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如烟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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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如烟逝-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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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世臣快速地将那几本卷宗翻看了一遍,阖上之后,面色凝重,静默不语。

    若非亲眼所见,他简直想象不出端王的势力竟已渗入苏家如许之深而且如许之广,简直可说是了如指掌,显然并非是一朝一夕之功,而是早有所图。在这几本卷宗之中记载了这些年来苏家如何官商勾结,大肆敛财收归己用;还有如何卖官鬻爵结党营私,贪污善款中饱私囊;以及私开铜山锻铸兵械,更有私自招募兵勇欲行不轨的行为;里面甚至还包括了插手干预后宫等事件。这些都是极为隐秘之事,甚至有些连他也只是略微窥知一鳞半爪,但这上面却是记载详尽,而且证据确凿。

    如果说之前多少是因为已被逼至绝境无路可去,才不得不投靠依附于端王的话,现在他才算是真正的深切体会到端王的强大和可怕之处。他也终于知道了端王之所以需要自己的原因,这些东西再加上自己这个苏家曾经的亲信,就凭这些已足以令整个苏家永无翻身的余地。

    过了良久,宁世臣方才启口:“端王殿下有何差遣,请直说就是。”

    “本王若是要你置苏家于死地,你可会有所不忍?”君宇琤仿佛饶有兴致地看着宁世臣,微微笑道。

    “世臣自信在过去的十七年里,从未做出过对苏家不忠不利之事。”宁世臣的唇边又慢慢地浮现出那种温文无害的笑容,而且在渐渐地扩大,“此番是苏家负我,而不是我负苏家。”

    君宇琤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这个男人果然够冷酷够无情,也的确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不仅非常聪明而且非常实际。这样的人绝不会拘泥于世俗的礼仪道德甚至是道义,而是靠着本能,在自身的欲望驱使之下,尊崇、追随着利益和权力,他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不过,若是端王殿下想要一举置苏家于万劫不复,其实有一个更直接更简单的方法。”宁世臣沉吟着,忽然道。

    “哦,宁先生请说。”在这一刻,宁世臣分明是看到了君宇琤深沉眼中倏忽闪过的光芒,随即又消失无迹了,他看不懂这光芒之中的含义。

    “当今皇上。”宁世臣顿了顿,慢慢地吐出了这四个字,只不过这每一个字都是重逾千斤。

    君宇琤的脸容没有丝毫变化,并无任何的震惊或是不悦之色。但是宁世臣确信,在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前,他分明已是猜出了自己要说什么。

    所以宁世臣甘冒大不韪而说出这句话,其实是带有一些试探的意味的。他不相信以端王的心思慎密,又怎会想不到整个苏家实际上就是维系在小皇帝一人的身上。小皇帝存在一日,苏家才有可能获取最大的利益。若是除掉小皇帝,不仅可以立即将摄政王君宇珩推上风口浪尖,更可以一举摧毁整个苏家。

    “不要试图来探知本王的意图,你只需做好本王吩咐的事情就可以了。”君宇琤的容色平静依然,不过语声之中已是多了几分可以感觉得到的深具危险的气息,这是警告也是劝诫。

    “是。”宁世臣立即答道,他知道有很多东西都是自己不能去随意碰触的,他当然也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

    “本王给你三天的时间,将这些材料整理好,本王会派人协助于你,可有问题?”君宇琤问道。

    宁世臣想了一想,道:“决不有负王爷的重托。”

    看着宁世臣缓缓地退了出去,君宇琤却久久地坐在桌边,一动未动。

    窗外夜静如水,明月似镜。

    他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清清冷冷的身影,那身影总是清冷如水、寂寞如月。

    三日之后,我将为你送上一份意外的大礼。

    到那时,不知你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还会如同往常一样,眼中仍然没有我的存在呢?




七、背道相驰远

七、背道相驰远

    曾子豫离开了端王在郊外的别院,便一路紧赶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抬头去看了看天色,只见在那片深黯高远的天幕之中,一轮又大又亮的圆月正高悬于中天,遥遥地听那远处传来的隐约更声,知道夜已是极深了。

    这个时候家中的上下人等肯定都早已经是安眠高卧,他此时若是堂而皇之地由正门而入的话,只怕是会惊动了一向年迈病弱、稍有动静便会被惊醒而无法入眠的外祖父。

    当下曾子豫也不再多想,而是沿着高大的院墙转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留神细听之后,发现里面并无动静,就轻轻一跃翻过了墙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中,以他的武功当然不怕会被护院的庄丁发觉。

    此刻的曾国公府已被浓浓夜色掩去了平日里的肃穆庄严,一处处的亭园楼阁在月光的辉映之下只是隐约露出影影绰绰的大致轮廓,偌大的府第四下里都是静悄悄的。

    曾子豫注意到了正堂前的飞檐下高悬着两排充满了喜庆之意的大红灯笼,那是今天早起时外祖父亲自令人挂上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时候当自己说有要事外出不能回来吃晚饭,外祖父只是说了一句,“既是职责使然,你就去吧,只是万事要小心。”虽然外祖父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细心的他还是能看得出外祖父苍老脸容之上很快闪过的一丝失望之色。

    外祖父有三子一女,但都不幸早逝,所遗儿女也都天各一方,如今在外祖父膝前的就只得他一人而已,老人家原是想着在这中秋之夜能与孙儿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以示团圆之意。

    面对着老人因为失望而在一瞬间似乎显得又苍老了几分的脸容,曾子豫心下不由一酸,但到底还是硬起了心肠,快步不顾而去。

    而这时候再想想,外祖父也算是叱咤一生,晚年时却是不得儿孙满堂承欢膝下,颇觉凄凉。也不知道在这个家家团圆的日子里,他老人家是如何独自一个人渡过的,心境又是何等的悲凉。

    想到自己父母双亡,从小由外祖父抚养长大,外祖父对自己虽然一向要求严格,但却也是关爱有加。想到这里,曾子豫不禁深恨自己的不孝,站在那里好一阵都没有动,心中难过至极。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慢地挪动脚步向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了过去。

    刚要随手推开自己卧房的门,曾子豫心中却是不由得一凛,因为在这一刹那间,他突然感觉到了屋里有一个极轻的呼吸,这呼吸声绵长而沉缓,显然此人身具的武功不弱。

    曾子豫心念微动之际,甚至比他的思想更快的,久经训练的身体已是迅速反应了过来,向后疾退,同时一掌已是挟劲击出。

    而黑暗之中那人也是一掌拍出。

    只听“呯”地一声,两掌相击,曾子豫顿时只觉得气血翻腾,胸口一阵说不出的剧痛,向后又退出了几大步,整个人方才站定下来,却是喉头一甜,若非强忍住,一口鲜血几乎已是喷了出来。

    他的武功本是极高,只是前些时日伤在了韩廷轩的截玉掌之下,伤势本已是不轻,偏偏又为了掩饰伤势,他不仅喝酒过量,而且还又强行使用药物逆转血脉,使他的内伤愈发加剧,这段日子又是到处奔波劳累未能好好休息,内伤其实一直都没有痊愈。今日又与那玄暗六魔一场力拼,更是伤上加伤,此时的他几乎已可说是强弩之末,根本就不是黑暗之中那人的对手。

    只不过,就在刚才那两掌相交的时候,他却是很奇怪地有种感觉,似乎对方并未使出全力,而且中途竟还收回了几成功力,倒象是并不欲伤到自己似的。

    曾子豫实在猜不透这个潜入自己房中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又究竟是何用意。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静静地凝立于黑暗之中,慢慢地调整着自己有些紊乱不定的呼吸。只是胸中的气血仍然翻腾着,剧痛难忍,刚才的那一掌引发了他强压下去的伤势,他清楚自己伤得着实不轻,此时的自己全靠一口气撑着,根本就已是全无反击之力。

    这边曾子豫正在紧张地思索着对策,忽然间眼前陡地一亮,却是那人点起了桌上的烛火。

    满室顿时亮了起来,在烛光跳跃之中,那个人的面容也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怎么……是你?”曾子豫看着带着朗朗笑容站在自己面前的韩廷轩,不觉大为意外,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我的卧房里?”

    “我晌午过后到宫里去找过你,他们告诉我你今天不当值。”跳跃的烛光一闪一闪地,照在韩廷轩棱角分明的俊朗脸容之上,却生出了几分明灭不定的感觉,“所以我就到你家来了,谁知你偏又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只当你很快就会回来的,怎么知道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那为什么连灯也不点一个?”想到刚才那一掌中满含着的试探以及这番话语之中的言下之意,曾子豫的语声中突然多了些不悦,还有一些尖锐,“黑灯瞎火的又想吓人不成?”

    “是曾老国公非要留我一起用饭,反正我父亲人也不在皇都,我就留下来了。他老人家今天的兴致颇高,叫我陪着多喝了几杯。”韩廷轩扬起眉,嘿嘿地一笑,“然后我在你房中等你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连灯什么时候熄了都不知道。”

    曾子豫这时候也闻到了韩廷轩身上传来的浓浓酒味,知道外祖父并非象自己想象当中那样孤单一人,心下不由得一宽。再想到以韩廷轩那爽朗外向的性子,有他在的地方定然是热闹非凡,外祖父今晚想必是被他逗得很是开心,要不然也不会破戒喝起了酒来。

    这样想着,曾子豫刚才心中的那些不悦已是少了许多,不过虽是如此,却也不想去理会他,而是径自地从韩廷轩的身边走了过去,从桌上拿起个瓷壶,倒了杯凉茶正要喝。

    “茶冷了,你身上有伤,喝了对身子不好。”韩廷轩伸过手来,一下子就从曾子豫的手中将杯盏夺了过去。

    “你来找我有事吗?”曾子豫倒也没有生恼,心知他说得不错,当下也就不再坚持,只淡淡地道,“夜深了,我要睡了,你也该走了。”

    “我只是想来和你告别。”韩廷轩说着,声音忽然就低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因为灯光的缘故还是什么其它的原因,他的脸看起来有几分黯然不清,“我明天就要走了,这一次大概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嗯,那你要多保重。”看到一向豪爽开朗的韩廷轩露出了这样的黯然神情,还用这样低低的语声幽幽地说话,曾子豫一开始莫名而起的火气此刻忽然间又莫名地消退了下去,只不过说完了这句客套话之后,却又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就这样生生地顿在了那里。

    “这个我知道,放心,我会保重的。”韩廷轩的情绪却是来得快又去得快,他扬了扬剑眉,又满脸阳光地对着曾子豫笑笑。

    曾子豫站在那里,一时间无语。

    韩廷轩将桌上的烛火剔亮,又走过去拉了一下曾子豫,道:“来,走之前我先帮你疗伤。”

    说着话儿也不管曾子豫是否愿意,他就自顾自地脱了靴子上了床,盘膝坐好,又一拍身边的床褥,扬声道:“快点过来,少那么婆婆妈妈的。”

    曾子豫略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走过去上了床,坐在了韩廷轩的身前。

    “你且将全身放松,只需一口真气护住心脉即可,我要开始了。”韩廷轩说着双掌轻轻拍出,他出掌看似轻松,实则却是内蕴着深厚的内力,按在曾子豫的背心上,一股真气缓缓注入。

    曾子豫只觉得胸口一热,一口乌黑的淤血已是喷了出来。

    “怎么样?”韩廷轩忙停了下来,关切地问。

    “没事。”曾子豫抬手拭去了自己唇边的血迹,发觉随着淤血的喷出,胸口压抑着的烦恶已是稍减,摇了摇头,简短地回答。

    韩廷轩这才放下心来,双掌轻拍,沿着人体经络不断地拍打着曾子豫身上的各大穴位,但见他的出掌越来越快,犹如雪片纷飞,令人目不暇接。

    曾子豫只觉得随着每一掌击在自己的身上,都会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从穴道之中流入,如同一条细小的火蛇一般在全身经络之间循序游走,暖融融的,极是舒服受用,翻腾的气血以及剧痛也渐渐地舒解平复了下来。

    他这段时日受伤颇重,还要在韩廷轩的面前竭力掩饰自己的身份,真可谓是体力透支过多,身心俱是疲惫。此刻全身百骸之间只觉得暖流融动、舒畅无比,原本紧提着的一口气便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竟是毫无戒备地睡了过去。

    片刻之后,韩廷轩收功回掌,略为调息了一下,再看过去时,才有些好笑地发现曾子豫竟然是在疗伤的过程中睡着了。

    平日里他们弟兄几个厮混胡闹的时候也会同榻而眠,但却是从未与曾子豫同过榻,更没有象现在这样看过他睡着时的模样。印象中的曾子豫总象是个刺猬似的,冷淡而且疏远,稍微一动就会露出满身扎人的刺,小心戒备着,不许人靠近。

    这样想着,韩廷轩忽然间不由得玩心顿起,心道这可是个难得的绝好机会,当下就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原来卸去了尖刺的刺猬就是这个样子的,没有了平时总是带在脸上的那种冷淡还有漠然,尤其是他的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眸现在正紧紧地闭着,看不到那里面总是冷冷淡淡的眼神。

    想不到子豫的眼睫竟是这么长,弯弯翘翘的,低垂下来时就象是两把小扇子一样,在肤色匀柔的脸颊上投下了一片淡淡的暗影,原本就极是清秀的五官因为少了那种平日的冷漠神色,在此刻的灯光下看起来更是说不出的秀气文静,还带着几分极为少见的柔弱。

    韩廷轩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觉咧了咧嘴想要笑出声,也难怪小时候他们几个总爱逗弄曾子豫,和他开玩笑,笑话他长得象个女孩儿。当然,曾子豫则是只要听到,每次都会象个小狮子似的跟他们发狠拼命的。

    不知不觉之间,韩廷轩又向下凑近了一些,就算是在跃动的微黄烛光下也可以看得出来,曾子豫的脸色并不太好,他平时的脸色就很苍白,但现在比起平时来显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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