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句话,却并未让玲珑觉得轻松,她抬起头,目光对上齐王眼眸,“这些日子,妾身仔细想了,此前所为的确不成体统……”
殷勋见眼前女子神情坦然,不像是有意讨巧,便缓了缓俊冷面色,“王妃不必介怀,不能护你周全,是本王的疏忽。”
“此番若不是王爷回护,妾身恐怕……若是将来,妾身不知道……”对着这个一脸淡定的男人,玲珑忽然有些语无伦次了。他们名义上是夫妻,又做过那等亲密无间的事,他还在自己落难的时候出手相互,可是两人之间,总还是隔着一层什么,所以,当真要说点郑重其事的话题时,竟全然不知该如何表达。
玲珑干涩地苦笑了一下。
作为一个妻子,她果然是失败的。
“王妃心中所想,但说无妨。”齐王不动声色地用一贯的沉冷口吻说道,眼中却不经意地涌上一丝兴味。
玲珑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带着打开天窗说亮话的神致开口道,“王爷不曾薄待妾身,妾身也不想给王爷无端生事,可是妾身不知如何才是王妃该有的样子,请王爷明示。”
“王妃怎得突然转了性儿?本王还以为你喜欢一直懒着呢。”殷勋颇有讽意地说道,面上神色却有些许的松弛,似笑非笑地拿眼瞟着玲珑。
“王爷!”玲珑有些气结地一下站起身,难得自己想和他说些正经话,没想到这一贯不假辞色的人,这会子倒拿她取笑起来。她越发正了容色,眸色倏然一凛,“妾身没心思玩笑,只想求王爷指条明路。”
见她目中一派郑重探寻之意,殷勋当下伸手搁了茶盏,挑了挑剑眉,抬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不是倾国倾城,眉目却生得极好,举手投足间透着清冷脱俗的气质,便是青衣素颜亦有一段照人的神采。
不由自主地,将这女子与心底深处那人做了一番比照,那人空灵秀致,眉宇间萦绕清婉之气,恍如谪仙一般,而这女子,虽也偶有灵动自如,妩媚妖娆之态,大多则都是一副生硬漠然的神致,教人亲不得近不得。
“王妃想怎样便怎样!本王无所谓。”他忽又换了口气,慵懒而狂傲,“之前的事,不会有下次!王妃尽管放心。”
“王爷……”玲珑咀嚼着他的话,一时不置可否,“妾身不是怕旁人指摘,只不想再令王爷蒙羞。”
“是吗?”闻言,殷勋忍不住微哂,语气似冷似热,“王妃日日拒人于千里之外,本王很没面子。”
说着,抬了下颌等着原本一脸认真的女子如何答复,目光玩味地逡巡在她的面颊上。
玲珑滞了滞,面色顿时沉了下来,眼前男子略带挑逗的神态,无端端地让她想起另外一个人来,那个这些日子她竭力压抑着,麻痹着自己不再去想的人。
辛酸和落寞难以抑制地直涌上心头,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她紧紧咬唇,像是要竦身摆脱那铺天盖的凄楚,猛地将心一横,迈腿上前往那榻上一坐,跟着就朝齐王的身上挨去,脸上却是全无表情,语声僵硬,“既然王爷不嫌弃,妾身这就来了。”
齐王先是一愣,倏然回忆起新婚之夜,她也是这般忽然很决绝地给自己宽衣,唇角不觉勾起一丝浅笑,语声立时多了几分轻软,“王妃恁地这般心急?”
说着一把将佳人拥入怀中,双臂一带,玲珑便坐在他膝上了。贴得那么近,男子的气息一下拂到面上耳侧,玲珑顿时面色潮红,刚才那豁出去的气势立时全消,身子僵硬完全不知所措。齐王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抚摩着她纤细的腰肢,令娇躯一紧,忍不住杂乱地喘息起来。她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此刻却仍是无法遏制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膛。
男子的舌尖,顺着净瓷一般的脖颈一路下滑舔吻,衣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越来越烫的唇齿细密地印在玲珑的锁骨上,大掌猛地握住胸前的丰盈。
那一夜放纵的情景,如水一般地印入脑海,猛然记起自己如荡妇一般尖叫呻吟的丑态,噬骨的情欲摧折与滚滚的羞耻之下,玲珑的双眼不觉漫上一层水雾……
殷勋将怀中女子仰面放到在榻上,低头便覆了上去,猛然却只见她紧咬着嘴唇,眉头几乎拧在一处,双目紧闭,眼角是两滴又大又圆的泪珠……一时间,只觉心头一堵,骤然停止了身上动作。
“王妃既然不情愿,便无须勉强。”云雨未布情先冷,语气暗哑却已没了热度。
待玲珑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拂袖而走的傲岸背影,无声地透着生冷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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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章 弄花
齐王自那一日含怒离去,便不再踏进云霓轩半步。在众人颇不解失望,纷纷揣测的当口,玲珑倒是一日日地强健起来,并且一改从前懒散做派,日日五更便起身练武,白日里则是读书写字操琴……一件件排得滴水不漏,直看得那位太后派来的明姑姑眼花缭乱,心中不禁暗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懒惰成性的名儿如今早已铁定了,又岂是能轻易扭转的?
况且,太后不喜欢燕家人,你越是表现,只会令她老人家愈加生厌。
不过相对于宫里的压抑诡谲,风平浪静的齐王府倒确实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加上众人对她又极为尊敬,明姑姑也便安心住下,宫里来的人自有一套手段,不多时,便和云霓轩的众人融洽热络了。
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安逸,只不过被太后这一敲打,玲珑如今风评极差,加上镇远侯府早已落没,背后没有家族撑腰,便没人再将她放在眼里。
于是隔三差五就有朝中大臣送了美姬过来,齐王如今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王爷,也不推辞,通通照单全收,将一众美人悉数安置在名唤晴月居的别院里。玲珑倒是不以为意,只笑睨了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神色的白姑姑和刘嬷嬷,便大大方方地吩咐下去,凡是入府的姬妾,人人赏赐一套头面,两匹绫罗,吃穿用度也不可薄待。
那边栖霞阁的李芳儿可受不了了,天天在自个屋里发脾气,摔东西,打骂丫鬟。此前的事,正是她在太后面前煽风点火,本来以为可以整死玲珑,谁知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这般结果,真叫她懊悔不已。
转眼天气便有些秋凉意味,这一日玲珑闲来无事,于是带了裁云,暮雨等人往园子走走,出门却正碰上同来散心的李芳儿。她看起来瘦了许多,眉宇中似染了一层淡淡忧色,少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却似多了一点楚楚可怜的风致。
李芳儿见了玲珑,微微福了福身,问了声安。
玲珑淡淡应了,想起此前那一出闹剧,眼中不觉浮上一层细微的厉色,唇边微微一扬,“今日天光不错,妹妹也陪了我走走吧。”
一个娇俏妩媚,我见尤怜,一个清丽无双,皎皎如月。便是宫中佳丽如云,也鲜有能胜此二女的,对着眼前的翩翩丽影,一旁明姑姑不禁暗自叹息,这齐王明明有福,怎奈却不懂消受,偏生冷落了如此一双佳人。
此时,园中秋意初现,塘中莲花已败,只剩下一色的碧叶,草木笼上金灿灿的日光,别有一番柔润亮泽,微风拂于面上,透着点点凉意。
玲珑与李芳儿并肩立于石拱桥上,靠着青石栏,目光聚于桥下碧水中的两个人影。玲珑忽然俯下身,捡了个石子,咚的一声投入水中,平静的水面顿时起了层层涟漪,原本清晰的倒影,也跟着扭曲变异起来。
“妹妹你看,好好的影儿,这一搅动,看起来便好生的狰狞可怖。”玲珑语气淡淡,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王妃……”李芳儿心头一紧,难道说,她是要跟自己秋后算账了,当下语气便有些发虚,勉强微笑应道,“姐姐说的是。”
“只是一个小小石子,便这般了,若是换块又大又沉的,还不得支离破碎。”玲珑继续缓缓而道,语声里却没有半分热度。
李芳儿摸不透她此话的意思,偷眼观去,只见玲珑望着水面出神,像是已经忘记自己的存在般。
这个小小的举动,却通过倒影清晰地映入玲珑眼中,她的嘴角不禁向上一翘,当下水面已恢复了平整如镜,她口中亦是波澜不兴,“这平平静静的,瞧着多好啊!”
李芳儿正在忖度着她话里的意思,忽见她侧头指着不远处粲然一笑道,“此花娇美,堪比妹妹,若是到了妹妹鬓上,不知又是怎一番风情?”
李芳儿疑惑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一朵拒霜花正孤零零依于临水的枝头,含芳吐蕊,粉红的花瓣柔润而娇艳,说不出的动人。不待她出声附和,只觉身侧振衣风动,雪衣飘飘的轻盈身影已凌空而出,转瞬间一个云里翻身,还没看个真切,那芙蓉花竟已在眼前。只是托着那花儿的,并非美人玉手,竟是尺许长晶莹生光的短剑,青锋一闪,寒芒直入眼底。
李芳儿不由得一个激灵,一颗心立时提到嗓子眼,她也是将门出身,虽不曾习武,却晓得这般身手绝非等闲之辈,一瞬间不禁吓得两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垂首颤声道,“婢妾粗鄙,冲撞王妃罪该万死,请王妃高抬贵手。”
“只是送朵花给妹妹,妹妹怎的吓成这般。若叫王爷瞧见,还以为是我有心为难妹妹呢。”玲珑忽然换了鲜有的柔和语气,收了剑伸手扶起李芳儿,笑吟吟将那花儿给她插于发髻上,一面连声赞道,“真真花艳人更美啊!”
李芳儿早已是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地望向玲珑,只见她的唇边噙了一丝优雅笑容,目光悠悠,清净如水,只是,越是这般和颜悦色,看在眼中却更叫人心中生寒,只觉得那隐隐自眼角眉梢里透出的压抑逼迫之感,竟……竟和王爷有几分相似。
“芳儿谢过王妃。”她低下头,再不敢去看眼前气如凌云的女子,纤细的背脊不住的瑟瑟发抖,额角渗出丝丝冷汗。
“我不过是图个赏心悦目,妹妹喜欢便好,何必言谢。”女子语声软软,很难想象这个声音的主人,适才仗剑而立,是何等的气势逼人。李芳儿犹在惊骇之中,忽觉一只玉手,轻轻托起自己下颌,她茫然抬目,但见王妃唇边笑意不减,目光幽深似在看自己又似在看花,语声却轻得如耳语一般,“李家夹在端王和齐王之间,无论哪边稍微动一动,便足以万劫不复,妹妹不关心自家父兄,却费了心思做那无用功,可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被她一语直接点破处境的尴尬,李芳儿不禁脸色又变了一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如避蛇蝎般摆脱那修长玉手,“那你说我要如何?”
玲珑闻言并未急着回答,犹自发出一串吃吃笑声,仿佛是在听一件极为开心的事般,继而笑道,“我非妹妹,何须去想那劳神无关的事,自然是不知道的。再者……”
她忽又压低了嗓子,“再者,我本是无根之花,一身孑然了无牵挂,不过是图个安旦捱过此生罢了,若是有人非要生些事端,那不妨来个玉石俱焚,看看谁更输得起?不过托妹妹的福,我如今武功精进,便是取那项上人头,也如适才折花一般轻便。”
说到最后,眸色一片凌厉划过,似能夺人心魄。见李芳儿已是面无人色,浑身栗抖,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颈项,玲珑不觉又温颜莞尔道,“我也是随口一说,妹妹怎就当起真来?惊着妹妹,可是我的不是了。”
说罢,转身迈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妹妹若是有那看得上眼的花儿,只管跟姐姐开口,便是再高,姐姐也帮你攀了来。”
“王妃厚爱,芳儿铭记在心。”李芳儿咬牙挤出一句话,只觉浑身无力,一下挨着桥栏坐倒在地。
回去的路上,明姑姑见玲珑唇边始终挂了淡淡笑意,那笑却冷热难辨,叫人摸不着,看不透。当下心里便打起鼓来,这王妃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还当是个老实木讷的主,谁料适才那身手那气势,只怕是放眼宗室贵女,再难寻出一个。也不知她适才轻轻巧巧地和李侧妃说了什么,竟将那李侧妃骇得噤若寒蝉魂不附体一般。
幸好,自己这段时日不曾为难与她,不然……明姑姑不觉一阵后怕,猛然发现身上衣衫已然微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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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 容妆
这一日午后小憩方醒,玲珑倦倦卧于窗下,忽然忆起大婚之时,春光烂漫,这云霓轩中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如今却只余下东北角几丛秋菊含苞待放,草木也皆显出几分萧索之色。
人亦如花,遥想那一年结伴游湖,一干女子,正是豆蔻年华,宛如朝花,转眼间,便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就如那枝头的鲜花,绽放过后终要零落成泥,与那土地融为一体,去孕育来年的新花。
那时,姐姐艳冠群芳,意澜温婉纯良,可人优雅娴淑……昔日姐妹的颜容一张张自眼前掠过,心头莫名地涌起浅浅暖意和感伤,于是遂提笔一挥而落。
捣练子*花恨
朱颜谢,芳华残,一树繁花淡淡然。或醒或梦乱心弦,惜君开落但无言。
反复诵读,只觉这一阙太过伤情,于是意犹未尽地又凝眉思索一番,勉强又凑出几句来。
其二*花魂
草枯荣,月阴晴,一曲落花最温情。繁花已作春泥去,香魂不散为卿卿。
写罢搁笔,只听身后传来男子语声朗朗,“都道王妃面冷心冷,却原来也会这般伤春悲秋。”
说话的正是多日不曾照面的齐王,目光尚未从那云笺上收回,看样子似已在她身后立了好一会。必是自己一直出神才没有察觉他进屋,玲珑微微一窘,“妾身涂鸦而已,王爷见笑了。”
“王妃才貌双全,今日倒是本王有幸见识了这才字。”齐王言语温和,似是已经忘了上一次拂袖而出的不悦。
“王爷今日过来,可有何事?”玲珑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的情形,心下有些忐忑起来。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个男人时,她始终还是脱不了几分别扭的。
见她敛去了适才低眉思索的专注,又摆出这一副客气而疏离的神情,齐王的面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明日大皇兄府上设宴,王妃与我同去。”他的语气透出莫名生硬,面无表情地说。
“豫王府上啊,不知因何设宴?”玲珑问道,对那个朝臣口中甚为不屑的皇长子,她实在没多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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