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是策略联姻,他原本也不太在意这女人是不是喜欢自己,只要彼此都能把持得住,不要闹出什么难看的丑闻就行了。
可是这几天和房琦湘朝夕相处,他竟然像被她催眠似的,开始向往起和谐恬适的平凡夫妻生活……
“竞,你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看他一派冷漠,对她的肢体接触爱理不理的,周怡芬不禁有些心慌。竞该不会是在气自己太晚来看他吧?!
这也不能怪她啊!谁教那个主治医师医术太差,竟然拖到今天才终于确定他的眼睛百分之百能够恢复视力,她才会迟迟无法来看他。
如果她沉不住气,赶在医师宣布之前就跑来探望可能会失明的他,让他真的爱上自己,难道她灿烂光明的后半辈子都要葬送在一个瞎子手里吗?
既然确定他依旧前途无限,为了抓紧这个金龟婿,什么谄媚温情的话她都说得出口。
“找们不要住在医院了好不好?住久了没病也会闷出病来。”她柔若无骨地倚在他宽厚的胸前。“你搬到我那里去住好了,我来照顾你,一定恢复得更快!”
“再说吧,已经有个看护在照顾我了。”他回答得冷淡,甚至毫不掩饰地往旁边挪了挪,蓄意避开她的贴近。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她的提议是多余的。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这样明显地排拒,周怡芬感到又难堪又生气,但是为了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她不得不摆出低姿态。
“怎么?你在气我?我也是很忙的啊!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了来看你,推掉多少重要的约会?”她装出一副万般委屈的模样,原本期待男人能体谅她的难处,没想到却只收到反效果……
夏竞连回答都懒,只从鼻子发出一声嘲讽的嗤哼。
说得好像她牺牲多大的样子,要是让她知道,房琦湘为了能够来照顾自己,连唯一的兼职工作都给辞掉了,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他倒是很想看一看!
思及那个脑子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纤弱女子,他脸上有如面具般的冷漠忍不住消融了……
琦湘说要去安亲班接孩子回家,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吧?要是她走进病房,让这个泼辣善妒的女人发现他们过着几乎像老夫老妻的生活,不知又要怎么样大吵大闹了……
“我累了,你明天再来吧!”为了避免一场争风吃醋的麻烦戏码,他冷淡地对她下逐客令。
周怡芬虽有些不甘愿,但是看他似乎还在气头上,自己再怎么死缠烂打也没有用,只好就此作罢。
“那我明天晚上再来看你,你自己多保重喔!”她在他颊上重重亲了一记,故意留下一个明显的口红印。
因为看不见而无法预先闪躲的夏竞略带厌恶地推开她,直到听见门口处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有多久,病房的隔音门又被人打开。由于中间相隔的时间实在太短,他直觉地便联想到是还不死心的周怡芬去而复返——
“你又回来做什么?我不是叫你走了?!”他的表情充满了不耐烦,用前所未有的凶恶语气对门口的人沉声说道。
那人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究竟该走进来,还是依言转身出去。就这么短短几秒的犹豫,夏竞立刻察觉自己凶错人了。
“阿雪?”他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饭菜香,确切地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嘿嘿……是偶啦!夏先生。”房琦湘怯怯不安地开口。
“你刚才是不是认错人了?不然怎么突然那么凶?”
她应该没有做出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吧——除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以外。所以他那惊人的怒气应该也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那个方才差点在走廊上跟她擦肩而过的女人……
当她提着热腾腾的饭菜走出电梯,却赫然在走廊上瞧见周怡芬的身影,她的心脏险些没有跳出胸口!幸好她反应够快,急急忙忙躲到一旁的护理站,才没有被那个女人发现自己。
“抱歉,刚才有个讨厌的客人……”他淡淡地解释,并没有指出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关系啦!”她甩甩头,鸵鸟地要自己快快忘记不开心的事情,用愉悦的口吻面对他。“你看,偶今天煮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有高丽菜卷、马铃薯炖肉,还有……”只是菜单才念到一半,她的声音便突如其来地戛然而止。
夏竞疑惑地把脸转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说当机就当机。
“夏先生,刚才是你女朋友来看你吧?还说什么讨厌的客人……”好一会儿工夫后,房琦湘才终于用干干涩涩的声音,半开玩笑地道:“你的脸上被人家做记号了喔,看来你女朋友也很不放心哪!”
那个红艳刺眼的唇印深深刻刻地讥讽着她可笑的存在,让她心痛欲裂,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周怡芬恐怕就是唯恐自己不在未婚夫身边的时候,会被别的女人抢走自己原有的地盘,才会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宣示所有权——她闷闷地想着,有股想要将唇印用力擦掉的冲动,却没有这么做的勇气。
充其量,她不过是夏竞的看护罢了,若非还有这个身份作为掩护,她根本连待在他附近的权利都没有!等他的视力一恢复,就算再怎么不甘愿,她也得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清醒一点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房琦湘咬着下唇,狠心下了某项决定,然后她昂起脸,故作轻快地调侃男人。
“夏先生和女朋友感情很好喔?什么时候要结婚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从心口泛上的痛楚竟比她原本预想的还要强数倍。
听着她那略带颤抖的语气,夏竞紧皱眉头,不喜欢她这样勉强自己压抑心底的真实情感。
“帮我擦掉。”他的声音虽低柔,但其中所蕴藏的霸道气势却不容小觑。
她笑笑地拒绝。“为什么要擦掉呢?这代表你们之间很相爱啊……”事实上,她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片,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我说,帮我擦掉。”他又重复了一次,语气中的强势气魄让人无法拒绝。
她默默地抽了一张面纸,沾上些许肥皂,慢慢地将那枚如针般刺眼刺心的唇印擦掉。
虽然不知道夏竞为什么如此坚持,但既然他不想要,那就照他的话去做吧!
只是,她绝对不能再自作多情了……房琦湘像是催眠似的不断反覆告诉自己。
无论他和周怡芬之问间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与现在的她无关!
等到覆盖在他眼睛上的纱布拆下的那一天,也就是“他们”从他眼前消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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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琦湘失踪了!正确地说,她是从医生宣布夏竞所有的纱布绷带都可以拆除,不必再过着盲人般的生活的那一刻起,就突然从他的身旁蒸发了一样,迅速逃得无影无踪。这早已是夏竞意料之中的事情,那么胆小羞怯的她要是还敢留在自己身边,那他才要感到大吃一惊呢!
他的确很感谢她,要不是她这段时间费尽心力地照顾、陪伴自己,他很可能早就闷死在医院里了。关于这一点,他也已经请助理汇了一笔优厚的薪资到她的户头里,以聊表他的感谢之意。
但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的是,才那么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他居然就被她无微不至的服侍给宠坏了!
起先发现不对劲,是在甫出院的那一天——
除了专门来替他收拾行李的助理,一大清早的,就有许多热爱拍马屁的财团干部或商界重要人土来逢迎巴结,还企图要籍机举办一个宴会,结果全部被他毫不留情地赶同去。
他是很讨厌人多嘴杂的场面没有错,可是等到烦人的群众真的悉数散去,一整栋宽敞的豪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种孤单寂寥的空洞,却蓦地令他感到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会这样?”因为太过震惊,他甚至开始喃喃自语。
这栋别墅他住了至少三年以上,从来不曾感觉到寂寞,现在应该只是突然不太习惯没有人在身边,随时听命行事,所以觉得有些不方便吧!
他努力说服自己这是暂时性的不适应,且企图用忙碌的工作来掩盖一切。
第二天早上,他顺利地重新找回自己过去的生活步调,西装笔挺、信心满满地搭着助理的车子前往公司。
才踏进公司,这一向呼风唤雨的男人就立刻又遭到了挫折——他吞不惯助理从早餐店买来的早餐、咽不下油腻腻的便当。没办法吃到房琦湘精心烹调的美食,他对其他食物根本提不起一点食欲。
才不过被她“喂养”了几日,他的舌头就被她养刁了……
没关系,这个好解决!他咬牙硬是否认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只要花点钱,找个拥有营养师资格的厨师来为自己处理吃食就行了——
但是一个礼拜过去,无论是他自己找来的、或是助理推荐的名厨,全都被他打了回票。
他终于承认,再怎么努力寻求替补的人选,依旧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房琦湘的地位……也终于承认,自己该死地想念那个不知不觉在他心底扎根的女人!
她一定是对他下了某种蛊,才会害他这样对她眷恋不舍,无法再忍受没有她的生活——
下一秒,夏竞捻熄手巾的烟,神情笃定地拿起分机拨了通电话给坐镇于另一间办公室的助理。
“是我。”他顿了顿,脸上缓缓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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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平稳前进的高级轿车中,夏竞一边听着助理报告行程,一边分心瞅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荒凉景色。
“夏先生,早上的行程已经全部结束,接下来用过餐后,下午已经遵照您的指示,把行程全部空下来了。”助理拿着轻便的日志报告他今日的安排。“请问夏先生要按原先预定的计划呢,还是先回饭店休息?”
助理尽责地报告完毕,老板却没有任何反应或者回答,他偷偷地抬眼觑了觑对座的男人。
“夏先生?”
夏竞迳自沉溺于自己的思考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下属正以疑惑的眼光望着自己——
调查的事情很快便有了结果,房琦湘千里迢迢地搬到这个再偏僻不过的地方来,躲着自己的意图非常明显……
只是,她为什么要躲他?就算被他知道了她这完美看护的真实身份,那又怎么样呢?自己又不会吃了她,有必要为了这么点理由就放弃早已习惯的生活环境,跑到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超级乡下来受苦吗?
除非——琦湘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偷偷瞒着他,不敢让他知道,才会这样趁他出院、有许多荒废已久的工作必须尽快处理,就算知道她的下落也无法任性离开工作岗位时,连夜逃到花莲……
“夏先生?”助理又试探性地唤了一次,司机已经将车子开出市区,要是老板还无法回神,他们很可能必须要在路边停车,等老板的神志回笼……
“按照原定计划,先到那里去找人。”懒洋洋地下完决定,夏竞靠向身后的真皮椅背,开始闭目养神。
根据他派人调查的结果,房琦湘找到一家附食宿的知名特色餐厅,做她最拿手的烹饪工作。虽然薪资比她过去担任产品企划时少了很多很多,但因为是她喜欢的工作,照片中她的表情总是很愉快,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不过令他感到不解的是,琦湘说过自己有个儿子,在聊天的时候,可以感觉得出她十分疼爱那个懂事早熟的孩子,他也确实曾经亲眼看过她到安亲班接一个小男孩回家。
但是现在搬到花莲的,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把孩子丢在台北托父母照顾。这其中,似乎也有一点古怪……
话又说回来,待会儿见到她的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告诉她自己已经习惯了有她打点一切的方便生活,还是公事公办地请她来当自己的管家?
夏竞下意识地紧蹙着眉头,总是头脑清晰、思辩分明的他,还是第一次为了如何让一个人改变心意而感到伤脑筋。
就在他苦心思索的时候,高级轿车已缓缓接近一家别具风格的小木屋——
“夏先生,我们到了。”助理见他又陷入沉思之中,便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嗯。”夏竞点点头,让司机为他打开车门。“你们留在车上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踏上停车场的地面,他回过身阻止要跟着进去的助理。
他早就决定好了,造成自己现在这种坐立难安窘境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把他给宠坏的女人,如果她不回来,还有谁对他负责?!
所以不管说好说歹,他都绝对要把房琦湘带回台北!就算她狮子大开口,或者威胁要连小孩也一起搬进他家,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只要她赶快跟他回去解决他现在最迫切的困扰!
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踏进餐厅里,却蓦地被门后的情景给震住了——
只见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从背后伸手环住房琦湘,而她小鸟依人地倚在男子的怀中,两人的姿势既亲昵又暧昧。
一股无以名状的怒气猛然在夏竞体内乱窜,他还来不及细思,身体已经快一步动作了——
“放开她!”
第八章
“放开她!”脑袋还未完全消化眼前的画面,他的身体就已经早一步做出了反应。
夏竞冲上前去推开那个陌生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那个男的不顺眼到了极点——
岂料,他是趁人不备,成功地隔开那名男子没有错,但是那名男子放手以后,原本倚靠在那人胸前的房琦湘却像个布娃娃一样,软软地朝后头瘫倒下去——
夏竞大吃一惊,连忙赶在男子之前抱住她,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至极,嘴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已经昏了过去。
“琦湘、琦湘!”他拍拍她的脸颊,企图叫醒她,房琦湘却仍紧闭着双眼,脸上神情看似十分痛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凶狠地眯起眼,睨着那个被自己推到一旁的男子,忍不住怀疑这人对房琦湘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否则好好的一个人怎会无缘无故突然昏倒?
“琦湘只是因为太过劳累而贫血昏倒,我正要扶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