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黑暗中,再次轻轻响起极富规律的脚步声。
这是那个人的脚步。
寂静的地牢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很轻,很慢,但是他的每一步,都象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压得人无法呼吸。
黑暗中的人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已经坐了一千年。
脚步声终于停下了,两个人面面相对。
“你终于来了。”黑暗中的人说。
“哦,你在等我?”那个人说。
“是的,因为我知道你要来。”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吗?”那个人说。
“为什么?”黑暗中的人问。
“因为我知道你在等我。”那个人说。
没有光线的地牢里,空气是黑色的,无形的气息迅速扩张着,笼罩着每一个人。
“陌生人,说出你的名字。”黑暗中的人说。
“我是个没有名字的人,不过看到你,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是什么?”
“追逐者!”那个人说,“追逐那些最强悍的人。”
黑暗中的人发出闷雷般大笑,有如神灵的呐喊,“很好。”他说。
“现在请说出你的名字。”
“很抱歉,我也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你不妨叫我‘等待者’。”
“等待者?”
“是的,因为我就是最强悍的人。”
黑暗中,“追逐者”的眼里迸射出骇人的光芒,血腥的红色,仿佛突然睁开的地狱之眼。
“对不起,你不是,因为有我。”
杀气喷涌,瞬间弥漫了整个地牢。李庭芝感到全身象被溺在无形的介质当中,惊天之战一触即发。他叹口气,对其他人道:“快走吧,我们不属于这里。”
但是他的两个小儿子并没有跟来,司马全盯着远处的两个人影,梦呓般道:“离开。。。?不可以。”
慕容真也没有离去,千千去拉他,手被慕容真推开,眼睛里面全是狂热的火焰。
在那里,‘追逐者’率先出手了。
他单手抓向了黑暗中的人。缓慢的动作,那只手象是悬浮在空中巨鹰,只要敌人有丝毫的慌乱,便可扑向猎物给予致命一击。
在黑暗中的等待者,身体微微摇动,那每一个晃动,都是一个闪避的先兆;也可能是突然发起雷霆一击的准备。
追逐者伸出的手掌,每根手指也随之微动,象是毁灭之手在弹奏着死亡乐章。
手越来越近,黑暗中的等待者动作停止了。
追逐者的手也停滞。
追逐者感到无形的阻力,使他的手难以再向前推进,另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把他的手引向其他的方向。他赖以骄傲的武器竟成了对手攻击的目标。追逐者感到自己正处在失败的边缘,不,失败不属于自己,真正的利器出击吧,让狂妄的对手臣服。
追逐者如雄狮般怒吼,右臂凝聚起无上能量,幻化出的百影千重归于一点,闪电一击割裂无形气墙,左手狂暴推出。
黑暗中的等待者如被飓风抛起,重重地撞向背后,石墙轰然倒塌,人已经深深陷入原生的石壁当中。
烟尘瓦砾中,一个粗犷的身影走了出来。
“很好,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如果没有我,你就是最强。”黑暗中的人说。
“那就请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威力吧。”那个人眼中的血色更浓了。
黑暗中的等待者大笑起来,宏大的声响如有质量的实物撞击着所有的东西,脚下的大地如地震般颤抖着,似乎也被这样的威势所惊吓。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上汹涌着,狂笑声中,骇人的双目竟然出现了重瞳。
“好吧,如你所愿。”等待者一腿扫出,如疾风扫落叶,地面上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忽然跳起,身形急转之下,如陀螺般旋转,无数石块吸向这个气旋,又如箭雨激射而出,漫天飞舞下,封死了对手每个退路。等待者的旋转越来越急,死亡之舞已冲向对手。
没有丝毫退路,漫天的石阵袭来,追逐者只死死盯住风暴般的对手,无数石块击打在他的身上,如泥牛入海般粘在他的身体上。直到风暴袭来,在追逐者的大吼中,粘在身上的石块全部反弹而出,撞向来者。
所有的石块被瞬间搅成了粉末,间不容发中,双方以闪电般的速度搏杀,剧烈的撞击声如炸雷般响个不停。
等待者的风暴更急了,如同龙卷风一样吞噬着对手。
追逐者感到空前的压力,他明白决定胜负的一刻就要到了。所有的劲气聚集了,血红的眼神还在不断的变得深沉,怒吼声中,瞳孔由红而紫,由紫而黑,犹如深不可测的大海。
轰然声中,追逐者已被连连击中,巨大的反弹让旋转的风暴略微停滞,时机终于到了,口中鲜血喷出,追逐者身形冲起,双臂交叉十字,两掌下压,全部劲力倾泻而下,向着风暴的中心,发出力挽狂澜的一击 。。
第二十二章 兵临城下
这个时候,李庭芝带着其他人来到了地面,地牢中的恶战已经不可避免,他希望自己能阻止,但他更明白自己阻止不了,那两个的人惊人力量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只希望这样的两个英雄不要有伤害。眼前的街市依然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耳边突然传来人群的惊呼,一骑探马骤然奔至,躲避不及的几个路人被狠狠撞倒在路旁,痛苦地呻吟着。
李庭芝勃然大怒,准备等这个探马过来禀报完毕后,一定要狠狠处罚误伤百姓的罪责。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不能再处罚这个探马,因为他快死了。
骑手跑近后从马上翻身滚落,身上带着致命的箭伤,单膝跪倒道:“启禀将军。。。敌军已到。”严格的军令让这个探马临死仍然遵从军中的礼节。
“怎么可能!李将军刚刚才出城巡视过。”一副将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
李庭芝看得很明白,探马伤在后背,这种强劲的短羽箭比宋军的箭更快,也更难控制精度,但这支箭把优秀的军士几乎射了个对穿。
“不用了,”李庭芝望着那根插在部下后背的短羽箭:“传我命令,封锁四门,迎战!”
北城门,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黑线,只不过片刻,那道黑线就席卷而来,如同火山喷涌的熔岩,所有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东西都消失了。
“蒙古骑兵!”城上惊慌的士兵喊道。
“狂风一样迅疾,顽石一般坚硬。”茫茫的一片战阵中,已经可以看到前面咆哮着的骑兵狰狞的面容,速度之快,这时才刚刚感到大地不安的震动,那就是巨龙的脚步。
“拉起吊桥,增调城内盾牌手到此待命。”李庭芝望着冲近的敌军下令道:“一营弓箭手准备!”
迅速推进的敌阵中,一将越众而出,一马当先长啸而至:“本座率主力亲临扬州,李庭芝,你该感到荣幸才是,赶快束手就擒!”来者还远在宋军射程之外,就于马上引弓搭箭,呼啸声中,三箭射向高空,隐没不见。城上拉动吊桥的绞盘手还在惊诧中,箭矢已掉头向下,空中再现的三个黑点瞬间已到眼前,三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李庭芝暗叫不好,仅仅凭借感应便能精确判断绞盘手的位置,来者莫非是。。。
李庭芝不及细想,沉重的吊桥失去控制,开始急速下落。绞盘被下落的吊桥拉扯得飞速转动,周围军士扑上前去,又被纷纷弹开。李庭芝应变神速,夺过身边军士的一杆长枪,奋力掷去。“当”的一声巨响,铁枪已将绞盘把手钉住,吊桥的下落之势一缓,铁枪也已弯曲变形。
有了这片刻的停顿,周围军士连忙抢上前去抓住把手,将吊桥重新拉起。
没有片刻耽误,李庭芝急急转身下令:“一营,放箭!”
几乎与此同时,城下冲至的蒙古箭手如波浪两分,箭阵展开。霎时间,扬州城的上空箭如飞蝗。
“盾牌手掩护!”李庭芝拔剑拨开箭矢,沉着下令。
马上来客仿佛亲眼所见城上的一切,抚掌笑道:“李庭芝,有两下子,本座不虚此行。”在马上坐直身体,左手向后一举,蒙古战阵中箭雨嘎然而止,后军勒马而立,前锋部队悄然后退,没入本阵中。
“停止攻击!”李庭芝下令,无论敌我,在他们的眼中,武器就是军人的生命,决不可随意浪费。
“来者何人?”李庭芝对城下喊道。
“帝国南征军第一军团长——哲别。”来者傲然道:“大军到处,投降免死!”
城上的士兵闻言变色。号称“蒙古之箭”的哲别,蒙古武士心中的神将,即使是在宋国境内,这位神箭手的威名也广为流传。据说他有着不可思议的心灵之眼,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永远不要以为躲藏起来就会安全,他的箭一定能够找到隐藏的目标。
“呸!”城上的李庭芝怒骂道:“狗鞑子畜生不如,侵我家园,残害我人民,凡是我大宋血性男儿,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废话少说,速来一决胜负。”
“哈哈,好一个不会投降。李庭芝,你宋朝庙堂之臣昏庸无能,如此愚忠又有何用?你难道忘了,身为大将,除了你的几个儿子,你的夫人女儿却都被扣押为人质,如此腐朽的宋朝,迟早会在我帝国的铁蹄下崩溃!识实务者为俊杰,我蒙古帝国只敬重有本事的人,我是看重你的才能,才愿意招降你,我劝你不要固执,还是先看看你的这位老朋友吧。”
第二十三章 不屈斗士
蒙古军阵中,一个老者骑着马慢慢走近。
看到这个人,李庭芝的手抓紧了城墙。这个人正是被朝廷弹劾返乡,后被元军俘虏,也是他的故交老友,宛儿的父亲赵淮。
难道这位朝廷里刚烈坚定的抗战派也投降了吗?李庭芝的心里沉了下去,他站在城头仔细分辨,没有错,来者的容貌或许敌人可以假扮,但是几十年老友的身形和动作,是不可能完全模仿的。来者的确就是赵淮。
李庭芝暗下狠心,这又是敌人的阴谋,派一个朝廷重臣来说降,无论后果,他们惑乱军心的目的就已达到,绝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李庭芝缓缓向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旁边的亲信会意,悄悄将一张硬弓递在他的手中,李庭芝暗下决心,只要赵淮出言招降,便将他立即射杀,以明军法。
老者更近了,文官出身的他不能在那么远的距离喊话,副官焦急了,上前叉手施礼,催促道:“将军。。。”
李庭芝看着城下老朋友那熟悉的面孔,多年不见,头发已经花白了。李庭芝抓着城墙垛口,手下的砖石已被抓裂。
“再等等”。李庭芝的声音嘶哑了。只要他没有亲耳听见赵淮的招降,李庭芝绝不相信连他也会投降,想当初抗战派被求和派打压*,如果不是赵淮,李庭芝自己说不定早就被陷害入狱了,现在要亲手杀掉自己的恩人,虽说是为了国家,李庭芝的手也有些颤抖了。
“庭芝。”赵淮喊话了。
李庭芝近乎绝望了,战场之上以友情见礼,下面的话看来也不用多听了。
“念在我们多年至交,请带我的女儿来见我。”赵淮喊道。
李庭芝慢慢转过头,似乎想对身边的人说什么。身边几位将士单膝跪地,望着李庭芝请命道:“将军,现在敌我两军对峙,千万不能心存善念那。”
李庭芝看着城下老友,犹豫再三,终于叹气道:“哎,去吧,为他做完这件事,他就是我的敌人。”
“将军——”
“快去,这是命令!”李庭芝突然大喝道,一拳砸在城墙上。
看到城墙上出现的宛儿,刚才尚能控制住情绪的赵淮,一时间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宛儿在城墙上失声痛哭,多年未见的父女,想不到在敌我阵前重新见面了。
赵淮下马,在万千人中,朝女儿的方向跪下。
“爹。。。”宛儿哭喊着,心里涌起不详预感。
“宛儿,我不能照顾你们了,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赵淮在心中默默地道。
“谢谢你”。赵淮站起身来,象是有话说。
李庭芝不回答,一挥手,军士将宛儿拉开。
“李庭芝,我们做朋友有三十几年了吧?”赵淮喊道,脸上还留着泪水。
“是”。李庭芝冷冷道。
“知道我为什么认你这个朋友吗?”
李庭芝不答。
“就因为我赵某认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赵淮大喊:“你是吗?回答我!”泪水在他苍老的脸上纵横,他很清楚即将说出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我是!”李庭芝想起当年的豪情,大声叫喊道。
“如果你是男子汉,”赵淮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就不要投降!”
弓弦响了,箭矢从赵淮背后透心而过。
“赵兄!”坚强的扬州守将也流泪了。手扶在城墙垛口,眼看着生死之交的老友被一箭射穿。
“爹——”宛儿扑倒垛口上,人已经昏厥。
赵淮踉跄着扑倒在地,他明白人世间所有的一切即将离他而去,最后的时刻,这个不屈的斗士仍然想挣扎着想爬起来,一只手伸向扬州城楼的方向,口鼻呛出大量的鲜血,张大了嘴想大声呼吼,但声音却越来越微弱:“不要投降。。。不要投降。。。杀光鞑子,为死难者报仇。。。”
“该死的南蛮子,竟敢欺骗我!”哲别放下弓冷笑道。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四章 真正的敌人
城楼上一片静默。
突然,李庭芝脑中电光一闪,霍然起身:“应杰何在?”
“父亲,孩儿在此。”
“调集轻骑营,于城中巡逻,严防蒙古细作混入城内。”
“是,如有拼死顽抗者,留活口么?”李应杰问道。
“格杀勿论!”
地牢入口。
“什么人?”守卫话音刚落,一个影子从天而降。
一声惨呼后,岗哨中的守卫连忙抢出。
那道影子一脚踢在守卫身上,借势反弹,像掠过水面的鱼鹰贴地滑来,冲出来的哨卫倒下了。
“堂堂帝国军团长,还向你报告吗?可笑。”天降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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