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才刚要热闹起来……
在这条不长的街道上,总共聚集了下下数十家的花间酒楼,为了抢生意,每个姑娘们莫不使出浑身解数,招徕过往的客人们,然而这里有家酒楼却是异数,它没有太豪华的装潢摆设,甚至连里面的姑娘也不是最漂亮的,但是每天依然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
倚香楼—在它刚开张时,也曾有过一段辉煌的岁月,不仅商人巨贾会来此寻欢作乐,就连文人雅士也常出现这里,但是好景下常,更多更新的酒楼纷纷开张,里头的姑娘也更年轻漂亮,很快这里盛况下再,上门的客人也越来越少。
但是自从换了一个鸨娘以後,它又开始有了起色……
在她的整治下,倚香楼的姑娘虽不以年轻貌美取胜,但其善解人意,温柔解语却让每个客人都可以得到最大的满足。
「王老板,怎么这么久没来了,真是想煞我了。」一见到门外走进的人,柳忆意便立刻迎上去,虽然他只来过一回,但柳忆意过目不忘的本领,让她准确的叫出来人的名号。
只见柳忆意穿著云织低胸上衣,露出大片白皙胸脯,配上高腰纺纱曳地罗裙,更显得蛮腰纤细,外罩一件薄纱柔缎长披褂,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她抚抚云鬓,确定簪著大红牡丹的发丝整齐完美,杏眼一挑,涂著艳红胭脂、看起来娇嫩丰润的菱嘴一弯,便朝来人走去。
「哈哈哈,好说好说。」受到热情的款待,王老板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怎么样王老板?今天还是和上次一样找如花姑娘?还是想要换点口味?」在她的记忆中,上次如花把王老板招呼得不错,所以这次她才敢这样问。
柳忆意带著王老板往花厅去,一路上还细心询问著。「王老板喜欢暍百里香,这次我特别留了几坛陈年老酒,就等王老板您上门。」
一听到有自己喜欢的好酒,王老板更是高兴。「传闻意姐儿经营手腕高超,如今一见果然不是盖的,我才上门一次,你就把我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了。」
柳忆意掩嘴一笑。「跟王老板作大生意比起来,咱这里只是小意思,王老板您太过奖了。」
「如花、似玉,今天得好好服侍王老板,让他高高兴兴才行。」招待王老板入座,她连忙向进来的姑娘吩咐。「王老板,您先坐会儿,酒菜马上就来了,我已经吩咐厨子做一道您最喜欢的新鲜蒸鱼。」
见如花、似玉已经热络的招待起王老板,柳忆意这才退出房间,一关上房门她便收起笑容,转头对跟在她身边新来的小二说:「你帮我记好,一号花厅一晚五十两,顶级酒菜一桌一百两,鲜蒸黄鱼一条多加三十两,陈年老酒一坛三十两,再加上服务费五十两,待会记得一毛都不能少。」说完,便又往另一位客人的方向去。
在她转身离去前,隐约可以看见小二诧异目光。
她微微牵动嘴角,对於这样的反应,她早就看多了。刚认识她的人,觉得她是一个手腕高超,八面玲珑的鸨娘;稍微认识她久一点,便会觉得她是个锱铢必较、精打细算的生意人,什么东西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一毛都不能少,甚至还有人说她小气,死要钱。
对於这样的评论,在一开始她还会觉得生气,但听久了也就麻痹了。本来嘛!虽然她做的是一般人所不能苟同的工作,但是那又如何,她既不偷又不抢,靠自己的本事赚钱,而且她只下过是把钱算得更仔细一点,说实在的,这都是辛苦钱啊,怎么可以随便呢?
再说这倚香楼里头,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可都靠她吃穿,赚钱不容易,花钱却很快,所以她更要把一分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才行。
至於别人的眼光,只要她问心无愧,管它去呢!
柳忆意走到前厅,像只花蝴蝶似的游走在各桌客人之间,只见她脸上端著灿烂的笑容,轻轻挥动锦缎帕子,亲切的和人招呼。
「李大人,别来无恙啊。」她走到一个留著长须的男人身边,这人是倚香楼的常客,每隔两三天就会看见他出现,她拿起一杯酒朝他点点头。「咱们倚香楼多亏有李大人捧场照顾,应该要敬李大人一杯,我先乾为敬了。」昂首,酒杯立刻见了底。
「意姐儿你太客气了,要不是这儿人美酒香,用八人大轿请我我还不来哩!」说完,李大人也把酒喝光。
「那是李大人不嫌弃咱们这儿简陋。」柳忆意又斟上一杯酒。「吉祥、如意,你们两个可得好好招呼李大人,千万别让人家失望啊!」
「意姐儿放心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吉祥应了声。
此时身後传来一声叫唤。「瞧……这不是大名鼎鼎、咱们倚香楼第一美人意姐儿吗?」
柳忆意转过身去,看见出声的是陈金生,三多城首富陈员外的独生子,平时游手好闲,整天流连花街柳巷,甚至还会欺负良家妇女,要不是陈员外财大势大,出了事可以花大笔银子摆平,不然,他现在早就下知道在牢里待多久了。
不过来者是客,虽然他的举止实在讨人厌,但是他的银子却让人喜欢,每次他一来总会让她进帐不少,看在这点,就算她再讨厌他,也万万不会和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
按捺下心里厌恶的念头,柳忆意还是露出笑脸迎上前去。「陈公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几天不见,想你想得紧啊!」陈金生凑过去,故意在她耳边用暧昧的语气说著,还伸手握住她的手,用拇指轻画她的手背。
柳忆意强压下想打他一耳光的念头,巧妙的抽回自己的手,往後退一小步拉开距离。「陈公子真爱说笑,我只不过是个姿色平凡、又无趣的女人,实在不值得陈公子如此抬爱!」
「可这个平凡又无趣的女人,可是叫我天天记在心头,刻刻想著、念著啊!」陈金生又厚颜的往前一步,甚至做势就要亲她。
哼!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这么好色,小心有一天老天给你报应!
陈金生第一次到倚香楼,便看上柳忆意,想要她陪寝,但所有的客人都知道,倚香楼的鸨嬷嬷从来不陪任何一个客人过夜,曾经有人一掷千金,但还是不得其门而入,久而久之也没有人想再试,所谓强摘的瓜不甜,倚香楼里还有其他更温柔的姑娘。
所以当陈金生表示他对柳忆意的兴趣时,她就已经委婉拒绝过他,但不知道是他装傻还是真听不懂,他总是不肯放弃这个念头,甚至见了她就想吃吃豆腐。
不知道在心里暗咒了几声,柳忆意将手抵在陈金生胸前,看来像是投怀送抱,但实际上是为了阻止他继续接近。
「陈公子是想念我们楼里的姑娘吧!这次我再帮您介绍两个既温柔又美丽的姑娘,包您满意。」说完,她立刻一扭腰,闪到陈金生身後,举起手来唤人。
「等一下。」陈金生捉住她举起的手,用淫秽的目光盯著她。「你知道我只要你就够了,别的女人我都看不上眼。」
向来他想要的女人从没有弄不上手的,传言这意姐儿从不侍寝,他倒是想摘下这朵带刺的玫瑰,好证明他高人一等。
「呵呵……」柳忆意乾笑两声藉以掩饰内心的不悦。「陈公子这么说,人家可是会当真的,可是谁都知道,陈公子家大业大不说,还才高八斗、一表人材,我只是个卑贱的妓院鸨娘,怎么说都配不上公子啊!还是不要让我这污秽的女人,脏了公子的名声才好。」
「放心吧,只要你愿意跟我,我绝对会让你过得舒舒服服,每天吃香暍辣,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说著,他又恬不知耻的向柳忆意靠近一步。
「小女子何其有幸,承蒙公子抬爱,实在太让我受宠若惊了,可是你也知道像咱们这种人哪有这种福分,天生注定就是劳碌命,闲不下来的,陈公子的盛情实在是承受不起啊!」柳忆意一边说著场面话,一边思索著要怎么脱身。
上天像是听到她心里的渴望,帮她解了这场围,就在她想不出有什么好方法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这位大爷,您今天是第一次来吧,要不要小的介绍个漂亮的姑娘给你?」一见有客上门,训练有素的跑堂七八立刻上前迎接。
「给我准备一间清静的房间。」来人看起来风尘仆仆,衣服有些褴褛不说,脸上还有著胡渣,手上提著一个灰蓝色的包袱和一柄长剑。
「大爷不先吃喝点什么?咱们这里的招牌菜可多了,有富贵吉祥、龙凤呈样、有凤来仪……吃过的人都说赞。」
「不用。」胡渣男打断跑堂的介绍。
「还是要找个姑娘,咱这里的姑娘呀,那可不是我自夸,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外表温柔,可到了床上啊……嘿嘿嘿,那可是骚到骨子里了。」意姐儿交代过,绝对要想尽办法让每一个进门的客人多花点钱,或是多吃点东西,要不就是多叫些姑娘,这样他们才有赚头。
而且意姐儿还公布一项办法,只要客人因为他们的介绍而多花钱,她就会给他们一些额外的银子当奖励。
所以倚香楼里的几个跑堂,莫不使出浑身解数招待客人。
「不需要。」
「还是大爷想试试我们倚香楼最新推出的芬芳浴池,不但可以消除疲劳,还可以强身健骨。」七八还是不死心。
「不要。」胡渣男还是不为所动。
「那……」七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能介绍的他都介绍了,再说他从来没看过哪个人来逛妓院,既不喝酒也不找姑娘的,伹他不能就此放弃,意姐儿曾说过,想要赚钱脸皮就要厚,只要说得多说得久了,自然可以找到客人喜欢的东西,让他心甘情愿掏出银子来。
对了!意姐儿还说过有种人生性就比较别扭,从来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老要别人拐著弯猜测,要不就是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话不知怎么启齿。
意姐儿还说,这种人虽然表面上不好服侍,但只要猜对他的心意,把他侍奉的舒舒服服,在银子方面他是绝对不会小气的。
这位客官也一定是这种人。
「我懂了。」七八凑过去,用恍然大悟的表情在他耳边神秘的说:「不知道爷喜欢哪种样子的姑娘,您不用说出来,稍微暗示一下小的就知道了,保证待会帮您送过去的姑娘,绝对是您喜欢的样。」
胡渣男没有说话,但从他不断上上下下起伏的胸膛,看得出他正大力喘息著。
他一定是想到等一下的销魂,所以就快忍不住了。七八看著他的表情,心里得意的想,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有男人逛窑子不叫姑娘的。
「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当。」七八信心满满的说。
「我、只、要、一、个、房、间。」他一字一字斩钉截铁的说,语气里有著明显的不耐烦。
「这……」见他似乎有发火的迹象,七八连忙向柳忆意使了个眼色,告诉她遇到棘手的人物了。
打从男人一走进来,柳忆意就注意到他了,除了身材高大,且服装打扮和其他人大不相同外,他浑身散发出的慑人气势,更是教人无法忽视。
她施施走到他身边,露出如花笑靥。「这位大爷好面生,怎么称呼啊?」
暗暗打量他,自己在同龄的姑娘家当中已经算是高的了,没想到站在他身边,顶多只能够到他的肩头而已,他的两道浓眉因为方才跑堂的瞎缠而紧蹙著,暗黑的眼也透出不耐烦的神情,厚薄适中的唇紧抿著,表达出他隐约的怒气。
他的手很大,指缝间还有些黑污,看得出经过一段不算太舒适的旅途,手上那柄剑看起来锋利又重,应该是个练家子吧,可江湖中人她见多了,眼前这人却不见一般懂得一招半式那种三脚猫的跋扈张扬,反而沉潜内敛许多,通常这种人才需要特别注意,一袭随处可见补丁的黑布衫下,可以感觉出他贲张纠结的肌肉,这是需要长年锻练才会出现的……
一个带著剑、身怀不知深浅的武功,还四处奔波的江湖中人……这种人没事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我姓仇。」
「原来是仇爷,不知道今天仇爷需要什么,只要仇爷说得出,咱们一定想办法办到,绝不让仇爷您失望。」在弄不清来人底细之前,还是礼貌一点比较好。
「我说了,我只要一个房间。」他知道来这种地方会有点麻烦,但若不是这里的客栈都已经没有房间,他又急需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他也不会到这里来自找麻烦。
但是这麻烦似乎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他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一个清静的房间,但这里的人似乎听下懂他说的话,还一问再问,像是他并没有说出真正的来意。
顾不得自己的语气好不好了,连赶几天的路都没合眼,身体的疲惫让他的耐性几乎消失殆尽,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他早就想把她掐死了。
「仇爷,来这里的人目的都只有一个,下是酒就是色,所以仇爷也不必不好意思了,还是仇爷有什么难言之隐,没关系,我们有千金难求的独家秘方,包准让您金枪不倒,越战越勇。」明知道他可能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但要她就这么放过这笔生意,她说什么也办不到。
一个房间一晚顶多十两,但再加个陪寝的姑娘,她就可以收到五十两以上,更甭提其他的花费了,所以如果他只单要个房间,她怎么说都划不来。
「你……」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面孔渐渐扭曲,双手的关节因为紧握而格格作响。「我再说最後一次,我只要一个清静的房间,如果没有的话,我去找别家。」
仇放真的火大了,他从来没看过这么不怕死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胆子小一点的人只要看他皱起眉头,便自动闪得远远的,只有她,敢一再挑衅他的怒气。
「我知道了,不知道仇爷想要的是哪一种房间?」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怒气都已经那么明显了,要是她再装傻下去,说不定他一气之下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给掐死,看他那高壮的样子,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她死无全尸,所以她还是识相点好。
「不过就是一个房间,还有那么多把戏?」
「这当然了,咱们倚香楼标榜服务至上,宗旨是要让每个上门的客人宾至如归才行,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