了一摇。
两人不再说话。
楚云看了他一会,抬起手来,用一种非常爷们的姿态,拍在他肩上,摁了一摁:“去吧。”
“嗯。”
还未回身,季彤便又像想起了什么,停下来:“楚师兄。”
“嗯?”
“刚刚林师兄在你这里是……”
“没什么,我们约了,明日决斗。”
“决斗?”季彤愣了——随即表情缓和下来,“是对剑?”
楚云偏头一笑,不置可否。
“这么说来,”季彤便接上去,“我也想和师兄比一场呢。”
“怎么?”笑意渗进楚云的眼里去,“被我砍得还不够?”
“怕是师兄日后双剑练得久了,忘了单剑怎么使,我便是赢了你也胜之不武……”
“行啊,”楚云不等他说完,干脆利落地打断,“捡日不如撞日,也就明天吧——我和你大师兄约在下午,于是你就上午吧。”
“一日两场,你的身……”季彤犹豫。
“嘁,”楚云眉间一蹙,不耐烦地挥手,“别一个两个尽把我当水晶玻璃似的——还是说,你怕了?”
“……那就明日!我找总教头见证。”
“嗯,还有……”季彤正待告辞,却是楚云又叫住他,“你什么时候和符师弟这般相熟了?都叫上’小枫‘了?”
“这……”季彤一句话卡在嘴里就是出不来——这不是你见面的时候介绍的嘛?
“虽然都是同龄,师兄弟间也要有点规矩,小白和他两个人没大没小就算了,你也跟着他们一起闹?”
“我……”
“好了——我这里就算了,见到师父们可仔细。去吧。”楚云打了个呵欠,挥了挥手。
“#%^&……是。”
季彤顶着一头黑线施了一礼,终于转身去了。
注一:好吧,给某些想象力口毕——的孩子:光卷=电脑,而且是便携式样卷轴体;光卷游戏=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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