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好不容易,你说是不,管前辈?”
“帮主客气,叫我管桓得了。”
一边躬身施礼,管桓一边在心中暗自惊叹。原本当日他之所以拥绛仙为帮主,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并不想去面对盛气凌人的白宁枫,二来也是为了和绛仙原无牵扯,若绛仙说错了话、弄坏了事,以四长老联手之能,随时可以废她再立他人,同时也可向白宁枫交代,什么“因为她身拥帮主信物,这是老天旨意,要她摄帮主之位”的话,全只是虚言。
没想到这才被范达理一句大声,便吓得哭泣不止的小姑娘,在面对白宁枫看似有礼,实则咄咄逼人的言谈当中,竟是言笑晏晏,间中夹几句小女儿的耍赖不依,弄得向来颐指气使的白宁枫,竟也拿她没法。在他看来,绛仙虽说还算稚嫩,但着实聪明伶俐,加上年纪虽轻,却善於利用这种娇稚之态,原本只打算应付一阵的他,此刻竟也想乾脆就立她作真正帮主算了。
何况绛仙虽是稚幼,却也有一点好处,和帮中错综眩拥娜耸鹿叵等薰亓扇盟某だ洗蟮独墒拢ǔ酝惩荚谖皇备愠龅囊欢崖榉场R槐呦胱殴芑敢槐甙档叵蜃赌┳闹心晡氖科搜酃猓患难凵裰敝钡囟⒃阽缮砩希灰环蜒谏牡纳袂椋壑胁唤鋈挥卸造栋镏鞯淖鹬兀踔烈环幌肽苗缮洗驳谋砬椋啥加械隳涯停挥傻闷部搜劬Α
这中年文士乃是四长老之末,年才刚过四十的风采旬。虽说在帮中的资格极老,但原本以他的年龄,是绝没可能列於长老之中的,但前任长老乃是他的长兄,对排帮功业丰伟,虽说和沙图颇不相合,沙图却也不敢轻动他的长老之位。但自他前年意外身亡之后,沙图全没芥蒂地力举他任长老之位,管桓等人原没意见的,但风采旬自继任之后,风流自喜的他作风和长兄全然不同,和沙图可说是臭味相投,合作无间地力抵其余三人在帮中的影响力,三人对他自是颇为不满。
“礼不可废,何况四位年齿都远在绛仙之上,尔后私下相见,请容绛仙尊称前辈,公事上再论上下如何?”
“这样…这样也好…”
一边应着,管桓轻轻地、带警告性地咳了一声,总算把风采旬的心神给拉了回来,一触到其余三位长老带责备的眼光,风采旬暗吞一口气,低下了头去,没有了一向护着他的沙图,要他自力去面对其余三位规行矩步的长老,风采旬可连大气都不敢哼一声。反正他容颜俊挺,这新任的女帮主又是个小姑娘,兼且眉眼中暗含娇媚春光,显是已经人道,早尝过了男女间的美味,以他的条件,日后可大有机会将她掌握得服服贴贴,也不用先急在一时。
嘴上不说,其实三位长老认识他许久,早就猜到风采旬打的是什么主意。其实江湖儿女率性而为,男女间事看的倒是不重;何况本朝不重夷夏之防,一般人对男女之间的性事并不避讳,虽说数十年前大乱之后,逐渐有排胡的情形发生,但这方面的影响,也还没传到江湖中来,即便风采旬真打着弄绛仙上床的主意,若是你情我愿,三长老也没有插入的余地,只是权色向来难以分家,若让风采旬控制了帮主一方,在帮中独揽大权好来搅风搅雨,管桓等人却是不能不防。
看到风采旬的神色,彷彿渴想一口将绛仙吞下肚去,对他的心思绛仙倒非全无所觉,不过管桓等人也不是毫不晓事,自己看来并不需要多所担心。虽说是糊里糊涂地被送上帮主之位,但对绛仙来说,却也是恰得其所,若因着这儿的事,暂时免除面对郑平亚,倒也还好;何况若因着自己的关系,让排帮从天门的盟友转向协助郑平亚,对他而言该也是件好事吧?
一边想着,绛仙一边轻声细语,将四人的注意力转了回来,“绛仙原也是武林人,虽说因缘之下任了排帮帮主,这事却也不能不回报师父。若四位不嫌,是否能派个人代绛仙传信?”
“这是当然,”
范达理笑了笑,从那日把绛仙吓哭之后,这豪汉颇怀歉疚之意,不只言谈之中特别恭顺,连遇事时也是第一个出言帮绛仙的,丝毫没把绛仙当外人看,“帮主富贵不忘本,确实是我辈中人,还请帮主修书,达理立刻派人传信便是。”
看到管桓神情微窒,绛仙微微一笑,她也猜得出他在想什么,若绛仙趁此机会,将师门的势力导入了排帮,又变出一派势力,对排帮内部已是错综眩拥娜耸伦纯觯换崤酶摇g梢膊怀隹诮馐停皇嵌苑洞锢碓僮鹘淮氨质γ盼淮ζВ肚氨菜芍说谜腋隽胬┑模悦庠谏街忻月罚秽福褂校夥庑糯松先ィ傻氖Ω负褪Σ渚换嵯律焦茜傻氖露稍谏缴匣褂懈雒米樱宰油缙ぃ喟牖岢没窗锢锿嫱妫沟梅城氪莸赝忌先ァ!
听绛仙这么说,管桓一边放松了表情,一边却在心里暗忖,这小姑娘还真能鉴貌观色,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还在话语之中暗示他,绛仙的师门绝不会管到排帮里来,最多是来个她的小妹子,到帮里来玩玩罢了,绝无夺权念头。这思虑周全的模样儿,还真有点帮主的味道呢!
“今儿个算本帮运气,”
转过了话题,绛仙缓缓道出了心中疑惑,“那天门的白宁枫白大堂主言谈之中,颇有点儿紧抑着不敢放肆,全不像传言中那般盛气凌人,倒不知是何缘故?”
“这个嘛?”
管桓微微皱眉,对绛仙这理所当然的疑问,却没什么把握回答清楚,“据说是因为前些日子,天门门主杨乾之子杨逖冒犯了天门盟友,在阴堂主建言之下,杨逖给杨乾依天门门规狠狠地揍了一顿,以儆效尤,所以其余人等在出差的时候才提心吊担的,不敢多所嚣张。”
“阴堂主?”
“啊…就是阴京常阴堂主,”
管桓微微一笑,“以往和本帮的联络,都是由阴堂主处理,这人年纪比风长老大些,处事老练,待人也客气,比起那白宁枫可真是天壤之别。”
“原来如此。”
并不想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是在打探天门的情况,绛仙忙转了话题,“忙了一天,大伙儿都累了,就先歇息吧!等明儿个绛仙再向众位前辈请教帮内事务,还请指教。”
月光正见当空,柔和的月光洒下,听外头的打更声,该是已近三更了。
不知怎么着,或许是因为得到了信息吧?不只郑平亚和赵平予都回到了玄元门,连绛雪都要来这儿了,也不知心中是兴奋还是其他,想睡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散步的绛仙缓缓前行,在总舵中晃呀晃的,走到了一间窗里面还映着光的房间前面,想要敲门进去,却不知怎地总有些犹豫。
若换做在玄元门时的绛仙,虽没有妹子那般佻皮,生性也是活泼泼的,若是同样的夜里玉真子房内还亮着灯,怎么说她也会找理由钻进去,探探师父到底在做什么;但现在却不一样了,虽说绛仙并不想因为身为一帮之主,行事作风就变成个学究一般,虽说帮主主去探探熬夜的属下乃人情之常,但终究是男女有别,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样也不好探进其他男子的房间里头去。
男女有别…一边想到这句话,绛仙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若换了以前在山上,她反正可装个幼小样儿,就算是男子的房间也照闯不误,元真子也由着她;可现在绛仙颇经人事,不但经历了好几场风流阵仗,甚至连床笫之间盗取男人功力、杀人於无形的阴功都练了,死在她肚皮上的武林高手也不只一个,现在却是连走进一个男人,还是自己属下的房里探班,都要颇犯踌躇。
本来绛仙根本不必这样小心谨慎,一来自己年纪幼小,四大长老除最年轻的风采旬之外,每个都比自己大了至少四十多岁,根本就不用顾忌这么多;二来自己这帮主虽全靠四大长老扶立,在排帮中全无威望可言,但总是名义上的帮主,四人就算真对自己有色心,表面上总要客客气气,绝不可能对她强来;再说以绛仙的床上功夫,他们即便强来,也保证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不过绛仙在入主排帮之前,连着两三天都承受了平常女子难以想像的淫风邪雨,虽因奇缘巧遇练了阴功,除失身外倒没真失去了什么,但绛仙的芳心却也颇受创伤,一时间倒还不想惹上男女关系;二来自己既再不可能和郑平亚配合,就该在他对抗天门的大愿上多加协助,既有排帮之力为后盾,她可不愿随便多事,若是惹出了什么麻烦,弄得和排帮关系不好,到时候帮不上郑平亚的忙,这可绝非绛仙心中所愿,是以她行事特别小心谨慎,生怕不小心就搞坏了关系。
“外面是那位?若有重要事情就请进来。”
似乎是听到了绛仙的叹息,屋里的管桓发了声,“若非太重要的事,就等明儿个再报,早点去休息吧!夜都深啦!别在外面乱晃,当心着凉。”
“既是夜深了,若没那么多要紧的事情,管长老也该早点歇息吧!光会要本帮主先睡,自己却在这儿猛熬,教我怎么放心?”
听管桓的话意,知他多半是把自己当成了那个没事到处乱晃乱巡的帮中下属,绛仙微微一笑,顺着管桓的话,关心中微带着点少女娇嗔的顶了回去,伸手轻轻地叩了叩房门。
若换了平日,绛仙对四位长老都是敬礼有加,除非公开场合,否则绝不摆帮主架子。只这回可不能这样放松了,管桓在四长老中年纪最长,颇有春秋,又是历代帮主最为倚重的老臣,许多事务都压在他肩上,偏偏生了个和三国时诸葛孔明一般的事必躬亲的性子,若绛仙不以帮主之名压他一下,只怕这责任心极强的老前辈还真会没日没夜地熬着,怎也不肯主动去休息呢!
“帮…帮主!属下不知帮主驾到,言语失礼,还请帮主恕罪!”
听到绛仙的声音,任管桓向来自诩处变不惊,也不由得吓了好大一跳。这新任帮主虽是四大长老所共立,与帮中毫无渊源可言,几乎可说是四大长老的傀儡;但正因如此,他身为四大长老之首,更不能在言语外表上失了礼节,否则帮中诸人还有谁肯听绛仙的命令做事?连带着在绛仙背后操控的四大长老的话也要随之打个折扣,天门这强邻正虎视眈眈,若此时帮中分崩离析,这罪可不是随便就担得起来的啊!
“没罪,没罪,倒是绛仙打扰前辈了,”
看管桓忙迎出门来,绛仙倒有些儿过意不去了,“事情总烦琐得没个完,前辈年事已高,有些事还是放给下面人去做吧!夜夜这样熬怎么得了?有天门这等强邻在旁,形势瞬息万变,本帮随时需要前辈多加指导,前辈不保重身子可不行哪!”
“是…是…”
听绛仙以这理由相责,管桓倒不好说话了,只是天门这强邻还算是排帮的盟友,他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由友变敌,排帮可受不住天门的攻势,但这耽忧四大长老虽心知肚明,向来却也只是埋在心中,不敢说出口来,没想到绛仙却这般轻松地就捅破了这张纸。
听到绛仙这般说,显然对天门并没多少好感,加上白天才传过来的资料,管桓心中微微一震,正好现在只有两人在此,又是夜深人静,要讨论机密确是好时间,也不怕别人以为自己顶撞了帮主。
“启禀帮主,属下…属下刚收到下面的传书,听说…听说令师兄…”
听管桓提到师兄,绛仙心中郑平亚的身影马上就跳了出来,另一边赵平予的形貌也影影绰绰地浮现,绛仙只觉胸中一阵甜一阵苦,也不知该怎么想才好。不过她也是聪明人,一想到郑平亚对天门的满腹恨火,再加上发现管桓一反常态的吞吞吐吐,便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事情了,“这样也好,趁着没人打扰,我们到你房中谈一谈这问题,这也是…也是迟早要弄清楚的事情啊…”
进了管桓房中,两人分宾主坐下,绛仙也不拖延,单刀直入便问出了口,“我想,天门这般强大,又挨在本帮近邻,共有长江之利,若顺长江而下,两三日便可到达本帮总舵,有这种强邻总是麻烦,倒不知前辈所想如何?绛仙的二师兄和天门这樑子结得可深了,怎么也不可能解得掉,绛仙新任排帮帮主,在师兄与天门的取舍之间,应当如何行止,还请前辈示下。”
“这…”
伸手捋了捋鬍子,管桓也知绛仙所处极难,一边是自己师兄,一边又是全帮的身家性命,取舍之间确是极不容易,“老朽也知帮主左右为难,其实本帮向来对此也颇有异言,只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头。原先沙帮主初即位时,也曾想脱离天门羽翼自立的,可是那个时候…”
“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这大约是十年前的事了,”
管桓深深地叹了口气,似是坠入了回忆当中,“那时风云会才刚完结,天门声势如日中天,沙帮主纵有自立之心,奈何本帮实力薄弱,实非天门杨乾的敌手。因此沙帮主别出心裁,和域外一个教派取得连系,打算藉其之力对付天门。而那祅派为了入中原传教,又要在中原这儿展露头角,因此和沙帮主可说是一拍即合,祅教教主、教中十二法王与四大光明使者都进入中原,那时他们众人就暂居在总舵外十里之遥的一座小庄院里…”
“然后呢?出了什么事?”
“也不知怎么泄露的消息,进入中原的三十多名高手,竟在一夜之间被天门派出奇兵一举剿杀,诛的乾乾净净,一个都没漏掉,连那庄院都一把火烧了,待本帮人众赶到之时,那儿已变成了一片荒地,只留遍地死屍。说来惭愧,本帮甚至不知道天门到底派出了多少人力…”
“这样吗?天门也够狠了…”
看绛仙的神情,知她并不以为那些高手有多厉害,管桓忙接了口,“帮主切莫以为那些进入中原的人马不堪一击。老范的性子帮主也晓得,那时他看沙帮主对那些人无比礼遇,心中窝火,寻故就和那些人起了冲突。以老范的武功,在帮中也算得第一流高手,没想到那些人武功家数虽怪,功夫却高得离谱,老范和他们四大光明使者中的一人动手,竟不到二十招便败下阵来。”
“何况依他们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