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遗梦终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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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遗梦终结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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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昏天黑地地过了些日子,雨凝总算是勉强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言语间不会有什么大的差池了,伤也好得差不多,有时候也趁了空悄悄到庭院里走走,瞧瞧这真正古色古香的老北京建筑。   
  这天天不错,阳光难得的明媚,雨凝早早起来了,正自己学着往身上套衣裳,就见帘子一动,小离端着铜盆侧头进来,身上穿着大红撒花的褂子,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瞧过来。   
  雨凝很喜欢这女孩儿,聪明伶俐不说,难得的是对自己掏心挖肺的好,听她说从前叫草儿,是“自己”以前帮她改的,所谓“离离原上草”,所以叫个小离。   
  想到这里,雨凝就大大地懊恼自己现在这个名字,董鄂氏长得这么清灵,怎么就叫个这么俗的名字呢?   
  珊瑚……珊瑚……还翡翠呢……   
  珊瑚是蒙古很平常得见的名字,本来雨凝也想认了的,但偏偏自己的那个“妹妹”,怯生生楚楚可怜的那个小姑娘,明明她的额娘是正宗满人,怎么也起了个汉人的名字叫纤云。   
  雨凝心里好奇,便悄悄问了小离,小离去问了旁人才打听到,听嬷嬷讲三格格出世时正流行起汉名,老爷本想找个汉人师爷来拟,当日的正福晋……董鄂的额娘,平日里都是怯生生地寡言少语,那日却站出来拦了,轻轻吐出两个字〃纤云〃,鄂硕略通些几个字,当时就连连称好,立刻唤人去庙里寄了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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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簪花解谁语 话起口舌之争(5)       
  原来如此……   
  雨凝一则释然,一则又疑惑,纤云这种名字多见于青楼,因为它源于秦观的《鹊桥仙》,讲的是牛郎织女相思难会。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在屋里闲的难受,雨凝忍不住乱七八糟地联想,董鄂的额娘听说是位江南才女,清丽无双,所以才让鄂硕一见倾心,硬是抵住重重压力立为正福晋。但鄂硕终究是个满人,不通汉文,他虽对人家美人一见倾心,想必那美人对他是很难倾下这心的。这名字是否就暗示了,董鄂的额娘心中另有他人?而两人是否正如这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不在朝朝暮暮。   
  〃格格,您又发什么呆呢?这些日子您真是古古怪怪的,您试试这水凉吗?〃小离拧了手巾把子递到雨凝面前,清脆的京片子像是水滴铜钟,好听得紧。   
  雨凝把手巾接过来向脸上一盖,闷闷地道:〃我在想你的名字可真好听……比我的好听多了。〃   
  小离卟哧笑了,端起铜盆掀起帘子,正要泼水,却一愣,笑道:〃小少爷怎么来了……太太知道,怕是要骂的。〃   
  门外响起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和小离一问一答地对话,那男孩讲的是汉话,带了些满语口音,雨凝在学校专门学了满文的,但这不满不汉的口音,一下子竟听不懂了。   
  雨凝仔细回忆董鄂的资料,有印象的她的兄弟只抚远大将军费扬古一人,费扬古靠着这个好姐姐是一路青云,十四岁就袭封爵位,后来被封为抚远大将军,女儿嫁给雍正为后,可谓是荣宠之极,掐指算算年龄,费扬古这时也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格格,小少爷来了……”   
  雨凝正想着,就见小离引了个小男孩儿走进来,那男孩子个头还没长成,四方脸上浓眉大眼地颇有豪气,身上只穿了件天青色的丝棉短衣,笑嘻嘻地朝着雨凝一抱拳道:“费扬古给姐姐请安。”   
  小离笑道:“这又是哪儿来的礼节,别吓着人,”说着话又去拈他的衣角,啧道:“瞧这衣裳薄的,你房里的落墨是死人吗?只吃饭不管事的,冻着了怎么好?”   
  费扬古一昂头,得意洋洋地道:“不到……方才和杨师父练了一套游龙拳,这会儿汗还往下淌呢。”   
  雨凝见他双颊赤红,生气勃勃地甚是可爱,忍不住从袖里掏出手帕,微笑道:“这一头汗,过来,姐给你擦擦。”   
  费扬古和小离都愣住了,董鄂生下来不久额娘就去世了,虽然有鄂硕宠爱,但因为她一半的汉人血统,还是常受人奚落欺负,她虽温柔豁达,却也难免有些敏感自怜,兄弟姐妹再好,也是有限的,像今日这样洒脱亲和,真真是头一次。   
  费扬古终究只是孩子,微微一愣,立刻就走了过去,扑鼻就是甜甜的花香味,二姐姐手上的帕子又软又绵,感觉得到她手上的温度。三格格纤云虽然是他的亲生姐姐,却也从来没这么亲和温柔过,费扬古觉得心里发热,忍不住抬头亲热地道:“姐姐真好。”   
  雨凝一愣,见他大大的眼睛满是依赖和真诚地瞧着自己,忍不住笑道:“过擦汗罢了,有什么可谢的,你的嘴是抹了蜜吧。”   
  费扬古摇头道:“我才不爱吃零食呢,都是女人吃的东西……今儿上午白糖糕我都没吃。”   
  这句话逗得雨凝和小离都笑了,小离指着他道:“昨儿是谁吃了一盒子桂花云片糕来着?今儿上午就听落墨说,有个人哪……甜的牙疼了一晚上,早晨连白糖糕都只能看着了。”   
  三个人正笑得热闹,就见门帘子一动,探进个脑袋来。   
  雨凝抬头瞧去,见是个壮硕的青年,相貌和费扬古有几分相似,想来应是董鄂的某个哥哥,她不敢乱喊,忙轻轻推推小离。   
  费扬古也听见了声响,转身笑道:“大哥也来了……”   
  那青年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把帘子撑在手上,却是不进来,只冷冷地盯着雨凝。   
  小离忙迎过去笑道:“大少爷来了,天寒地冻的,您快进来吧,奴婢这就给您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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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簪花解谁语 话起口舌之争(6)       
  大少爷?雨凝思忖片刻,确认自己所知的史料中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董鄂的兄弟姐妹,得留史册的也就是贤贵人纤云和费扬古了,但瞧这人的眼色,似乎很是厌恶自己,不像善碴儿。那青年抬了下巴,像是看不到小离似的,皱了上唇一幅不屑的神情,瞧着雨凝开口道:“你个新寡之人,妹夫人还没死透呢,倒在这里嘻嘻哈哈起来了……真是贱坯子养出的懂事女儿。”   
  雨凝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出口就如此恶毒,虽然自己并非真正的董鄂,但也觉得一股火从心底升上来,攥紧了拳就要骂回去。   
  那人见她愤怒的神情,哼哼冷笑两声道:“没用的东西,就会哭就会告阿玛。阿玛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了还看不出你是汉人的野种,你出生克母,出嫁克夫,现在又回来克我们吗?我库勒纳才不怕你,明儿非把你赶出我鄂府不可。”   
  雨凝越听越气,被人指着骂得这么难听,自己生下来还是头一回,她想要骂回去,但想了想又忍让了,自己现在是董鄂氏,雨凝可以骂回去,但董鄂氏一定不会。   
  她在这里强忍怒气,却见费扬古涨红了脸,不知低喊了声什么,弯下腰就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库勒纳,正是正宗的蒙古摔跤的姿式。   
  库勒纳没提防他会冲过来,虽然小孩子劲儿不大,但一冲之势颇急,当下只觉得身子往后栽,咕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下,正巧刚才小离泼了一地的洗脸水,月白色的锦袍立时浸满了泥水。   
  “费古扬你疯了?”   
  库勒纳恼怒地推开费古扬,一撑身忙立起来,见自己满身泥污,气得走过去抬手就是一掌,费扬古伸手去格,哪里格的动,就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痛。   
  小离吓得脸都白了,雨凝忙挽着裙子就跑,这种裙子呀只是好看,一步三绊地差点摔了跤,费古扬见了忙喊道:“姐姐别跑,仔细跌了。”   
  库勒纳本来还要按着费古扬打的,这时却笑起来,边拍打着身上的泥水边冷笑道:“姐姐?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傻小子你疯了不是,你额娘是塔拉雅氏,咱们纯正的满贵,你姐姐?你姐姐是纤云格格,不是这个汉人的野种……”   
  雨凝拼命地忍耐,过去将费扬古拉到身边,柔声道:“摔疼了吗?让小离帮你擦擦干净来。”   
  库勒纳见她忍让,更是得意洋泮地道:“费古扬,你小心和她站在一起,染上汉人的笨劲儿。”   
  雨凝真真是忍无可忍了,她终究是雨凝 ,不是董鄂氏,当下一横心怒目瞪着那库勒纳,冷冷地道:“大哥教训的是,我就是只会哭只会告阿玛,小离,你别拿手巾来了,费扬古不需要热敷,咱们就这样去门外等阿玛,让他瞧瞧大哥做的好榜样。”   
  说完了话,雨凝牵扯着费扬古的手就往院外走,费扬古脾气也倔,强忍着疼痛,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   
  “这……”库勒纳整个人都傻住了,他没想到往来温和柔顺的妹妹今日竟像是换了个人,既不哭也不气,如果这事阿玛真追究起来……珊瑚是阿玛向来偏宠的,而费扬古又是幺弟,自己绝对讨不好去。   
  想到这里,他赶忙转身追上去,也顾不得避讳了,抓住雨凝的衣袖不放,涎着脸道:“好妹妹,刚才是哥哥多饮了几杯,言出不状,你向来是最大度的一个,千万别和我计较呀……”又低头对费扬古笑道:“好弟弟,哥哥是想试试你的功夫,下手没了轻重,你别和哥哥生气……明儿我就带你上街去耍。”   
  费扬古瞧也不瞧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雨凝沉着脸也不说话,就在库勒纳急得要哭出来的时候,雨凝低头对费扬古微笑道:“阿玛平日里怎么教诲你的……忠君爱国,兄弟和睦不是?”   
  费扬古看着粗,心倒不笨,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斜了库勒纳一眼,气鼓鼓地道:“阿玛还教诲我要学大哥呢……大哥既不在乎兄弟和睦欺负姐姐,那我也不用在乎了。”   
  雨凝满意地对他笑笑,心道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果然听那边库勒纳沉不住气,低声下气地道:“妹妹,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样都行,胭脂水粉还是衣裳首饰,只要你不生气,哥哥都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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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簪花解谁语 话起口舌之争(7)       
  雨凝怕自己性格转换过大,让他心起疑心,想了想还是忍让地道:“得了,我去瞧瞧费扬古。”   
  这做大哥的是个难缠的主儿,待得雨凝伤完全好了,得见其他的兄弟姐妹,这才发现,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除了费扬古天真无邪,纤云持礼相待,其他的几个弟弟妹妹竟是当面就道什么汉蛮子,狐媚子,克母克夫的寡妇。   
  鄂硕在的时候他们自然不敢,但鄂硕若是不在,什么难听的话就都出来了,雨凝唯有苦笑,原来董鄂氏这有父有母有兄有妹的,还不如自己活得轻松,她尽力忍耐,但有时也忍无可忍回几句嘴,让小离惊讶不已道:“格格,您活像是变了个人,变得这么厉害了。”   
  厉害吗?雨凝不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个伶牙俐齿的,除非是董鄂氏以前太过容让忍耐。   
  又过了几日,鄂府的规矩是晚饭全家一起在饭厅里吃,偌大的圆桌上坐满了人,鄂硕和福晋坐上位,雨凝和库勒纳靠着他们坐着,偶尔有人说几句话,但瞧着鄂硕神色不好,也就噤声了,一顿哑巴饭好容易吃完,雨凝刚要告退,就听鄂硕道:“珊瑚,你且等等。”   
  众人的眼睛都望向雨凝,雨凝微微一怔,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就听鄂硕道:“今儿宫里下了旨,传你陪侍太后,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儿就进宫吧。”   
  这话一出口,本来就寂静的房里更寂静了,众人面面相觑,鄂硕福晋终于忍不住道:“别是旨意上写错了吧……珊瑚才丧夫,带孝的身子怎么好进宫里去,还是纤云……”   
  鄂硕沉着脸听着,忽然怒喝道:“纤云纤云,你想得倒是长远,近来发生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非要珊瑚死在我面前你才得意了不是?”   
  雨凝听了一愣,什么死在他面前,她瞧向鄂硕福晋,只见她不忿地撇着嘴,但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又有隐隐的冷笑。   
  “好孩子,我找了嬷嬷来教你宫中礼仪,你今晚上好生地学,明儿阿玛亲自送你进宫。”   
  鄂硕对雨凝坚声道,眼睛却是冷冷地望着自己的福晋,鄂硕福晋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起身就走,纤云也跟着起了身,最后只剩下费扬古跑到雨凝身边,依依不舍地道:“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我会想你呢。”   
  鄂硕疲倦地合紧眼帘,雨凝忍不住轻声问道:“阿玛,宫里怎么会让我去,是不是弄错了?”   
  鄂硕勉强露出个微笑,伸手抚过她的脸颊,柔声道:“怎么会弄错呢?你放心,阿玛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好好地……”   
  雨凝心里一热,却见鄂硕的眼神十分古怪,定定地望着自己,却又像是透过了自己,在望着虚无中的一个人。   
  “阿玛,”雨凝心里一动,轻声道:“我和额娘生得像吗?”   
  鄂硕愣住了,他的眼神里透出痛苦和焦灼,他闭紧了双眼,良久才缓缓道:“像。”   
  手指缓缓握紧,烛光下,鄂硕指间戴的一枚小小的碧玺戒指,闪着莹莹的微光。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小离就把雨凝喊醒来,手里捧着套天青色刺金绣花的旗装,带哄带骗地让她穿上了,雨凝睡得迷迷糊糊的,就任她又是抹粉又是别花地折腾,恍惚又睡了一觉,睁开眼睛,眼前竟靠着个艳妆浓抹的女子,挨得又近,吓得她啊地喊出来。   
  小离咯咯地笑起来,轻声道:“格格这是做什么,准是奴婢打扮的不够好。”   
  听她这么讲,雨凝才反应过来镜中的女子竟是自己,她又好笑又恼怒地靠近了细看,只见自己的脸颊上被红红地涂了两团,可以直接披挂上阵扭身歌了,头发上戴着个乍看像帽子的东西,细瞧原来是个青玉的旗头,寻常的旗头是青绒罩的,这个旗头却是整块青玉挖了心子做成的,上面珠光闪烁,珍珠,玛瑙,珊瑚,猫眼,红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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