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上啊,不知因何设宴?”玲珑问道,对那个朝臣口中甚为不屑的皇长子,她实在没多少印象。
“皇兄长子摆周岁酒。”齐王淡淡地垂眸说道,仿佛怀了隐隐心事,“一切有白姑姑打点,王妃无需操心。”
“妾身晓得。”玲珑点头,也垂了目光不再说话。齐王的视线从她身上移至案头雪白云笺,又转回她身上,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欲言又止地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大步一径离去。
玲珑只觉适才那人,着实有几分怪异,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当时也懒得多想,只是记下他交代之事。
次日午后,玲珑妆扮一番,只等着齐王那边传话过来。
谁知齐王那边倒是还没动静,白姑姑却行色匆匆地进了云霓轩,目光直直看了玲珑,见她用攒了明珠的银簪子绾了发,鬓上配了几个小巧的簪花,身上是一袭月白色天罗长裙,更显得面若雪砌,轻盈飘逸。
似对她过于素净的容妆甚为不满,白姑姑用不容质疑般的口气说道,“王妃今日必须好生妆扮了。”
“姑姑如何这般说话,我又不是今日主角,何必去争风头?”玲珑闻言一怔,面上微露不悦之色。
白姑姑也自觉却才言行不妥,忙施礼道,“奴婢一时心急,出言不逊冲撞王妃,甘愿受罚,但请王妃听奴婢一言。”
见玲珑沉吟不语,白姑姑又道,“个中缘由,不便细说,但奴婢所思所虑皆是为王爷王妃,王妃如此聪慧,岂会不明?”
“这……”玲珑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今日做东的豫王和齐王还有什么渊源?
“王妃就听白姑姑一句吧。”说话的却是最近连连示好的明姑姑,只见她上前款款道,“王妃妆容素净,如世外仙姝,更胜华服丽裳,只是此番乃是盛宴,太子,几位王爷,还有朝中重臣尽数到场,若是王妃落了气派,岂不是更让那些势利小人觉得王妃可欺。奴婢深知王妃本非俗人,可须知树欲静而风不止,王妃便是不想生事,也难免被人记挂着。”
玲珑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如今那些大臣只是给齐王送美女,只怕过不了多久,便要送女儿了吧。自己就算不在乎,亦难防被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确,至少在别人面前她应该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王妃。
如是一想,便微微一颔首,“那就有劳姑姑,不过还请姑姑高抬贵手,适可而止。”
“奴婢省得。”白姑姑闻言眼中一亮,面色立时舒缓下来,含笑答道。
于是吩咐丫鬟取过妆奁,白姑姑小心替她绾了一个精巧别致的随云髻,斜插金凤,红宝石额饰垂落眉心,一边明姑姑匀了胭脂,细细覆于玲珑面上,描眉点唇。拾掇完头脸,玲珑又被换上一袭深红色织锦长裙,绣出牡丹花纹,裁作流云广袖,玉佩璎珞,一应俱全。
这一番细细妆扮之后,再看铜镜之中,原本清丽出尘的容颜已是艳光逼人,而眉宇之间那一抹清冷,更显气质高华,姿态端雅。
“王妃本就生得好,再一打扮,真真是仙女下凡。”白姑姑欣喜地望着她,眼中竟似涌动着几分骄傲之色。见她今日言行与往日大有不同,玲珑心中的疑惑不觉又重了几分。
说话间,前面传过话来,齐王已在前面备好车候着了。玲珑于是便带了暮雨等几个丫鬟出门,白姑姑望了那仪态万方的背影,唇边笑容更甚。
“白静,你待殿下可是一片肺腑。这么多年了,真不容易。””一边明姑姑不禁感慨道,二人本是旧识,只是同在宫中多年,境遇却截然不同。明姑姑在太后身边,日子风光,那白姑姑却殚精竭虑地将母亲早逝的齐王拉扯大,中间不知经历了多少阴谋构陷。
“只是,你这一番心意,王爷和王妃,却未必会领情。”见白姑姑沉默不语,明姑姑又道,“那王妃本不是池中物,只可惜燕家已经败落,不然,又岂会这般偏安一隅?”
“尽人事,听天命吧。”白姑姑说道,目光透着点点说不出的光彩,“我相信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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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 暗涌
前院,齐王倚车而待,一身银白掐蓝边流云暗纹宽袖宫服,身长玉立,俊挺不凡。看到玲珑时,幽黑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旋即便隐没不见。
两人登车,一路又是沉默,齐王神色似乎有些凝重,剑眉微蹙,嘴唇微微有些生硬地抿着,莫名的,玲珑只觉得那刀削般的线条深刻的侧影,此刻则并不像平日般透出重重逼人气势,相反,却仿佛流露出一点萧索寂寥。
听着单调的马蹄声,玲珑有点昏昏欲睡起来,忽然冷不丁身侧的男子说了句什么,她下意识地抖了一抖,有些发窘,“王爷?”
“王妃今日打扮得这样好,可是白姑姑的主意?”齐王淡淡笑了,重复了刚才的话。
玲珑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姑姑担心妾身失了身份。”
齐王的目光徐徐落在她面上,淡漠的浅笑中浮现一丝无奈,好一会才说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王妃,你怕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玲珑的唇边勾起一丝嘲弄,“知我者不会理会那些,不知我者如何视我又与我何干?”
“哦……”齐王面露一点赞许之色,继而目光忽又变得幽深,伸手抚上玲珑的腮际,语声温柔却仿佛带了莫名叹息,“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玲珑下意识地往后躲闪,后脑勺一下顶上车壁,震得鬓上金凤噌噌摇颤起来,见状,齐王讪讪地缩手,摇了摇头,有些苦笑地垂落视线。
这样的尴尬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外面车夫一个吆喝,马车便停了下来。
此时,豫王府中已是华灯熠熠,宾客如云。齐王和玲珑自是被迎入内堂中最尊贵的一席,才到门前,却听里面已是一片欢声笑语。
“五弟总算到了,让我们好等。”一身紫色锦袍的豫王迎上前来笑道,身材高大魁梧,人逢喜事,自是满面春风,“五弟妹,多日不见,也快快请进。”
齐王和玲珑微笑了回礼,将身进得厅中,见座上早已坐了太子,端王等人,又是一翻寒暄后,二人方才入座。
这一坐下,玲珑便觉气氛有些怪异,周围一道道视线,似带了莫名的复杂意味纷纷投向自己,这一眼观去,只见太子满月般姣好的容色里,唇边含了一丝玩味笑意正悠悠看向她;一旁端王还是一贯的优雅倜傥,温和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游移在她和齐王之间;还有最小的皇子殷劯,索性大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充满了好奇地打量起她来……意澜不能随意出宫,而可人前不久刚诊出身孕,便也不能前来赴宴,那座上女眷多为玲珑不熟识的,此时也纷纷或执了纨扇,或抬了衣袖,小心翼翼而又欲盖弥彰地偷眼看她。
玲珑泰然迎上众人目光,唇边噙了一抹深深凉凉的笑容,似全然不以为意,令众人只得怏怏然收了视线。
见此,她笑意更甚,胸口涌上一阵快意,直到不远处一个挺拔瘦削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心头才猛然一窒,一下执了案上玉杯。
陈年佳酿,入口却是一片辛辣。
只是一颗心仿佛早就伤透,冷透了,竟连痛,感觉起来都是这般不真实。
那边林立人深深望了眼红妆的丽人,与璀璨宫灯交相辉映,真真艳光不可逼视。
眉宇间,还是那熟悉的一抹月华般的清冷沉静,却已那么遥不可及,恍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不过是光与影的幻觉,触手则皆空,只余下自己的心在那无边的风沙里,煎熬、干裂……
一旁主位上的豫王,冷冷瞟了此刻正各自低头喝酒的齐王夫妇,不觉露出一脸嘲讽,拿眼角斜睨了身畔女子,微微挑了挑眉。而静坐在侧,一袭碧衣的豫王妃余蓁,却将视线斜斜掠向旁边。
酒过三巡,这席上气氛便热烈起来,奶娘抱了那今日刚满周岁的豫王嫡长子定哥儿出来,众人越发兴起,纷纷拿出随身的玉佩之类的宝物赏那娃儿。
孩子到跟前的时候,玲珑也掏出早已备好的红绫荷包送了过去,上头绣了精致的平安纳福花纹,里面装的是赤金小巧的福禄寿三仙,小孩儿玉雪可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显得十分机灵,玲珑看着这娃儿,不禁想起自家的桓儿,一时鼻子便有些酸起来。
一旁的齐王从腰间解下玉佩逗起娃儿,那玉佩洁白通透,泛着莹莹润润的光,小娃儿看着自然欢喜,便伸手去扯,齐王却把手略微一抬,如此往复几次,眼看着那孩子急得都快哭了,才把玉佩给他,由着那莲藕似的小手把玩着。
只听齐王笑声朗朗,第一次,玲珑在这张脸上看到如此爽朗而温柔的笑容。而当孩子被抱向别处时,他的眼中,分明划过了一丝落寞。
与此同时,又有几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朝着玲珑射来,她隐约似是悟到什么,对那些唯恐天下不乱巴巴盼着好戏,却又总是遮遮掩掩的无聊之辈,心下大大的不屑,于是冷冷迎上那些目光,眼中凌厉忽现,狠狠瞪将过去。
果然,一时便四野清净。
这一幕落在一旁齐王眼中,那原本冷硬的唇角便不由自主地望上翘了一翘。
“小儿周岁,多谢各位皇弟、弟妇赏光。”只听那厢豫王说道,“我府上有三名绝顶乐伎,不知诸位可有兴趣一听?”
“哦,倒不知怎生个绝顶法?”太子微微一笑,目中好奇顿起,这豫王于声色犬马上头的功夫,素来名震京师,可堪他口中绝顶二字的,也不知是怎一番天乐,“皇兄快快唤来。”
豫王扬手击掌,只见自边门鱼贯而出三名丽人,燕瘦环肥,各有风致,脸上都是一等一的绝色,眼波流转间,男客中便有一大片被酥倒了,而女客则皆暗暗咬牙,面露不屑。
飘飘万福,香风阵阵,早有侍从摆上古筝,三女一人坐于琴案后,一人抱了琵琶,余下一人则执了一管玉笛。
随即,乐声便起,三种乐器相和而奏,错落有致,丝丝入扣,高起事如江水滔滔,低走时如溪流淙淙,那弹筝的丽人随乐而歌,清音婉转,犹如天籁。
不知不觉,当众人听得尚在如痴如醉之时,歌声落,一曲终毕,真真是余音绕梁,袅袅不绝。
“太子爷,你看我这乐伎可堪绝世?”豫王面露得意,笑问太子。
“妙,妙,妙!果然是妙极。”太子拍手称道,“这技艺只在那些宫廷乐师之上。”
“此三人能入得了太子爷的耳,实属愚兄的荣幸,不过,太子爷恐怕要失望了,小王正打算将其赠于他人。”豫王笑得愈发开怀,话锋却忽然一转,目光咄咄,“五弟久居北疆,这几年可没少吃苦,哪跟我们似的在这京城坐享富贵,听说府上姬妾少,成色差,愚兄今日便割爱将三名美姬赠与五弟,聊表心意。”
说罢,不等齐王回答,便挥手命三人上前,“还不快见过齐王殿下!”
“婢妾琉璃,见过殿下。”
“婢妾珍珠,见过殿下。”
“婢妾琥珀,见过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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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 孤立
话音方落,席间陡然一静。
琉璃,珍珠,琥珀……座上谁不知道齐王妃名唤玲珑,这分明是在影射齐王娶妻不贤。
乐工伎子,贱如微尘,却拿来比人,可不是生生往人脸上打吗?齐王妃风评再差,也是忠烈之后,是万岁亲自主婚,齐王亲自迎娶的皇家妇。岂能容你如此贬低?一时座上众人皆暗暗不齿豫王此举,却又一个个无比激动地想看那齐王夫妇如何应对。
“无聊。”玲珑心里骂了句,面上则神色如常,眸淡似水犹自冷笑。只听一边齐王几乎微不可闻地自鼻腔发出一声讥诮,跟着带了两个字,“幼稚!”
闻言,玲珑心里莫名舒畅,面上笑容不知不觉比之前又灿烂生动了几分,有些促狭地坐等齐王回话,仿佛眼前这闹剧与自己无关一般。
不过,豫王此番针对也实在太不成体统了吧?难道仅仅是出于妒忌?心底不免又纳罕起来。
二人从前都是毫不起眼,备受冷落的皇子,如今的境遇却真有云泥之别,齐王已是战功赫赫,声威在外,深得皇上信任,几番上疏欲交出兵权,都被皇上驳回,受命掌管兵部。而豫王不能文不能武,自单独开府后终日饮酒作乐,沉迷于声色犬马,行事也越发乖张暴戾,早已是声名狼藉。
或许人就是这样,对始终压在自己头上的人会习以为常,却最最见不得那原本同自己一般的人忽然越到前头去。所以豫王不会去惹太子和端王,偏偏见不得齐王发达。
可是,即便如此,这手段也委实荒唐了点,足足地上不得台面,如是想着,玲珑不禁有些同情起那豫王妃来,这个时候,只怕最难堪的,不是自己这个被含沙射影的齐王妃,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夫君做出丑态的她吧。
然而,当玲珑小心地把视线投向余蓁时,却只看到一抹置身事外的娴静笑容,透着空山新雨般的灵秀,整个人宛如一枝精致的玉兰花,发出淡淡怡人的光彩。
文华殿大学士余明中家的千金,果然不同一般。
玲珑不禁暗自赞赏起豫王妃的云淡风轻、宠辱不惊,却不知此刻,她的夫君齐王正为了那个人心如刀绞一般。
在齐王看来,这拙劣可笑的行为连手段都算不上,这位皇兄也真是乱来,此事若是传到宫中,只会令父皇更加憎恶他。只是,他身边那人,便也要跟着受苦。
【文、】皇兄是自作自受,可蓁儿何其无辜!
【人、】那样玉洁冰清的一个人,却跟了如此不堪的男人……到底是我害了她……
【书、】若不是因了自己的缘故,她也不会被皇后硬是配给大皇兄。便是不嫁给自己,至少也能碰到一个惜她怜她的人……有一个和睦温暖的家……
【屋、】而那个人能带给她的,除了羞辱,残暴,痛苦,还能有什么?
蓁儿她,应该有更好的归属,应该得到幸福……
万千凄恻,无限悲哀,齐齐没过殷勋的心头,三年前那令他崩溃绝望的痛彻心肺,再一次煎熬着他的五脏六腑,只是,那一次他可以带着一颗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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