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是痴心人,皆为浓情醉,红颜叹迟暮,白首愿同归。
白素心里念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已在你的面前,你放了婉儿——”
“婉儿——婉儿!你叫得这么亲热!眉妩!你当我是什么——”花容突地发怒,眼里似有火焰在燃烧,他一身紫衣,淡极雅极,此刻却仿佛染了妖异的光华,不敢逼视——
春无极叹口气,缓缓地:“你究竟要怎么样呢?你明知——”
“我不管!——若你真是喜欢女子,我便杀尽你身边的女人!”他咬牙,手微扬——,一把精致的黄金小刀,倏地现于掌心,在白玉般的掌上,灿光流转,不可方物。
“名将刀!——是名将刀!”白素脱口惊呼,向秦妖看去——
秦妖正怔怔地瞧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呐呐道:“是名将刀,是传说中的名将刀,是如愿阁的名将刀——”他不由地探向袖里的“美人剑”——
“不错,这把就是如愿阁的名将,名将,美人,是如愿阁的至宝,美人剑想必在秦公子身上,而这把刀却是被我得到了——”花容长笑,笑声里似含有无尽的伤心,令人不忍听闻。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春无极也失了冷静,“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名将刀向来只存在传说里,”花容抚摸着金线交错,花纹繁复的“名将”,“名将刀一出,将给武林带来动荡;迎来浩劫——我却不管这个。”他摇晃着;似有些站立不稳;“我只是想知道另一个传说是不是真的——”
秦妖朗笑,好看的眉毛飞扬着:“前辈是个痴心人,想必对在下所求的所谓的愿便是这把“美人剑”了。”
花容浅笑,一字一顿:“秦公子果然聪明绝顶,一猜就对,而我的眉郎竟然逊色了些——”
“你唤出“名将刀”,让它认你为主,定是花费不少心血,我不值得你如此,婉儿你放了也好,扣着也罢,我只知她是平安的,我也就了了心愿,你好自为之。”
花容惨然一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秦妖的惊呼还未出口,眼前紫衣一闪而没,黄金铸就的“名将”已搁在了白素的脖颈上,雪白的肌肤已被凌厉的刀锋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白素身负如愿阁武学,轻身功夫天下如双,若她要离开,秦妖一身修为,也未必能追得上,可在花容面前,白素竟毫无一丝反抗能力般,被他擒于手中。
秦妖急道:“前辈手下留情,有话好说,请莫伤了素素!”他情切关心,看在白素眼里,心里一甜。
“好!我可以放了她!你——交出剑!”花容道,扶风摆柳般将刀慢慢逼近。
“花容!你放了白姑娘!你快放了她!”春无极急道,他眼里有掩不住的焦急。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花容吟道,白素在他怀里觉得冷意渐浓,花容的气息很冷,像冰了了千年的山峦。
“花容,放了白姑娘,你待要怎样,但说无妨。”春无极无奈极了,这个倔强的花容,为何要去走那一条荆棘密布,不能回头的路。
“眉郎!我要你与我一生相随,不离不弃,你肯么?”他冷笑,刀锋更贴近——
“花容前辈!我给你美人剑,你不要伤了素素——”美人剑虽是至宝,可也不如人命重要,失了剑,大不了武功不用了,下乡种地去,便是名将美人聚首,武林大乱,那也是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秦妖遇事总是这样,走着过着,一辈子本也是走着过着度过的,何苦想那未知的事来劳心劳力?
“秦公子,你真是痴心汉子!唉,我突然又不想要你的美人剑了——”花容只要不对着春无极,永远神态尊贵,从容不迫。
他的眉突然皱了起来,似是在忍受什么难挨的痛苦,白玉般的手指紧紧的握紧了“名将”刀,白素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冷意愈浓——
“花容!你——”春无极伸手欲扶,却被他横刀制止。
他抬起眼,如女子似的菱唇鲜红的夺目,嘴角边似有丝丝血迹洇晕开来,他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向后跌去——,白素趁机挣开他的怀抱,向秦妖奔去——
秦妖拥住她,不安的心才定了下来,二人相视一笑,不知不觉的情意绵绵地流转。
“花容——花容!”春无极大惊,急急上前抱住花容。
“眉郎——你——你好狠的心!——你——你负——负了我!”花容口里不停地有血浸出,春无极不住地用手接那不住涌出的的鲜血——,第一次觉得慌乱心焦,他唤道:“花容——容儿,容儿——”
花容笑了,美得惊心动魄,想是他这一生最灿烂妖娆的笑都凝在了这一刻!
“容儿——我知道,我知道你带走了婉儿,逼我来见你——”春无极紧紧抱住了花容,哽咽道,他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情感,狂乱而热烈。
“眉郎——我是不是——很美——”花容笑着问,他的脸上是极度满足的表情。
“美——,你真的很美——”春无极答他的话,肯定而认真,他搂着他,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能怀疑们的爱,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去嘲笑他们的爱——
秦妖和白素齐齐动容。
春无极眼见花容已没有活命的可能,心中大恸,泪珠倾刻间掉落了下来,滴在花容带血的脸上,花容再也无力挽起一丝一缕的笑,他的眉上似有雪凝结着,桃花灿烂的季节,他的身子却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坚冰,他悠悠道:“我——我此时此刻,才——才最欢喜——”他闭上了眼,手软了下来,紫色的裙裾沾着血迹未干——
春无极抱起了他,血迹染污了他的缎袍,他却浑若无知,白衣沾血,带着丝丝缕缕的悲伤,他出了“慕芳楼”,红衣女子不知去向,他未曾留意,他从未有此刻清醒,心里思之念着的,终于还是这个怀中人,只是此刻,方知?
大厅里人群仍在昏睡,醉生梦死,春无极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白素和秦妖远远地跟着,春无极一步一步走得极慢,走了很久,来到湖边,他望着怀里的花容,慢慢地放在草地上,他跪在他的身旁,若此刻,花容醒转来,对他说:“眉郎,我们一起走,到无人的地方去,一辈子也不分开。”他便答允,一生一世不离他左右,旁人嘲笑也罢,反对也罢,都不去管他,可是?追念往事,方悔从前太草草,等闲看。
白素呆呆地看着,秦妖上前,欲扶起春无极——
春无极陪着花容,一瞬间,只觉得天地间的声音都成了虚无,仿佛所有所有都随着花容而去了。
再也不见那个风华绝代的他,正对他低眉浅笑;再也不见那个埋于心底最深处声声呼唤的容儿倔强地跟在他和吟婉的后头——
明明是不爱的,明明是不能爱的,什么时候却成了却心念相系的,成了最不能忘的?
春无极的丝缎袍子上沾了花容的血迹,还染了泥,肮脏不堪,可他却似毫无感觉,此时的他断无一丝一毫的优雅,他紧搂住花容,泪流无声,他想哭喊他的名字,却终于什么也哭不出来——
秦妖轻声道:“还是把花容前辈安葬了吧。”春无极下意识地更加搂紧了花容,良久,他点点头——
白素欲修一座华美的坟冢,春无极制止了她——
“他爱美了一辈子,别让黄土埋没了他,他一生爱水,便让他水葬吧。”
他慢慢地动手扎起了竹筏,用得是较为沉重的森木,以便遇水不久便沉入水底——
秦妖白素默默地帮着他,三人的影子在林中绰绰约约,片刻之前仍可见那紫衣轻扬,犹听得琴声如泣,不过眨眼间,便已物事人非,只能追忆。
湖水清澈得如美人泪,湖面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各人容颜,都是光华夺目的人物,如此的羞沉了湖中鱼。
春无极抱着花容,放上了竹筏,慢慢推了水中——,划了开去——
碧绿的湖面,小小的竹筏上静静地躺着个如睡着的花容,他面目如生,依旧黑发如子夜,姣好如女子的嘴唇如点朱,他静静地睡着,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流向开满彼岸花的黄泉——
风声交错,隐约着紫衣蹁跹,扣弦而歌,一代美人就此芳魂断绝,秦妖和白素远远地看着春无极——
他伫立湖边,眉间锁着世上最深刻的悲伤,良久,他轻声地叹了口气。
郁郁的林子深处,桃红尽染,一阵风吹来,妖艳的桃花花瓣飘了一地,归于尘土。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4节
白素和秦妖在桃林处默默望着春无极的背影,那影子站在湖边良久,不愿离去——,湖面水波荡漾,承载花容的木筏已愈行愈远,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湖边柳叶如刀裁,桃花纷飞,坐看妖红落遍方寸土地;暗香浮动;飘尽;不知何处;任古今英雄;多少铁石打成心性;亦为花柔!只愿生生花里住;江湖如风;红颜如梦;不愿醒来…
金线交错;精致玲珑的“名将”刀递到了秦妖面前。
他愣愣地看着白素,半天才道:“你捡起了它?”
“这刀是我们如愿阁的,总不能教旁人得了去!我见春无极前辈看都不看它一眼,便捡起来喽!”白素理直气壮地解释。
秦妖慢慢接过刀来,仔细端详,寸把长的刀身上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金线交错织成;光华流转;在光下带了些邪气;却不掩这刀的神韵;不像是江湖中人闻名的武器;倒像是一件精巧的工艺品;用作女子闺房内剃眉修颜之用。
秦妖把玩着“名将”,竟有些爱不释手,心里只觉越来越沉迷,心醉于这刀的光彩。
那窄窄的刀身突然变成一面镜子,却不甚清晰,迷迷蒙蒙地印出一个浅碧色的影子,隐约间又似夹着另一个纤细瘦俏的白色人影——
两道人影由远渐近,由朦胧变得清晰,愈显明朗……
秦妖瞪大了眼睛;刀身上渐渐现出完整的影象——赫然是碧衣的岑碧儿与白衣的素素!
他不由得更凑近刀身,待再仔细瞧个清楚,蓦地一只修长,宛如女子的手抚上了刀身,恰好挡住了——
秦妖伸手推开这只手,想仔细地再看——
春无极已自夺过,正色道:“刀有幻象;不闻不问;方是真谛!”
秦妖一惊;脑里一清醒;醍醐灌顶般;再看去——,还是那个光华流转的刀身,上面有些花纹,哪来的人影纠结?
他满心疑虑,却也得知不过是一时所迷,已承春无极多次相助,心里感激,便恭恭敬敬地行礼:“多谢前辈。”片刻,他又道:“晚辈方才所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无极看着手里的“名将”,许久,“花容逆天而行,原是怪不得旁人,”他叹了口气,有些落寞:“这把刀是不祥之物,得到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慢慢踱着步,就这样靠在了桃花树上,顺手扬下一小枝桃花,他的白衣映衬着桃林,人面如花,轻袍缓带,虽缎袍已污,不掩绝世之姿。
白素紧挨着秦妖坐了下来,背后似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春无极的目光一顿,似是含了些期待,脸上流露出别样的情绪,秦妖见状,心里一怔,极目望去——
远处风声幽幽,偶而间有红影闪动,却是那纷飞的桃花,片片滑落,但见丛林深深,一如平时,他唤道:“前辈,前辈。”
春无极一震,回过神来,道:“你们听说过兰陵王么?”
“兰陵王?便是那个长相俊美,杀敌时常戴着青铜面具的兰陵王?”白素看着秦妖,若有所思。
“对,便是那个兰陵王,这把“名将”原是他的贴身匕首;是用干将莫邪当年铸名剑所留残铁;溶入精金打磨而成;这把刀跟着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于是便命名为“名将”。春无极望着“名将”,竟似方才望着花容般,他流转的眉角被刀身的光华映得更加明秀。
他道:“名将”自兰陵王手中传下,历经几代周转,后落入神龙教圣姑唐诗手中,她本来温婉和顺,是个美貌善良的好姑娘,可自拥有了“名将刀”后,却似变了一个人,她开始嗜血般残杀武林同道,手段狠毒,好好的神龙教在她手里成了正道人士口里漫骂的魔教,她用秘法加注于“名将”刀上,引己身鲜血供养,自此,名将刀的另一个传说才示于世人,只要使用之人以鲜血祭之,便得已实现毕生所望,从无例外。”他说着便低了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难道花容前辈也是如此?”白素追问。
“他定是如此,以鲜血相引,另一方面要抵抗魔刀本身的迷心力,时间一久,必定竭尽心力,他功力与当年的唐诗不相上下,只是他们所求的欲望不同,他所求的,一定与情有关,并非力量,这么一来,他受的伤便更沉重,唐诗不同,她的心愿是借助刀的力量,此消彼长,反而有一线生机。”春无极慢慢道来。
“神龙教唐诗的心愿是一统武林,”他摇首,“真是想不通,她一个弱女子,偏生爱打打杀杀。”
白素沉默了,她知道的,不知从何时起,她一直做着一个梦,在梦里,她清晰地了解到:神龙教在百年前名声响彻整个武林,唐诗一身红衣如血,酷似修罗,那把金色的名将在她如玉的掌上翻飞,转眼间便是几条人命,全是咽喉,一刀致命,鲜血飞溅出来;恍如花瓣;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唐诗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嗜血的兴奋;有人曾亲眼目睹;她蹲下身来;以口将就;吮吸那些死者咽喉处狂涌的鲜血;脸上是满足的神气;她一身红衣;血迹染了上去;便洇晕开来——
白素曾问过师父玉无暇,为何自己会做这样的梦,玉无暇先是一惊,后又告诉了她这段武林公开的秘密,白素一度都在迷茫,我到底是谁?为何我会梦见她,那个一身红衣的唐诗成了她多年以来的恶梦,她清楚地听见她吮吸鲜血的声音,每每惊醒过来,便一身冷汗,可是这绝不是梦境,因为师父说过,百年前的江湖是出现了这样一个女魔头,她爱穿红衣的嗜好也如出一辙,每当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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