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声中,四道蓝气的光罩向徐大川。
傅氏兄弟已出杀手。
桌上耀起两道金芒,使店门外的阳光晃得格外刺目。
金芒一闪即逝。
蓝光也随之消失。
拼死的生死搏斗骤然间发动,也在骤然结束。
徐大川仍然端坐着,双手乎放在桌上。
那两柄剑也仍搁在桌上。
那姿态,他仿佛不曾动过。
傅千典和傅千流,分立在桌子左右两旁,手中的双钩凝在空中,脸上一股血泉在往外冒涌。
静极了。
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须臾,傅椅被撞到了几张。
傅氏兄弟躺在地上,形态与表情几乎完全一样。
他们不仅相貌相同,双眉间被刨刺穿的窟窿相同,而且一双至死不信的大眼睛也相同。
一般胖子身体臃种动作自然慢慢,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加之剑短,所以博氏兄弟至死也相信,自已是死在徐大川的剑下。
世上确有许多令人死也无法相信的事,这便是其中之一。
白素娟悄声对严阴阳道:“这人好快的剑法。”
严阴阳低声道:“他用左手的剑杀了傅千典,右手的剑杀了傅千流,这种交叉出剑的手法,是由少林金刚指法演变而来。”
白素娟呶起嘴:“他与少林有什么关系?”
严阴阳抿紧嘴没出声,马英玉和刘俊林更是张着嘴说不出话。
这是个目前准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傅氏兄弟的十六名手下,个个面如白纸,悚然失色,呆呆地坐着。
徐大川将剑插回后腰,从袖内摸出一点碎银搁在桌上,拍拍手,缓缓地站起,就要离开野店。
他刚一转身。
“徐壮士!”白素娟喊了一声。
他转回身,一团黑色的砂雾向他罩来。
他双掌一拍。
黑色砂雾散开,罩落在还未从惊得中苏醒过多的,十六名博氏兄弟手下的身上。
十六名汉子立时歪倒在桌上,或是地下。
徐大川沉声道:“白姑娘,在下今日并不想找你的麻烦。”
白素娟傻了眼。
徐大川为何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原想打出一连串毒物,试试徐大川身手,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敢再贸然出手了。
徐大川转身踏步到门前,忽然仰面向天道:“屋上的朋友,你也可以下来了。”
只听茅屋顶上传来一阵尖笑声“好听力!能听出老夫在这屋顶上的,江湖上恐怕也没有几人。”
说话间,沙渺渺已飘然而下。
白素娟秀眉一挑。
这个老贼,大白天里到野店来做什么?
沙渺渺在店外一块石头站定:“千面郎君,老夫出五十万两银子,看一看你的真容,如何?”
“少罗唬!”徐大川沉声道:“又是替谁送信?要价多少?快说。”
沙渺渺翘翘嘴,板起脸道:“老规矩,五十两银子,是谁的信,你自己瞧。”
徐大川摆摆手。
店门外侍立的两名精壮汉子,取出五十两银票扔给沙渺渺。
沙渺渺仔细看过银票,验明真伪,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柬,扔给徐大川。
徐大川接过宇柬,脸色变得凝重,嘴里轻轻地道出三个字:“易天凡?”
这三宇说得极轻,就连站在他身劳的两名手下,也未听得清楚。
但,在睡觉的汤千秋却听清楚了这三个字,他眸子陡地一张,射出两道电芒。
“走。”徐大川一挥,带着两名手下走了。
“沙老前辈!”白素娟像小鸟似地从店内飞出。
沙渺渺没停步:“白姑娘,老夫最近手头甚紧,欠你的银子过些日子再还,行不行?”
“有话,你站住再说。”
“我站住了,你把我一把毒砂。老夫可就惨了。”
“我不会的。”
“这种事,逼债人常常得出来。”
“你……我惹你不起,躲你总可以吧?”
沙渺渺说着,就往路边林中窜去。
“老贼,还银子来!”白素娟尖叫着,追了过去。
严阴阳、马英玉和刘俊林随后赶到。马英玉道:“师傅,咱们怎么办?”
严阴阳道:“这丫头!追!”
花容容望着徐大川远去的身影,抿起了嘴。
徐大川与徐天良肯定有什么仇怨,否则,他就不会建立个狼帮,存心找徐天良的岔子。
她算是听懂了徐大川“醉翁之意在不酒,”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能让徐大川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何愁出不了胸中的这口怨气?
但是,身边的这个老鬼该怎么办?
汤千秋虽然毒功厉害,但城府太深,而且……
她扭转头。
蓦地,她楞住了眼。
不知什么时候,她身旁的汤千秋已经不见了。
她急忙奔出店,向徐大川消失的方闭追去。
野店里,苍蝇又开怒嗡嗡地飞起,并围绕着曾经挟过它们的傅氏兄弟的尸体盘旋。
片刻,苍蝇粘满了博氏兄弟的脸,开始盯吸他俩的血。
十六名手下仍然静趴在桌上与地下,尚未醒过来。
出了人命,店老板、店伙计和守门的狗一起,悄悄地溜走了,门外,出现了一人。
是少林寺的天佛大师。
他没有进店,只是举起双手,仰面向天,发出了一声低沉慑人的佛号:“阿弥陀佛!”
第十五章 已是八月十五夜
一堆杂草石丛中,站着徐大川。
十步远的烂泥中,站着汤千秋。
徐大川阴沉着脸。
汤千秋脸上永远带着笑容。
十丈远处的草沟旁,躺着徐大川的两名手下。
两名手下已经死了,而且还死状十分可怖,脸上是一种古怪的笑容,面部与全身已经浮肿。
两只瞪圆的血眼,眼球已从眶内暴出,身上衣服已糜烂。
这是明显的中毒后的死状。
然而,这一切却只发生在一瞬间。
一个短短的时刻里,两名内外功修为皆为一流的高手,便成了林中的一滩烂泥。
好厉害的毒物!
因此,徐大川不敢妄动,甚至连脚步也不敢挪动,汤千秋在这里霍住他,并告诉他,十丈范围之内已布下了毒物,要他不要动弹。
他不相信传说中的神篇药王能有如此迅速布毒的能耐,因为在场千秋截任他时起,他都未见汤千秋衣袖拂动过一下。
于是,两名手成了他探路的牺牲品。
他虽然身陷囹圄,但没丝毫的害怕,他明白,他并没有危险。
如果汤千秋要杀他,他早就死了,如果汤千秋不想杀他,他就不会死。
一他是江湖上极少数的,能在死亡面前沉得住气的人。
他忽然浅浅一笑:“神篇药王果然名不虚传,这个外加的阴真帝君的外号,也是名副其实。”
汤千秋颔首道:“小子,你别恭维老夫,老夫可不吃这一套。”
徐大川沉静地道:“在下说的并非是恭维话,而是实话,难道你连实话也不愿意听吗?”
“好小子,算你嘴滑。”汤千秋正色道:“老夫今日截住你,就是想听你几句实话!”
徐大川点点头:“行,不过,在下有言在先,你不得问在下是谁?”
汤千秋缩缩鼻子:“你放心,老夫不会为难你的。”
徐大川端正了身子:“在下可有什么好处?”
汤千秋眯起眼:“留你一条性命。”
徐大川眉毛一扬:“就这些?”
汤千秋想了想道:“今后老夫不再找你的麻烦。”
徐大川思忖片刻,朗声道:“请发问。”
汤千秋脸上的深沟凹起:“易天凡是谁?”
徐大川没有犹豫:“是圣教教主。”
汤千秋跟着又问:“圣火教主又是谁?”
徐大川紧接口道:“易天凡。”
汤千秋瞪圆双眼,手抓住了腰带上的旱烟斗。
徐大川静静地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说罢,手一扬,一张宇柬飞向汤千秋。
字柬旋转着,发出破空的厉啸声,字柬纸的边沿在阳光下像刀剑的刃口,闪烁着冷厉的光芒。
好刚猛的劲力。
汤千秋饶是内力深厚,也不敢贸然用手去接,例身拔出旱烟斗,用烟头迎着字柬一磕。
“当!”一声类似金铁交鸣的震响。
他只觉右臂一震,禁不住喝彩一声:“好内力!”
喝彩声中左后一抓,已将字柬捏在指间。
他低头阅看字柬,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嘴里喃喃地道:“八月十五夜……”
徐大川道:“易天凡约在下,八月十五夜,月圆之时在天津西效雨坡亭切磋武功,到时候,你看到易天凡,就知道他究竟是谁了。”
“好。”汤千秋瓮声道:“算是你没有骗我。”
徐大川冷沉地道:“你老放心,在下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汤千秋将字柬扔回给徐大川:“第二个问题,你建立狼帮可是西门的主意?”
“不是。”
汤千秋一怔,随即又道:“你小子决没有自立帮派的能耐后台是谁?”
“西门复。”
汤千秋又是一怔,顿了顿,问道:“你建立狼帮,可是为了对付徐天良?”
徐大川冷然笑道:“徐天良根本用不着在下对付,在下的狼帮是为了对付圣火教的狼帮。”
“哦!”汤千秋扁起了嘴。眉头弓成一个问号。
徐大川镇留地看着他,没再作任何的解释。
片刻,汤千秋突地发出一串长笑,笑声阴森而得意。
他在徐大川似乎是矛盾的答话中,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良久,他敛住笑声,沉下脸道:“老夫的话已经问完,今后决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他说罢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忽又扭头道:“小子听清,赤炼蛇花容容是老夫的的女人,你可千万不能对她有什么非伤之想。”
话音甫落,双袖一拂,空中一片灰雾将阳光遮住。
灰雾散去,阳光依旧。
汤千秋已不见。
徐大川凝视着天空,嘴唇嗫嚅着道:“赤炼蛇……花容容!”
突然,他脸上露出一抹阴森而怪异的微笑。
八月十五。
时近正午。
天气特别的好。
蓝色的天空选题着几朵白云。
后院花庭。
小树林顶空的阳光自窗口投入,使书房内没有浸在一片金黄色的光芒之中。
书房内来了一位贵客,使得魏公府的主人闽少南,居然撇下前庭武林各派的客人于不顾,而呆在这里。
这贵客便是六不和尚,此刻,他是另一番打扮,武生箭袖团袖,头扎蓝缎宝巾,巾边留几缴假发,腰系一根五彩丝绒带,脚下武生靴,脸上经过精心的易容改装,浓眉大眼,虎气生威。
看这模样,谁都会认为这是这京城来的皇宫侍卫头领,或是内殿锦衣卫,决不会想到他就是那位闹得江湖满城风雨的疯疯癫癫的怪和尚。
六不和尚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中。
闽少南坐在书桌旁的木凳上。
从坐位的排列,便知闽少南对六不和尚尊敬的程度。
六不和尚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恐怕只有闽少南自己心中有数。
闽少南的木凳前,跪着唐家屯是非客栈的店老板。
店老板的真名叫聂民鉴,是魏公府二十四路杀手中的一号杀手头领,绰号剁饼武大郎,他在魏公府中,直接听命于闽少南。
难怪他敢在唐家屯开是非客栈,而无人敢找他的麻烦。
闽少南抿抿嘴,沉声道:“今晚下手,要干净利落。”
聂民鉴垂着头道:“请王爷放心,决不会有差错。”
闽少南挥挥手。
聂民鉴躬身退下。
他始终躬着矮短的身躯,垂着头,没敢抬头正视王爷和客人一眼。
闽少南待他走了之后,扭脸对六不和尚道:“除去了谷士羽,汝儿就已完全控制在老夫手中了。”
六不和尚瓮声道:“当真?”
闽少南淡淡地道:“你不相信老夫?”
六不和尚面色凝重:“我并不是不信你,而只是以防万一!”
闽少南浅笑道:“老夫叫剁饼武大郎杀谷士羽,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嗯。”六不和尚点点头亦含笑道:“前院武林各派的人,已大都到齐了,论排场与气派,比五年前的泰山武林大会,还热闹几分。”
闽少南带有几分忧郁的口气道:“汤千秋这老怪物露面……”
“老夫担心他会——”
六不和尚截住他的话道:“这你尽管放心,本和尚自有对付他的办法,你只要办好今天的事就行了。”
闽少南脸上仍带几分阴沉之色:“今日之事,老夫唯恐闽佳汝无法忍受。”
六不和尚冷森地道:“他是否完全受你控制,今日就可见分晓了。”
闽少南咬咬下唇:“只怕钱振宇也无法忍受其辱。”
六不和尚眼中棱芒一闪:“魏公府的主人是你,还是他?”
闽少南默然无语。
六不和尚道:“此次若能大功告成,你就以重返朝中执掌大权了。”
闽少南眸子一张,精芒大放。
此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谷士羽出现在门前:“禀王爷……”
闽少南面如冷铁:“讲。”
谷士羽扁了扁嘴,结巴着嘴道:“前院中庭武林各派的人已等候多时,有人……等得不耐烦,已在吵闹……”
闺少南向六不和尚投去一眼,然后毅然挥手道:“走!”
前院中庭。
一块大石坪。
坪的两旁搭着彩棚,棚内摆设着酒桌。
这是魏公府招待各派来宾的宾客桌。
正北靠内厅的一面,阶前摆着十张酒桌。
这是魏公府主家的座位。
两侧靠后,还有十余个小棚,棚内也摆有酒桌。
这是魏公府招待不速之客的备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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