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阴阳目光闪动:“你认识那招式?”
杜云魂摇摇头:“不,不过那招式又似曾相识。”
严阴阳沉吟道:“我也有同感。”
杜云魂缓声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且又心狠手辣,善于伪装,你等可要千万小心谨慎。”
严明阳嘲弄地道:“你似乎很关心我们。”
杜云魂挺直了腰身,严肃地道:“我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我总是阎王宫的人,恢复阎王宫是我忍辱了多年的唯一的宗旨。”
严阴阳犀利的目光盯着他的眸子,但在那深邃的眸子里,他看到的只是一片谜一样的水雾。
精明干练、聪慧过人的严阴阳,一时也无法断定杜云魂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严阴阳扁扁嘴,沉声问道:“易天凡现在哪里?”
杜云魂摇头道:“不知道。”
严阴阳眸光如炬电:“你身为圣火教白衣使首领,会不知道教主的去处?”
杜云魂静静地道:“教主行动诡诈,出则隐身,变幻莫定,教内根本无人知道分究竟是谁,更无法知道他的行踪,不过他……”
严阴阳脸色凝重,静待下文。
杜云魂顿了顿,又道:“据在下所知,教主有一个秘密洞穴在西牙山,但不知具体位置,我暗中查过多次,却查不到。另外,教主与少林的关系似乎甚为密切。”
“哦!”严阴阳惊呼出口。
他没想到,易天凡竟会与少林寺有密切的关系。
杜云魂敛住了口,两眼看严阴阳,显然在等待他的问。
严阴阳想了想道:“你有意走西峰这条山道,让我截住,就是想告诉我这些话?”
杜云魂爽快地道:“是的。另外,教主还有话要我转告红黑双魔头及阎王娘娘宫。”
严阴阳颇感意外,睁圆了眼道:“易天凡有话要你转告?”
杜云魂语气平静地道:“教主已知红黑双魔头与孙三娘派人在找他,为了不让西门复起疑心,他所以一直没露面,他要在下转告诸位,小不忍则乱大谋,峨嵋金顶会上见分晓。”
严阴阳眉头深深皱起:“圣火教有把握在峨嵋金顶会上战胜西子庄?”
杜云魂仰面向天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能有把握。”严阴阳沉思不语。
杜云魂拱手道:“你的话大概也问完了,我也要告辞了。”
严阴阳想了想,实在也觉得无话再问,于是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杜云魂迈步从他身旁走过,边走边道:“不管峨嵋金顶会结果如何,我可以向你保证,阎王宫将重出江湖。”
他身形一晃,如一缕轻烟,消失在夜色茫茫的山道上。
严阴阳凝视着他捎失的背影,脸上罩着浓浓的乌云。
他听不懂杜云魂刚才所说的话。
为什么无论是那派用胜,阎王宫都会重出江湖?
良久,他弹身跃起,向阎王娘娘宫飞奔而去。
阎王娘娘宫。
孙三娘的寝宫中,窗帘、门帘遮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光亮。
房中,九盏宫纱灯和十二支蜡为,在熊熊燃烧。
灯光照亮了廖天奎与关世杰两张愤怒而带愧色的脸。
倒是孙三娘的脸色,一如往常一样地平静之外,还透出几分温和。
孙三娘伸出手,抓起桌上的酒壶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笑着道:“你们用不着如此沮丧,武林大多数门派都已接下了朝圣令,连武当派也不例外,我们一个小小的阎王娘娘宫,又何必为此而气恼?”
廖天奎红着脸,瓮声道:“三娘,我真没用……”
关世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朝着廖天奎嚷道:“咱俩都是不中用的饭桶,混帐王八旦!”
孙三娘劝慰道:“你俩已经尽力了,何必如此自暴自弃?”
关世杰抬起头道:“三娘,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关世杰忿忿地道:“只有像狗一佯去峨嵋金顶朝圣了。”
孙三娘目透精芒道:“我们还有一线希望,少林还没有接圣火令,也许少林寺天然方丈能逼使西门复收回朝圣令。”
关世杰瞪眼道:“少林寺十八罗汉已经遇难,谅已不是西子庄的对手。”
廖天奎在噘嘴道:“那倒不一定,少林寺还有十八铜人和十八金佛……”
关世杰抢口道:“十八罗汉阵、十八铜人阵;十八金佛阵,三阵已经缺一,还有个屁用!”
“老夫看管用。”
“老子说没用。”
“有用!”
“没用。”
孙三娘摆摆手:“好啦!你们别争了,待严阴阳回来后,看圣火教有何举动,再作计较。”
说话间,严阴阳已推门掀帘而入。
“拦着了杜云魂了?”廖天奎急着问。
“没拦着杜云魂,他能去那么久?”关世杰横了廖天奎一眼,再吐出三个字:“傻瓜帽!”
廖天奎没理会关世杰,又抢着道:“杜云魂怎么说?易天凡在哪里?圣火教有何举动?”
严阴阳在一连串连珠箭似的问话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孙三娘微弓起身子道:“阴阳,你坐下慢慢说。”
严阴阳在桌旁坐下,深吸了口气,然后将他与杜云魂在山道上说的话,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房内安静下来,烛火在窜跳,烛心发出剥落的响声。
孙三娘秀目微蹙地道:“看来易天凡是要在峨嵋朝圣会上,与西门复争夺武林天下了。”
廖天奎翘嘴道:“这怎么行?老子已经归降了西子庄,怎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廖天奎双目一睁:“黑炭头,难道你甘心让九岛十二洞听从西门复的命令?”
“那不怎么样?”关世杰唬着脸道:“难道你想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廖天奎扁扁嘴,没答上话来。
一个高手,哪怕是邪派魔头,都往往把声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严阴阳想帮腔说话,但只是仅仅“嗯”了一声。
孙三娘翕动了几下嘴唇,也没出声。
此时,门帘挑动,廖小瑶走了进来。
她人还在门外,声音已传了进来:“西门复是杀害徐天良的凶手之一,对他没有什么信义可言。他能用卑鄙的手段,对付徐天良和武林各派取宝群雄,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卑鄙手段去对付他?”
“言之有理!”廖天奎抚掌道:“孙女儿说得对,以恶制恶,以卑鄙对卑鄙,实应是光明正大之举。”
关世杰苦着险道:“可是老子已经发过誓了。”
廖小瑶皱眉道:“若不守诺言,绝子绝孙。”
廖小瑶突然话峰一转:“关爷爷你还打算娶妻吗?”
关世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地道:“老子都已六十的人了,还娶个屁妻?”
“这不就行了?”廖小瑶沉缓地道:“你儿子关培南已死,你又不再打算娶妻,不就已经是绝子断孙了吗,这誓言还有何作用?”
“妈的!”关世杰咬咬牙道:“好,老子豁出去了,老子这一辈子什么人都做过,就没做过卑鄙小人,这次就他妈的做一回。”
廖天奎眼中神光毕露:“老夫平生做过各种各样的狂事,就没做过食言之事,这次就陪你炭头做一次!”
“喂!”关世杰嚷道:“你可要弄清楚,究竟是我陪我还是你陪我?”
廖天奎道:“当然是我陪你。”
关世杰瞪圆了眼:
“我陪你!”
“好啦!”孙三娘出面调解道:“谁陪谁都是一样,咱们就先按兵不动,养精蓄锐,到峨嵋金顶之后,再见机行事。”
门帘再次掀起,白素绢披着灰毛狼皮袄闯了进来。
“唷!这么热闹,怎到不告诉我一声?”她笑吟吟地说。
孙三娘唬起脸:“你来干什么?”
白素绢眯起眼,做出一个神秘的模样:“我来告诉大家一个秘密。”
廖天奎和关世杰同时发问:“什么秘密?”
白素绢眸子一张:“狼崽徐天良没死。”
孙三娘厉声:“素绢,不准胡闹。”
白素绢肃起面容,一本正经地道:“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刚有本姑娘的一个线眼,飞鹃送来密柬,独眼通天沙渺渺的囚车,在西凉口百果林被人劫走了。”
廖小瑶眼中眸光一闪。
众人全都愣住了神。
白素绢晃着头,继续道:“现在江湖上谁还有心思去劫囚车?谁还会去顾这个沙老贼的生死?谁还有胆量与姚天霸作对?”
孙三娘向严阴阳丢了个眼色,两人面色凝重。
白素绢又道:“据报,押送囚车的黄旗永乐镇兵马总兵黄公梦,远威镖局副总镖头郑屏全,以及押送囚车的二十四名官兵和镖丁全都被杀,无一幸免,另据验尸官所报,二十二人皆为剑所伤,伤门均在颈脖上,为一人所杀。”
房中的气氛变得有些激荡起来。
“是谁能有这么好的剑法?是谁对官兵、镖丁有如此的仇恨?是谁这么凶狠冷酷,连黄公梦的人头都砍飞了?”白素绢扬起了手,“只有狼崽徐天良!”
众人似乎被白素绢的话怔住了,居然谁也没有发表异议。
良久,廖小瑶喃喃地道:“不,不……会是他,他不会这……么凶残。”
白素绢端然地道:“你不要忘了,他是狼崽,在他内心深处潜隐着狼的凶残与野性,在雁荡山的劫难中,他看到了人的险恶与凶狠,于是他的野性便暴发了。我敢以脑袋与你打赌,这人一定是徐天良。徐天良一定还活着!”
徐天良活着,为什么不回逍遥仙宫?
他现在哪里?
他还会采取什么举动?
这是房中所有的人都在思索的,一时无法得到答案时间题。
凤阳县东南方。
一百多里处有座云霞岭。
山岭并不出名,但很逶丽,连绵的翠岭,逶迤直去天边。
每当早晚霞降临的时候,翠岭绿峰便会在云彩照映下喷薄如火。
山岭的东隅,有一个翠林环抱的山谷地。
山谷地里有座碧波荡漾的湖泊。
山岭不出名,山谷也不出名,但这湖却出名。
它叫仙女湖。
根据当地还有史志可以考证。
此刻,是日落黄昏之际。太阳虽还未完全落沉,空气已透着微凉。
湖中有人在戏水,水花四溅。
然而,戏水的不是仙女,而是一个俊俏的少年。
他就是徐天良,他已在此等候沙渺渺整整一天了,但没见沙渺渺的影子。
沙渺渺是有意失约,还是未能请到慕容若真?
如果沙渺渺有意逃遁,或是请不到慕容若真,他的计划就要告吹。
他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是烦恼已极,于是*了衣服到湖中洗个澡。
湖水很凉,冰寒刺骨,但他这个在*躲在雪地里长大的狼崽,却毫不在意,这冰凉正好消去他心中一分火气。
他并不精通水性,但凭一身轻功,竟如鱼一般在水中游窜。
蓦地,他在水中猛击一掌。湖水汹涌,波浪重叠,一注水柱冲天而起。
水柱冲上天空,水珠散开,在晚霞中像玛瑙一样闪着彩光。
此时,湖边林中响起一声尖厉的长哨。
他从水中探出头,眸子里精芒闪烁。
接着,又是三声短哨。
他双眉陡地一扬,赤条条的身子带着一股水柱旋出湖面。
眨眼间,他已跃上湖岸一块巨石后,穿好了衣服,他踏步向左侧树林间的一间小茅屋走去。
茅屋前,站着潘壮士和四名手下。
潘壮士见到徐天良,立即和四名手下深深地躬下了身子。
自从在西凉口百果林劫囚车后,徐天良冷如铁石的心肠,残酷的杀人手段,已使潘壮士等人心惊胆颤,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唯恐惹恼了这位新主人。
徐天良的性格变得很古怪,暴戾凶狠,沉默寡言,从百果林到这里,一路上几乎没说过话。
他感到十分压仰,心中充斥着的是仇恨和愤怒,与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他一直在被人愚弄、欺骗与出卖!
他的妻子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是他自己的爹娘把他变成了狼崽!
他这种失常暴烈,任情发泄,不顾一切后果的表现,实是一种可以理解的心理变态。
他在狼群中,是狼人,现在在人群中,是人狼。
这是个可悲的,也是个可怕的演变。
徐天良顿步往茅屋前。
潘壮士恭声道:“禀主公,沙渺渺已经到了林口。”
徐天良沉着脸,默默地点点头。
又是一声短哨。
林中走出两名青衣装的手下,身后跟着沙渺渺,还有一顶两人抬的小轿。
两名手下走到徐天良身前,躬身施了个礼,然后分侍在两旁。
沙渺渺换了一身新装,右眼窟窿里上了一颗假眼,虽不像以前那颗能滴溜溜的转动,却也有几分逼真。
他左眼目光灼灼,脸上红光满面,与百果林囚车里的他相比,已是判若两人。
他跨前一步,眨了眨眼:“徐天良,你看老夫……”
徐天良冷声截断了他的话:“你认错人了,我是无号和尚,徐天良早死了。”
沙渺渺怔了怔,即翘起尖腮笑道:“唷,是无号大师,老朽已遵命将慕容若真先生请来了。”
小轿落地,一名轿夫上前,掀开轿帘。
轿里,弯腰走出了当、今武林第一大易容世家慕容若真。
慕容若真身材修长,满头飞雪,脸色浅棕色,书卷气中显出聪颖,温文尔雅中露出刚毅,是一个经磨历劫,深邃灵透的人物。
但谁又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这位易容大师的真貌?
慕容若真出轿后在轿前站定,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徐天良。
沙渺渺走上前道:“无号大师,这位就是江湖赫赫有名,表丹易容术空前绝后,万金也请不动的易容大师慕容……”
徐天良截断他的话,冷冷地对两名轿夫道:“你们过来。”
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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