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如烟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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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如烟逝-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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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都渗出来了,想必是伤口裂开来了吧。我先帮你包扎一下,你再出宫去。”一边说着,曾子豫就不由分说地拉着韩廷轩就走。

    一直被曾子豫拽到了羽林卫值宿的偏殿之中,因为很是奇怪曾子豫今天难得的热情主动,韩廷轩的嘴还很没有形象地大张着,尚未能够恢复成原状。

    这个时辰,偏殿之中只有几个留守的侍卫,看见韩廷轩进来,正想围上来,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只觉得眼前一阵风过,曾子豫已是拉着韩廷轩进了后殿的一个小间。

    这个小间是曾子豫平时在宫中值宿时休息所用,地方不大但却十分简单整洁,就象他这个人一样。

    进了小屋,曾子豫随手关上房门,让韩廷轩坐在了床上。

    “脱吧。”曾子豫弯腰在床边的小柜里翻找着,淡淡地抛下了一句话。

    “脱?脱什么?”韩廷轩呆了一下,脱口问道,不过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犯傻,不禁嘿嘿一笑。

    “脱衣服。”曾子豫直起身来,他的手上拿着一大包棉巾伤药什么的,奇怪地瞧了韩廷轩一眼,“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包扎伤口?”

    韩廷轩喔了一声,伸手解开了腰带,又将外衫脱了下来,他里面穿着的白色中衣肩头上已经被鲜血濡湿了一大片,而且血似乎还在缓缓地流出,因为那衣上的血渍还在不断地继续扩大着。

    曾子豫走上前去,慢慢地帮他把中衣解开,然后一直褪到肩膀以下,才发现原来包扎得好好的伤口的确是裂开来了,绷带上已是浸满了鲜血,而且血还在不断地渗出。

    “这个该死的混蛋郑玉宇,这死小子竟然下得了这等毒手!”尽管知道粗线条的郑玉宇也是无心之过,但是痛起来时,哪里还顾得上管这些,韩廷轩忍不住一边哎哟哎哟地呼痛,一边不住口地大骂。

    曾子豫似是顿了一顿,然后伸手去极为细心地将浸满了鲜血的绷带一点一点地解开,慢慢露出了伤口。

    那肩头的伤口似乎并不大,但却是极深,还未开始收口,显然是近两天所受的伤,原本已是用药止住了血,刚才被郑玉宇大力一拍又裂了开来。曾子豫一动不动地看着,不知怎么的,却是不觉出了神。

    “看什么看?再看我可就要血尽人亡了。”韩廷轩本来正骂着骂着,怎么忽然觉得身上凉嗖嗖的,转眼看过去,才发现曾子豫竟是愣着神在那儿站着,好一阵儿没动静。

    他不由得嘿嘿地一声坏笑,两眼亮亮地在曾子豫瘦削的身上骨碌碌地打了几个转儿,又深吸了口气,挺了挺胸膛,语带戏谑地问,“喂,子豫,是不是觉得我的身材不错,看呆了吧。”

    此刻,他的衣服全都褪至了腰间,袒露着的上半身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倒三角形,肩宽腰窄,看不到一丝的赘肉。长年习武的肌肉精壮、紧实而又满蕴力量,但却并不纠结,反而是勾勒出极其漂亮流畅的修长线条。久经阳光沐浴而形成的浅栗色皮肤,紧致而平滑,似是泛着微微的光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健康干净的气息。

    曾子豫闻言,果真移动视线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不过那种声色不动的平淡表情,倒象是在看着路边的石头,又象是在看着摊子上卖的猪肉,这又让韩廷轩不禁为之气结。

    早就听多了韩廷轩这种厚脸皮的自吹自擂,曾子豫却也不去理会他,直接拿起一块干净的棉巾就开始擦拭那伤口中流出的血,不过也顺便在上面略重地按压了一下。

    韩廷轩不禁惨叫了一声,一下子跳将了起来,一张脸苦得跟苦瓜似的,“子豫,你这不是要为我包扎伤口,你是想把我疼死呢。”

    “抱歉,我刚才失手了。”扫了一眼他苦得象是皱在一起的脸,心知至少有大半是装出来的,曾子豫淡淡地说道。

    “完全没有诚意。”韩廷轩小声地咕哝了一句,但是怕他再用力,声音倒是越说越小。

    曾子豫并不理他,却也没有再下重手,而是轻轻地用棉巾将伤口中渗出的血一点点拭尽。

    擦净污血的伤口现出了极其狰狞的形状,边缘极不规则,象是犬牙般交错着。这应该是某种极其霸道、歹毒的暗器造成的,暗器似乎并不大,但因为是快速旋转着射入体内的,却能够形成更大的伤害,不仅更为痛楚,而且还会对伤口周围的血管、经脉造成损伤,延缓伤口的愈合。

    因为韩廷轩是背对着的,所以他并没有看到,曾子豫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比平时更为的苍白,一双总是淡漠的眼中也露出了异常痛苦挣扎的表情。

    但他的一双手却还是很稳,慢慢地在伤口上抹匀了伤药,再用棉布将伤口细细地包扎了起来。

    “嗯,很好。”韩廷轩站起了身来,轻轻地活动着包扎好的肩臂,“谢了,子豫。”

    曾子豫低低地应了一声,又在柜中找出了一件自己备在这里的换洗衣裳,让韩廷轩换上。

    “你怎么会受的伤?”曾子豫低着头,用干净的柔巾擦着手。

    “喏,就是这个。”韩廷轩将手伸到曾子豫的面前,摊开,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曾子豫,“子豫可认得这种暗器?”

    韩廷轩的手上是一枚暗器,指甲盖大小,亮银打造,闪动着灿若流星般的光芒。细看时发现,这暗器虽小,却是打造得极为精巧,形状为七瓣星形,边缘锋利无比,上面还带有奇怪的复杂涡纹。就算只是这样放在掌心里静止不动,也传出一股摄魂夺魄的阴冷杀气。

    “不认识。”曾子豫只匆匆抬起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慢慢地擦手。

    “是了,我都忘了子豫是并不擅用暗器的。”韩廷轩咧嘴一笑,又将这枚暗器小心翼翼地收在了腰间的囊中。

    曾子豫抬眼看见,迟疑了一下,发问,“你,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是啊,这可是我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呢。”韩廷轩双眉一扬,笑了一笑,“不过伤我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人在遁走时着了我的一掌。子豫你是知道的,中了我的截玉掌,这两天怕是奇经逆流,正难受得紧呢。”

    “伤你的,是什么人?”

    “那人用铁面具蒙了面,”韩廷轩似是顿了一顿,又接了下去,“我也没看清。”

    曾子豫听了,也不再去问,低头慢慢地收拾那些换下来的染血绷带还有沾满血污的棉巾。

    “别管那些了,我一会儿让人来收拾。”韩廷轩在一旁看着,有些不耐烦。

    “伤也帮你包扎好了,你走吧。”曾子豫头也不抬地,自顾自地收拾着。

    “才不要呢,子豫,好久不见了,不如我们俩一起出宫去走走吧。”韩廷轩说着话,就上前去拉起曾子豫的手向外走,曾子豫一时不注意也没能躲得开,就被他紧紧地握住了手腕。

    “别拉拉扯扯的。”曾子豫象是怔了一下,方才省过神来,猛地一把将韩廷轩的爪子甩开。

    “好,好,不拉拉扯扯。”韩廷轩一时间吐出口气,倒象是种释然,只是一转眼间又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那么今天晚上,我们就在玉楼春见了,小郑他们为我洗尘,你一定要来哟。”

    “没空。”曾子豫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把那包污物往韩廷轩怀里一塞,将他推出了门去。

    “子豫,子豫,”韩廷轩在门外喊了几声,“好了,那我先走了,晚上玉楼春,可别忘记了!”

    听那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又归于了平静,曾子豫慢慢地靠在了门上。

    他的眼睑轻轻垂下,掩去了眼中的诸多神情。他一动不动地倚靠在门上,整个人看起来无力而又异常的疲倦。




四、怎解心中意

四、怎解心中意

    此时,月已至中天,君宇琤的居所“绮兰居”中一片静谧无声。

    月霜匝地,林叶森森,草木幽绝,庭园深寂,满园的兰草也因为夜寒月清、静寂无人而益发显得格外的清香幽远、沁人心脾。

    而就在那花木扶苏之中,是几间精致小巧的敞轩,重重珠帘深垂,里面透出淡而朦胧的莹莹灯光。从那重重的珠帘之间望进去,隐约可见有两条人影一坐一立。

    敞轩之中,楚依依青衣窄袖,只用素簪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席地而坐,面前是一只红泥小炉,一把紫砂茶壶,一柄象牙小扇和一套精美华贵的茶具。

    此刻炉上的茶水已沸,楚依依玉手轻抬,手法娴熟地烫壶、置茶,再高提水壶,让沸水自高点下冲,直注入紫砂壶中。顿时一股有如兰馨之香扑鼻而起,轻轻地萦绕于室。又见那壶中茶叶朵朵,垂直下沉,白毫翻滚,如雪飞舞,且一缕绿雾般的香气犹如祥云升腾,袅袅地结于壶口,久久亦不散去。

    这来自于敬亭山的名茶“绿雪”,果然是不负盛名,当真是馥馥如花乳,湛湛如云液,恰似绿树丛中大雪纷飞。

    “凤,你刚才走神了。”一直背对着楚依依,静静立于珠帘之前,似在看着外面,又似在沉思的君宇琤忽然开口说道。

    小炉中的红红火光不住地跃动着,映在楚依依那张脂粉不染的素颜之上,光彩流转,比起盛妆之时,更觉娇妍天生、明丽不可方物。听了君宇琤此言,她的手上不觉微微一凝,却也并未停顿,而是手中轻点,以极为娴熟优美的手势,将沏好的茶缓缓倾注入上好官窑所制的玉瓷杯中,再盈盈起身,端着茶托将茶递到了君宇琤的手边。

    在那通透脆薄如玉的白瓷杯中,全身白毫的茶叶形如雀舌,挺直饱润,色泽翠绿,茶汤清澈如碧,醇香如兰。

    君宇琤接过来,慢慢地轻啜了一口。

    “香馨若兰,色纯如玉,品静似天,的确是好茶。”君宇琤微微阖上双眼,仿佛在凝神细细地品味着,只是接下来的话锋却是轻轻一转,“凤刚才应该是想到了敬亭碧涵山庄吧?”

    “主上明鉴。”楚依依盈盈立于君宇琤的身边,敛袂垂头,缓缓而言,“凤刚才的确是在想,自碧涵山庄一役之后,苏杨两家的官商结盟已告全面瓦解。苏幕远目前告老在家,苏幕远一派的官员也是陆陆续续或遭罢黜,或被降职闲置,其势力早已是去了十之七八。而碧涵山庄突遭湮灭,杨景天身亡,杨晋之亦是逃亡不知所踪,各地的杨家商铺蛇无头而不行,如今在睿王的逐步打压之下,恐怕已是无力反抗。”

    她微是一顿之后,又接着说下去,“凤只是有些担心,在扫除了这些障碍之后,睿王的下一步举措应该就会是针对主上您的了。”

    自碧涵山庄一役之后,朝野之间的局势在转瞬之间已然是风云遽变。

    之前还是极其微妙地相互制约平衡着的形势,已是整个开始一边倒地倾向了睿王君宇珩。

    原本,以苏幕远一派在朝堂之上的根深蒂固,再加上掌控全国经济命脉的碧涵山庄,两者互为犄角之势,对于整个政局的影响可谓是举足轻重。然而到底还是睿王棋高一着,一直以来虽然隐忍不动,但一旦发动,却是势若雷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之一举击溃。

    那么接下来,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表面闲散风流、一向不理朝政的端王君宇琤。

    诚然,这些的确是她的心中所想,然而在她烹煮着这敬亭名茶之时,突然之间就在她的心头浮现的,却是君宇琤曾经在碧涵山庄所说过的一句话。

    “忘却,才是最痛苦的事”。

    这句话想必是君宇琤那时候在内心激荡之下无意间所说出来的,从那时起便盘桓在她心底的最深处,并时不时地在心头浮现。每一思及,眼前便会不自禁地浮现出那时候君宇琤那挺得笔直但却无比萧索,又仿佛压抑着说不出的痛苦的沉默背影。

    只是不知道,主上所说的忘却,究竟说的是谁忘却了?又究竟是忘却了什么?

    她不敢去多想,亦不敢去多问。

    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甚至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个仿佛一直漠然身处于局外观望着的、又时不时去推波助澜一番的端王爷,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心中所想的,还有他心中真正想要的,又究竟是什么呢?

    楚依依低垂着头,耳边传来君宇琤那淡淡的语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真正扫除这些障碍,只怕还早着呢。”

    楚依依不觉抬头看向君宇琤。

    “碧涵山庄虽然已覆灭,但杨家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势力又岂是这么容易被铲除的?”君宇琤缓缓地说道,“日前在江南一带,有人以高于市价三倍的高价大肆收购稻米,一时造成市面上粮食短缺,此际又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当地米价一路上扬,民心惶恐不定。这样大的手笔,也只有以碧涵山庄的雄厚财力和旧日人脉方能在暗中操控。”

    “这个消息本王也是刚刚收到,这就够睿王忙上一阵子的了。”见凤的脸上现出了惊异之色,君宇琤淡淡一笑。

    “是,这是凤失虑了。”楚依依躬身答道。

    “另外,本王让你多加留意的,苏幕远那边近来可有什么举动?”君宇琤并不置可否,又淡淡地问道。

    “苏幕远自从告老之后,就将府中之人散去了一半有余,我们之前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人手大多数都被遣散出府了。”一提起这个,楚依依就不禁有些恨恨不已,苏幕远当真是个老狐狸,他的此番举动不仅是向朝野上下,尤其是向睿王表明了自己退隐收敛之意,同时也借机去除了府中各方面的暗桩,“不过从各种迹象看来,倒也看不出有任何可疑之处。苏幕远几乎从不外出,府中也无访客。每日通常就是赏花品茶,读书下棋,完全是一副颐养天年的模样。”

    “他给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他想让你看到的。”君宇琤冷冷一笑,语声却是平淡的陈述,并无指责之意,“苏幕远能历经两朝而屹立不倒,自是已修练成精的老狐狸,不到最后关头,又怎肯放弃他苏家三代经营的一切,心甘情愿地颐养天年呢?”

    他的声音又是一冷,“再说,时至今日,就算他肯,别人又怎肯放过他呢?”

    “主上所言极是。”楚依依的声音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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