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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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残花-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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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韩太白淡淡地说:「送她回去,只有死路一条;由你出手一刻,她的村落已经得罪官府,将来定遭大报复。你害了她和村子,又再送她去死,於心可忍?我不会将她带回农村,你要送她回去,就自己来;你不理会她,就我来照顾。」

    红叶从没见过严肃决绝的韩太白,还为他的说话感惭愧,心想当年自己也是得师父所救,才得以活命,今日偶遇女孩,可是报当年的果。於是抱起女孩。登上马鞍说:「既是我害了她,自当肩起责任。我……我来照顾她。」



………【第十九回 淫贼 (上)】………

    天快黑,红叶带着小孩,唯有拜托韩太白到小城镇找客栈。

    女孩曾经半醒,可是哭嚷几下娘,吃了活血丸,又静静入睡。红叶见小娃儿生於农家,肌肤瘦削粗糙,但是面庞圆润,倒有几分甜美,瞧得满心欢喜,又瞧得满心歉疚。然而今日的对与错,还是无法断定。

    门户张开,进来的是韩太白:「找过,村民都跑光了。」

    红叶点点头,却不讲话。

    韩太白续道:「你要带她回去门派,然後传授武功吗?」红叶仍然只是点头。他再说:「你们真喜欢收容孤女,剑舞门。」他见红叶一脸愕然,便得意地说:「我娘有多谨慎,也掩不住阿爹的口。阿爹临终遗言,就是交代这个秘密,当时我只有三岁,可是至今历历在目。我娘本身没有姓,只有名,跟你一样,而且都极重视那口软剑,不难猜到你的出身。我都讲过,本少爷可是才智过人呢。」

    红叶不置可否,心想此人行事乖张,若非女孩有伤在身,不宜劳顿,刚才已乘机离去;韩太白亦是料及她不能远走,所以放心离去。然而无论如何,总要到达总坛之前,摆脱对方。皆因总坛所在,乃是剑舞门的大秘密。

    次日,她们清早便起行。

    「哇哇……我要娘……」女孩忽然哭得力竭声嘶,在红叶怀里挣扎,韩太白却早已料及,掏出预先在城镇买的茶菓,说:「吃过它,要听话,不要再哭了。」女孩果然止住泪涕,静静地咬着甜食。韩太白便说:「你叫甚麽名字?」

    女孩边咬边说:「小小。」说毕又撕一块菓,放到红叶口中,说:「姐姐吃,这好吃。」

    红叶咽下,苦笑得心也甜了,然後继续鞭策马匹赶路。马儿起劲奔跑,小小从没骑马和远行,一时满心好奇,不断甩头看奇,不再叫嚷。

    三人一同渡过长江,沿着运河而行,不过渡河以後,红叶开始抄走小路,以免引人注目,直至黄昏,才到附近农家荒屋,借宿一宵。虽然木屋简陋肮脏,不少虫鼠蛛网,小小却素来习惯,但是又难免想念爹娘,哭泣不绝。红叶哄道:「小小乖,早点睡觉,姐姐明儿带你去找娘亲。」小小抽噎道:「我要告诉娘,有人打爹、打爹爹……」红叶鼻子一酸,搂紧小小。

    韩太白取过小小,装个鬼脸道:「小小还不睡,哥哥找坏人捉你!」然後伸手去抓小小的腋窝。小小霎时愁眉尽消,二人闹玩起来,乐极忘形。红叶忙说:「小心,她的手有伤的……」韩太白却说:「姐姐真麻烦。」小小跟着说:「姐姐麻烦!」

    红叶不禁啾笑起来,说:「你们感情真好,像两父女。」

    韩太白边搔痒小小胳肢窝,边诡笑道:「那麽你是小小的娘亲呢。」红叶涨红了脸,忙说:「公……公子,请不要……」

    「不要甚麽?不要只顾跟小小玩,冷落你吗?」韩太白一阵奸笑,红叶光得默默颔首。

    小小终於睡觉,灯油快要消尽,红叶躺在小小旁边伴着。韩太白拼合两张长櫈,说:「我们也睡吧。」红叶回身说:「公子平日高床软枕,红叶来睡长櫈好了。」

    「嘿,你在关心我吗?」韩太白贼笑一下,又说:「小小喜欢跟我玩,但还是喜欢亲近你,旁边换来大哥哥,定哭个半死。话说回头,你挺会照顾小孩子,剑舞门有很多小孩吗?」

    红叶忽然认真地说:「红叶不会透露本门的事。」

    「没关系,反正不碍事。不谈剑舞门,就谈其他。啊,你我郎才女貌,小小聪明乖巧,三人浪迹天涯,定引来一时佳话,你就别回去剑舞门,好不?」他撇头一看,才知红叶已经背对自己,可是一时心猿意马,偷偷走到红叶背後,情难自禁地抚摸那个美人娇躯。

    红叶猛然转身,说:「公子!」但见韩太白捉紧她的手,强吻她的嘴儿,说声晚安,便到屋外。她摸着唇瓣,心又怦怦然,惆然入睡……

    尔後数日,三人一起上路。小小偶然会想念爹娘,胡闹脾气,但始终喜欢红叶和韩太白,也逐渐适应没有爹娘的日子。红叶明白小小会渐渐忘记亲生爹娘,也不知是好是坏,只知自己心有不安。事有凑巧,途中不幸遇上一场大雨,近来江南大雨连场,再者秋风来袭,小小伤势未癒,一下子就着凉生病。红叶摸一下小小前额,烫如烙铁,更是焦急,眼见快到剑舞门总坛,更是加鞭赶路。

    三人离开道路,进入山林之中,红叶抱着小小下马,说:「前方已是剑舞门禁地,公子送到此处便可,否则惊动师姊妹,非同小可。」韩太白轻笑道:「没关系,反正将来娶你过门,也要再来。来,一起回去。」红叶可是坚决地说:「公子好意,红叶心领,我们就此道别吧。」韩太白亦步亦趋:「怎麽了?我们这数天里,不是很快乐吗?我们并驾齐驱、一起上路,住在同房、一起休息,还一起照顾孩子,俨如夫妻……」

    红叶的心悸动一下,却说:「公子,别怪红叶。」银光一闪,软剑大幅晃动,是难以捉摸的「断弦」。

    韩太白拔出长剑,且战且退,说:「夺命招数,却不够恨,可惜,确实你已对我动情了。」他似是话有别意,却不住往前一刺,使两锋相交。

    红叶顿感手臂发麻,深知功力尚未未复,不得不落下风,却无法不勉强自己,使出早已练得娴熟自如的「流水」;不过眨眼功夫,她已削去对方衣袖,只要随意回身,补上一剑,便能致对方於死地。然而她一阵犹豫,舍不得痛下杀手。对方则扑前抱住自己和小小,说:「不要走,我们不要分开……」她不断挣扎道:「放手、放手……」小小夹在二人间,抓住红叶的衣服,却注视远方。

    无声无色,一口至上宝剑,忽现二人眼前。

    一阵寒气,像要把二人精气吸乾。韩太白立时放开怀抱,後退数丈,凝神聚气;红叶则跪在原地,说:「徒儿拜见师父。」

    女人身穿灰白粗布服,像尼姑的法衣,可是一袭飘逸的长发秀丽可人,脸上不施半点脂粉,却是肌肤精致,显得份外清丽脱俗。此人若莫四、五十岁,丰采依然,正是剑舞门现任掌门公孙玲。她把剑回鞘,宝剑俨如一枝绿竹杖,此物正是掌门信物「龙吟」。

    公孙玲问道:「红叶,男子是谁?」红叶不敢抬头,道:「他是韩师伯的儿子,韩太白。」韩太白战战兢兢,恭敬说道:「弟子太白,参见师叔。」

    「剑舞门只有女弟子。」公孙玲没瞧韩太白半眼,继续说:「平身。手上孩子,是谁的?」她听过红叶把市集的遭遇报告一遍,又说:「既然如此,把她交给其他师姐妹照顾。你只要答为师,身为入室弟子,何以与男子亲密?难道你漠视门规吗?」

    红叶立时慌张解释:「师父,红叶不敢忘记门规。只是公子苦苦追缠……」

    韩太白忽然抢前说:「公孙门主,晚辈与红叶真心相爱,请准予我俩共偕连理!」红叶吓得花容失色,说:「韩公子,红叶何时讲过……」韩太白又说:「刚才你有意留手,不是证明你舍不得我吗?小小,你讲句公道话!」

    「父子皆同,狡猾无比。」公孙玲冷冷说道。

    红叶不理会韩太白,认真说道:「师父,徒儿绝无违背师门,请师父相信徒儿。」公孙玲接过小小,说:「我们回去总坛。韩公子,不送了。」两人驾起轻功,岂是常人能追?可是韩太白大喝一句,立教二人踌躇不前:「红叶,咱们已有夫妻之实,怎能分开?」

    衣抽掀起,臂内一片雪白;没甚麽不好,就是没有那点红。



………【第二十回 淫贼(下)】………

    红叶眼见手臂雪白无瑕,几欲昏倒,乏力地坐在草地,颤声道:「徒儿没有犯错……请师父相信……怎麽会……守宫砂……」守宫砂消失,意味一名女子失贞,小至终身无依,大至堂前处死;对於剑舞门入室弟子而言,代价当然不轻。

    「呼……」公孙玲重重呼出浊气,是多麽重、多麽浊、多麽恼。她再三摇首,希望摇走心中盛怒,可是奇耻大辱,怎能若无其事?她叹道:「剑舞门门规,向来最重视礼法,弟子必须遵守祖训。你不洁身自爱,只能接受惩罚。」她见红叶听过教训,跪地以待,便知徒儿宁愿受死,也不愿自废武功,离开师门。她为人师表,唯有**之美,将内力凝聚於掌,让徒儿无痛归西。可是下手虽一念之间,岂止感到千年之日?

    一声巨响,只见韩太白後退数丈,猛然撞在树干,吐出一腔血,却是拔出长剑,说:「要杀红叶,先杀本少爷……」但见红叶回头,不单没有言谢,还报以一双凄楚眼珠,不禁教自己内疚,怀疑自己所作所为,是否得当。

    公孙玲霍然回身,说:「当年韩一流害师姐,今日韩太白害徒儿。剑舞门与韩家恩怨,何时才会算清?若非看着师姐情面,本掌门早已将你送到地府……红叶,交出『无影』,以後不准回来总坛,不准自称剑舞门弟子。」不久,闻见嗡嗡之声,她才望红叶一眼,又说:「本座会亲自照顾这孩子,红叶姑娘大可放心。」接着取过软剑,消失於二人眼前。

    师徒情义,恩断义绝,亦不过刹那之间。

    韩太白慢慢走到红叶身旁,抱紧对方,说:「对不起,我害了你。可是我定会把你迎娶过门,当扬州韩家的正室,保护你、照顾你,比皇宫的女人更幸福,教天下女子都羡慕。」然後深吻着她,可对方没有反抗,反教他心寒。忽然,他感到胸口郁闷,吐出鲜血,原来刚才公孙玲只收一半功力,伤及他的经脉脏腑,再者红叶现下加上一掌。

    红叶轻轻推开对方,施起轻功离开山林,去到太湖边,可是这里每草每木,都勾起她的回忆。

    遥想当年,她只有六岁,一场大旱,令谷收大歉,爹爹被人害死了,娘亲跟别的男人跑了。她与三岁的妹妹颠沛流离,捉游鱼、摘果子、拾荒物,住在山洞,勉强捱过两个寒冬。可是穷得没有半个钱,自己伤寒,没钱买药,挨过来;然後妹妹伤寒,病死了。她不懂得甚麽是传染,留住妹妹的屍体,留在山洞生活,反正爹都死了、娘都跑了,今时妹死了,也不再特别。她不经意间,已徒具皮囊,行屍走肉,直至遇上一名自称公孙玲的女人。

    公孙玲为她起个名字,叫红叶,然後带她到山林之中。在山堆之前,公孙玲拿出钥匙,搞了几个动作,便见一块巨石移开,出现一个地下洞**。公孙玲塞一颗药丸到她口中,才带她走进洞**。

    甬道的火炬散发清香,红叶好不好奇,却乖巧地尾随公孙玲。她们走了大半时辰,穿过两个小室,才去到大堂。还记得两个小室各有清雅的布置。另有几位少女,向公孙玲说:「参见掌门。」

    大堂大概至少长三、四十丈,高两、三丈,入口正前方挂着一副画像,前有一张长桌子,放上数十个木牌、五果和一个大香炉,桌子前有两丈空位,放了一张宝座,搽漆抹油亦难掩古色香味,看来不是供人坐。再前方是三张跪垫。跪垫後是一帐薄纱,薄纱前有桌子,桌子旁有雅座两张,左右两列又有椅子和几子。大堂四角有瀑布和水池,是引太湖之水,洗涤烧香的灰尘;左右两幅石墙则有出入口,连接其他甬道。墙上有些雕刻,有些是文字,红叶却不知道是甚麽字;有些是图画,全都栩栩如生。

    红叶不自觉地跟着画图画,做起动作,耍过一遍,觉得这支舞很漂亮、很舒服,又耍一遍。

    公孙玲难掩喜色,唤来几个侍女,拿来黄纸和香烛,又说:「过来拜见祖师娘娘。三拜以後,你就是剑舞门第三十代弟子。你无名,为师就替你改个名字,叫红叶。」她跪在中间的垫,红叶跪在右边的垫,二人一起向画像磕头,烧过香烛黄纸,便完成入门仪式。

    入门六年,红叶已经懂得诗词歌赋、古今礼仪,武功亦突飞猛进,跻进门中好手之列。有一天,师父忽然召她到大堂,然後说:「为师现在挑选五人,晋为入室弟子,将来继承剑舞门的大统。牡丹、芍药、紫薇、红叶、无香,你们就是第三十代入室弟子,以後跟随为师学习本门最高深的武功。」

    四年後,她已经十八岁,论剑法、掌法、内功,均比不上三位师姐,亦不见得比师妹高明很多,唯有一身轻功修为,冠绝同辈。如是,公孙玲终於将第五把作为本门信物的宝剑,授与红叶,还训示说:「你的武功已能独当一面,足以拿起祖师娘娘留给我们的宝剑,守护本门。你用拂指剑和余音步最好,这把『无影』虽软,可是坚靭难断,以柔克刚。没有比它更适合你的剑。」自此,她终於能够踏出剑舞门的禁地,跟随师父及师姐办事,看这个阔别十年的江山。

    两年後,师父又召见她,说:「你的韩师伯有难,可是为师不便出手,你就跟着地图指示,前往扬州。今次是你首次独自出门办事,记紧事事小心,不要露出马脚、泄露本门消息,更不要行差踏错、违反门规。」她欣然接过留香牌,躬身说道:「徒儿遵命。」

    风轻拂,眨一下眼睛,回过神来,已是带罪之身。

    红叶回想在剑舞门的日子,是有生以来最幸福。不知为何,师父和师姐妹都特别喜欢她、照顾她,若非牡丹率先获授继掌门宝剑後,门中排名第二的宝剑,大家还以为她是继任掌门的首选;可是现在,她却连排名最末的宝剑也被没收去了。然而她没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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