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主管不知说了什么,让莫怀山皱起眉头,他用手轻揉眉心的动作,让向晴觉得熟悉不已,她还记得,以前学长每当因为有什么烦心的事皱眉时,也会有同样的小动作。
这几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让他变成这样呢?
「如果妳要这样一直发呆下去的话,那就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不知道会议什么时候结束的,当向晴回过神来,就见到莫怀山在她面前,脸上有着嘲讽的表情。
「对不起,耽误到你了吗?」她连忙道歉。
莫怀山没有说什么,径自向外走去,向晴也连忙跟上。
行程表上安排的行程是要到新竹的工厂去,跟着他上了车,在往工厂的途中,向晴乘机问他一些问题。
「请问莫总的年龄?」拿出纸笔,摆出记者的专业架势。
「二十五、六吧!」莫怀山将注意力都放在公事上,对于她的问题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和学长的年龄一样。
「有没有女朋友?」
「现在没有。」
太好了。这个回答让向晴雀跃了一下,随即暗骂自己想太多了,他没有女朋友并不代表什么啊。
「那之前呢?」
「算有吧。」他依旧回答的漫不经心。
「为什么不能肯定是有或没有?」
「合则聚、不合则散,没什么特别的。」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向晴在松一口气、他没有念念不忘的女朋友之际,又觉得有些心疼,没有人陪伴,他孤独吗?
「莫总谈谈你的家庭吧,家里有什么人?关系互动又是怎样?」
听到这个问题,莫怀山停顿一下才回答道:「我没有亲人,十五岁的时候被收养,之后外出念书工作到现在。」
他的口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但向晴却感觉到他隐藏住的寂寞。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起这个。」
「下车吧。」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话题也就此结束。
跟着莫怀山在工厂里巡视,心中一直回荡着他刚刚说过的话。
怎么那么巧,发生大火的那一年,学长也是十五岁。
这代表着他和学长之间有某种关联吗?
想心事想得出神的她,只是下意识的跟着他走动,周遭的一切都没有注意到,更没有听到其它人在说些什么。
「小心--」
让她回过神来的,是莫怀山突然大叫一声--
他的话才刚完,就接着一声巨响,被他一个使劲抱住的向晴定睛一看,旁边原本堆栈的箱子倒下来,刚好就倒在她刚刚站的地方。
「妳这人永远都这样心不在焉的吗?」
带着浓浓斥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惊魂未定的向晴,这才发现自己被护在他的怀中。
「对不起……」
透过布料,她可以感觉得到他有力的肌肉,跳动的心脏和身上的温度,鼻间充斥着他的味道,这在在都告诉着她,他是有血有肉,真真切切活着的人。
学长还活着,真好。
不管他还记不记得她,就算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只要看见他好好的活着,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妳知不知道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生意外。对不起?妳跟我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妳的谁,妳发生什么意外都不关我的事,但妳有没有想过其它人,工厂的人要因此背上多少责任,又会对公司的形象造成不好的影响,这是妳一句对不起就算了的吗?」他急急的斥责。
旁边的人从没看过,一向冷静寡言的莫怀山发这么大的火,个个噤声不语,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但他们却惊讶的发现,那个被严重斥责的对象,非但没有被吓到,脸上反而出现笑容。
向晴一脸傻笑的看着他。
虽然他的音量很大,但她不害怕。学长总是这个样子,用责骂来代替关心,其实,他是在紧张她吧,要不然他也没有必要反应这么大了。
「妳还笑得出来?」放开她之后,看见她脸上的笑容,莫怀山更加怒火中烧。
「对不起。」连忙吐吐舌头、敛起笑容,向晴装出一副努力忏悔的样子,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瞅着他瞧,像是在告诉他,她已经知错了。
见到她还笑得出来,莫怀山一颗高悬的心才放下来。
刚刚见到旁边的箱子朝她倒下时,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无比的恐惧--
是的,就是「恐惧」两个字。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但是他就是害怕她会受伤,就像受伤的人是他一样。
这种情绪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面对。
他粗鲁的推开她转身就走。「没事就走,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这里。」
这种现象应该只是暂时的。
只要过了今天,他们就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到时,这种种因她而产生的不正常现象,也会随着她的消失而消失吧。
过了今天,-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第九章
「咦,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向晴看着高尔夫球场一望无际的草原,好奇的问。
莫怀山睨了她一眼,像是她问了个什么蠢问题,轻撇薄唇。「打『篮球』。」
「嗄?喔……」向晴呆愣了下,见他一脸嘲弄,随即意会自己被取笑了,向晴只能讷讷一笑,谁教这个并没有排在预定的行程里,也难怪她会不知道了。
可他为什么突然想来打高尔夫球?不是听说他挺忙的?上班时间不好好办公,跑来打球会不会太奇怪了点。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只见换好球衣的莫怀山,走向一个中年男子。「吴董。」
「莫总你来啦,临时改了地方,真是不好意思,前几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去看医生,医生特地交代我有空就要多运动,适当的运动比吃药好,所以跟你改约这个地方,不会不方便吧?」
「怎么会?我也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还要感谢吴董给我这个机会,要不然我哪有机会来。」一改平常的沉默,莫怀山对这个吴董显得要热络得多。
「哈哈哈,那就太好了,莫总,我们走吧。」两人相偕朝球场走去。
向晴、杆弟和他们两人的助理一起跟在后面,只见他们轮流用力挥杆,让小白球在空中飞得老远。
随着小白球的前进,他们也越走越远。
「吴董,上次跟你提的原料,不是大致上都谈好了……」让吴董小赢几杆,在他心情大好时,莫怀山乘机开口。
「莫总你在商场上打滚那么久了,也知道一日三价的道理,我也不是喜欢这样变来变去、改来改去的,但实在是……莫总,该你了。」将小白球推进洞后,吴董有些得意。
莫怀山握紧球杆用力一挥,不料力道太大,球没有进到洞里,反而飞到旁边的树林间。
「唉呀,莫总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实在太可惜了。」话虽这样说,可他的脸上完全找不到可惜的模样。
「我只是随便打打,怎么比得上吴董的专业水准。」莫怀山笑了笑,后面的杆弟立刻再拿出一颗球。
「莫总啊,这打球不能只光靠蛮力,还要靠点巧劲才可以,要不然只会弄巧成拙,事倍功半。」
「吴董说得是。」
「看莫总今天心绪不宁,打球都不能专心,一定是因为生意的事吧。」吴董先挥出一杆后才开口。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这么着,和莫总相交那么久,总也是有交情的,那批原料就打个折扣给你,少算两成吧。」
「吴董一定贵人多忘事,忘记我们之前签订的内容了,这个价格,可比我们之前协议的整整多了三成啊。」
「莫总,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也知道现在市场缺货缺得那么严重,所谓物以稀为贵,这种价钱已经让我亏本了,再说我也有一家老小要养,总不能一直教我做这种赔本生意吧。」吴董皮笑肉不笑的说。
「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这样做是违约的。」
「这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你们坚持要告我违约的话,我也只能赔钱了事,但这个价钱已经是最低的了,要不要就随便你们。」从球袋里抽出一根球杆,吴董径自挥杆起来。
莫怀山见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毫无诚信可言,如果今天答应他调整价格,搞不好明天他就漫天喊价,签的合约跟张废纸没有分别。
但今天在深圳的土厂就等着这批原料开工,如果不能及时取得原料,肯定无法在期限内交货,但原料若是这种价钱,就算能赶出货来,也一定会赔钱,这种两难的局面让他有些头疼。
不是没有想过要另拓货源,但吴董垄断整个市场,只要他想用这种价格卖出,其它厂商就不敢用比他更便宜的价格做生意,这也是为什么莫怀山得敬他三分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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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高尔夫球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在回程车上莫怀山一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向晴见状,便交代司机在回程的路上转去一个地方,司机见莫怀山没有反对,也就照着她所指示的方向驶去。
车子停在一栋看得出已经有点历史的建筑前,外墙已经斑驳,磁砖也有些脱落了。「到了,就是这里,我们下车吧。」
「为什么?」今天的行程结束,他可以送她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但并不代表他也要跟着去。
「我是专程带你来这里的,你不去怎么可以?」不待莫怀山反对,她迅速下车,跑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将他拉下车。
「这是哪里?」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向晴故做神秘的朝他眨眨眼,领着他往地下室走去。
楼梯间有些潮湿,扶手也都生锈了,就连天花板的灯光也都忽明忽灭的,周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但打开地下室的大门后,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嗨,阿德,好久不见。」她热络的打招呼。
「向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还带朋友啊!」
「是啊,帮他拿一副手套吧。」
在莫怀山还没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被套上一副红色的拳击手套。
「多谢啦。」朝那个名叫阿德的男人道谢后,向晴便拉着他到角落一个沙袋前。「试试看。」
莫怀山看了沙袋一眼,又看了眼向晴,还是没有动作。
「快啊,把它当做你不喜欢的人,狠狠揍下去。」向晴在旁鼓励道,说着还示范性的打了两搴给他看。
「妳自己打吧。」莫怀山突然觉得这个举动有点好笑,只有即将或注定失败的人才需要发泄,但他两者都不是,何必把时间和精力花在这里。
「你等一下啦。」拉住转身就要走的莫怀山。「既然来了,打个几拳才不会浪费啊。快一点啦,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打个几拳就可以走啦!」
见向晴挡在他前面,看来他不做个样子她是不会让开的,莫怀山只得敷衍她一下,举起手随便往沙袋上挥两拳。
「对,就是这样,再来一拳!」向晴见他终于肯动了,兴奋的在旁边叫着。
一直以为这种行为很蠢的莫怀山,在向晴的鼓噪下越打越用力,渐渐的,他开始感觉到一股快戚,像是把体内的怨气一口气吐尽,不必去管什么理智、原则,只需要专注对着眼前的沙袋,感觉着它吸纳自己无处宣泄的气力。
出拳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大,周围的声音也像是越退越远,莫怀山的眼里只有摇晃的沙袋,耳边只听得见拳头击在沙袋上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的力气似乎就要用尽,莫怀山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一条洁白的毛巾和一罐矿泉水递到他面前。「怎么样,很过瘾吧!」向晴在他身边坐下。「我每次心情不好时都会到这里来,打它几举发泄一下,把所有的鸟气都发泄出来,心情就会好多了。」
「妳常常心情不好?」擦了汗喝口水后,他的气息也缓和下来。
「也没有常常啦,只是出来工作受点气也是很正常的,像你这种大人物都有人敢给你气受了,更何况是我这种『小咖』。」向晴耸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看着他汗水淋漓的样子,向晴脑海中不由得出现多年前,她看到在工地打工的学长,脑中的影像和眼前的他渐渐重叠。「你跟那个工头还有连络吗?」她装做不经意的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瞥了她一眼。「我已经说过我不是那个人,不要想套我的话。」说完,莫怀山站起身来脱下手套,拿起刚刚放在一旁的外套向外走去。
「好啦,不是就不是。」向晴伸伸舌头,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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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平稳的停在阎集团总都大楼的门口,但身旁的人儿半天都没有动静,莫怀山转头一看,发现向晴早已斜靠着座椅睡着了。
她的小嘴微张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轻而均匀,莫怀山不由自主的轻拂她覆在脸上的头发,仔细看着她。
闭上了总是说个不停的嘴和灵动的双眼,此刻的她显得静谧美好,嘴角向上扬着,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
是他吗?那个她嘴边总是挂着的「学长」?
那个学长在她的心里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吧?不然第一次看见他时,她的眼神不会那么急切炙热,也不会在他否认时,显得那么错愕难过了。
「他」到底是谁?真的和自己长得那么相似?
不知为什么,剎那间莫怀山竟然羡慕起「他」来。
她的脸看起来肤触柔嫩,让他忍不住抬手碰了下,一碰之下,指尖处传来的滑嫩触感让他一时间舍不得离开,而她那微张的小嘴似乎是一种邀请--邀请他一亲芳泽。
他缓缓靠近她,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想用他的唇确认她尝起来的滋味,是否像看起来的一样好……
当他的唇就要碰上她的时,前方传来声音-
「向小姐……」司机见车子停下来好半晌,后座的两人却没有动静,转过头来察看,发现向晴睡着了,出声便要唤醒她。
「等一下。」莫怀山猛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制止司机。「我还要去个地方。」
她今天一整天也够累的了,光打一场高尔夫,就可以耗去一个男人大半体力,更何况她是个女人?还跟着他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