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动过死者的尸体吗？”路虎回头问门口的警员。
“没有，路sir，我们只是看到门口留下的纸条，然后打开门看了一下就把现场封锁了。”
路虎没有再问下去，接过警员递过来的手套带上准备检查。
司空贤四面凝望着房间里的摆设，再看看郑伊玲死去的表情，缓缓道：“这个案子已经有凶手了吧？”
“你说什么？”陈昊问。
司空贤没有再说下去，目光望向了李诚，李诚神情严肃的盯着郑伊玲道：“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以致于你要以死逼谏吗？”
姬曌走到沙发前坐到郑伊玲的身边，顺着郑伊玲目光的方向望去。
“你看到什么？”司空贤问。
“神贤，那个神台上有东西，你取下来看一看。”姬曌指着郑伊玲对面供着关公的神台说。
司空贤走过去一看，原来在供关公的神台前放了一个盒子，盒子是淡绿色的，与红色的神台很不协调。司空贤打开盒子仔细看着，然后轻叹一声道：“凶手在这里，郑伊玲还留了一封信给姬曌。”
姬曌看了司空贤一眼淡淡一笑：“是叫我为她哥哥申冤吗？”
“嗯。”司空贤点点头继续看盒子里的东西说：“四年前的圣诞节在日本发生过一起与郑健勇的女友一模一样的强奸凶杀案，而在其后的三年里，每到圣诞节都发生了同样的惨案，但是日本警方一直没有查到凶手。”
“难道郑伊玲查到了凶手？”陈昊好奇的问。
“显然是了，而且她居然还给凶手写了信，要求他到这里来为她的哥哥脱罪申冤，她认为三年前哥哥女友的死也是这个人造成的，哥哥是被冤枉的。”
“这也不能证明她的哥哥就是被冤枉的。”路虎严肃地说。
“啊。”司空贤突然讶异的叫了一声。
“怎么啦？”
“凶手留了一封信给我们。”
“什么？”
“他说自己犯下的罪行在日本从来没有暴露过，想不到会被千里之外的一个中国女人点中的死穴，现在他杀了她，决定向特科重案组发出挑战。”
“他活得不耐烦了？”路虎冷笑道。
“他确实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看。”司空贤把信举起来，信纸的背面有几个工整的中文字：高处不胜寒。
“他想找人挑战？”陈昊接过信纸慢慢的说。
姬曌长叹一口气站起来道：“回去吧，这里应该没什么好查的啦。”
“为什么？”李诚问。
“郑伊玲一定是主动让凶手杀死她的，所以房间才没有凌乱，而这个凶手肯定什么也没有留下，也许连信上的字都是郑伊玲帮他写的。”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李诚再问。
“因为她不被人杀死也要被病魔折磨死了。”司空贤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医学证明说：“她得了肝病，而且是晚期了。”
“肝癌？这三年她一定很痛苦吧，难道真的是因为我造成她这样的结局的吗？”李诚疑惑地说。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一是问凶手，二是问郑健勇本人。所以你根本不用现在就英雄气短。”陈昊说。
“回去守着电脑电视吧，也许日本这两天会有新闻出来。”姬曌按了按太阳穴：“好累，我想先回去睡一觉。”
“你们先回去吧，既然这里的现场一目了然，留下我和李诚把现场搜查一下就行了。”司空贤笑道。
“既然来了就一起做吧，姬曌，你先回去休息。”路虎说。
“嗯，那你们到时间叫我。”姬曌走出门看着守门的警员说：“有没有床啊？我想在这睡一会。”
“有，姬sir，你想要什么都有。”其中一名警员笑着说完，转身跑下楼，过了一会搬了一个帆布床和棉被上来摊开。
“谢谢。”姬曌就在过道里和衣睡下，警员还为他盖上了棉被。
第二天早晨，五人回到办公室，向宋飞扬汇报了基本的情况，宋飞扬问：“那个凶手有留下联络的线索吗？”
“我们本来以为郑伊玲那里应该会有凶手的资料，但是很显然凶手在杀了她之后把资料全部拿走了。”司空贤缓缓的说。
“这不是很奇怪吗？他要挑战你们，可是却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线索，那如何挑战你们？”
姬曌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说：“找郑健勇问就行了。哎呀，好睏，想睡一觉，我就不去监狱了，神贤，老虎，你们能者多劳，我要睡一会。”
“姬曌，你才回来上班的啊？怎么又睡？”路虎不解地问。
“昨晚上没睡好。啊——”姬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跑到休息室睡觉去了。
四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李诚站起身道：“我去做物证鉴证。”
“我去查资料。”陈昊说。
“那我和神贤去监狱找郑健勇吧。”路虎站起来拿着资料夹说。
宋飞扬的目光转向休息室凝视了一会，又收回目光继续看电脑去了。
中午的时候，路虎和司空贤就回来了，空手而归，因为郑健勇根本拒绝见他们。他们回来的时候，姬曌还在睡觉。
“头儿，姬曌一直没有睡醒吗？”司空贤轻问。
“嗯。”
“头儿，你能不能找姒博谈一谈。”
“嗯？”宋飞扬抬起头看了司空贤一眼，再望向休息室的门缓缓道：“他们分手了吗？”
“不清楚，不过大概是的。”司空贤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宋飞扬。
“姒博出来敲钟了？”宋飞扬微愣了一下自言自语似的说。
“头儿，姒总警司出来敲钟，性质很严重吗？”路虎看着宋飞扬的样子觉得很奇怪。
宋飞扬若有所思地把电脑关上，缓缓站起身道：“注意看着姬曌。”
“啊？”二个人都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宋飞扬已经走出去了。
第 61 章
姒博的办公室，宋飞扬敲开了门，姒博正在里面整理东西。
“这么快就要走吗？”宋飞扬问。
姒博抬头看到他笑了笑：“不是，今天有点忙，文件比较多。”
“听说你去广场敲钟了？”
姒博停下手，想了想笑道：“师父，我们出去喝杯咖啡吧。”
“好。”
姒博从抽屉里取出一瓶咖啡和一瓶咖啡伴侣，拿了外衣和宋飞扬离开了办公室，然后去了子弹头酒吧。二人坐定后，姒博请人帮他冲他带来的咖啡。
“那个广场的地本来是你们姒家的，后来捐给了教会做为信众祈福的广场，而每年的圣诞祈福钟声都是教会邀请城中名流来敲的，你们家出来敲钟的人并不多。不过，每一次你们姒家有人出来敲钟，都意味着这个人将会进入姒氏家族新一代的领导者阶层。你是不是也准备接班啦？”宋飞扬直切正题。
姒博没有回答，只是问：“师父今天为什么要和我谈一谈？”
“递辞职书了吗？”宋飞扬说。
姒博看了宋飞扬一眼缓缓道：“还没有。”
“姬曌精神不太好。”
姒博笑了：“所以师父就来向我兴师问罪？”
“你对姬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姒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缓缓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昨天晚上其实我很想折磨他，虐待他，甚至杀了他，你会怎么想？”
“你心里是不是在恨他改变了你的生活，而且这种改变还是那么的彻底，无法回头。”
“如果没有他，我会沿着既定的人生轨迹读大学，读博士，然后进入公司领导层，过着充实而又简单，富裕的人生。可是自从他出现后，就巅覆了我的一切，从此我成了家族的边缘儿，被人排挤，议论，怀疑。甚至冷嘲热讽。”
“那又如何？”宋飞扬冷笑道：“在我看来，如果姬曌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你也不过是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天天酒足饭饱，参加这个晚会，参加那个酒宴打发时间。或者今天抱着这个美女，明天抱着那个美女，成为娱乐记者追访的对象。难道你一直想要的就是这种生活，这种人生？如果你是这种人，那师父真是把你看走眼了。原来你做这份警察工作，不是因为你有多热忱，只不过是因为你本身能力太出众，所以纵然没有多少热忱也能做得极好而已，你是想告诉这就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处境和心情，之所以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都是姬曌自找的。我现在的人生也是他强加给我的。他为什么要不停的在圣荣中学寻找我？他为什么要整天粘在我的身边，他为什么——”姒博强忍着内心的感情波动一字一句道：“他为什么要拍那样子的录像带？”
“那是因为他爱你。”宋飞扬叹息道。
“可我不爱他！不爱一个人难道有罪吗？为什么他不放手？为什么他要把我逼入绝境？为什么他要让我愧疚，为什么要逼着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逼我觉得是我对不起他，所以他才会那样的伤害自己的身体和尊严？甚至到了现在，我已经是师父的上司，可是只要姬曌有个头痛脑热的，你们就过来向我兴师问罪。他就那么可爱吗？可爱到人人都愿意为他说话？甚至连师父你也要为他说话？”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回应姬曌？为什么要做警察？为什么要把姬曌调到东区，你有无数的机会远离他，可是你却选择了靠近他。你既然选择了靠近他，为什么又不接受他呢？”宋飞扬冷静地问。
侍应生送来咖啡和热奶。姒博指着咖啡说：“师父，你知道吗？这个咖啡是世界上最好的咖啡，产量极少需要定制的，而这些是他们专程送给我们姒家人的。每一年他们都会选最好的咖啡豆磨好，装在这个锡罐里送过来，让我可以带到办公室里随时喝。这些奶是在阿根廷定制的，糖是在古巴定制的。所有的商人都是跟我们姒家做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生意的商人家族。他们生产出来的所有东西，都会先把最好的留下来送给我们做礼物。”
“这样的生活姬曌确实不能为你提供。”宋飞扬缓缓的说。
姒博帮他往咖啡杯里加入奶和糖搅匀缓缓道：“最好的咖啡和最好的奶，加入最好的糖。咖啡和奶搅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分不出来，变成了一杯最好的饮品。把这杯咖啡喝下去，香入肺腑，提神醒脑。喝得都上了瘾，戒都戒不掉，也不想戒，可是这种东西不能常喝，常喝的话胃会痛，经常的提神醒脑反而会令精神不振，身体不适。我和姬曌这十三年的人生可以说就是这样一杯咖啡。十三年的酸甜苦辣搅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可是经常走在一起又会伤身。”
宋飞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真的口感很好。但这样的咖啡并不可能经常喝到，因为没有机会，也没有这么多的钱买这样顶级的咖啡来喝。
“那么，你和姬曌就这样结束了？你在警察部队的生涯也要划上句号了？”
“如果我为自己的警察生涯划上句号，师父会不会觉得可惜？”姒博淡笑道。
“如果你是我的儿子，我会骂你，可是你现在是我的上司，我也只能说可惜。”宋飞扬站起身凝望着姒博郑重的说：“姒博，其实我一直很为你骄傲，我也一直很骄傲能为成为你的师父，每一次同僚们提起你，我都觉得面上有光。你成为我们警察部队最年青的总警司，说句实话我总是觉得最光荣的是我。你觉得你被家族的人排挤，可是你怎么就没有看到我们为你发出了多少欢呼？你怎么就没有看到我们东区的警员是多么的自豪有你这样的总警司来领导他们？你说姬曌改变了你的人生，但你又何尝不是改变了姬曌的人生？特别定制的咖啡虽然好喝，但是茶餐厅的丝袜奶茶也一样好喝，法国顶级的鹅肝我们是吃不起，可是半塘烧鹅也一样美味。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们，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会很痛心。”
姒博低着头不说话。
宋飞扬走向酒吧的大门口，在打开门的一刹那，他回过头凝视姒博真情的说：“姒博，我一直为自己是一个警察而感到自豪，对于我来说，在这个社会里没有比做警察更有用，更有价值，更能为市民服务的职业了。姬曌带给你的是一个最好的人生。”
姒博依然低头不语，酒吧晕暗的灯光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宋飞扬拉开门，走了。
酒吧的老板，秦子金的老情人走过来，放了一杯奶茶给姒博，然后说：“他昨天死了，以后这座酒吧就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啦。”
姒博猛地抬起头：“秦先生死了？”
“嗯。”
“你们相伴了一生？”
“嗯。”
“幸福吗？”
老板笑了笑：“有的时候很苦啊。”
“是以前苦，还是现在苦，还是——”
“都苦，从前跟着他的时候苦，后来跟着他的时候也苦，现在他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更苦。”
“既然这么苦，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不跟着他我能做什么？我那么爱他！”
姒博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起身礼貌的告辞后离开了。
路虎和司空贤连着去了监狱三天找郑健勇，可是都被他拒绝见面，而这三天里，姬曌每天都回来睡觉，到时间就下班回家。
姒博这三天也没有来办公室。
第四天早晨，姬曌如常的回到了办公室，但是这一次他除了看到自己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之外，没有见到任何人。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找了隔壁的小警员询问，最后才失望的坐在了办公桌旁，文件顶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姬曌，今天我有事，陈昊要回去给岳父祝寿，老虎要陪姐姐去医院，神贤要回家陪主教爸爸吃饭，李诚要回总局开会，你面前的资料全部是他们四个人这三天整理出来的，你今天就拿着这些文件到监狱里去找郑健勇询问一下，明天上午开个碰头会，下午你们五个就坐飞机去日本。落款是宋飞扬的签字。
“哎，这帮家伙真没义气，这么多活要我一个人干，还要不要我活了。”姬曌叹口气，拿着文件翻起来，一页一页倒是看得很认真，还拿着笔做了记录和评点。看完之后打了个电话到监狱，然后才施施然的站起身走了。
郑健勇依然什么人也不见，姬曌对狱警说：“你告诉他，他妹妹死了。”
“他已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